第2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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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單凌蕓第一次叫公冶的名字,雖然這個名字在她心中不斷地念了成千上萬遍,可是她都不敢這般放肆地叫他的名字,可是今天——她豁出去了! 夙?是公冶的名字嗎?公、冶、夙。 她好像從來都沒有問過他的名字,而他也沒有說過,而如今,可是從第三者的口中才知道。 靳長恭淡淡垂下睫毛,兩扇陰影覆于她略帶輕諷的黑瞳。 公冶并沒有推開她,他視線落入一片黑暗之中,波流盼生輝,月下折射出盈盈玉光。 ”是?!?/br> ”那……“她喉的話斷斷續(xù)續(xù),卻仍舊沒有勇氣一口氣說出。 公冶伸臂推開她,單凌蕓一僵,聲音微顫道:”你又推開我了。“ ”夜深了,你一人回去不安全,我會派人于暗中保護(hù)你,早些歇息,有些話日后再說吧。“公冶似清水洗滌過的柔和嗓音輕聲勸慰道。 單凌蕓咬唇,忍了很久,才道:”既然不安全,那我能夠與跟你一道進(jìn)宮吧,我一個人住在外面——“ 公冶很快便打斷了她,那雙漆了上好墨汁的眸子轉(zhuǎn)向她,溫潤而笑,但語氣卻不容圜轉(zhuǎn)道:”靳宮內(nèi)苑深處不方便入住女眷,況且住在宮外,于你少些規(guī)矩也更隨意些?!?/br> 說罷,他便轉(zhuǎn)身欲走,卻末走幾步,聽到身后傳來單凌蕓的聲音。 ”少主!“ 她叫住了他,握緊拳頭,一張芙蓉俏臉漲得通紅,她閉著眼睛大喊道:”你、你回去就娶我好不好?“ 公冶微訝,一回頭,單凌蕓就像用足了一生的勇氣猛地沖過去抱住他,咬緊下唇,以勇士赴死的豪壯之態(tài),墊起腳尖便閉眸朝他的唇瓣砸去。 而公冶卻被她的大膽告白而驚怔住了,看到她親上來,第一反應(yīng)便是蹙眉,冷漠地撇開臉,而她的唇也最終沒有落在他的臉上,而是被一根冰冷的手指半途截住了。 ”兩位,這好歹也是寡人的宮門口,你們這般傷風(fēng)敗俗的事情,就不要在大庭廣眾做了吧?“ 一道夜涼似水的聲音乍然響起,驚了公冶,亦讓單凌蕓驀地睜眼,她看到竟有一個觀眾一直在旁”觀賞“她剛才做的那一幕,頓時慌亂地退了一步,面似火燒,連耳朵都透紅,恨不得挖一個地洞直接鉆進(jìn)去算了! 公冶在看清眼前一身黑袍,面容掛著薄涼似諷的靳長恭時,瞳仁一窒。 長恭…… 而靳長恭則慢騰騰地收回手指,略帶嫌棄地往單凌蕓身上擦了擦,而在看到自己剛才親到的是一根手指上時,單凌蕓臉又微稍地變得青綠一下。 直始此終,她都末看過公冶一眼。 看到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靳長恭,單凌蕓心底的慌亂羞忿漸漸平復(fù),眼底極快地逝去一道詭光,她畢竟亦算是走南闖北之人,雖然是女兒身,倒性子亦多了幾分男子的堅(jiān)韌外向。 她很快便恢復(fù)平靜了,看了一眼徑直看著永樂帝的少主,她垂下眼簾,施施然對著靳長恭跪拜而下。 ”民女單凌蕓參加陛下,民女請您允許民女能夠進(jìn)宮侍候少主?!?/br> 靳長恭背負(fù)雙手,姿態(tài)嫻雅而邪佞,她不咸不淡地俯睨著她,并抬步走近她的跟前。 ”你當(dāng)寡人的皇宮是賣菜的地方,是個人想進(jìn)就能進(jìn)的嗎?