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甄玉待胡嬤嬤罵完,這才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待到了明兒,且把今晚與了田綰綰方便的丫頭和婆子,全攆出去。后宅也該整頓一番了。” 胡嬤嬤臉色稍緩,道:“三夫人想通了,知道要立威嚴(yán)了?本來就是,這府中除去老夫人,你便是主母了,哪有什么事都不管的?” 甄玉說著話,有了困意,只閉上眼,不一會兒,卻是睡著了。 王正卿過來時,便見甄玉睡得正香,臉上紅腫已消盡了,他心頭郁氣也略消,因揮退了胡嬤嬤,除了外衣,在甄玉身邊躺了下去。 甄玉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摟了她的腰,只一側(cè)身,用手肘拐開那人的身子,接著翻身,舉手就是一拳。 王正卿前幾次被打,這回卻有防備,一手捉住甄玉的拳頭,一個翻身,壓坐到甄玉身上,帶著笑意道:“不是嗅了媚藥么?難道不須我給你解藥?” 甄玉深感得和王正卿攤牌了,因嚴(yán)肅臉道:“三爺且下來,咱們談一談!” “什么?”王正卿愕然。 “就是說,我現(xiàn)下還不能和你圓房。”甄玉痛痛快快說了心理話。 王正卿再次愕然,待回過神來,突然大怒,翻身下地,冷冷道:“你不要后悔才好?!闭f著準(zhǔn)備走人。 甄玉想起后院還有兩位姨娘,深怕她們被王正卿弄去下火,忙揚(yáng)聲道:“上回可是說了,只要守身如玉,那本《律法釋義》就是你的?!?/br> 還不許我沾別的女人?這是逼著爺當(dāng)和尚,還是要逼著爺去喜歡男子?王正卿回身怒視甄玉,“什么你的我的?你的不就是我的?玉娘,你別太過份?” 甄玉也怒目,“這么說,那本書你不要了?不要拉倒,我拿來燒掉?!?/br> “別別,有話好好說!”王正卿嚇一跳,那可是一直在苦苦尋找的孤本啊,真被燒掉了,只怕要悔一輩子。 甄玉這才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王正卿坐在案前,她自己下床,趿了鞋子,也坐到案前,提了茶壺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王正卿,自己端了一杯,喝了一口才道:“三爺,我先前病了一場,想通了許多事,那時重病,深怕熬不過去,在佛前發(fā)了一個誓,說道若是病好,便半年不和你圓房。所以,你看……” 半年時間,應(yīng)該能學(xué)會如何做一個女人,學(xué)會如何從王正卿夫人角度看問題,學(xué)會如何應(yīng)對以后生兒育女的問題了罷?甄玉忖度著,半年時間下來,如果還是無法接受王正卿,無法適合這樣后宅婦人的生活,到時再設(shè)法好了。 王正卿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幾次想親近,她推推托托的,原來是這樣。只是半年時間啊,她又不許我碰小妾,卻要怎么熬過去? 甄玉見王正卿那副樣子,一時又忘卻自己是女子,只像個摯友那樣,舉起手掌,五只手指攏了攏道:“用這個解決吧!” “呃!”王正卿愕然,接著紅了耳朵,再接著突然吼道:“你一個婦人,從哪兒知道這些道道的?好的不打聽,專門打聽這些壞的。” “這些是壞的?”甄玉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忘形了,忙忙就要掩飾,“我只是見你蹭著桌子,度著是身上癢了,想讓你用手抓抓,你生氣什么呢?” 王正卿:“……”,這是yin者見yin,我誤會她了?不過她十指纖纖,雖不能圓房,若她肯用這十指……,也未嘗不能接受。 