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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老者的抱怨,健壯的年輕人卻是擺了擺手,連忙安慰道,“沒事的爺,你放心,我以后有空都會上來幫忙除一下草的,況且,又不是只有我們,除草這些粗活兒就交給我們年輕人就成了……” 但沒有一會兒,他們兩人的動作都停下來了,往著溫母和宋渭的方向望來,禁不住下意識就想問道,“你們是……” “我們是想來找閻王廟的,很久以前我就答應(yīng)了爺爺有空就來過來閻王廟這邊看看的,但因?yàn)檫@十幾年有點(diǎn)事兒耽擱了,所以沒來很久了,都有點(diǎn)記不得路了,請問一下,往著這邊山路走上去就是閻王廟么?” 溫母客氣地問著路,而聽到此話,那老者卻是禁不住笑起來,露出了兩排差不多快要掉光的牙笑著說著,“當(dāng)然,不過女娃子你確實(shí)很久沒來了,那邊的路因?yàn)橛悬c(diǎn)塌了,又不方便下山,所以基本上都不怎么用了,而是另外開了一條山路,這條山路鏈接路口,拜廟的人上來也方便,不過好歹你也沒有走錯(cuò),是來拜廟的吧,喏,上去就是,閻王廟就在那上面呢~” 剩下的路確實(shí)不長,甚至多走幾步就能見到閻王廟了,即便這么多年過來了,宋渭還依舊很清晰地記得自己廟的位置究竟在哪里,畢竟那就是他的根,從他作為凡人的時(shí)候,他就生于那里了,并在那里待了幾百上千年,又怎么會不記得? 但在此時(shí)此刻,宋渭卻是破天荒地有點(diǎn)害怕了,明明他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最差的心理準(zhǔn)備了,卻是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恐懼感又是怎么一回事。 尤其是在剛剛遇到了那對爺孫之后,聽到了那一聲聲‘閻王廟’,心臟更是猛然間控制不住地緊縮起來了,雙腳變得尤為遲鈍,竟是極難抬起來了,更是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就這么停下來一動都不動了,微微顫抖著,難以邁開一步。 “宋先生,你怎么了?你怎么忽然間不動了?” “沒……”宋渭沙啞地發(fā)出了一聲,忍了忍,看著已經(jīng)走到了前方,能看到閻王廟位置的溫母,終是忍不住開了口,“溫女士,真的很對不起,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看到的閻王廟究竟是怎么樣的……?” 是不是只剩下一片荒廢的磚瓦,是不是只有一片雜草叢林荒涼寂寥,是不是冷冷清清的,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座連原本的模樣都辨別不出來的廢廟? 宋渭已經(jīng)將溫母有可能看到的情況,都一一推斷出來了,幾乎并無任何遺漏,他相信,無論溫母說看到什么,都不會給他帶來沖擊了。 然而,在下一刻,溫母卻是轉(zhuǎn)過來頭,極為燦爛笑著朝他說道,“爺爺果然果然說得沒錯(cuò)了,果然大家都很愛這閻王廟的廟主呢,你快上來,我們正好也上去上幾炷香。” 這話……是什么意思?宋渭一愣,似乎溫母說的每個(gè)字都能聽明白,但合起來似乎一句都聽不明白了,大家都很愛他的閻王廟?還上去上幾炷香?怎么可能?他的閻王廟早就毀了,又怎么可能還會有人,更不可能還會有香火在延續(xù)…… 可還沒有等宋渭好好將這些話給理清,那邊溫母已經(jīng)等了好一會兒了,見著宋渭遲遲不動,似乎被某些什么東西給無形地束縛住了一般難以邁開腳步,或者說,更像是在恐懼著,害怕著些什么,看著看著,溫母終是沒忍住,直接走了過去,猛拉了宋渭一把。 于是,下一刻,宋渭視野里,似乎被某些什么東西給猛然破開了,他看到了與他料想的場景差不多的,卻又完全不同的一幕。 沒錯(cuò),被損毀了八十多年的閻王廟并沒有重建,陷入眼前的,依舊是一些不成模樣的破磚,但是……并沒有什么雜草叢生,也并不是什么冷冷清清,而是香火在悄然地,一點(diǎn)點(diǎn)延續(xù)上,只見在地上的那一片,擺著許多各式各樣的貢品,邊上還插著剛剛點(diǎn)燃或者早已燃盡的一炷炷香,不遠(yuǎn)處,還有好些拜廟人在前面邊放著貢品,便雙手十合,真誠地道出了他們的愿望:“閻王爺,我mama因?yàn)榈昧酥夭〗衲昴瓿蹙腿チ?,卻是去得太急了,沒有來得及看婉兒一面,要是可以的話,能否讓她入夢來,了結(jié)了她身前還沒有了結(jié)的遺憾,拜托了,閻王爺……” 歷史,仿佛在那么一瞬間重疊起來,宋渭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閻王廟還沒有被毀之前,那個(gè)一直都在傾聽著各種愿望的時(shí)代,即便眼前的閻王廟已毀,即便香火已不如以前那般旺盛,但仿佛有著什么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東西,不經(jīng)意間,無聲地鏈接了起來了。 而在這會兒,溫母也將買來的橘子和蘋果一一整齊地?cái)[好,并將之前在華林寺買來的香給點(diǎn)上,下一刻,便只聽著溫母就這么說著:“對不起,渭閻王,以下這些話,是我來代我爺爺說的,也是我說想說的:對不起,這一聲對不起是我代所有曾傷害過你的人說的,不管當(dāng)初是因?yàn)樾┦裁丛蚪诉@閻王廟,但欠了就是欠了,傷害了就是傷害了,這聲對不起也是欠了你的……還有就是,謝謝你,曾經(jīng)在這幾百年來,都在傾聽著,實(shí)現(xiàn)著我們所傾訴的愿望……” 對不起。 謝謝你。 猛然一瞬間,像是有些什么在瞬間炸裂了開來了,宋渭似乎又回到在那大山封印陣法啟動的當(dāng)日,他像是那般瘋狂地,帶著被仇恨完全扭曲了的臉,在歇斯底里地大喊著:“沈晏,你憑什么管我!這并不是我的錯(cuò),不是我的錯(cuò)啊,我本來不用死的,都是那些人類,那些人類害的?。∥也贿^是想復(fù)仇而已?。∧銘{什么阻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