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惜兒逃命

    京城里當(dāng)兵的雖為得罪不起，大都督府名義上是皇帝的軍隊，那曹吉祥為子侄謀的差事都是手握重兵的，那石亨也是領(lǐng)兵打仗的出身，所以這軍隊基本在這兩人手里。但是無論是曹家子弟還是石家子弟都不是什么善茬，這怕惹事的還都不管他們的事，他們犯了案，一般官府就是裝聾作啞了。如今街上一看見當(dāng)兵的，百姓都避得遠(yuǎn)遠(yuǎn)。當(dāng)然只有錦衣衛(wèi)他們還怕幾分。不過是因為管理刑事的指揮使門達(dá)還是有幾分厲害的。這門達(dá)辦事厲害，是不會讓什么人的，但是大多數(shù)錦衣衛(wèi)還是做人有原則的。再加上錦衣衛(wèi)是專門培養(yǎng)出來的精英，那些當(dāng)兵的與他們斗，那是輸定的。

    穿著錦衣衛(wèi)的官服大街上一走，什么人都嚇跑了，貞兒當(dāng)然不敢這樣，就是漫無目的的閑逛，那也要換普通身衣服。

    也不知為什么自己會站在惜春樓前。

    貞兒穿男裝，這街坊都沒見過，那時候的自己無非就是一個帶著弟弟謀生的小婦人，斤斤算計幾個錢夠不夠用，和他們一起閑言碎語，有時發(fā)個嗲，占點小便宜。那時真有趣，差一點，決定把自己嫁了，嫁給幫自己管店的劉掌柜。有句話叫日久生情，要不是阿深總找劉掌柜的茬，懷恩也反對，其實劉掌柜人不壞，幾個月了，他還幫自己守著店。成衣服的生意果然不差，自己如果留在這里，衣食無憂那是肯定的，只是留不住，不能留。

    “官可要聽曲？”惜春樓的張mama拽住了自己。

    張mama看他遲疑的眼光，連忙說道：“我們這里是正經(jīng)地方，就是聽歌看舞，絲竹琴棋，我們這里可不是烏煙瘴氣的那個，這不，樂府剛散了些姑娘，這要聽最好的曲子，你找不到第二家了。”

    貞兒笑道：“那就去坐坐?！边@李惜兒如今過得如何，她走的時候很是匆忙，讓自己直接叫人架了出去，是不是有些過分，都怪自己，要是讓她帶點財物出去，也不至于重cao舊業(yè)，也不對，她難道沒貼補過娘家？反正皇上不會管這等小人物，她喜歡唱就讓她繼續(xù)唱吧。

    這惜春樓見到了幾個宮里出來的熟面孔，有男有女，不過沒有李惜兒，那些人在宮中也不過是伶人。來惜春樓謀生也正常。

    “李惜兒怎么不出來？”有人大聲說道，“我們都是來看那個落難的皇妃的?！?/br>
    “大爺，你不可亂說，這里沒有皇上的妃子，惜兒姑娘哪能那么容易見，她病了，不能為大家表演?！?/br>
    “騙人的吧！”有人起哄說道，“老鴇子，你要多少錢？”

    臺下的人開始sao亂了。貞兒卻閃進(jìn)了樓上李惜兒的房間，以前住的那間房。

    房里有人。

    “是誰？張mama？”這是李惜兒的聲音。她聲音聽上去很軟，沒有什么力氣。

    貞兒閃出身來：“李姑娘，是我?！?/br>
    “萬大人……救命恩人……我給你磕頭……你救了我們一干樂人。又多虧樓下張mama收留，我們先有了落腳地”李惜兒從床上爬了下來。

    “惜兒姑娘怎么病了？”貞兒說道，“難道這里過得不好？”

