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甄玉低聲道:“嫂子和甄大哥看了信,要有人問,只說是有人暗中給你們的,卻別招出我來?!?/br>
喬氏雖不解,但見甄玉誠懇,且他們也沒什么可讓人謀的,一時便點頭應(yīng)了。
待送走王正卿和甄玉,喬氏候著無人,拉了甄石進(jìn)房,悄悄兒把信遞給他,把甄玉的話說了。
甄石也有些疑惑,一時見信是用火漆封了,并沒有被人拆開的跡象,便小心拆了信, 信紙來看。這一看點頭道:“確實是玉郎親筆寫的信。”
甄石看完信,這才遞給喬氏,一時默然不語。甄玉信中所寫,卻是說功業(yè)未成,卻身染重病,恐熬不過秋天,因放心不下兄嫂,特遺信一封。交代甄石夫婦,異日接到自己死訊,上京奔喪時,且不必扶自己靈柩回鄉(xiāng),就讓自己葬在京郊。若不想自己年年節(jié)節(jié)無人掃墓,則兄嫂在京城安住下來,謀一份營生,再為侄兒元嘉尋一位明師,好生讀書上進(jìn),則他在泉下有靈,必感安慰云云。至于京中可靠之人,則有王正卿夫婦等人。其中師妹甄氏,曾得他多方幫助,必然要報恩,難事或是不解之事等,盡可以放心找她,她必不會推托,定然全心謀劃。信尾,又交代了一些瑣事。
喬氏看完信,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狀元夫人這般親切呢,原來受過玉郎大恩呀!她看完,思量一回,便跟甄石道:“玉郎在信中所說,也有道理。元嘉聰慧,若得明師,自也有前途。若咱們回鄉(xiāng),雖也耕給自足,到底不比京城。”
甄石道:“在京城中,咱們便得有所投靠,要依仗他人,到底不自由。且我們不比玉郎,在貴人眼中,不過小民,想熬出頭來,想讓元嘉到時像玉郎那般,也是不容易。再有一個,玉郎一向也有學(xué)武強(qiáng)身,這回只熬夜謀計,怎的就病亡了?此中,只怕有蹊蹺之處。”
喬氏聽著,細(xì)想一回,也有些害怕,問道:“哪該如何?”
甄石皺眉沉思片刻道:“玉郎一向深謀遠(yuǎn)慮,他留這么一封信給我們,必有深意。既然這樣,且先在京城住下來,過后再作打算。只咱們今兒才執(zhí)著一詞,要扶玉郎靈柩回鄉(xiāng),突然改口也不妥。再拖一段時日看看,這段時日中,也拜訪一番三郎提過的幾個人。京城繁華處,也帶著孩子瞧瞧。”
且說王正卿和甄玉回府后,先到寧老夫人處請安,這才打算退出去。
寧老夫人見王正卿鼻梁處淤青一片,早心疼得不行,再三道:“晚間早些安歇,別盡顧著看書。若是撞塌了鼻梁,可是好玩的?”說著又責(zé)備甄玉,“也該多些看顧三郎一些,好好一個夫婿,你不心疼他,誰來心疼?撞成這樣也不知道體貼著。還不帶了去上藥?”
甄玉不敢多說,只低頭應(yīng)了,待和王正卿出了寧老夫人處,這才暗暗松口氣。
甄玉到底是隨王正卿到了書房中,幫著他涂了藥膏,服侍他躺下才罷!王正卿這回倒規(guī)矩,并不妄動。
甄玉卻是知道,他因適才見過甄石夫婦,陪著悲傷了一會兒,這會還過不去,倒沒心情來糾纏她的。一時之間,她卻看王正卿極為順眼,趁著端茶上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意示安慰。
王正卿待要握住甄玉的手,一時又忍住了,現(xiàn)下鼻梁還淤青著,要是再添淤青,明兒如何見人?
恰好有章飛白求見,甄玉便告退回房了。
過得幾日,甄玉獨(dú)自去見了喬氏一次,試探口風(fēng)。喬氏倒拿甄玉當(dāng)了自己人,略略透出或者會在京城安置下來的打算。甄玉一聽暗喜,如此說來,便能就近看顧兄嫂了?她斟酌半晌,便對甄氏道:“我當(dāng)初嫁到京城時,卻有嫁妝銀子購下的商鋪幾間,一向用著一位老賬房。近日那老賬房要回鄉(xiāng),暫時還沒找到新的賬房先生。你跟甄大哥說說,若想在京城中安置,是否愿意到我的商鋪中當(dāng)個賬房先生?賬房先生份例銀子并不高,但養(yǎng)家糊口卻足夠了。再有元嘉訪名師這個費(fèi)用,便由我來出。甄榜眼先前于我有大恩,這個你們不必推辭。推辭了,我卻要吃坐不安的。”
喬氏聽著甄玉所言,和小叔子信中所說,卻是一樣的,一時也不疑心,笑著點頭道:“我會和石郎說一說。”
見完喬氏,甄玉回府時,心情便愉快了許多。待見了王正卿,便把自己勸喬氏那幾句話,并許諾讓甄石管理鋪子的事跟王正卿說了。
王正卿一聽,雖有些怪她事先不跟自己商量,就許諾了喬氏,到底沒有多說,只道:“這也是一個好法子?!薄≡诰┏菬o依仗,想尋人管理鋪子,再培養(yǎng)幾個得用的心腹人,這甄大郎和喬氏,確實也是好人選。
甄玉見王正卿沒有反對,方放了心,自行回房。
這一晚見月色頗好,她便在院子里擺了瓜果茶酒,請了周含巧和夏初柳過去喝酒賞月。
上回田綰綰之事,周含巧和夏初柳自然知道了,一時后怕,原來夫人這般厲害的,只一出手,就治得田綰綰不能出門,她們這樣的,夫人想要治一治,還不是手到擒來?因一時之間,更是安份了許多。
胡嬤嬤見甄玉心情好,自也湊趣,在院子里設(shè)了爐子,代她溫酒。一時周含巧和夏初柳來了,倒是極為熱鬧。
酒過一半,王正卿也來了,一進(jìn)院子略有些不快,當(dāng)他什么了?妻妾喝酒賞月,居然撇開他?
