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絕地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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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艘戰(zhàn)船,桅高十?dāng)?shù)丈,檣帆密張,兜風(fēng)滿漲,從西、南兩個方向急速駛來,隱隱呈夾擊之勢。船前桅尖上,一面黑底白叉大旗分外醒目。 魚叉旗,潮陽盜陳懿的旗幟。 陳懿不是山大王,他的老本行就是海盜,所以他有大型海船并不奇怪。在投靠蒙元之后,他更搖身一變成為朝廷水軍,以之起家的海盜船也升級為戰(zhàn)船。不過,有些刻在骨子里的東西是不會轉(zhuǎn)變的,比如重速度輕配備。他的戰(zhàn)船上都沒有加裝如拍桿、床弩、投石器等接舷戰(zhàn)殺器及遠程投射兵器。沒有這些重型武器,他的船速就比普通戰(zhàn)船快一倍,速度就是一切,這幾乎是所有海盜的理念。 陳懿,也不例外。所以,被他盯上的商船,幾乎沒有逃脫的可能。 畢家莊的商船,也是一樣。 “我們逃不了了?!碑叾税部迒手?,肥胖的身軀一屁股墩在地上。 “這是四桅戰(zhàn)船,張帆二十幅,航速超我船甚多。就算那賊子不燒帆,我們也逃不了?!闭贫婺樕钒祝鞣N關(guān)于潮陽盜的殘忍傳說在腦海翻涌,越想越怕,手腳止不住發(fā)抖。 這兩位領(lǐng)頭老大都這尿性了,手下的船工莊丁可想而知,恐慌、絕望的氛圍籠罩了整艘商船。 趙獵暗暗慶幸,由于部分孤兒暈船,加上他要刑訊逼供,少兒不宜,所以大部分孤兒都在船艙里,才不至于引起更大的混亂。 “這些潮陽盜是沖你們來的,不關(guān)我們的事??!”畢端安球一樣的身軀突然異常靈敏地彈起,短粗的手指朝趙獵、馬南淳等人一劃,神情激動,“我畢某人是欠了歐陽義士的人情沒錯,但讓你們上船隨行,這人情也算還了。犯不著拿滿船人的性命為爾等陪葬……我們、我們要投降!” “對,我們跟潮陽盜無怨無仇,他們要船要貨給他們便了,犯不碰上賠上性命。我們要投降!” “我們要投降……” 吵吵嚷嚷聲把艙里的孩童們都驚動了,黑丸與幾個孩童揉著眼睛往外走,嘴里咕噥著:“什么投降,降誰啊……” “別管,都進去?!笔卦谂撏獾挠X遠虎著臉橫棍攔住,把孩童們統(tǒng)統(tǒng)趕回艙去。 趙獵冷著臉,一聲不吭。丁家姐弟面對這洶洶人群,都不禁有些害怕,下意識往趙獵身旁靠。 從海盜船出現(xiàn)那一刻就爬上桅頂觀察的施揚終于跳下來,沉著臉穿過喧囂的人群,快步走到趙獵身邊,附耳低聲道:“東北三里,有一海礁。” 趙獵輕輕點頭:“或許,這就是跳蚤用他的半條命給我們創(chuàng)造的一個機會?!?/br> 如果不是跳蚤誤打誤撞,令潮陽盜提前暴露,等他們被完全包圍,并燒帆引發(fā)混亂,那就真的是一點反應(yīng)時間都沒有,一線生機都沒有了。 “大家靜一靜,聽我說?!壁w獵高舉雙手,一字一頓,“我不阻止你們投降,但我們不投降,我只要求一件事——把我們送到三里外的海礁,拋錨,停靠,然后,你們愛怎樣就怎樣。” 畢端安說得沒錯,這些人與陳懿無怨無仇,他們可以選擇投降保命,無可指責(zé)。但是,趙獵與他的伙伴們不能投降。永濟寺和尚只不過看了藏在車里的財寶一眼,就被屠戮一盡。而趙獵他們不但搶走財寶,更把陳懿的侄兒及十二悍匪盡數(shù)殺死。如果這都能放過,陳懿就不是令人談之色變的海盜了,而是地藏菩薩轉(zhuǎn)世。 趙獵雖然沒聽到陳懿的毒誓,但完全能想像到對方會怎么做。既然投降死定了,何不放手一搏? …… 施揚所說的海礁,其實是隨著潮涌潮退時隱時現(xiàn)的一塊礁石,這塊礁石并不大,也就差不多一間門房大小,高出海面數(shù)尺,但其下頗有暗礁,暗流洶涌。 商船駛至十丈之距時便不敢再近,那掌舵走到趙獵身后,搓著手道:“老弟想清楚了,真要拋錨?這錨只能拋在暗礁上,繩索纏繞,易拋難收啊?!?/br> 趙獵斜了掌舵一眼:“你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事是什么?” “什么?” “你的命!” “我……” “我也一樣。所以,讓你的錨見龍王去吧。馬上!” 固定船身之后,上至畢端安,下至普通船工,紛紛收拾簡單行囊。然后放下船兩側(cè)的舢板,爭相擠上船,扯起白布,向氣勢洶洶的三艘海盜船迎去。 畢端安收拾行囊時分外糾結(jié),既舍不下貴重物品,又怕上賊船之后引賊覬覦。糾結(jié)再三,最后只得一跺腳,帶上幾件隨身衣物,暗藏幾顆珍珠,在兩名莊丁扶持下,顫巍巍爬上舢板。 畢端安也好,掌舵、船工、莊丁也好,不是不知道,把趙獵他們連船一起綁送海盜,活命的機會必定大增。但趙獵之前快刀斬亂麻解決人質(zhì)危機所展現(xiàn)的手段太過震撼,加上對海盜處置手段狠辣,著實把他們嚇住,誰也不敢打這主意。 “阿彌陀佛?!庇X遠柱棍豎掌,望著兩條舢板在驚濤駭浪中駛向海盜船,憂心道,“這些海盜會不會放過他們?” “我不知道,我跟陳懿不熟?!壁w獵拍拍這位悲天憐人的和尚肩背,“來吧,我們有很多事要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