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還能怎么辦,現(xiàn)在,連夜進宮和皇上說明這件事,我親自去!”殷憲珂疲憊地說。 “可是,會有用嗎?” “有用沒用,都得去做,這是一種態(tài)度。”殷憲珂突然惡狠狠地道,“看看你娶的都是些什么妻子,前一個是喪門星,后一個也是災星,真是家門不幸啊?!?/br> “如果沒有你這小舅子的多此一舉,咱們殷家可能還有驚無險。被他這么一搞,我們殷家要被你這個自作聰明的小舅子害死了。” ☆、第八十五章 君南夕對殷家的算計,謝意馨并不知曉。 這日,難得浮生半日閑,謝意馨懶洋洋地靠在臨窗的榻子上,手里拿著一本雜記,時不時地翻上兩頁。 小十一坐在專門為他打造的矮桌子矮椅子上,認真地描紅,小臉一派的認真嚴肅。 兩人的屋子,氣氛安靜祥和,似乎連陽光都變得懶懶的。 窗外綠意盎然,清風拂面,帶著一股植物的芳香,讓人不自覺地放松。謝意馨躺著,不自覺地瞇了過去。 小十一描完紅,抬起小腦袋一看,發(fā)現(xiàn)她睡覺了,秋困讓他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小家伙揉了揉眼,然后站了起來,邁著小短腿,吭哧吭哧地就近搬來了一張椅子,然后踩著椅子上了榻,小心地窩在謝意馨身邊,又打了個哈欠,最后閉上了眼。 君南夕從外面回來,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景象,兩只腦袋偎在一起,睡得同樣安祥靜謐。 君南夕看了周嬤嬤一眼,周嬤嬤會意,上前小心地將小十一抱了起來。 小十一睡得正香,被人挪了窩,眉頭忍不住微微皺了起來,眼瞼扇了扇,似乎要醒過來一般。 周嬤嬤熟練地給他輕拍著背,小十一最終敵不過睡意,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是他近日來第三次看到她看著書就睡著了,近來她似乎很容易疲倦? 君南夕想了想,又提腳往外走,招來春雪問話,“王妃近來很疲倦,她是否身體不適?請過太醫(yī)來看了嗎?” 春雪似乎很歡喜,她壓低了聲音,神秘地說道,“主子的小日子推遲了幾日了,而且又容易困倦,王爺,你說主子是不是有了?” 君南夕一怔,回過神后,說道,“此事先別聲張,叫小卓子拿著我的帖子去宮中請婦科圣手王太醫(yī)來?!?/br> 約兩刻鐘左右,小卓子把王太醫(yī)請來了。君南夕領著他去了屋子,王太醫(yī)輕手輕腳地給謝意馨診了脈息。 君南夕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只見他的表情只是略有些吃驚,并無其他特別的地方。 把完脈之后,君南夕領著王太醫(yī)去了另外一間屋子,“如何?” “看脈息,王妃這是懷孕了,日子尚淺,才堪堪一個月這樣?!?/br> “你確定?” “摸著脈息確是如此。”王太醫(yī)斟酌著說道。 君南夕呆坐在大廳里,良久,猶記得前幾日,他不死心地去問張問賓他能有子嗣的機率多大,張問賓搖頭愛莫能助的樣子。而且一個月,他當時還在翼州哪。 君南夕握著拳頭咬牙,若說馨兒她——他是無論如何也不信的! “小卓子,你去,把孫仲明、周通、葛發(fā)生三人給我請來!” 半個時辰之后,君南夕與他們一一密談之后,送走了三位大夫。 這一番折騰,謝意馨并不知曉。君南夕送走三位大夫之后,回到屋子里,脫了鞋襪,上了榻。移開她墊的枕子,讓她的頭枕著他大腿。 君南夕看著她的睡顏,想著剛才葛發(fā)生的話,一臉的陰沉。把過脈的四位大夫都說她是喜脈,唯獨葛發(fā)生有疑慮,他摸著這喜脈,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細微的古怪。在君南夕的追問下,葛發(fā)生說了他以前剛剛行醫(yī)時,看到過一個貴婦人,為了把一個小妾掃地出門,按著一張不知何處來的古言抓了藥,吃了一副之后便會顯示喜脈。她假裝懷孕又假裝流產,終于把那小妾掃地出門了。王妃的脈像和那婦人服藥后很相似。 葛發(fā)生對此事并無太大把握,可君南夕就是直覺地信了他的話,究竟是誰要算計他們夫妻? 謝意馨睜開眼時,便發(fā)現(xiàn)自己枕在君南夕大腿上,而小十一并不在屋內。 