甄玉見王正卿來了,心眼一亮,忙請王正卿坐到身邊,卻是盡力灌酒,又笑向周含巧和夏初柳道:“三爺來了,你們也別呆瓜似的,倒是敬敬酒呀!”
周含巧和夏初柳摸不清甄玉的意圖,卻不敢違她的話,一時忙端了酒杯上去敬酒。
甄玉一邊敬酒一邊品度周含巧和夏初柳,嗯,看來看去,周含巧更老實些, 也更大些,似乎更好生養(yǎng)一些。今晚就讓她服侍三郎罷!若能一舉得女,生下來了也好趕緊的許配給元嘉。話說,女婿元嘉都六歲了,我家女兒還沒生出來,可是令人發(fā)愁。
王正卿卻注意到甄玉眼睛在夏初柳和周含巧身上轉(zhuǎn),只不多看他一眼,不由有些郁悶,因又喝多幾杯,半醉道:“ ,難道我不好看?”
“你?”甄玉這才看王正卿一眼,問夏初柳和周含巧道:“三爺不好看么?”
周含巧和夏初柳含羞道:“三爺不好看,誰還好看了?”
王正卿不理兩位妾侍,只問到甄玉臉上道:“你覺得我好不好看?”
甄玉只得答道:“好看極了!再喝一杯罷!”喝醉了趕緊和姨娘睡覺去,趕緊給我生一個女兒出來。
稍晚些,王正卿果然喝醉了。
甄玉也已半醉,卻不忘心事,喚周含巧道:“周姨娘,把三爺扶到你房中安歇罷!”
☆、36 首發(fā)章
周含巧一聽,先是一喜,接著一驚,竟不敢伸手去扶王正卿,只喃喃道:“夫人,奴家,奴家今日身上不便,不能服侍三爺呢!”
這么巧?甄玉疑惑地看一眼周含巧,轉(zhuǎn)頭看向夏初柳,溫聲道:“夏姨娘,周姨娘不便,三爺便交給你了,扶他回你的房,好好服侍!”
夏初柳先聽得甄玉吩咐周含巧,本又嫉又恨,不想周含巧居然拒絕了,一時心念急轉(zhuǎn),有些恍然,這是夫人考驗我們呢?待一聽甄玉這會喚她,如何敢接受?一時也帶點為難道:“夫人,奴家,奴家也是身上不便?!?/br>
“呃!”甄玉審視一眼夏初柳,隔一會收回視線,擺手道:“不便的話,還喝這么多酒?”
夏初柳賠笑道:“夫人有興致,自然要陪酒,何敢掃興?”才不要步田綰綰的下場呢!使勁奉承總沒問題的。
甄玉這下真的掃興了,喝道:“都不便,還杵著干什么?還不回去安歇?”
周含巧和夏初柳互看一眼,都捏了一把汗,幸好沒有出錯,夫人果然嫌我們礙事,想趕我們走呢!她們忙忙告退,領(lǐng)著丫頭跑得飛快。
見兩位姨娘走了,甄玉馬上喊道:“紅袖出來!”
紅袖怯怯走到她身前,福一福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把三爺扶去書房,你今晚好好侍候他?!闭缬裼行﹔ou痛,她的紅袖啊,就要這樣便宜王正卿了!不過算了,為了孩子,只能犧牲紅袖了。
紅袖眼見著兩位姨娘拒絕這樣的差事,跑得飛快,她雖不明所以,也認(rèn)為不宜接下這個差事的,一時待要找個理由,偏生一急,卻是想不出好理由來,只得拾人牙慧,也弱弱道:“奴家,奴家身上也不便?!?/br>
甄玉一下拍起額角,待要喝斥紅袖,一眼瞥得她俏生生站著,不知因何,又不忍心喝斥了,只嘆氣道:“下去罷!”一時另吩咐兩個婆子道:“把三爺架回書房,令侍書好好服侍?!?/br>
婆子忙應(yīng)了,上前扶起王正卿,把他送回書房門外,喚了侍書來接手,這才退下去了。
侍書扶了王正卿進(jìn)書房,幫他脫了靴子和外衣,扶著 ,又?jǐn)Q了熱巾子給王正卿擦臉,一面自語道:“三爺平時好酒量,今晚怎的這么容易醉了?