“ 單凌蕓面色一變,抬頭:”可,少主他——“ 她的聲音全部湮滅在靳長恭那一雙凝視著她的眼睛內(nèi)。 一雙黑得極致,似兩灣深不見底的黑色深淵,讓人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產(chǎn)生一種心魂都要從身體里脫離出來跳進(jìn)那黑色深淵里,甚至連呼吸都快要被剝奪的錯覺。 ”公冶,回宮了?!?/br> 靳長恭看她啞口無言,便冷笑一聲收回視線,便拖著一旁的公冶要走,但這時卻被另一只瑩白近乎透明的手悄然地拖住了。 ”恭!“ 無比清透的聲音,帶著一種怪腔怪調(diào)地叫道。 咦?靳長恭回頭,便看到了玥玠,眨了眨眼睛,她嘴角一抽,她竟忘了還有這一只。 ”長恭,他是誰?“公冶在看到玥玠時,亦為他的那張清透絕世無雙的臉失神了一下。 看到他對靳長恭親膩的態(tài)度,心中微刺,公冶遂故作平靜地道。 玥玠抬起頭,看了一眼說話的公冶,禮貌性地頷首笑了笑,然后他抱著行李,抱著三弦琴,睜著清透干凈的琉璃瞳,看著靳長恭,嘴里只懂得黏糊叫這一個字:”恭!“ 他此刻的形象,面前只差沒捧著一個吊牌子,上面書寫著三個大字:求、包、養(yǎng)! ”你……算了,一道走吧?!?/br> 本想將他攆走,可無論是長篇大論,還是冷言冷語地教育一下,可是坑姐的他根本就聽懂他們大陸的語言啊,她跟他說得再多也就是對牛彈琴。 瞧他一臉”我很好騙,快來騙我吧“的單蠢模樣,在這夜間行走,明天醒來,不是被賣掉還替人家數(shù)錢,就是被某些”怪蜀蜀“帶到一處陰暗角落,既劫財(cái)又劫色。 算了,就當(dāng)日行一善,趕緊將人先帶進(jìn)宮再說。 公冶看自己的問話被靳長恭忽視,她只專注地看著那名親密地叫她”恭“的男子。 他不由得想起那些民間的傳聞,難道這個是她從外面帶回來的新男寵? 看到那么一張驚為天人,舉世無雙的面容,就連曾經(jīng)的四大男寵都須遜色一二分,他無法不朝那方面去想。 公冶望著靳長恭的側(cè)臉,眸光幽黯渾濁一片,心中似壓了一塊石頭,安靜地跟著她入宮,卻一路無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剩單凌蕓一人臉色難看,被守衛(wèi)一從攔于宮門前,她看著宮門緩緩闔上之際,那三道不回頭,愈走愈遠(yuǎn)的背影,眼底的悲悲涼涼似千絲萬縷爬上眼簾。 她咬緊兩排銀牙,心中飲恨不已:那靳帝說什么皇宮不是菜市場,那剛才那一個男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又能隨便地帶著他進(jìn)宮了! 難道這靳國皇宮,只準(zhǔn)男子進(jìn)得,女子就一律排外嗎?! ------題外話------ 正所謂熬得過感冒,卻熬不過夏日拉肚子啊,今天沒法萬更了,手軟腳軟=。= ☆、第四卷 第三十一章 當(dāng)斷不斷! 一關(guān)了宮門,靳長恭便松開了公冶的手,走在前方,而玥玠則單手抱著琴弦,肩背著包袱,而另一只手,指尖松緊力道地拉著靳長恭。 他身上負(fù)重,而靳長恭則步履急燥,玥玠勉力一蹌一踉地跟著她跟后前行。 公悵然若失地注視了一眼空落落的手,再看著靳長恭與玥玠相牽緊密的手,面無表情,唇畔的笑略帶冷凝。 些許是察覺到玥玠沉重的氣息,靳長恭腳步頓了一下,伸手替他拿過琴弦與包袱,任他背著那個長盒匣子,再繼續(xù)前行。 