甄玉見王正卿瞪著她手指看,也低頭看自己的手指,嗯,柔若無骨,又白又嫩,很合適……。吼,當(dāng)然不行,這現(xiàn)下可是自己的手指,怎么能亂用? 王正卿尋思著,玉娘還是處子,什么也不懂,還得找機(jī)會引導(dǎo)她,讓她自動自覺,到時雖不能圓房,將就將就,半年也就過去了。 甄玉尋思著,王正卿這廝一向不缺女人,要他守半年,有些難。還是找機(jī)會引導(dǎo)引導(dǎo)他,其實(shí)一心撲在功業(yè)上,偶然熬不得了,自給自足,一眨眼的,半年也就過去了。 王正卿心里煩躁,一口喝完茶,再去倒時,發(fā)現(xiàn)茶壺空了,一時也不想喚人,見甄玉還剩下半杯茶,就端了她的茶杯,把嘴唇湊在她沾過的地方,眼睛看著她,輕輕呷茶。嗯,女人,懂不,這個叫調(diào)情? 嗯,男人,這個很懂!但是……,甄玉心里糾結(jié)著,要不要攔下他,讓他不要再舔茶杯沿了,這樣下去,這杯子還怎么用? 看來是不解風(fēng)情啊,枉我快把杯子親破了,她還一臉無波,半點(diǎn)不臉紅。王正卿心內(nèi)嘆氣,也罷,慢慢來罷,今晚就到此為止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笑瞇瞇更新了! 會好好碼字,不負(fù)大家的厚愛! ☆、盼紅袖添香 見王正卿只進(jìn)去一會兒就出來了,胡嬤嬤不由大急,掀簾子進(jìn)房,問甄玉道:“三夫人倒底想如何?不跟三爺好好相處,難道真想一輩子就這樣過?” 甄玉知道再糊弄下去,胡嬤嬤這里也不好說話了,因道:“嬤嬤,你坐過來些,我說一件事給你聽?!?/br> 胡嬤嬤聞言,只得坐到床沿,順便幫甄玉掖了掖被子。 甄玉這才低聲道:“上回我到清風(fēng)廟贏了三罐茶,送了一罐到書房給三爺。三爺把那罐茶送給另一個女人。沒錯,那個女人就是三爺?shù)男纳先税坠忍m。三爺如此對我,我焉能與他交心,焉能這會俯就于他?”說著略去一些細(xì)節(jié)和不便說與胡嬤嬤聽的經(jīng)過,簡略說了王府赴宴過程,重點(diǎn)描敘親眼看到王正卿和白谷蘭摟在一起的情景。 胡嬤嬤一聽還有這段公案,不由氣白了臉,喘著氣道:“這白妖精,這是要害了三爺,要害了王家??!兩人皆是有家室的,這等丑事傳出去,還有臉待在京城么?三爺還有前途么?” 甄玉拍拍胡嬤嬤的手道:“為此,我不能姑息他們,須得想法子令他們斷了念想。這么一個時候,卻也不愿與三爺同房,委屈了自己?!?/br> 胡嬤嬤一聽,知道勸不轉(zhuǎn)甄玉,只得作罷! 第二日卻是七月二十八日時,一大早的,甄玉就心神不寧,因親去王府求見申氏,不料申氏不在府中,她只得求見申嬤嬤。 申嬤嬤因上回的事,對甄玉心存警惕,見她趁著申氏不在府中摸上門來,很是鄙視,只對方是狀元夫人,又不得不接待。 甄玉和申嬤嬤打了幾句機(jī)峰,這才問及唐妙丹,聽得這幾日安好,這才松口氣,因道:“待王妃回了,嬤嬤只說,上回赴宴時我說過的話,請王妃務(wù)必記在心頭。” 申嬤嬤敷衍了事應(yīng)了。 甄玉交代完,便準(zhǔn)備告辭出府,不想今日九江王卻在府中,聽聞?wù)缬駚砹?,心下“咯?dāng)”一響,前思后想了一回,待要不見,因心中有鬼,又覺得若是不見,反露了形跡,倒不如見一見,一時就令人來傳喚甄玉。 申嬤嬤一聽九江王傳喚,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心中只害怕申氏不在府中,甄玉會和九江王做出一些事來,因借口送甄玉過去,不離左近。 九江王見甄玉進(jìn)來了,心下感嘆:不過幾日功夫,她竟然瘦了,可憐哪! 甄玉知曉九江王不信相術(shù)之事,這會當(dāng)然也不會說,只說是偶然閑了,來拜見王妃的。不想王妃不在府中,她也不便打擾王爺,倒要告辭了。 