侍書說著話時,王正卿已是睜開眼睛,眼神清亮,哪兒有半分醉意?
侍書見他睜眼,便忙忙扶他起來,另端上醒酒茶過來喂他喝,一邊道:“我就說,三爺只去了一會兒,哪會醉倒?原來是裝的?!?/br>
王正卿就著侍書的手喝了醒酒茶,又漱了口,這才道:“轉(zhuǎn)頭去打聽一下,看看三夫人那邊還有什么動靜?”
侍書應(yīng)了,端了洗臉?biāo)讼隆?/br>
王正卿低頭半晌,忽然又冷笑一聲,自語道:“進(jìn)門一年鬧鬧騰騰,特意惹我討厭,使我不進(jìn)她的房。又說什么在佛前發(fā)誓,半年內(nèi)不能圓房。如今更好,這么急切要推了我去睡姨娘。她,究竟安的什么心?她是甘心嫁與我為妻的么?”
另一頭,周含巧和夏初柳卻是難得的湊在一處說話。
小羅已在院子里燃起茶爐,提了滾水泡茶,親泡了兩杯給兩位姨娘送進(jìn)去。
周含巧一嘗茶,贊道:“小羅手藝不錯,這茶真是色香味俱全了。”
夏初柳也不謙虛,笑道:“小羅別的還罷了,這一手泡茶技藝,卻是拿得出手的?!?/br>
周含巧點頭道:“王府里出來的人,自是不同些。”說著又好奇道:“小羅聽著像是姓氏,卻不像丫頭名字呢!”
小羅在旁邊笑答道:“奴本姓羅,那時卻不得機(jī)緣侍候正經(jīng)主子,只在花草房擷花,花草房的嬤嬤也懶得給奴家起名,隨口就喚了小羅。跟了我們姨娘后,姨娘說各府的丫頭多是命名花花草草,如意吉祥的,反不若小羅易記好認(rèn),且又是原姓氏,也不必改了,就這樣叫著呢!”
周含巧對夏初柳主仆,原來抱著深深的敵意,今晚一接觸,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也是妙人兒,突然就不敵視了,大家都是姨娘,都是在三爺和三夫人手里討生活的可憐人,就不作對了,還是抱團(tuán)吧!
夏初柳和小羅畢竟進(jìn)王家沒多久,對王家諸人諸事不算特別熟悉,這會見周含巧愿意和她們來往,自是殷勤應(yīng)對。雙方既然各有心,自是越談越投機(jī)。
待兩個丫頭下去了,周含巧又和夏初柳道:“夫人初進(jìn)門時,更厲害的,鬧騰得三爺怕了她。就是老夫人,見著她也頭疼萬分?,F(xiàn)下轉(zhuǎn)了性,雖則比以前好相處,可究竟難以捉摸,還是小心些為上?!?/br>
夏初柳有些后怕,小聲道:“虧得你機(jī)靈,沒有扶三爺回房,若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一個不好,就是田姨娘的下場了?!?/br>
周含巧道:“可不是么?”說著又壓低聲音道:“不過呢,只要跟三爺保持著距離,三夫人還是大方的,這陣子還賞了我許多物事呢!”
“可咱們不能一輩子這樣守著???”夏初柳略為憂心。
周含巧笑一笑道:“要不要守著,主要還是看三爺了。三爺日漸高升,以后威嚴(yán)日盛,自然就……”自然就能壓服夫人,也自然想睡那一個妾就睡那一個妾,夫人也無可奈何的。但現(xiàn)下么,還是安份吧!
夏初柳本也有心思,不過試探周含巧而已,聽得她這樣說,更是安下心來,如此,最近還是不要跟三夫人搶三爺了。待三爺助了王爺成大事后,那時三爺要如何,三夫人還攔得下嗎?這么一段時間,她還是好好學(xué)才藝,將來和三爺相對時,也能談詩論文,琴瑟和鳴呢!
一時小羅再端茶進(jìn)來,兩位姨娘便相視一笑,默契盡在不言中。
王正卿這一晚,自是睡得不好,至第二日一早,頂著黑眼眶去上早朝,免不了又被同僚打趣一番。到了王府,任達(dá)良見了他,細(xì)看一眼道:“狀元夫人果然是一個厲害的,不是令狀元爺臉上劃兩道傷,就是令狀元爺鼻梁淤青,今個又令狀元爺黑了眼眶,哈哈!”
王正卿打哈哈道:“任郎中卻知這些閨中秘事,倒像親眼去瞧了一般?!?/br>
任達(dá)良笑道:“原來真是狀元夫人的手段呀,我就說,她不一般……”后面那半句話,卻急急吞了。
王正卿一聽留了心,笑問道:“怎么不一般法?”
任達(dá)良隨口答道:“一個婦道人家,下棋贏了清風(fēng)廟老主持,在書齋碰見王爺遇刺客,身手敏捷揮走兩枚飛鏢,隨便寫一個劇本,文采風(fēng)流勝你我。她能一般?”