玥玠表情微微怔忡,看著如此細(xì)心體貼靳長恭,他輕輕地垂下頭,便疾步跟上她的步伐。 考慮了一下,靳長恭將玥玠帶到了柔儀宮,柔儀宮沒有了聞人長空居住,殿內(nèi)一片漆黑冷清寂寥,除了有兩位夜守太監(jiān)巡邏,便再無一人值崗。 靳長恭喚來守夜太監(jiān),派人將柔儀宮簡單收拾一下,反正前些日子她也將整個皇宮大掃除了一遍,估計(jì)內(nèi)部還是干凈整潔的。 將玥玠交給宮中的守夜太監(jiān),并喚來兩名宮女他們一起照顧他的起居生活。 “玥玠,你暫時先住在這里面,明兒個寡人再會叫人來教你學(xué)習(xí)大陸語?!辈活櫵烤孤牪宦牭枚?,靳長恭仍舊望著他清透的眼眸,將話交待一下,也順便給那些太監(jiān)奴婢們提個醒。 說完,她便欲攜公冶一道離開。 “恭。謝謝?!?/br> 玥玠見她要走,便趕上幾步,對著她的背影喊出聲來,他好像只懂得說這三個字,并且在這一夜里不斷地跟靳長恭訴說著。 靳長恭稍微回想了一下,自己一貫不是好管閑事之人,之所以這么雞婆地管上他的閑事,原因何在? 一則估計(jì)是他異域人的身份,二則也是他那一張絕美晶瑩的臉令人難以抗拒,三則,亦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那便是他那像孩童般稚純單一,而誠摯表達(dá)方式。 勾了勾唇,靳長恭末回頭地?cái)[了擺手,臨走前,她特意吩咐太監(jiān)替他送點(diǎn)夜膳糕點(diǎn),省得那個被趕到角街受冷的家伙,又得因?yàn)椴欢磉_(dá)而挨餓一夜。 太監(jiān)提著荷燈在前領(lǐng)路,他們將玥玠帶到了柔儀宮,他新奇地看著眼前這一座奢華的宮殿,他轉(zhuǎn)過通天落地的云母神仙折花插屏,看著寢殿內(nèi)云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范金為柱礎(chǔ),美不勝收。 地面鋪陣的是白玉,內(nèi)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xì)膩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覺溫潤,竟是以藍(lán)田暖玉鑿成,直如步步生玉蓮一般。 玥玠久居異域,哪里看過如此恢宏唯美精致絕倫的宮殿,眼神不住地巡視打量,而跟在他身后的宮女們微微躬身,卻拿一雙雙小眼神兒頻頻好奇地觀察著玥玠。 陛下沒有跟他們介紹此美男子的身份,但言語透露頗微關(guān)照,甚至還親自叮囑他們準(zhǔn)備夜膳,這種特殊待遇,就連曾經(jīng)宮中最受寵的那些個小主兒都不曾有過的。 那——這個人是誰呢?方才于夜色中雖僅驚鴻一瞥,但那風(fēng)吹仙袂飄飄舉,勝天仙般的容顏,已令他們還以為是哪一路神仙下凡呢?簡直美得不似人。 玥玠似蒲扇的睫毛微眨,淡淡地收回眸光,睨向身后躬身聽候吩咐的太監(jiān)宮女們,此刻他神色儼然不見方才面對靳長恭那般惶惑不安。 “,¥¥?!彼Z氣不重不矯,帶著一種優(yōu)雅貴氣,那玉翠落珠盤的嗓音更顯一種尊者的氣度。 太監(jiān)宮女們一愣,瞧他一身打扮,他們也曾猜過他是異域來的人,但卻不想他一句中原話也不會說,但這些個奴才常年察言觀色,雖然聽不懂他的話,但是卻看懂他這是要遣他們退下。 