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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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身著她的人依舊并有轉(zhuǎn)過身,卻只輕笑地道了一句:“與你成親?” 那語氣有著一種令人說不出的意味,單凌蕓倏地一下起身,望著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男人,沉下臉,冷聲道:“沒錯,明日便是你跟我的婚禮,大公子早已經(jīng)吩咐下人將禮堂布置妥當(dāng)了,就等新娘跟新郞拜堂成親了!” 公冶夙沒有回話。 “少主,無論你愿不愿意,你跟我的這場婚禮,我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破壞的,包括你在內(nèi)!” 為了得到這一場婚禮,為了能夠擁有他,她背叛了良知與人性跟大公子同謀,她偷了一直信任著她的夫人的印鑒給大公子,又替大公子給少主下了毒,她做盡了壞事—— 可是——!若非少主郞心如鐵地非要跟她解除婚約,她何至于如此? ——她是絕對不甘心跟他解除婚約的! 她愛他,如果失去他,她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公冶夙,這一生,你除了娶我,無路可走! 單凌蕓緊緊地攥緊手心,指節(jié)關(guān)泛白,下唇被咬出一圈紅猩,帶著一種狂熱炙瘋的視線,緊緊地盯著公冶夙的背部,暗暗起起誓。 ☆、第五卷 第二十九章 落水的美貌少女 天色暗啞,云詭波譎,層浪洶涌而來,自遠(yuǎn)處發(fā)出震撼天地的咆哮。 烏云壓頂之下,望川樓矗直如孤峰悚立,亦如同海岸望夫不至的秀女石,亙古無言地默默守望。海風(fēng)嘯嘯,冷風(fēng)凄凄,公冶夙似被驚蟄了身骨,一手落在闌干上,拄著身子淡淡地清咳。 他矗立望川樓廊極目遠(yuǎn)眺,隱約可見海天交際處,有白色巨帆一角,遠(yuǎn)銜滔天風(fēng)浪之中,隔著大霧模糊成一點(diǎn)影子。 “少主,你身子骨弱,千萬別再染了寒?!敝固m嘆息一聲,拿著一件披肩毛皮覆在公冶夙的背上。 公冶夙似抿唇輕笑了一聲,但一雙清澈的眼睛卻無半絲波瀾,沉寂得似一口枯井。 “母親如何了?” 止蘭秀目微蹙,表情帶著些許沉凝與陰鶩:“少主,主母被挾持地絕壁崖上,公冶爝聲稱,若您明日不與單凌蕓成親,便不敢再保證主母的安全?!?/br> 因為公冶爝的所作所為,如今止蘭亦不會再尊喚他為大公子了,直接便稱其名謂。 公冶夙看著遠(yuǎn)處浪拍礁石,聲如鼓震,呼嘯的海潮吞吐海岸,于深藍(lán)淺藍(lán)交錯間航行至近的六艘高層樓船,心思陰晦,凜凜的海風(fēng)拂起他披散的發(fā)絲凌亂。 “大哥囚禁了母親,控制了我,以八歧塢少主成親之事,將八歧塢的十二管事,家族眾族老,還有眾大勢力全部召集而來,打算一次性性將他們?nèi)拷捣?,也只為獲得這少主之位——” 止蘭看著少主,幽幽道:“少主,毋須為這種人憂懷,您就當(dāng)主母跟您養(yǎng)了一頭白狼眼,之前的事情您已經(jīng)不與他計較,他卻仍舊不識好歹。還有單凌蕓也簡直就是癡心妄心,虧得主母對她如此寬容厚愛,她卻偏偏要選擇背叛回報?!?/br> “良禽擇木而棲,不過是一外人罷了,她的選擇無關(guān)緊要,只是怕會傷了母親的心?!惫辟砣崧暤?。 “早知道,少主還不如跟靳帝一起算了,至少靳帝這人就算不著調(diào),但卻從來不曾害過少主。”止蘭頓了一下,突然道了這么一句,接著便牢牢地觀察著少主的神色。 而公冶夙聞言,卻彎唇如春般笑了,風(fēng)光月霽,有一種難以描繪的柔情溢出眼角:“止蘭……你說,究竟結(jié)局會不會變?” “少主——” 止蘭則眸光復(fù)雜地看著公冶夙,對于他的試探,他既不否認(rèn),也沒選擇直面回答,但憑他十幾年對少主的了解,他這是選擇了默認(rèn)。 止蘭在心底嘆息一聲。 怎么偏偏是靳帝呢?他那種身份,那種性別,既不可能成為主母,也不可能為了少主放棄一切,少主為何就是放不下她呢? 他們在一起,究竟有沒有未來還是一回事,少主卻一往而情深,這真是孽緣??! 咳咳,公冶掩唇,看向海岸邊,語氣帶著一種遺憾道:“前來恭賀的船只即將要上岸了,如今這八歧塢島已被大哥布下重兵與陷阱,恐怖他們也是有來無回了?!?/br> “公冶爝特地將我放出來,就是打著不引起他們的懷疑的目的,再最終一網(wǎng)打盡!