王正卿聽著這番話,臉上笑著,心里卻一沉,任達(dá)良分明話里有話,是個什么意思呢?而且細(xì)思起來, 言行確實不像養(yǎng)在深閨的弱質(zhì)少女,其見識和才藝確實不輸男子了。
接下來數(shù)天,王正卿倒著意觀察甄玉,又令人暗查甄玉行蹤。他本是九江王謀士,手底自也養(yǎng)著數(shù)名得力暗探。那暗探很快來報道:“夫人這幾日頻頻約了喬氏見面,談些瑣事,極是興頭。另外,她見了王府護(hù)院史鐵手一面?!?/br>
“史鐵手?”王正卿倒知道這人是新近進(jìn)王府當(dāng)護(hù)院的,來歷也可靠,但 見他作什么?
暗探道:“史鐵手帶父上京醫(yī)病,碰見夫人,是夫人出手助他醫(yī)治其父。夫人和史鐵手,略有親戚關(guān)系?!?/br>
王正卿沉著臉道:“這幾日好生跟著,她到哪兒,見了什么人,說了什么話,事無巨細(xì),都不能放過?!?/br>
暗探應(yīng)了,這才退下去。
又過得幾天,王正卿收到飛鴿傳信,信中說道甄 閨名,是江南一處寺廟的和尚所起,甄榜眼的名字,同樣是那個和尚所起。而這個和尚,本是九江王母妃旁氏安置在江南的耳目。九江王開府后,旁氏安置在外的人,自也歸到九江王手下,成為九江王臂助。
“呵,原來兩人早就認(rèn)識了,連名字也是同一人所起呢!”王正卿把信投入火爐中燒掉,閉眼好一會,睜眼時,猶自覺得爐火太旺,映得眼睛生疼。
揀著一天休沐日,王正卿獨(dú)自上了清風(fēng)廟,找到老主持下了一局棋,打了一個平手,未了道:“聽聞老主持上回連輸四局,可是真的?”
老主持老臉一紅,少不得答道:“那位贏老衲的,不是你家夫人么?茶也喝了,臉面也掙了,還特意來取笑?”
王正卿默一下道:“ 從前才藝不顯,我并不知道她有此棋藝。因說道贏了你,卻有些不信的?!?/br>
老主持沒好氣道:“老衲輸了就輸了,還有什么話說?”
王正卿擺手道:“此來,卻是想問問,老主持可有覺得 棋路像了甄榜眼?”
老主持一聽,倒是點了頭,笑道:“兩人下棋,確實有相似之手法。你家夫人棋路不凡,度著其人也不凡,胸中自有謀略的,且行一步思三步,若是男子,定然是深謀遠(yuǎn)慮之人。可惜生為女子了,若不然可當(dāng)?shù)弥\士一職?!?/br>
王正卿從清風(fēng)廟下山時,只覺風(fēng)吹在臉上,獵獵生疼。
待他回到府中,暗探再來稟報。待暗探下去時,王正卿已有j□j分確定,甄 ,便是當(dāng)初甄榜眼安置在他身邊的女探子了。許多疑惑,在一瞬間有了解釋,他長長嘆了口氣,心頭卻越加沉重起來。
甄玉這幾日卻是一心要為甄石和喬氏謀一份未來,因讓人領(lǐng)著他們在京城看房子,想要為他們憑下一個小院落住著,又商量到時把甄元嘉送到王家族學(xué)中。只王家族學(xué)不好進(jìn),這事還得求著王正卿。
甄元嘉和甄元芳兩個小孩子見了甄玉幾次,卻也喜歡上她,每次她來了,倒敢纏著要聽故事。甄玉見著甄元嘉時,卻常在心內(nèi)暗嘆一句,本是老子的侄兒啊,以后只能是女婿了。不管是哪一種身份,老子都定然要培養(yǎng)他成才。
喬氏見甄玉熱心異常,越法信了小叔子定然是有大恩在甄玉處,只不好細(xì)問而已。
倒是甄石見甄玉言行有些肖似自己弟弟,每接觸起,又有一股熟悉感,免不了奇怪,過后想一想,又笑道自己多疑。狀元夫人怎會像了弟弟呢?可知是自己太想念弟弟了,見著一個有才的人,都要聯(lián)想起弟弟來。
喬氏夜里和甄石道:“我瞧著狀元夫人確是誠心誠意幫我們,一心望我們好的,倒不能負(fù)了她一片好意。她這樣的,我們自是幫不上她什么。但元嘉不同,沒準(zhǔn)長大就像了玉郎,也當(dāng)?shù)么笕宋锷磉叺闹\將。那時,自能報答這份恩情。”
甄石失笑道:“元嘉才多大,你就思量這個了?且狀元夫人幫我們,也不一定就圖著我們報答?!?/br>
“她不圖,我們卻要記著,點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眴淌险J(rèn)真答道。
甄石一時摟了她,有些感慨道:“有你這樣的母親,是元嘉和元芳的幸事。待咱們在京城安穩(wěn)下來,就再生一個罷!”后面那句話,卻是低了下去。
喬氏雖不解,但見甄玉誠懇,且他們也沒什么可讓人謀的,一時便點頭應(yīng)了。
待送走王正卿和甄玉,喬氏候著無人,拉了甄石進(jìn)房,悄悄兒把信遞給他,把甄玉的話說了。
甄石也有些疑惑,一時見信是用火漆封了,并沒有被人拆開的跡象,便小心拆了信, 信紙來看。這一看點頭道:“確實是玉郎親筆寫的信。”
