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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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倌?你不過是一只被人玩過的破鞋,薛大人竟然好意思把你送過來?!” 項望山沉聲一喝,嚇得紅箋兩股戰(zhàn)戰(zhàn),連眼淚都被嚇出來了。 “老爺,冤枉啊老爺!” “紅箋真是清倌!老爺若不信,一驗便知……” 項望山冷笑道:“爺說你不是清倌,你就不是清倌,又何須再驗?” 紅箋一聽登時呆傻在當(dāng)場,這男人分明就是指鹿為馬雞蛋里挑骨頭,而且這是不是清倌光從臉上又看不出來,他這么說明顯就是要往自己身上潑臟水。 難不成,難不成這男人自一開始就沒有想要將她收房的打算? 項望山朝同樣呆在一旁的紅兒吩咐道:“還傻站在這做什么?趕緊將這女人帶下去,別臟了爺?shù)难?。還有,從哪來的就送回哪兒去?!?/br> 紅兒這才從項望山的變臉中回過神來,趕緊揪住紅箋的手臂往外拖。 “對了,這人一定要親自送回到薛大人手上,說不定連薛大人都被她給蒙騙了。薛大人在她身上應(yīng)該花了不少銀錢,也好讓他找那什么倚紅樓討個說法?!?/br> “是!” 紅兒得令,更是賣力地將人拖了出去。徐曼青一臉詫異地聽著紅箋漸行漸遠(yuǎn)大叫冤枉的聲音,也呆在了原地。 “如何,這樣的處理結(jié)果,娘子可還滿意?” 徐曼青愣了一下,冷靜下來之后才算是看清這不過又是這男人布下的陷阱,只不過他的演技高超到連自己都被擺了一道,又想起方才自己露出的妒婦模樣,難免有些下不來臺,只想直接轉(zhuǎn)身回房里關(guān)著去。 就像她之前分析的那樣,這張氏送過來的女人,若不收房就會壞了她徐曼青的名聲,若是收了又難免攪得家宅不寧,是一石二鳥之計,就連她也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 但項望山這樣一發(fā)作,在外人看來就并非是徐曼青心小容不下妾室,而是項望山覺得被人蒙騙心里不痛快,這才把人給送了回去,十分合情合理。而且那紅箋是不是清倌只有天知道,這種在床笫之間才能知曉的事,薛家總不能當(dāng)著別人的面“驗貨”吧? 這樣一來,即反將了張氏一軍,又讓她半點(diǎn)抓不住口實(shí),實(shí)在是高明。 且方才項望山吩咐了,一定要將人送到薛大人手上,那便說明這紅箋很有可能是張氏自作主張瞞著丈夫送過來的,否則哪有正妻還未生下嫡子就往別人家后院塞妾的道理? 只要將紅箋送回姓薛的那里,張氏背地里動手腳的事情就會東窗事發(fā),無論薛大人知不知情,這送個破鞋充清倌的糗事就已經(jīng)足以被人當(dāng)成茶余飯后的笑柄了。他項望山乃行伍出身,也并不介意讓下仆把這件事往外說道,也好給那在賞荷宴上欺負(fù)了自家媳婦的張氏大大地喝上一壺。 徐曼青一邊走著一邊覺著挫敗,怎么她方才就一點(diǎn)都沒看出來項望山是在做戲唬人呢? 像項望山那樣有定力的男人,即使每夜跟自己同床共枕都還能恪守承諾沒有越過最后的底線,又怎么會在剛見紅箋第一面就急色成那樣呢?這明顯與常理不合。 現(xiàn)在想想,只能說是關(guān)心則亂。 自己對項望山日漸加深的感情竟能蒙蔽了雙眼,讓她除了生氣吃醋之外再也無法做到像旁觀者那樣冷靜淡定。 徐曼青越想越覺得自己方才是各種失態(tài)外加丟臉,好不容易回了房里,轉(zhuǎn)身就想把房門關(guān)上。 不過一直緊隨其后的項望山又如何能讓她如愿,只見他用手一撐,那房門就合不上了。 徐曼青自知掙他不過,便只得放棄關(guān)門轉(zhuǎn)身進(jìn)屋,到妝臺前坐下,背過身去不想看到項望山。 但這男人又如何肯輕易放過她? 只聽項望山略帶調(diào)侃語氣的聲音在自己身后響起。 “娘子,方才為夫問你的話,你貌似還沒回答呢?” 