    “不是好不好，是奴家不想活，當(dāng)初唐jiejie一心想活命，而奴家一心想陪王爺，沒想到最后我們都不能達(dá)成心愿，王爺從來沒嫌棄過我，但是你偏偏趕了我出來，我是王爺?shù)募ф?，我不是樂府賣唱的。這天下難有完美事。大人，您是來聽曲的嗎？我讓張mama免了你的茶錢行不？”

    “不用，我不缺錢?！必憙赫f道，“你也別再想著郕王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唐貴妃的命不在她自己手里，也不可能在我手里，一切過去了……她昨天已經(jīng)去了，你也用不著內(nèi)疚，要是皇上不肯放你們，我也不敢那么做，你既然出來了就好好活著，過去的就讓她過去。你還記得三年前乞巧節(jié)，那算命的瞎子說你有五個兒子，看來你的真命天子不是郕王，那五個兒子還沒影呢！”

    李惜兒傻眼了，這錦衣衛(wèi)的萬統(tǒng)領(lǐng)竟然知道這件事，這件事還是在三年前，自己與隔壁脂粉鋪的老板萬姑娘去廟里求姻緣簽，那瞎子胡說，氣得脂粉鋪的萬姑娘要打他，他說萬姑娘紅鸞星不到三十五歲以上不會動，而說自己會有五男，子孫滿堂，要知道自己的身體在早就不行了，大夫說自己不好生養(yǎng)，還生什么孩子……

    “你是萬姑娘的……什么人？”

    “兄弟……我是他兄弟……”貞兒說道。

    “怪不得眉眼挺像的，沒想到她還有你這個大哥。”李惜兒說道，“有親人真好……我那個李家的哥哥聽說郕王出事，都不敢收留我?？磥硪仓挥袕坢ama把我當(dāng)親人?！?/br>
    “姑娘……姑娘……”那是張mama的聲音，貞兒連忙躲到了柜子后面。

    “不得了，有人在下面鬧事，要姑娘出去?！睆坢ama說道。

    “我病了，你說了沒？”李惜兒說道。

    “人家這都上來了，我擋不住呀。還說要姑娘您服侍。”張mama說道。

    “什么人這般囂張？”李惜兒問道。

    “是大官，姓曹。”張mama說道。

    誰呀，轉(zhuǎn)眼間，那人已經(jīng)到了跟前，貞兒一看嚇了一跳，那明明就是曹太監(jiān)，他雖然粘了胡子。

    李惜兒一見火冒三丈，這老兒把夫君斷送了，他竟然還有臉來。都怪自己貪圖幾個錢，以為他是可靠的人，還在陛下面前說他的好話，使他能夠由此地位、。

    “你們都出去！”他說話中氣很足，這家人還有張mama趕緊出了房間，貞兒躲在柜子后，一時也脫不了身。

    “李姑娘，別來無恙？”曹吉祥看上去倒也算有禮，他的一雙手是拿兵刃的，所以粗大，但是他的手往李惜兒臉上摸來。

    “公公，請你住手！”李惜兒說道，“公公要聽曲，我唱就是了，不要碰我就是了。”

    “你不是倡女嗎？害怕人碰？你不是很喜歡銀子嗎？”曹吉祥說道。

    “我當(dāng)初有眼無珠，如今才落得此報應(yīng)，我雖貪財，但不賣身?！崩钕赫f道，“請大人自重。”

    “我是誰？我要誰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瞎了眼嗎？弄死你就像弄死一只螞蟻?！辈芗檎f道，“唐貴妃已死，我只不過想看看李姑娘為什么不去死？你知道太多了，不如早點去……”

    李惜兒一下跌倒在地上，她是三寸金蓮，本來走路就不利索，一驚嚇，實在是站不穩(wěn)了。

    貞兒實在看不下去了，她從后面出來，cao了一張方凳子直接砸了下去。曹吉祥練過硬氣功，但是他有軟處，那一只凳腳沾到了他的眉心，他竟癱倒了。這是曹吉祥的秘密，不過對于貞兒來說不是秘密，因為鎮(zhèn)撫司里的密檔記著這檔子事，當(dāng)年曹吉祥凈身入宮，不敢不向?qū)彶榈娜私淮宄约旱奈鋵W(xué)淵源，管密檔的那位正好是貞兒的師傅之一，只有他知道哪些老人們的密檔，雖然后來曹吉祥派人改了自己的密檔。