一位老太監(jiān)領(lǐng)悟,一掃拂塵,面帶恭敬地朝玥玠點(diǎn)了點(diǎn)頭:“奴才們告退了,一會兒奴才會給公子送來吃食的。” 玥玠末出聲,老太監(jiān)也不知道他是聽懂了,還是不想說話。 等太監(jiān)們撤身離開之后,玥玠在寢殿內(nèi)環(huán)視一周,方解下套在頭上的黑紗巾,頓時一頭銀輝勝月的發(fā)絲逶迤垂落及腰。 他從背上放下一直背著不肯假手于人的長型木匣子,端正擺在桌上,木匣子打開有一個機(jī)關(guān),經(jīng)過一套復(fù)制的開鎖程序,玥玠打開了木匣子,里面赫然排列著整整齊齊密密麻麻上百種瓷瓶,木匣子了頂部一排排從小至大的銀針,銀器器材,與各種新奇難辨的物件。 他從上百種的瓷瓶中取出一瓶子,從內(nèi)取出一顆藥丸直接吞下,然后他慢慢闔眸,只覺額上涔出細(xì)細(xì)密汗,眉宇輕顰,似在忍受著某一種痛楚,但是,很快以rou眼可見,他那一頭瀑布順滑的銀發(fā)從根底似熏染的方式般變黑。 過了一會兒,玥玠輕喘著睜開了眼睛,他伸手抓起一把自己的頭發(fā),看著它重新恢復(fù)了黑色,與常人無異,腦中不由得想到了“恭”當(dāng)時看到自己一頭詭異可怖的白發(fā)時,那棄滿驚嘆而新奇的探究眸光,里面沒有他熟悉的厭惡,亦沒有常見的抵觸,只是一種很平靜,平靜得就似看見一件稀罕物品,比尋常多留意了一眼。 玠玥在神思中抿唇不自覺地笑了笑。 她真是一個特別的人——還有這里,相必就是靳國皇宮了吧。 雖然他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但不表示他看不懂,有時候眼睛看到的,觀察到的,遠(yuǎn)比聽到的更真誠,更清楚。 玥玠取下腰上佩戴的一枚交頸騰蛇玉佩,此玉佩由一雌一雄雙蛇纏綿糾纏,疑似交$配姿勢,雌蛇為青雄蛇為紫。 他走到窗邊,將它放于臨于風(fēng)中,但無論他怎么費(fèi)心擺弄它都不曾發(fā)出過一聲響。 可是就在剛才,它明明響了的,不是嗎? 玥玠神色迷茫,心思流轉(zhuǎn),是因?yàn)樗龁??可他是一名男子啊,他要尋到的人怎么會跟他是同性,雖然他不在意這種事情,可是……她的身份,還有這片大陸,估計(jì)會在意吧。 玥玠將玉佩重新戴好,拿起他不離身的三弦琴,站在窗邊指尖似雨打琵琶輕輕地彈幾下,而琴的聲音卻不似平日那般悅耳,而是帶著一種暗啞聲調(diào)詭異地泛著音波四處傳了開去。 他一雙柔亮似露珠般透澈的眼眸泛光一絲綠光,神色明滅不明。 祀宗殿,守在暗帝身邊的蟒、蝠、蝎、猿、骸、蟻等七人只聞耳膜一痛,似被一道尖銳的刮茲聲刺激,七人全部神色一震。 “,!”蟒瞳仁似墮入深淵,碧眸緊縮,他嘴里不知道冒出了一句什么話,七人相視一眼,便驀地從窗邊跳躥離去。 而此刻在月光無法觸及的陰暗幽深處,一具碧透的晶棺內(nèi),暗帝似睡著一般地闔眸,他面染蒼白似雪,連一向薄殷妖冶的唇都無一絲血色,他氣息虛無似斷似續(xù),如死了一般寂靜地躺在那里,卻外界一無所知。 七怪順著那道聲音的指引一路追蹤來到了通火通明,似一朵水晶璀璨蓮花般的柔儀宮,他們看到宮門前的守衛(wèi),便繞道到宮殿后面,隔著紫荊燈火,他們看到了立在窗邊的玥玠,頓時面目呆滯。 玥玠卻面無異色,甚至淺淺而笑,若一株碧色池塘中的蓮花,端得是面如凝脂,眉如遠(yuǎn)岱,清而不寒,艷而不妖。 “終于……找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