徐曼青心下赧得厲害,但面上卻硬是死撐,不想在這男人面前狼狽得丟盔卸甲,便還真就起身斂衽行禮道:“妾身多謝夫君垂憐?!?/br> 項望山看著徐曼青那明明心里氣得不行卻又一本正經(jīng)地給自己行禮的模樣只覺得好笑,看向她的眼神柔和得跟方才處理紅箋時判若兩人。 將徐曼青拉到自己腿上坐著,項望山抬手輕捏了自家媳婦的臉頰一把。 “誰讓你不信任我?竟還真覺得我能看上那樣的女子?!?/br> 徐曼青沒了脾氣,軟軟地靠在項望山的胸前,將臉?biāo)浪缆褡〔蛔屇腥松舷缕涫帧?/br> 只聽她悶在里面輕聲道:“我只知道大多數(shù)男人都喜歡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福,那紅箋雖出身不好,但卻是個漂亮的,誰懂你會不會被她迷了去……” 項望山嘆氣道:“就算她生得再好也罷,我又不是不知她是被那張氏送過來的人。將這樣的女人留在家中,是想在倉廩中藏一只會打洞的耗子么?” 徐曼青一聽又抬起頭來:“這么說,如果換成是定遠(yuǎn)兄弟給你送個女人來,你就會收下了?” 項望山捏著徐曼青的手,只覺得這個小女子卸開了平日理智和疏離的面具之后,竟會鮮活得這般可愛,心下對她更是歡喜。 若不是想多看幾眼自家媳婦為自己氣急敗壞的樣子,他方才也不會故意下套把徐曼青也給圈了進(jìn)去。 “你伺候了我娘兩年,可曾聽她提起過我爹的事?” 徐曼青不知項望山為何會這般問起,便有些茫然地回答道:“我只大概知道公公是個很會疼人的人,但具體的事情倒沒聽娘提起過?!?/br> 畢竟項望山的爹已經(jīng)過世多年了,如今提起只怕會徒增項寡婦的傷感。 “我外祖是秀才出身,在咸安東郊的青陽縣里也算是個極受人尊敬的人?!?/br> “外祖膝下三子,只得我娘一個女兒,且又最年幼,很得我外祖的寵愛?!?/br> “待到我娘快要及笄之時,有兩戶不錯的人家同時上門提親?!?/br> “一戶是南郊的陶家,另一戶就是我爹所在的項家?!?/br> 徐曼青雖然有些弄不清為何這男人忽然會提起這些前塵往事,但她也還是靠在項望山胸前,靜靜地聽他說著。 “我娘年輕時生得標(biāo)致,又因出身書香門第,在十里八鄉(xiāng)名聲很好?!?/br> “我爹在踏青時無意見了我娘一面,頓時驚為天人非卿不娶?!?/br> “我祖父也見兩家門當(dāng)戶對的是門良緣,便也順著我爹的意到外祖家提親去了。” “外祖是讀書人,原本其實(shí)更中意陶家那個已經(jīng)中了秀才的兒子。但項家在當(dāng)?shù)厮闶前倌甏笞?,家境比陶家要更殷?shí)一些。這兩相權(quán)衡之下不知道如何取舍,便問了我娘的意思?!?/br> “后來外祖便讓兩家議親的兒郎分別寫一封信給我娘,且信里不用署名。并說我娘看了若是更喜歡誰寫的,就把女兒許配給誰。” 雖說未婚男女之間不可私相授受,但經(jīng)過長輩默許的傳信行為卻是無傷大雅的。 徐曼青聽了,饒有興致地問道:“那陶家的兒郎寫了什么?” 項望山笑道:“他自詡秀才出身,寫了洋洋灑灑的一大篇,聽娘說有快有十多頁紙。不過內(nèi)容我不大清楚,無外乎就是些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類的詩句。” “那你爹呢?” 項望山看向徐曼青,眼里的笑意很濃。 “他只寫了一句話。” “什么?”徐曼青好奇道。 項望山抱著自己的媳婦,幽幽說道:“那便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113 徐曼青一聽,倒是愣了一下。 “想不到公公他竟然是這樣一個長情的人?!?/br> 項望山道:“可惜我爹對我娘的這個承諾,只堪堪地應(yīng)驗了‘一雙人’,卻沒能做到‘一生一世’?!?/br> 在項望山年幼之時,項父因出了意外英年早逝,只留下寡妻拉扯著半大的兒子,逃離了虎視眈眈的項家宗親,搬到咸安城里辛苦度日。 