九江王也不虛留,只令胡嬤嬤親送她出去,一時默默:這小娘子委實(shí)太癡情,為了見本王一面,聊解相思之苦,竟趁著王妃不在摸上門來,唉! 甄玉才要走,突然想起唐妙丹落水前后,九江王嘴角是生了一個大泡,同樣鬧得人仰馬翻的,一時回頭道:“現(xiàn)下秋燥,王爺宜多喝些潤肺下火之物?!闭f著方去了。 這里九江王怔怔的,略有小感動,又略有所思。 卻說寧老夫人聽了一點(diǎn)兒王正卿和甄玉鬧別扭的動靜,一時大急,兩人一直這樣鬧,我老人家什么時候能抱上孫子? 這一日起來,聞得甄玉出府了,只是皺眉,待甄玉回來,就著人請她過去說話。 甄玉來到寧老夫人正房時,自有了心理準(zhǔn)備,準(zhǔn)備聽老人家數(shù)落一頓。寧老夫人待她請了安,正待說話,就見管家娘子滿臉喜色奔進(jìn)來道:“老夫人,夫人,瑤娘子和郎子來了!” 原來是寧老夫人的小女兒王正瑤揩同夫婿曾少陽來了。 寧老夫人這個小女兒今年十六歲,卻是年初才嫁到曾家的,所嫁的曾少陽,也是才貌出眾的少年英杰。 聽得小女兒來了,寧老夫人顧不上教訓(xùn)甄玉,忙忙就喊人去迎王正瑤。 甄玉身為嫂子,自然站了起來,和管家娘子一同出去相迎王正瑤。 王正瑤未出嫁時,和甄玉娘這個嫂子相處并不愉快,這會見甄玉迎出來,臉上卻淡淡的,開口道:“有勞嫂子了!” 甄玉見王正瑤高佻身段,膚白如玉,也是一個美人兒,一見自然生了好感,且不顧她態(tài)度冷淡,只熱情引了她們夫婦進(jìn)去。 到了廳中,又是行禮又是奉茶的,熱鬧了一番,各人才落座。 甄玉見她們母女有話要說,便借口去廚下安排膳食,告退下去。這里也自有人領(lǐng)了曾少陽去書房說話。 待得丫頭們也下去了,寧老夫人這才攜了王正瑤坐在身邊,問道:“不年不節(jié)的,怎么突然就來了?事前也沒有讓人來說一聲?” 王正瑤這才說了實(shí)話,“少陽的父親下個月五十歲生辰,只他一直尋不著合適的壽禮,一時就急了,想過來問問三哥,可藏著好的字畫,想求一幅當(dāng)壽禮呢!” 寧老夫人倒是知道,曾少陽父親喜好收藏字畫,若是能尋得一幅好字畫當(dāng)壽禮,確是比什么都能討他歡心,一時道:“待你三哥回來了,你自己問他。” 王正瑤又悄聲道:“若有甄榜眼生前的字畫更佳。想那甄榜眼,本是棋畫雙絕的。那回父親得了他一幅畫,如得了寶一樣。可惜甄榜眼不肯費(fèi)時間畫畫,傳出來的,只有那么幾幅。三哥先前跟他同僚,想必手里有他一幅兩幅字畫的?!?/br> 寧老夫人聽得一嘆道:“甄榜眼活著時,倒沒人這般到處求他的畫,至他一死,他的畫作倒成了稀罕物?” 王正瑤笑道:“阿娘有所不知,甄榜眼死后,他的畫流出外面,人家千兩銀子一幅也肯買呢!” “這么貴?”寧老夫人嚇一跳。 王正瑤點(diǎn)頭道:“可不是么?說起來,這個還要怪三王爺了。就是三王爺在外抬價,把甄榜眼畫作的價錢抬了起來。” 原來三王爺唐晉明偶然得了甄玉生前畫的一幅《仙姑摘桃圖》,到城外道觀中拜見唐習(xí)武時,便隨手把畫獻(xiàn)給唐習(xí)武,不想唐習(xí)武一見那幅畫,卻是喜歡上了,當(dāng)場令人掛了上去,又問是在哪兒得的,可還有別的畫作云云。 唐晉明不意一幅畫討了唐習(xí)武的歡心,回城后自是到處搜集甄玉生前的畫作,不管多少銀子,他都愿意買下。就這樣,甄玉的畫作瞬間有市無價。消息傳出去后,各府里喜好風(fēng)雅的老爺子們,也四處搜尋甄玉的畫,以得到甄玉的畫為榮。 母女說完話,早有婆子來請示在哪兒擺飯?寧老夫人道:“自然是擺在正廳中?!?/br> 小姑子來了,待客諸事,甄玉自然要出面,她雖不慣這些家務(wù)事,好在有胡嬤嬤提點(diǎn)著,倒沒有出差錯。待得擺好飯菜,才去請寧老夫人和王正瑤夫婦。 棠國規(guī)矩卻是比前朝寬散,一家子親戚吃飯,倒沒有說一定要分個男女席,因曾少陽也和女眷們坐了一席。 