甄石看完信,這才遞給喬氏,一時默然不語。甄玉信中所寫,卻是說功業(yè)未成,卻身染重病,恐熬不過秋天,因放心不下兄嫂,特遺信一封。交代甄石夫婦,異日接到自己死訊,上京奔喪時,且不必扶自己靈柩回鄉(xiāng),就讓自己葬在京郊。若不想自己年年節(jié)節(jié)無人掃墓,則兄嫂在京城安住下來,謀一份營生,再為侄兒元嘉尋一位明師,好生讀書上進(jìn),則他在泉下有靈,必感安慰云云。至于京中可靠之人,則有王正卿夫婦等人。其中師妹甄氏,曾得他多方幫助,必然要報恩,難事或是不解之事等,盡可以放心找她,她必不會推托,定然全心謀劃。信尾,又交代了一些瑣事。
喬氏看完信,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狀元夫人這般親切呢,原來受過玉郎大恩呀!她看完,思量一回,便跟甄石道:“玉郎在信中所說,也有道理。元嘉聰慧,若得明師,自也有前途。若咱們回鄉(xiāng),雖也耕給自足,到底不比京城。”
甄石道:“在京城中,咱們便得有所投靠,要依仗他人,到底不自由。且我們不比玉郎,在貴人眼中,不過小民,想熬出頭來,想讓元嘉到時像玉郎那般,也是不容易。再有一個,玉郎一向也有學(xué)武強(qiáng)身,這回只熬夜謀計,怎的就病亡了?此中,只怕有蹊蹺之處。”
喬氏聽著,細(xì)想一回,也有些害怕,問道:“哪該如何?”
甄石皺眉沉思片刻道:“玉郎一向深謀遠(yuǎn)慮,他留這么一封信給我們,必有深意。既然這樣,且先在京城住下來,過后再作打算。只咱們今兒才執(zhí)著一詞,要扶玉郎靈柩回鄉(xiāng),突然改口也不妥。再拖一段時日看看,這段時日中,也拜訪一番三郎提過的幾個人。京城繁華處,也帶著孩子瞧瞧。”
且說王正卿和甄玉回府后,先到寧老夫人處請安,這才打算退出去。
寧老夫人見王正卿鼻梁處淤青一片,早心疼得不行,再三道:“晚間早些安歇,別盡顧著看書。若是撞塌了鼻梁,可是好玩的?”說著又責(zé)備甄玉,“也該多些看顧三郎一些,好好一個夫婿,你不心疼他,誰來心疼?撞成這樣也不知道體貼著。還不帶了去上藥?”
甄玉不敢多說,只低頭應(yīng)了,待和王正卿出了寧老夫人處,這才暗暗松口氣。
甄玉到底是隨王正卿到了書房中,幫著他涂了藥膏,服侍他躺下才罷!王正卿這回倒規(guī)矩,并不妄動。
甄玉卻是知道,他因適才見過甄石夫婦,陪著悲傷了一會兒,這會還過不去,倒沒心情來糾纏她的。一時之間,她卻看王正卿極為順眼,趁著端茶上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意示安慰。
王正卿待要握住甄玉的手,一時又忍住了,現(xiàn)下鼻梁還淤青著,要是再添淤青,明兒如何見人?
恰好有章飛白求見,甄玉便告退回房了。
過得幾日,甄玉獨(dú)自去見了喬氏一次,試探口風(fēng)。喬氏倒拿甄玉當(dāng)了自己人,略略透出或者會在京城安置下來的打算。甄玉一聽暗喜,如此說來,便能就近看顧兄嫂了?她斟酌半晌,便對甄氏道:“我當(dāng)初嫁到京城時,卻有嫁妝銀子購下的商鋪幾間,一向用著一位老賬房。近日那老賬房要回鄉(xiāng),暫時還沒找到新的賬房先生。你跟甄大哥說說,若想在京城中安置,是否愿意到我的商鋪中當(dāng)個賬房先生?賬房先生份例銀子并不高,但養(yǎng)家糊口卻足夠了。再有元嘉訪名師這個費(fèi)用,便由我來出。甄榜眼先前于我有大恩,這個你們不必推辭。推辭了,我卻要吃坐不安的。”
喬氏聽著甄玉所言,和小叔子信中所說,卻是一樣的,一時也不疑心,笑著點頭道:“我會和石郎說一說。”
見完喬氏,甄玉回府時,心情便愉快了許多。待見了王正卿,便把自己勸喬氏那幾句話,并許諾讓甄石管理鋪子的事跟王正卿說了。
王正卿一聽,雖有些怪她事先不跟自己商量,就許諾了喬氏,到底沒有多說,只道:“這也是一個好法子?!薄≡诰┏菬o依仗,想尋人管理鋪子,再培養(yǎng)幾個得用的心腹人,這甄大郎和喬氏,確實也是好人選。
甄玉見王正卿沒有反對,方放了心,自行回房。
這一晚見月色頗好,她便在院子里擺了瓜果茶酒,請了周含巧和夏初柳過去喝酒賞月。
上回田綰綰之事,周含巧和夏初柳自然知道了,一時后怕,原來夫人這般厲害的,只一出手,就治得田綰綰不能出門,她們這樣的,夫人想要治一治,還不是手到擒來?因一時之間,更是安份了許多。
胡嬤嬤見甄玉心情好,自也湊趣,在院子里設(shè)了爐子,代她溫酒。一時周含巧和夏初柳來了,倒是極為熱鬧。
酒過一半,王正卿也來了,一進(jìn)院子略有些不快,當(dāng)他什么了?妻妾喝酒賞月,居然撇開他?