好在項父在世時勤儉肯干,好歹也給項寡婦留下了足夠的積蓄供她拉扯項望山長大成人。 “這些年我看著母親帶著我一路走來十分艱辛,雖說我比誰都清楚她想我讀書致仕,但奈何囊中羞澀,能管溫飽已經(jīng)不錯,又何來余錢去上私塾?” “故而那次西南之戰(zhàn)朝堂要大肆征兵,我雖知道此行兇險卻也知道富貴需得險中求的道理??赡锂吘瓜肟次页杉伊I(yè),便瞞著我去跟你家議了親,待我得知此事之時已經(jīng)板上釘釘了?!?/br> 項望山將臉埋進(jìn)徐曼青細(xì)嫩的脖頸里,貪婪地吸著自家媳婦身上的淡雅香氣。 “我無奈之下只得應(yīng)許,誰知后來又出了你爹要退婚的事?!?/br> “我當(dāng)時以為你也是個嫌貧愛富的,便也順?biāo)浦鄣刈屇锿肆诉@門親事。” “不過都說姻緣天注定,誰知這陰差陽錯的,你不也還是成了我的妻?” 項望山道:“那一生一世一雙人,是我爹未竟的遺愿?!?/br> “我作為他的兒子,怎能因為得了富貴,就將老爹恪守了一輩子的信條拋到腦后?” 項望山看著徐曼青,眼神認(rèn)真得不能再認(rèn)真。 “我早說過,你是我的妻,我信你敬你,更疼你惜你。不過是因為想要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罷了。” “若是讓你溜了,或是又納了別的女人進(jìn)來,我還如何完成我爹的遺愿?” 聽了項望山的話,徐曼青只覺得眼眶發(fā)酸,眼淚蓄在里頭,滿滿地就要掉下來。 都說孩子是看著父母的背影長大的,也正是因為項父對項母情深意重,才會生養(yǎng)出這樣一個知冷知熱的好兒郎來。 她徐曼青穿到這女權(quán)敗落、蠻不開化的封建時代,原本早就該絕了追求真愛的心,誰知卻陰差陽錯地遇上這樣一個男人,此生夫復(fù)何求? 只覺得耳邊聽到微不可聞的一聲脆響,徐曼青知道,之前小心翼翼壘上的那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墻如今也終于徹底崩塌了。 這狂亂搏動的心跳完全因為眼前這名喚項望山的男人而起,徐曼青認(rèn)命地閉上了眼,總算愿意承認(rèn),她是真真正正地戀上自己的丈夫了。 徐曼青身上燙得厲害,只好閉上眼睛乖乖窩在項望山的懷里,溫順得像只小兔。 雖說項望山早就想要將自家媳婦拆吃入腹,可如今難得氣氛溫馨良和,他倒是暫時歇了某種邪惡的盤算,只是靜靜地抱著懷中的小女人,享受這一刻的溫存。 過了半晌,徐曼青忽然開了眼來,在項望山?jīng)]有提防之下噌地從他懷中鉆了出去。 “娘子,你……” “叫我‘曼青’!” 項望山微微皺眉,他明明記得自己媳婦的閨名是單字的“青”,如今怎么忽然改成曼青了? 徐曼青哪里肯在這件事上多做解釋,只是嬌聲喝道:“快叫!” 見徐曼青扯著自己的衣襟滿臉紅斐的樣子,項望山看得著迷,繼而鬼使神差地喚了一聲。 徐曼青猛地一使力,將牛高馬大的項望山拉低了一些,自己則踮起腳尖,湊上去狠狠地吻住了項望山的唇。 “青丫頭,你……” 項望山先是有些驚異,后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下一刻,原本占據(jù)主動的徐曼青就被他橫抱起來,男人的唇舌頃刻間反客為主,霸道地掠奪著嬌妻的紅唇。 徐曼青被項望山吻得快要窒息,等再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便發(fā)現(xiàn)她已被放在床榻之上。 項望山沉重的喘息聲將滿室的空氣都點(diǎn)燃了起來,眼看男人就要壓上自己的身子,徐曼青卻忽然伸手擋了一下。 “你……” 項望山不明所以,按理說,他的妻子方才不是已經(jīng)點(diǎn)了頭了么? 徐曼青這般推拒,其實(shí)不過是因為心里害怕項望山不通此事,把節(jié)奏弄得太快,自己待會疼死在床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