甄玉卻是認(rèn)得曾少陽的,前世那會,曾少陽隨著王正卿到王府赴宴,還曾一道喝過酒談過時事的。只她這會并不留意曾少陽,只留意曾少陽身后一個丫頭。 那丫頭眉如新月,眼波如水,卻有幾分像唐妙丹郡主。甄玉見了,一時動了心思,只是想不出什么法子來跟王正瑤討要這個丫頭。 至飯畢回房,甄玉便有些坐立不安,一時喊胡嬤道:“嬤嬤去打聽一下,看看瑤娘這次突然回來,是個什么原故?” 胡嬤嬤應(yīng)了,自拿了一點(diǎn)零嘴,吩咐兩個丫頭拿了去給王正瑤帶來的小丫頭吃,再行打聽幾句。 兩個丫頭打聽回來稟報,只說王正瑤是為了尋一份壽禮過來的。 甄玉聽完,轉(zhuǎn)開了心思,曾家富裕,要什么壽禮買不到,非得到王家來問? 至晚,她倒是聽聞了,原來王正瑤想尋一幅她前世的畫。 這會兒,曾少陽正和王正卿在書房中說話。王正卿手頭自然有一幅甄玉生前的畫作,只他不愿意拿出來,便哄曾少陽道:“郎子也知道,我之前和甄榜眼不和,他哪兒肯贈畫給我?郎子不若到任達(dá)良處問問看,沒準(zhǔn)他那兒倒有一兩幅也未定?!?/br> 曾少陽苦笑道:“任達(dá)良縱有,哪兒肯讓給我?” 待得曾少陽出了書房時,卻在廊下碰著一位俏麗的丫頭。 丫頭傳話道:“三夫人說她有一幅甄榜眼生前的畫,若是郎子想要,拿一個人跟她換就行了?!?/br> 曾少陽一聽大喜,心里埋怨王正卿道:還說沒有畫,嫂子不是藏著一幅么?一時問丫頭:“三夫人讓我拿什么人跟她換?” 丫頭道:“三夫人說了,就要今兒午間吃飯時,站在郎子身后服侍那丫頭?!?/br> “哦,是紅袖??!”曾少陽雖有些不舍得紅袖,但一想那幅畫,只得咬牙道:“去告訴三夫人,什么時候拿了畫過來,就什么時候領(lǐng)走紅袖?!?/br> 這位紅袖,卻是自小服侍他的丫頭,雖未收房,究竟看待的比別人不同些,不想甄玉會看中這個丫頭。只是,王家什么丫頭不能得,非要紅袖? 曾少陽回到客房,把這個問題說與王正瑤聽時,王正瑤也是不解,她倒不憋著,直接就去找甄玉問究竟。 甄玉道:“因這位丫頭像我在江南一位舊友,一見生了親近之心,所以想討了她在身邊服侍?!?/br> 王正瑤一聽,雖不大信,到底不再相問,只道:“既這樣,把畫交給我,我轉(zhuǎn)頭讓紅袖過來。” 甄玉笑一笑道:“且待我臨摩一幅出來,再行把畫送到你們房中?!闭f著想一想,悄囑王正瑤道:“此事先不要跟你三哥提起。” 王正瑤也怕節(jié)外生枝,聞言道:“這是嫂子私藏的畫,三哥不知道?” 甄玉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他若知道了,沒準(zhǔn)只讓我把畫送給你們,卻不許我要你們的丫頭呢!” 王正瑤捂嘴笑了,這會看甄玉,卻是順眼很多,若是從前說話也這般爽快,大家倒至于鬧不歡? 一時閑聊,王正瑤又提起一事,笑道:“聽聞上回你在王府顯了身手,下棋贏了白娘子和妙丹郡主?” 這事兒早已在各府夫人中傳開了,也沒什么可隱瞞的。甄玉便笑著說了經(jīng)過。 王正瑤聽得甄玉下棋還贏了清風(fēng)廟老和尚,一時失聲道:“老主持可是國手,京城里下棋和他有輸有贏的,真沒多少人,更不要說連贏四局了。嫂子既有此棋藝,從前為何不顯?若肯顯了,閑時和三哥下一盤,關(guān)系也就緩和了。” 甄玉但笑不語,從前常和王正卿下棋,彼此熟悉棋路,現(xiàn)下可不敢和他下,一個不好,被他看出端倪,卻要如何解釋? 王正卿卻不知道甄玉準(zhǔn)備拿畫跟王正瑤換丫頭的事,這一晚想了想,便至甄玉房中來。meimei和郎子來府做客,總要打聽府中諸事,自己和玉娘不和,一直不同房的事,被他們知道總歸不好。若自己安歇在玉娘房中,也可堵了眾人之嘴,止了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