甄玉見王正卿來了,心眼一亮,忙請王正卿坐到身邊,卻是盡力灌酒,又笑向周含巧和夏初柳道:“三爺來了,你們也別呆瓜似的,倒是敬敬酒呀!”
周含巧和夏初柳摸不清甄玉的意圖,卻不敢違她的話,一時忙端了酒杯上去敬酒。
甄玉一邊敬酒一邊品度周含巧和夏初柳,嗯,看來看去,周含巧更老實些, 也更大些,似乎更好生養(yǎng)一些。今晚就讓她服侍三郎罷!若能一舉得女,生下來了也好趕緊的許配給元嘉。話說,女婿元嘉都六歲了,我家女兒還沒生出來,可是令人發(fā)愁。
王正卿卻注意到甄玉眼睛在夏初柳和周含巧身上轉(zhuǎn),只不多看他一眼,不由有些郁悶,因又喝多幾杯,半醉道:“ ,難道我不好看?”
“你?”甄玉這才看王正卿一眼,問夏初柳和周含巧道:“三爺不好看么?”
周含巧和夏初柳含羞道:“三爺不好看,誰還好看了?”
王正卿不理兩位妾侍,只問到甄玉臉上道:“你覺得我好不好看?”
甄玉只得答道:“好看極了!再喝一杯罷!”喝醉了趕緊和姨娘睡覺去,趕緊給我生一個女兒出來。
稍晚些,王正卿果然喝醉了。
甄玉也已半醉,卻不忘心事,喚周含巧道:“周姨娘,把三爺扶到你房中安歇罷!”
☆、36 首發(fā)章
周含巧一聽,先是一喜,接著一驚,竟不敢伸手去扶王正卿,只喃喃道:“夫人,奴家,奴家今日身上不便,不能服侍三爺呢!”
這么巧?甄玉疑惑地看一眼周含巧,轉(zhuǎn)頭看向夏初柳,溫聲道:“夏姨娘,周姨娘不便,三爺便交給你了,扶他回你的房,好好服侍!”
夏初柳先聽得甄玉吩咐周含巧,本又嫉又恨,不想周含巧居然拒絕了,一時心念急轉(zhuǎn),有些恍然,這是夫人考驗我們呢?待一聽甄玉這會喚她,如何敢接受?一時也帶點為難道:“夫人,奴家,奴家也是身上不便?!?/br>
“呃!”甄玉審視一眼夏初柳,隔一會收回視線,擺手道:“不便的話,還喝這么多酒?”
夏初柳賠笑道:“夫人有興致,自然要陪酒,何敢掃興?”才不要步田綰綰的下場呢!使勁奉承總沒問題的。
甄玉這下真的掃興了,喝道:“都不便,還杵著干什么?還不回去安歇?”
周含巧和夏初柳互看一眼,都捏了一把汗,幸好沒有出錯,夫人果然嫌我們礙事,想趕我們走呢!她們忙忙告退,領(lǐng)著丫頭跑得飛快。
見兩位姨娘走了,甄玉馬上喊道:“紅袖出來!”
紅袖怯怯走到她身前,福一福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把三爺扶去書房,你今晚好好侍候他?!闭缬裼行﹔ou痛,她的紅袖啊,就要這樣便宜王正卿了!不過算了,為了孩子,只能犧牲紅袖了。
紅袖眼見著兩位姨娘拒絕這樣的差事,跑得飛快,她雖不明所以,也認(rèn)為不宜接下這個差事的,一時待要找個理由,偏生一急,卻是想不出好理由來,只得拾人牙慧,也弱弱道:“奴家,奴家身上也不便?!?/br>
甄玉一下拍起額角,待要喝斥紅袖,一眼瞥得她俏生生站著,不知因何,又不忍心喝斥了,只嘆氣道:“下去罷!”一時另吩咐兩個婆子道:“把三爺架回書房,令侍書好好服侍?!?/br>
婆子忙應(yīng)了,上前扶起王正卿,把他送回書房門外,喚了侍書來接手,這才退下去了。
侍書扶了王正卿進(jìn)書房,幫他脫了靴子和外衣,扶著 ,又?jǐn)Q了熱巾子給王正卿擦臉,一面自語道:“三爺平時好酒量,今晚怎的這么容易醉了?