    “走！惜兒，這里不安全，你快離開京城，也許將來會再見面。”

    “我要殺了他，他就是我殺夫仇人，是他搶了夫君的帝位，他害死了我夫君，他還害了一班忠臣，要不是于尚書死，陛下一定不會死的，他不是好人，讓我殺了他……也算是贖罪……”

    “住手！你殺了他，你怎么走？我們這里所有的人怎么走？你可以自己逃走，但不能殺他，他罪不至死！”貞兒說道。

    “我不管，我要為夫君報仇！”李惜兒跟瘋了般。貞兒一把架住了他，用力輕輕在她睡xue上一點。

    “張mama，趕緊送李惜兒走，越遠(yuǎn)越好，否則……不，趕快結(jié)束了惜春樓的生意?！必憙赫f道。

    “我們?yōu)槭裁匆埽磕銡⒌娜?，把你扭送到官府就好了?！睆坢ama突然說道。

    “老虔婆，你昏頭了，惜兒姑娘還有命嗎？你送我去官府？首先你抓得住我嗎？其次，你認(rèn)識我嗎？知道我是誰嗎？我如果殺了人，我也不跑的，是你們要遭殃，何況他只是暈倒……”貞兒突然停下了，這曹吉祥沒事，只不過是暈倒，叫他們跑什么，自己就算見了曹吉祥，曹吉祥也不能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倒是李惜兒在這里只會有更多麻煩，“張mama，你可以不走，但是惜兒一定要走。她不走，你的惜春樓就開不下去了，此人是大名鼎鼎的曹公公，你得罪他就得罪了整個朝廷。”

    “這怎么辦呀？”張mama急了，貞兒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她笑了。

    曹吉祥醒了，身邊是美酒佳肴，對面臥著一個美人兒。

    “曹大人，您醒了呀，惜兒姑娘服侍得還好嗎？”張mama笑臉迎了上去。

    曹吉祥丈二摸不著頭腦，前面的記憶與現(xiàn)在一點都無法銜接：“她？你們惜春樓的李惜兒？”

    “對呀，我就指望她給我們掙錢了，姑娘還沒醒呀?！睆坢ama過去扶住了對面那個美人。曹吉祥上去一看，哪是什么美人，滿臉麻子，于是連忙退了回來：“我做過什么？”

    “大人，您就是喝酒對歌而已?！睆坢ama說，“我們這里是正經(jīng)地方?！?/br>
    “那李惜兒不是我要找的李惜兒，怎么回事？”

    “大人，這是小的貪心，想著以前李惜兒在我們這里名氣很大，這京城里聽說李惜兒給趕出宮了，所以借著她的名聲做生意?！?/br>
    曹吉祥疑惑地看了看周圍，半信半疑地出了惜春樓。

    “李惜兒，曹吉祥為什么要找你，不會是聽曲吧！”貞兒問道。

    “我？他的確不是來聽曲的，他是來殺人的，因為我知道一個秘密，他想當(dāng)皇帝?！崩钕赫f道，“所以我讓皇上……不……郕王殿下疏遠(yuǎn)他，慢慢剝奪他的兵權(quán)，我那苦命夫君心急了，一時間動作幅度過大，導(dǎo)致了他有機會與石亨徐有貞聯(lián)手。我活著，就是他的刺。沒想到，這樣了，他還饒不過我，當(dāng)今皇上身邊小人太多。萬大人不妨小心?！崩钕好税涯樕系穆樽樱斑@化妝術(shù)的確好用，謝謝你了?！?/br>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