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玄裳坐在旁側(cè)踩著椅面，手指吧嗒吧嗒地在扶手上有規(guī)律地叩著，除開這個聲音之外，堂內(nèi)無一人發(fā)言，氣氛很是壓抑。

    約莫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李翔驟然從大門被打飛了進(jìn)來，隨之池墨面無表情地踏進(jìn)門檻。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便來為邱盟主捋一捋吧?！彼鹕肀П?，在莫夫人和李翔的面前來回踱步。

    “聽聞莫夫人還在深閨時曾拜在一位名師門下學(xué)習(xí)醫(yī)理，但彼時令尊覺得女子從醫(yī)有辱家風(fēng)，便對外瞞下了這段經(jīng)歷，莫夫人，我所說可屬實？”

    莫晚悠冷笑一聲，“我父親做著江南最大的布料生意，如此家世，我又怎會去學(xué)醫(yī)與男子身體接觸？再說了，這世上學(xué)過醫(yī)理的人多了去了，單是碎影盟就有數(shù)十余人，難道各個都是兇手嗎？”

    仿佛聽見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左玄裳垂頭朗笑幾聲，“何必呢莫夫人？你早承認(rèn)了我們也好早些歇息，你這般不見棺材不掉淚，惹得我有些煩躁呀?！?/br>
    說罷，她沖身后的池墨伸出手，池墨從懷里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她。

    “這本筆記莫夫人應(yīng)該很熟悉吧？”見莫晚悠臉色瞬間煞白，她冷哼一聲又將冊子遞給邱珹，“里面記載的都是一些醫(yī)理知識，是從莫夫人的房間里搜出來的，你可千萬別說是兇手故意放在你房里嫁禍于你，那筆記上的字跡想必邱盟主不會不認(rèn)識吧？”

    一旁正在翻看筆記的邱珹，越往后看臉色越黑。他竟不知道同自己成親七年的枕邊人，竟然還有這等不為人知的過去。

    還有他那位岳父大人，竟同自己的女兒聯(lián)起手來將他瞞得嚴(yán)嚴(yán)實實，把他堂堂一介盟主玩弄在股掌之中，著實讓人怒不可遏。

    眼見著邱珹眼里都要冒出火來了，左玄裳懶得參與兩人之間的私事，便連忙將命案繼續(xù)說了下去。

    “當(dāng)然，僅憑莫夫人懂醫(yī)理這一點就斷定你是兇手，確實有些太武斷，所以我特意為你帶來了證人?！?/br>
    她拍了拍手，一名丫鬟垂著頭從門外走進(jìn)，待看清她是誰時，莫夫人當(dāng)即瞪著圓眼便要沖過去。幸好池墨眼疾手快，兩指點在她的雙手關(guān)節(jié)處，那兩只胳膊頓時如一條絲帶一般無力的垂下。

    丫鬟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聲音里止不住地顫抖，“奴、奴婢參見老、老爺?！?/br>
    來者竟是莫晚悠的貼身丫鬟小晴，邱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安撫道：“你別緊張，將你知道的盡數(shù)說出來就好?！?/br>
    “是?！彼钗豢跉?，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奴婢雖是夫人的貼身丫鬟，但每日酉時夫人都會明令禁止奴婢進(jìn)入她的房間，一直持續(xù)了三年之久。七月十三那日，臨近酉時時奴婢方離開夫人的院內(nèi)，便在路上遇見了姜小娘子。

    瞧見她去的方向是夫人那邊，奴婢便連忙叫住了她，提醒她夫人這個時辰不讓任何人進(jìn)入，可姜小娘子說，她只是過來借個東西，很快就走，奴婢一個下人也不好多加阻攔小娘子，便看著她進(jìn)去了。

    夫人一直不知道我在路上碰見過姜小娘子這件事情，命案發(fā)生后，奴婢作為最后一個跟她接觸的人，難免心生恐慌，便一直將此事埋在心里，直至今日才說出來?！?/br>
    左玄裳接著她的話茬繼續(xù)道：“莫夫人，你的確同那位小妾關(guān)系處得不錯，不然她也不會想來找你借東西。若我猜得沒錯，想必她是恰好撞見你與李翔一事，你倆這才殺人滅口的吧？

    一個懂醫(yī)理，一個會武功，尤其是李翔，你作為碎影盟的大弟子，想要從同為魔教的無天居那里弄到一個并不特殊的蠱毒，簡直易如反掌。

    我猜，是莫夫人先出了手，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后，李翔將計就計，恰好自己那里有一瓶七竅蠱，便心生一計干脆嫁禍給無天居，你們說我猜得對嗎？”

    莫晚悠和李翔皆是一言不發(fā)，似乎是鐵了心打死不承認(rèn)。

    左玄裳沒了耐心，蹲到李翔面前冷冷盯著他，“無天居的每一個蠱毒用完或者送人都會記錄在冊，無論是兩年前給你的還是十年前給你的，只需稍稍一查便能知曉。我這個人沒什么好耐性，若你真要讓我等無天居查完了再說話，我可以現(xiàn)在就送你下九泉。”

    那雙狐貍眼里的戾氣太過濃重，很明顯她并不是在以此威脅。想到修羅□□號、想到她的手段、想到她人盡皆知的姓氏，李翔打了個冷顫，跪趴著如狗一般趴到邱珹的腳下，抓著他的衣角便開始求饒。

    “盟主，弟子真的只是一時鬼迷心竅，都怪她！”他指著身后的莫晚悠激動道：“都是她殺了人之后慫恿我的！我們之間的事也是她先勾引的！盟主，你就看在我為盟里立過不少功的份上，放過我一次，哪怕趕我出盟也行。我家里還有一位老母親在等著我回家，我不能死啊盟主！”

    他之所以有臉提出饒他一命，也是因為的確是有這個資本在的。作為碎影盟的大弟子，雖然武功不及池墨一半，但在盟內(nèi)也算是一等一的了。

    邱珹是個只會尋花問柳的人，若不是老盟主此前將碎影盟發(fā)揚(yáng)光大到擠入了魔道六教之一，以邱珹的能力來掌管碎影盟，怕是盟里早就分崩離析了。

    這些年雖然沒到分崩離析的地步，但碎影盟確實一年不如一年，盟內(nèi)多數(shù)都是資質(zhì)平平者，還好有李翔在，平時與正派的比武大會還能贏個兩三回，不然碎影盟可就真的是顏面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