侍書說著話時,王正卿已是睜開眼睛,眼神清亮,哪兒有半分醉意?
侍書見他睜眼,便忙忙扶他起來,另端上醒酒茶過來喂他喝,一邊道:“我就說,三爺只去了一會兒,哪會醉倒?原來是裝的?!?/br>
王正卿就著侍書的手喝了醒酒茶,又漱了口,這才道:“轉(zhuǎn)頭去打聽一下,看看三夫人那邊還有什么動靜?”
侍書應(yīng)了,端了洗臉?biāo)讼隆?/br>
王正卿低頭半晌,忽然又冷笑一聲,自語道:“進(jìn)門一年鬧鬧騰騰,特意惹我討厭,使我不進(jìn)她的房。又說什么在佛前發(fā)誓,半年內(nèi)不能圓房。如今更好,這么急切要推了我去睡姨娘。她,究竟安的什么心?她是甘心嫁與我為妻的么?”
另一頭,周含巧和夏初柳卻是難得的湊在一處說話。
小羅已在院子里燃起茶爐,提了滾水泡茶,親泡了兩杯給兩位姨娘送進(jìn)去。
周含巧一嘗茶,贊道:“小羅手藝不錯,這茶真是色香味俱全了。”
夏初柳也不謙虛,笑道:“小羅別的還罷了,這一手泡茶技藝,卻是拿得出手的?!?/br>
周含巧點頭道:“王府里出來的人,自是不同些。”說著又好奇道:“小羅聽著像是姓氏,卻不像丫頭名字呢!”
小羅在旁邊笑答道:“奴本姓羅,那時卻不得機(jī)緣侍候正經(jīng)主子,只在花草房擷花,花草房的嬤嬤也懶得給奴家起名,隨口就喚了小羅。跟了我們姨娘后,姨娘說各府的丫頭多是命名花花草草,如意吉祥的,反不若小羅易記好認(rèn),且又是原姓氏,也不必改了,就這樣叫著呢!”
周含巧對夏初柳主仆,原來抱著深深的敵意,今晚一接觸,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也是妙人兒,突然就不敵視了,大家都是姨娘,都是在三爺和三夫人手里討生活的可憐人,就不作對了,還是抱團(tuán)吧!
夏初柳和小羅畢竟進(jìn)王家沒多久,對王家諸人諸事不算特別熟悉,這會見周含巧愿意和她們來往,自是殷勤應(yīng)對。雙方既然各有心,自是越談越投機(jī)。
待兩個丫頭下去了,周含巧又和夏初柳道:“夫人初進(jìn)門時,更厲害的,鬧騰得三爺怕了她。就是老夫人,見著她也頭疼萬分?,F(xiàn)下轉(zhuǎn)了性,雖則比以前好相處,可究竟難以捉摸,還是小心些為上?!?/br>
夏初柳有些后怕,小聲道:“虧得你機(jī)靈,沒有扶三爺回房,若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一個不好,就是田姨娘的下場了?!?/br>
周含巧道:“可不是么?”說著又壓低聲音道:“不過呢,只要跟三爺保持著距離,三夫人還是大方的,這陣子還賞了我許多物事呢!”
“可咱們不能一輩子這樣守著???”夏初柳略為憂心。
周含巧笑一笑道:“要不要守著,主要還是看三爺了。三爺日漸高升,以后威嚴(yán)日盛,自然就……”自然就能壓服夫人,也自然想睡那一個妾就睡那一個妾,夫人也無可奈何的。但現(xiàn)下么,還是安份吧!
夏初柳本也有心思,不過試探周含巧而已,聽得她這樣說,更是安下心來,如此,最近還是不要跟三夫人搶三爺了。待三爺助了王爺成大事后,那時三爺要如何,三夫人還攔得下嗎?這么一段時間,她還是好好學(xué)才藝,將來和三爺相對時,也能談詩論文,琴瑟和鳴呢!
一時小羅再端茶進(jìn)來,兩位姨娘便相視一笑,默契盡在不言中。
王正卿這一晚,自是睡得不好,至第二日一早,頂著黑眼眶去上早朝,免不了又被同僚打趣一番。到了王府,任達(dá)良見了他,細(xì)看一眼道:“狀元夫人果然是一個厲害的,不是令狀元爺臉上劃兩道傷,就是令狀元爺鼻梁淤青,今個又令狀元爺黑了眼眶,哈哈!”
王正卿打哈哈道:“任郎中卻知這些閨中秘事,倒像親眼去瞧了一般?!?/br>
任達(dá)良笑道:“原來真是狀元夫人的手段呀,我就說,她不一般……”后面那半句話,卻急急吞了。
王正卿一聽留了心,笑問道:“怎么不一般法?”
任達(dá)良隨口答道:“一個婦道人家,下棋贏了清風(fēng)廟老主持,在書齋碰見王爺遇刺客,身手敏捷揮走兩枚飛鏢,隨便寫一個劇本,文采風(fēng)流勝你我。她能一般?”