君南夕則靠著窗,拿了本書在看,謝意馨一有動作,他便察覺了,“醒了?” 謝意馨嗯了一聲,懶懶的不想動,側過身,伸手抱住他的腰,蹭了蹭,“什么時候回來的?” 君南夕笑笑,為她難得的撒嬌,“剛回不久?!?/br> 謝意馨也沒問他這幾天在忙什么,有些事如果該她知道君南夕會說的,她也不想過問太多。再者,她每天都很忙,可不想再多cao心了。 她想起他腿腳不好,又不知道給她枕了多長時間,忙坐了起來給他按一按。 “那是什么?”謝意馨揚揚下巴,君南夕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遠處的桌子上躺著一封紫色的請?zhí)?/br> 君南夕看了一眼,淡淡地說道,“那是殷家送來的請?zhí)!?/br> 殷家送來的請?zhí)??謝意馨意外了,“我看看?!笨戳艘谎勰翘拥木嚯x。她松開了盤著的雙腿,身體橫過君南夕的腿,一只手撐著榻,另一只伸長了,欲將那請?zhí)麎蜻^來看看,可惜使出了吃奶的勁,還是夠不著。 君南夕看著趴在自己身上,懶得不想下地的女人,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在她挺俏的臀部上拍了兩下,“我來?!?/br> 謝意馨夠了幾次夠不著,正郁悶呢,聽他這樣說,忙不跌地坐回原處。 只見君南夕側著身,沒一會便摸到了那帖子,指尖再往他們的方向一拖,帖子就到手了。 接過請?zhí)?,謝意馨就靠在君南夕身上,隨意打開,原來是殷家老爺子七十八大壽。殷憲珂比自家祖父還大上兩歲,確實是七十八了。 “聽說殷家長子殷崇亦奏稟父皇,希望能大辦一場,父皇已經準了,并且著禮部大辦?!本舷Φ馈?/br> 謝意馨點頭,周昌帝會準允不奇怪,不說這回翼州能避開地動,殷家確實是立了功勞;單說殷憲珂也是隨太祖打江山的開國老人了,當年的那些老人,剩下的可不多了。而且年紀這么大了,說句不好聽的,那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少,這壽辰是該大辦一場的,以示皇恩浩蕩。 只是殷憲珂的身體能承受得住這壽宴的繁瑣cao勞嗎?雖說不用他做什么,但光見客這一點,就足夠他一老頭累的了吧? 要是他之前健朗的時候還沒什么,現(xiàn)在,哼。謝意馨不會相信他的身體還一如既往的那么硬朗的。 那日,殷崇亦貿然上奏折,預言地動。殷老頭氣急攻心,吐血不已,當時的大夫給他把了脈,都說要不好了。轉眼,殷老頭又生龍活虎起來。 若說其中沒有什么貓膩,她可不信。謝意馨買通的那個幫殷家老頭看診的大夫說,自打殷家老頭好了之后,就沒找過他看病了。而且據監(jiān)視的人說,殷家也沒請過別的大夫或者太醫(yī),這樣太可疑了。 依她看,能有這樣的結果,多半是用了什么大補的藥物罷。可惜他用了藥,都不得好好靜養(yǎng)一番。 后面幾次往他心窩子死命踹的打擊事件,對他的打擊不可謂不深,饒是沒病的人也能被氣出病來,何況是殷憲珂這個要強的老頭子。 現(xiàn)在還能活著,謝意馨真是太意外了,但她絕對相信,殷家老頭的身體好不到哪去。 如此一來,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殷老頭同意辦這場壽宴呢? 雖說殷家在此次的地動中立了功,但后來侯青鵬設局陷害謝家一事,殷家也是有嫌疑的。 這兩事是不是功過相抵,周昌帝心中又是如何衡量的,別人不曉得,殷家老頭應該看得分明。 所以這種時候,正是低調不張揚的時候,偏偏殷家反其道而行,謝意馨的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怪異。難道殷憲珂同意辦這場壽宴,只為了顯示他們殷家聲勢如日中天皇恩濃厚? 謝意馨把心中的想法和君南夕說了,他想了想,說道,“現(xiàn)在咱們再多猜測也沒用,兵來將擋,水來土埋吧?!?/br> 謝意馨嘴上應著,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著,如果她是殷老頭,在他那種境況下,她會做些什么呢? 聯(lián)想到她上一世,臨死前,她最想做的,就是毀了仇人最心愛的東西,殷老頭這一生,最恨的人是誰? 