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殲 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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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雀軍舟師的出現,徹底逆轉了崖城之戰(zhàn)態(tài)勢。在這小小崖城下,短短半個多月,元軍折損的兵力已超過三千人馬。對于一支戰(zhàn)兵不足萬人的軍隊而言,三成精銳兵力的損失,已到了承受力的極限。如果不是阿里海牙不計代價死磕,如果不是脫溫不花不恤自身,甘冒彈矢死戰(zhàn),這支由漢軍、新附軍組成的二流軍隊早崩潰了。 早已疲憊不堪的元軍本就是靠一股氣撐著,又眼見譙樓將破,加上各種重賞誘惑,這才有超常發(fā)揮。戰(zhàn)至此時,宋軍也好,元軍也好,大家都在熬,拚盡最后的力氣在熬。當戰(zhàn)爭的天平,漸漸向元軍傾斜時,霹靂一聲響,龍雀軍舟師登場,狠狠在宋軍的天平上,砸下重重一塊砝碼。天平上的元軍,直接飛出局。 當龍雀軍舟師以迅雷之勢擊潰元軍阻擊船只,殺入番坊港,狠狠捅進元軍的菊花時,圍攻譙樓的元軍就像被澆了一瓢沸水的蟻窩,轟地一下,密密麻麻的元兵如被開水澆燙的螞蟻,瘋狂爭相逃命。樓道本就狹窄,哪里經得如此擁擠,那場面叫一個慘:人擠人,人踩人,人撞人,人壓人……甚至有慌不擇路的元兵直接跳樓。跳到城頭還好,有無數人rou墊子,運氣不好的,跳到城下,直接變成人rou餅子。 脫溫不花剛吼一聲:“回去!都給老子回去!再加把勁攻下譙樓就勝了……”下一刻,就被淹沒在潰逃的人潮里,那柄曾令人無比眼熱垂涎的銀光閃閃的戰(zhàn)刀,也被一雙雙大腳毫不顧惜地踐踏…… 眼見唾手可得的勝利就這么眼睜睜從手里溜走,中軍坐纛下的阿里海牙幾乎吐血,一直從容鎮(zhèn)定的風范蕩然無存。 “阿塔,快走吧,要是被潰兵卷入就完了!”貫只哥驚慌大叫。 郎中和尚也苦勸:“都元帥,潰兵如蝗,連脫溫不花萬戶的虎威都擋不住,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阿里海牙緩緩從錦墩站起,一股無形威煞凜凜散發(fā),令貫只哥、和尚等人呼吸為之一窒,一個森冷入骨的聲音傳入貫只哥、和尚、北庭軍及中軍坐纛下所有元軍的耳朵:“我的蘇錄定就在這里!我的坐纛就在這里!想活著回大營、回瓊州、回陸岸的人就匯聚到這里來!” 祥興二年十一月末,龍雀軍舟師登陸,破城無望,后退被斷的元軍士氣大敗。萬戶脫溫不花死于亂軍中,蒙、漢軍都元帥阿里海牙臨危不亂,收攏潰兵,退守南大營。 龍雀軍舟師并未登陸,而是以一部巡曳海上,看住大港、新地港之敵。然后,集中十余戰(zhàn)船,向番坊港發(fā)動雷霆攻擊,讓元軍第一次嘗到了千槍齊發(fā)的可怕威力。在這個海戰(zhàn)遠靠箭矢,近靠跳幫作戰(zhàn)的時代,火槍的巨大優(yōu)勢完全可以彌補兵力的不足。更何況元軍留守船只的兵力并不多,平攤到三大港,就更少了。 在龍雀軍雷霆一擊之下,留守番坊港的元水軍大敗,船只大半被毀。待阿里海牙收集敗兵回營救援時,龍雀軍舟師已揚帆遠去。失去海上力量的元軍,縱有數倍于敵的兵力,也徒喚奈何。 翌日,龍雀軍又向大港、新地港的元水軍發(fā)動進攻。這兩港水軍實力比番坊港還弱,如何吃得消?迎戰(zhàn)吧打不過,避戰(zhàn)吧又被堵上門打。當真是惹不起連躲都躲不起,被打得那叫一個慘。最后靠南大營緊急調來十余架臨時制做的投石機(之前攻城的投石機全丟在崖城城下了),才把龍雀軍擊退。 至此,宋軍反擊戰(zhàn)才算告一段落,兩軍開始對峙。 經此一役,元軍在崖城攻擊戰(zhàn)加三大港的損失高達五千余人,糧草輜重丟棄數百車,大小船只被毀近百艘,占到元軍總船只的一半,可謂元氣大傷,已無再戰(zhàn)之力。盡管此時元軍在兵力上依然占據著優(yōu)勢,但慘敗之后,士氣低迷,人人畏戰(zhàn)。阿里海牙組織了幾次突圍,都被江風烈、歐陽冠侯指揮的龍雀軍舟師打回來。阿里海牙與他的元軍終于見識到了,一支千人火槍軍,有著何等可怕的戰(zhàn)力。 就算阿里海牙是一頭雄獅,也無法率領一支士氣全無、被火槍打得喪了膽的綿羊軍隊突出重圍。這又一次顯示了瓊州地域的特殊性,如果不是堵住了港口,如果不是隔了一條海峽,如果不是有黎峒(五指山)這原始叢林阻礙……龍雀軍火力再兇猛,也只有一千多人,阻擊可以,卻無法包圍,元軍若是分路突圍,勢難阻止。 而現在,阿里海牙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從港口突圍,從海上逃跑,而要做到這一點,首先就得擊退龍雀軍舟師。他能擊退龍雀軍舟師嗎?事實一再證明,不能! 被圍困了整整半個月后,矢盡糧絕的元軍發(fā)生嘩變,雖然被及時鎮(zhèn)壓,但元軍實力再度削弱,全軍已不足一萬五千人。阿里海牙這頭走投無路的老獅子終于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這里不僅是自己最慘痛的失敗之地,甚至有可能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嗅到危險氣息的阿里海牙當機立斷,于十二月中旬之夜,全軍分別從大港、番坊港、新地港三港分兵突圍。由于船只嚴重不足,載人就載不了物資,載物資就載不了人。于是高達五千余役夫被元軍扔下,包括除糧秣以外的大量輜重,盡數棄之。 崖城宋軍由于兵力實在太少,守城猶嫌不足,不敢出城追擊,以防元軍反突襲,弄不好丟失城池就虧大了。 在此情形下,龍雀軍舟師不得不獨力承擔起圍追堵截的重任,并把大多數兵力集中猛攻兵力最多的番坊港元軍主力舟師,而對其余兩港,只能盡力攔截,能攔多少算多少。戰(zhàn)至次日黎明,處在重重圍困中的元軍座船如同被群獅撕咬的鱷魚,任是左沖右突,始終無法突圍。 又過一會,隨著海上一陣歡呼夾雜著驚呼,飄揚著哈刺蘇錄定與中軍大纛的元軍座船燃起熊熊大火,火勢之大,連在數里外的崖城譙樓上觀戰(zhàn)的文天祥、張世杰、陳宜中、曾淵子、趙獵等將帥大臣都看得一清二楚。 阿里海牙,居然舉火自焚了?! 文、張二帥及諸臣面面相覷,眼里有著難以置信的狂喜。驀然間,整個譙樓盡是捋須撫掌大笑及大慟之聲。 這笑聲,是那樣的恣意歡暢;這慟泣,是那樣的蕩氣回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