王正卿聽著這番話,臉上笑著,心里卻一沉,任達(dá)良分明話里有話,是個什么意思呢?而且細(xì)思起來, 言行確實不像養(yǎng)在深閨的弱質(zhì)少女,其見識和才藝確實不輸男子了。
接下來數(shù)天,王正卿倒著意觀察甄玉,又令人暗查甄玉行蹤。他本是九江王謀士,手底自也養(yǎng)著數(shù)名得力暗探。那暗探很快來報道:“夫人這幾日頻頻約了喬氏見面,談些瑣事,極是興頭。另外,她見了王府護(hù)院史鐵手一面?!?/br>
“史鐵手?”王正卿倒知道這人是新近進(jìn)王府當(dāng)護(hù)院的,來歷也可靠,但 見他作什么?
暗探道:“史鐵手帶父上京醫(yī)病,碰見夫人,是夫人出手助他醫(yī)治其父。夫人和史鐵手,略有親戚關(guān)系?!?/br>
王正卿沉著臉道:“這幾日好生跟著,她到哪兒,見了什么人,說了什么話,事無巨細(xì),都不能放過?!?/br>
暗探應(yīng)了,這才退下去。
又過得幾天,王正卿收到飛鴿傳信,信中說道甄 閨名,是江南一處寺廟的和尚所起,甄榜眼的名字,同樣是那個和尚所起。而這個和尚,本是九江王母妃旁氏安置在江南的耳目。九江王開府后,旁氏安置在外的人,自也歸到九江王手下,成為九江王臂助。
“呵,原來兩人早就認(rèn)識了,連名字也是同一人所起呢!”王正卿把信投入火爐中燒掉,閉眼好一會,睜眼時,猶自覺得爐火太旺,映得眼睛生疼。
揀著一天休沐日,王正卿獨(dú)自上了清風(fēng)廟,找到老主持下了一局棋,打了一個平手,未了道:“聽聞老主持上回連輸四局,可是真的?”
老主持老臉一紅,少不得答道:“那位贏老衲的,不是你家夫人么?茶也喝了,臉面也掙了,還特意來取笑?”
王正卿默一下道:“ 從前才藝不顯,我并不知道她有此棋藝。因說道贏了你,卻有些不信的?!?/br>
老主持沒好氣道:“老衲輸了就輸了,還有什么話說?”
王正卿擺手道:“此來,卻是想問問,老主持可有覺得 棋路像了甄榜眼?”
老主持一聽,倒是點了頭,笑道:“兩人下棋,確實有相似之手法。你家夫人棋路不凡,度著其人也不凡,胸中自有謀略的,且行一步思三步,若是男子,定然是深謀遠(yuǎn)慮之人。可惜生為女子了,若不然可當(dāng)?shù)弥\士一職?!?/br>
王正卿從清風(fēng)廟下山時,只覺風(fēng)吹在臉上,獵獵生疼。
待他回到府中,暗探再來稟報。待暗探下去時,王正卿已有j□j分確定,甄 ,便是當(dāng)初甄榜眼安置在他身邊的女探子了。許多疑惑,在一瞬間有了解釋,他長長嘆了口氣,心頭卻越加沉重起來。
甄玉這幾日卻是一心要為甄石和喬氏謀一份未來,因讓人領(lǐng)著他們在京城看房子,想要為他們憑下一個小院落住著,又商量到時把甄元嘉送到王家族學(xué)中。只王家族學(xué)不好進(jìn),這事還得求著王正卿。
甄元嘉和甄元芳兩個小孩子見了甄玉幾次,卻也喜歡上她,每次她來了,倒敢纏著要聽故事。甄玉見著甄元嘉時,卻常在心內(nèi)暗嘆一句,本是老子的侄兒啊,以后只能是女婿了。不管是哪一種身份,老子都定然要培養(yǎng)他成才。
喬氏見甄玉熱心異常,越法信了小叔子定然是有大恩在甄玉處,只不好細(xì)問而已。
倒是甄石見甄玉言行有些肖似自己弟弟,每接觸起,又有一股熟悉感,免不了奇怪,過后想一想,又笑道自己多疑。狀元夫人怎會像了弟弟呢?可知是自己太想念弟弟了,見著一個有才的人,都要聯(lián)想起弟弟來。
喬氏夜里和甄石道:“我瞧著狀元夫人確是誠心誠意幫我們,一心望我們好的,倒不能負(fù)了她一片好意。她這樣的,我們自是幫不上她什么。但元嘉不同,沒準(zhǔn)長大就像了玉郎,也當(dāng)?shù)么笕宋锷磉叺闹\將。那時,自能報答這份恩情。”
甄石失笑道:“元嘉才多大,你就思量這個了?且狀元夫人幫我們,也不一定就圖著我們報答?!?/br>
“她不圖,我們卻要記著,點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眴淌险J(rèn)真答道。
甄石一時摟了她,有些感慨道:“有你這樣的母親,是元嘉和元芳的幸事。待咱們在京城安穩(wěn)下來,就再生一個罷!”后面那句話,卻是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