心思著實(shí)歹毒!”止蘭再好的秉性,亦忍不住為公冶爝的狼心狗肺而動怒。 公冶夙望上天空,黑云壓城城欲摧,即將有一場暴風(fēng)雪蒞臨的節(jié)奏,但他卻眉目安靜,如春暖花開般柔湄平靜,心思澄清一片。 “從別后,憶相逢,風(fēng)回魂夢與君同——” 止蘭表情一滯,怪異而莫名地看向少主,這種時刻少主竟還有心思念這種兒女情長的詩詞,該說他這是太淡定,還是已經(jīng)胸有成竹? 總該不會是自暴自棄了吧? 而事實(shí)上,公冶夙的心思,亦只有他自己最懂。 —— 利用小船準(zhǔn)備偷渡到八歧塢邊境,但八歧塢此刻有重兵把守,到處都設(shè)了暗哨,靳長恭發(fā)現(xiàn)想悄然無息地上岸難度有些大,特別還是在海里。 但一打瞌睡便有人送來了枕頭,就在她有難處時,卻發(fā)現(xiàn)有幾支一看便是富賈的商船駛向與她同樣的目標(biāo),靳長恭考慮了一下,冒險地闖進(jìn)不熟悉的地盤,還不如趁機(jī)跟船上的人搭上關(guān)系,能夠光明正大地進(jìn)入,順便能夠探聽到一些八歧塢內(nèi)部的消息。 于是,靳長恭便命震南與震北兩人在暗中待命,趁時機(jī)樓船入港時混進(jìn)去,隨時接應(yīng)她,而她則扮成附近村落的漁娘,似意失足落水意外漂流至此處。 實(shí)劃很順利,果然,有一艘樓船的人很快注意到,有一具飄浮在水面浮浮沉沉的身影,便驚聲大叫:“快,有人落水了!” 這一吼,別人還以為是自己人落水了呢,紛紛一驚,探頭下海:“什么?” “救人啊,看人是不是還活著!”到底好心人還是有的,海上一耿直漢子高吼一聲,便撲通一聲跳進(jìn)海里。 將人救下后,立即有幾個人一起幫手,將落水之人搬上船板,再將人一翻過來,一看竟是一名年輕少女,此刻她面容蒼白,似經(jīng)過長時候海水浸泡,唇瓣起褶,昏迷中受凍澀澀發(fā)顫,其模樣又可憐又十足地令人恍神停駐。 真是一個標(biāo)志的姑娘啊,即使如此落魄,也有一種璞石外表亦無法掩埋的絢麗光芒。 “怎么回事?”一道溫琳瑯如玉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眾人當(dāng)即從少女的容顏中回過神來,回頭一看。 “公子,是一位姑娘剛才在海里,被我們救了上來?!币晃淮┲九律赖呐?,朝來者福了福身,立即回答。 來者是一位年輕的公子,他模樣雖然不是俊美,但勝在五官溫和,氣質(zhì)儒雅,身穿一件銀絲褙褂,絲質(zhì)長袍,玉扣腰帶,一看便是身份不俗。 他一來,眾人便立即散了開來,騰出空間給他,公子首先看了一眼躺在船板的女子,微怔了一下,眸光凝聚專注片刻,然后蹲下來,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 “公子!”不說那個婢女,船上的人都很驚訝公子竟在確定女子是活著的情況下,做出了一個令他們驚詫的事情——他親自將她抱了起來。 公冶慍看向那名明顯呆愣的婢女,吩咐道:“無妨,喚人去騰一間客房出來,侍琴,你且照顧一下她,再替她換一身衣服,喂些流食?!?/br> 侍琴呆愣一下,嗯嗯連忙應(yīng)聲,便立即跟著公子身后隨去。 —— 在聽到身邊的腳步遠(yuǎn)離的時候,躺在床上的靳長恭才悠悠地睜開眼睛,心中感慨,這一次混入倒是意外地順利。 她坐直起身,感覺一身濕衣已被換下,她現(xiàn)在身上穿著的是一件類似富貴人家婢女那種,一身銀灰色的中等錦緞侍女服,上面有朵朵淺粉的菊花,不過布料質(zhì)地倒是比一般普通百姓穿是還要好。 她靜靜地在船內(nèi)坐了一下,估摸著時間,便推開房門,準(zhǔn)備出去。 可一出門,便“正巧”遇到端著一碗熱粥前來的侍琴。 侍琴模樣端秀,她看到被救上來的那位少女醒來,眼中閃過一道驚喜:“姑娘,你醒了,你身體還太虛弱,還是先躺著吧?!?/br> 靳長恭看著她,辨認(rèn)了一會兒,有些緊張,有些疑惑咧嘴笑了笑,道:“我,是你們救的我嗎?” “嗯,是我們救了你,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會一個人掉進(jìn)海里去了?”侍琴單手端著碗,另一只手小心地攙扶著她一道進(jìn)房。 “謝謝。我叫恭兒,我是這附近海域的漁娘,這一次是父親讓我拿著一些海貨搭商船去風(fēng)國販買,賺點(diǎn)銀子給病中的娘治病,卻不想在半途中遇到了暴風(fēng)雨,一時不慎便摔下了水?!苯L恭面容有些黯淡地述說道。 