殷老頭恨的人很多,但大多數(shù)都死了,現(xiàn)存于世的,恐怕就是她祖父能被他一直惦記了。 而她祖父最在意最心愛的東西,是謝家的子子孫孫,還有謝家的前程。這么一想,她腦中總是浮現(xiàn)出無數(shù)種可能,可是又摸不準殷老頭到底意欲如何。 “我和你說件事,你聽了別激動?!本舷Q定,還是把剛才的事說出來,他們是夫妻,有些事需要坦誠面對的。 見他嚴肅,謝意馨也慎重起來,靜靜地聽完,她看著他的眼,說,“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信嗎?如果我真的懷孕,孩子只可能是你的,因為沒有任何人能近得了我的身?!?/br> “我信你!”君南夕握著她的手說。 謝意馨松了口氣。 “既然有人那么想離間我們,看我們倆人反目,咱們可不能讓他們失望才是。”謝意馨瞇著眼說,眼中怒火一閃而逝。 君南夕微微一笑,他最喜她這模樣了,被欺負了,就亮出爪子,斗志昂揚的模樣,從不驚慌失措,自怨自艾。 ....... 時間飛逝,很快便到了殷老爺子大壽的日子。 謝意馨君南夕兩人踩著點到了殷府。此時殷府張燈結彩,龍獅鳳舞,賓客絡繹不絕,熱鬧無比。 不過謝意馨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場壽宴cao辦的規(guī)模不亞于大笀。只是比起去年她祖父辦的那場,熱鬧有余,隆重不足。 負責迎接的人是殷崇亦的弟弟殷泰淵,一見謝意馨君南夕下了馬車,忙迎了上前,寒暄兩句,便準備引人進大廳。 他們在引路丫環(huán)的帶領下,還沒到大廳,遠遠便見到君景頤領著殷慈墨幫忙招待客人。這是殷慈墨出了月子來,謝意馨第一次見到她的人。 先前龍鳳胎的滿月日恰好就在地動期間,并未大辦,不過周昌帝倒是親自賜了名,又賞了東西下來。 君南夕謝意馨作為弟弟弟媳,出席了滿月禮,為避嫌,謝意馨并不曾抱過那兩個孩子,只看了幾眼,印象中兩娃眉眼清秀,面相不差,就是身體弱了一些,哭聲小。 殷慈墨坐月子時,她不是不想給她添堵,然后讓她的身體在月子里垮下來。只是動了幾個人,消息傳到殷慈墨耳中時,她都是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絲毫不見有什么反應。反倒是傳消息的人都被她整治了一通,為此,折了兩個人手。為了保護好安插在景王府的釘子,他們只好偃旗息鼓了。 他們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她的身材已經恢復過來了,還隱隱帶著一股成熟的豐腴,如水蜜桃一般誘人。真是得天獨厚的一個人,謝意馨不由得感嘆。 想當年,做完月子后,她費時半年,是多么艱難才將身段恢復過來的。 “三皇兄,殷側妃——” “五弟,五弟妹?!?/br> 一波接待,一波被接待,兩波人都是笑呵呵的,似乎他們之間沒有絲毫齷蹉一般。 就在謝意馨打量著殷慈墨的時候,殷慈墨也不著痕跡地將君南夕打量了一番。 君南夕與以往有了不同,那是一種眼神氣質上的不同。 如果說,以前的君南夕可以說是溫和而懶散的,眼神飄忽沒有落點;那如今他的眼神似乎活了,有了焦距,盡管表面溫和依舊,但殷慈墨仍看得出來,那是一種內斂的銳意進取。 這只是很細微的變化,但殷慈墨注意到了。 這樣的發(fā)現(xiàn),讓殷慈墨的心無端地一沉,這樣的君南夕只會比以往更難對付。 她注意到君南夕看向謝意馨的目光不自覺地帶著一股暖意,臉不由得柔和。殷慈墨同時心中又有點酸澀,他的改變是從成親后開始的,難道是因為謝意馨? 她雖然熱愛權力,但畢竟也是一個女人,對男人也有喜歡的類型。 說起來,君南夕恰好就是她比較欣賞的那一類,干凈清爽溫和。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想著設計了謝家后,她向君南夕表明心意,然后請求周昌帝賜婚。這里面固然有她的私心,卻也因為那個人是君南夕。 只是,這一切都偏離了她預計的軌道,殷慈墨有心中偷偷地嘆氣與惋惜。 寒暄幾句,謝意馨夫婦被引至左邊的小偏廳。自古以左為尊,他們被引到這里并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