侍琴聽著倒是同情,便慰藉道:“恭兒姑娘,別難過了,如今咱們主子收留了你在船上,到時候我們回程會載你一段,如果順路便送你回去?!?/br> 靳長恭被扶著坐在床沿邊,聞言受寵若驚道:“真的嗎?那真是太感激了,你,你別,別叫我什么姑娘,叫我恭兒就行了,我只是一個漁民的女兒罷了?!?/br> 而侍琴卻一怔,隨即表情有些奇怪。 其實(shí),她在訝異自己怎么會對著這個少女下意識用上了敬語,之前不知道她身份,但看她一身粗皮衣服也知道并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現(xiàn)在更確定她只不過是一個漁民的女兒,但她卻還是本能地對她不敢輕視。 她疑惑地看向靳長恭,她想,或許是因為那一雙眼睛吧,她很少看到普通的姑娘會有那么一雙如冰冽,無畏無懼,如一汪清泉,雖然溫和,卻那蘊(yùn)藏在深處的某種東西莫名地令她感到壓迫。 是錯覺嗎?侍琴有些不確定了。 靳長恭也知道無論什么偽裝,自己的眼睛就是一個破綻,所以一般她不愿意直視別人,經(jīng)常故作羞澀害怕狀,但偶爾一眼,亦會給別人留下深刻印象。 “恭兒姑,呃,恭兒,你趕緊喝點(diǎn)粥暖暖身子,若覺著身子舒爽了,便跟我一起去見見公子吧?!笔糖賹⒅嗤敕旁谒稚?。 雖然不知道為何公子特意吩咐她醒了帶去見他,但作為下人只需要聽令,不需要疑問。 “嗯。”快速地咕嚕咕嚕地喝完一碗粥,卻看見侍琴有些驚異地看著她。 靳長恭一愣:“呃,怎么了?” “哦,不,沒什么,只是沒想到,恭兒看起來挺斯文的,但喝粥——呵呵。”說到最后,侍琴有些尷尬地笑了。 靳長恭卻嘴角一抽,是說她喝粥豪邁吧,其實(shí)吧一般的時候,她都挺講究禮儀的,畢竟一國之君的涵養(yǎng)不允許她做出不符合身份的行為,不過這時候心中有事,又加上長期扮做男子,一出宮,倒有些將自己女子的委婉忘得干凈了。 也許覺得恭兒的沉默,是因為她的而難過,侍琴有些內(nèi)疚道:“恭兒,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說,你是不是還餓,要不,我再給你端一碗?” 靳長恭耷拉下睫毛,搖了搖頭:“不用了,多謝——” 頓了一下,因為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她,便抿了抿唇。 “我叫侍琴,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笔糖倏闯鏊木綉B(tài),便善解人意地笑道。 靳長恭想了想,便提議道:“我身體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我們還是趕緊去見公子吧,我想先謝謝他才能夠安心?!?/br> 侍琴好像早就等著她這一句話,便笑著點(diǎn)頭道:“嗯,若你身體沒事,那我們就走吧?!?/br> 侍琴帶靳長恭到一間房間,敲了敲木門,語氣恭敬道:“公子,剛才救的那位姑娘醒了?!?/br> “進(jìn)來吧?!狈績?nèi)透出一道好聽的聲音。 侍琴推開門,她先前去,接著再引領(lǐng)靳長恭入內(nèi),房間并不大,約二三坪米,只有一張床,一個方桌,而有一名柔和了一方陽光,神清骨秀的男子靜謐地握快靜研。 靳長恭踏入房內(nèi),不著痕跡地看了他一眼,卻在下一刻,不由得怔神了一瞬。 而男子擱下書,緩緩看向靳長恭,溫潤和善地微微一笑:“你醒了,身體可有大礙?” 而看他這一笑,卻更令靳長恭有一種違和感。 像!實(shí)在太像了!這模樣,這氣質(zhì),怎么瞧著跟公冶夙那么像?難道是親戚? 光憑五官至少就有七分相似,連那種假仙的笑容都有種類似的錯覺。 要說唯一的區(qū)別,就是他身上多了幾分儒雅的氣質(zhì),笑得真誠一些,而公冶則多了幾分高位者的。 “公子,恭兒沒事了,很感謝你救了我?!苯L恭很快恢復(fù)如常,臻首微低,帶著幾分羞怯,幾分落落大方,施施一禮道。 雖然看不到清新她垂下頭時劉海遮掩部分的容貌,卻也可以清楚的看見她兩邊臉頰連同后面修長白皙的脖頸整個都紅了,嫣紅透白的煞是好看,令公冶慍看呆了呆。 眼前這個女子,方才乍看一下,令他覺得有幾分熟悉,才忍不住出手相助,如今卻是真真的因為那乍現(xiàn)的美而驚艷了。 閑靜似靜水閑花,綽約如逸態(tài),絕代佳人,幽居在空谷。 而侍琴看著公子第一次看一個女子看入了神,一向和善盈盈的眼底劃過一道陰郁。 剛才恭兒分明不是這種神態(tài)語氣,怎么一到公子這里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