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唐習武驚奇地看看一邊的壽禮,再看看臺上戲子所拿的渡仙盤和飛天鼎,問道:“是一樣的么?” 九江王忙答道:“戲子所拿的,是木雕的盤和鼎,并不是五色土所捏就的。” 唐習武笑著點頭道:“有意思!” 九江王趁機稟道:“父皇,現(xiàn)下兒臣經(jīng)營著紫砂礦開采,制壺等事務,只這些卻和皇妹掌管的瓷器經(jīng)營權(quán)有沖突,待要把紫砂礦事務也歸攏到皇妹手中,又怕皇妹一介女子,總攬事務太多,太過辛苦。且兒臣手下幾位制壺大師,又死心塌地跟著兒臣,一時倒不好辦了。” 唐習武在道觀中清修,不喜人拿雜務來煩他,只這會高興,卻答道:“既然如此,就讓安慧把手中瓷器經(jīng)營權(quán)移交到你手中,讓你總攬瓷器和紫砂壺事務好了。” “謝父皇!”九江王大喜,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一時暗暗佩服王正卿和甄玉,一出戲,一個盤和鼎,便奪了安慧公主手中的瓷器經(jīng)營權(quán),實在高招。 唐晉明和唐晉山聽著九江王稟話,已覺不妙,待聽得把瓷器經(jīng)營權(quán)移交他手中,不由大驚,九弟已握有京城兵權(quán),再握了瓷器經(jīng)營權(quán),兵權(quán)財權(quán)皆在他手中,這太子之位,別人還奪得到嗎? 安慧公主先是愕然,接著震怒,什么?讓本公主交出瓷器經(jīng)營權(quán)?她未及開口,卻見唐習武掃一眼過來,一時想起這位父皇現(xiàn)下雖在道觀中清修,性子好轉(zhuǎn)些,從前卻是一個不許人反駁一星半點的,自己現(xiàn)下開口反駁,定然討不了好,因又禁了聲,心下恨恨。 王揎雖也來賀壽,卻沒有被召見,只在外叩頭賀了壽,就靜候在側(cè)室中喝茶,因聽得皇帝召見王正卿和甄玉,一時暗喜,只等著他們出來才問端的。 他這一等,卻是等了一個多時辰,才見王正卿和甄玉出來。 那一頭,卻有內(nèi)侍出來喊眾官員散了,說道皇上要清修,不得空見他們,讓他們早些回城,好好輔助三王辦事。 王揎從王正卿和甄玉臉上看不出端倪,一時又人多眼雜,自然不會多問,一行人不緊不慢回了府。 待回到府中,進書房落了座,王揎這才問道:“如何了?” 王正卿長長吁出一口氣,才把見皇帝的經(jīng)過說了,未了道:“這回助王爺?shù)昧舜善鹘?jīng)營權(quán),財政之困得解,則王爺如虎添翼,倒不用一味怕安慧公主了?!?/br> 王揎松了口氣,轉(zhuǎn)向甄玉道:“這一回, 大功。” 甄玉還穿著官袍,一時尋思回房中換衣,便向王揎說一聲,先行告辭出來,留他們父子在書房中說話。 立夏和半荷早等在門外,見甄玉出來,一左一右上前扶了,悄悄笑道:“三夫人穿起官袍,真?zhèn)€威風呢!若不知道三夫人就是女子的,見了三夫人這模樣,俏 們都要動心了?!?/br> 甄玉不由打趣她們道:“這么說,你們動心了?” “我們倒沒有動心,只怕周姨娘動心了?!绷⑾陌腴_玩笑道:“三夫人早起出門,周姨娘偷偷在門口相送,可不是癡癡相望?” 甄玉和兩位丫頭打趣著,一時回了房,換下官袍來,這才松乏些,忙令人打水沐浴,吁口氣道:“雖是皇上賜宴,哪兒敢吃什么?連茶也不大敢喝的。這會倒餓了?!?/br> 立夏笑道:“老夫人已備下酒席,待會兒自然要給三爺和三夫人慶功的,先頭還有老夫人身邊的丫頭來打聽三夫人喜吃什么菜式呢!” 甄玉沐浴完,才穿好衣裳,卻有丫頭過來稟道:“三夫人,王府來人,卻是王爺請三爺和三夫人過府赴宴?!?/br> 這會兒,王府來人笑向王正卿道:“王爺有請狀元爺和榜眼爺?shù)酵醺?,有要事相商,且今晚王府設宴慶功,自要請狀元爺和榜眼爺坐了功臣位置?!?/br> 王正卿還以為九江王在道觀中陪席,一時半會回不轉(zhuǎn)的,慶功宴之類的,還得明兒,不想九江王回得這樣快。因一時道:“請稍候,待我們換了衣,馬上過去?!?/br> 甄玉聽得又要赴宴,卻不敢空著肚子去了,先行吃了點心墊肚子,漱了口,這才重新?lián)Q上官袍,隨王正卿出門。 九江王今兒得了瓷器經(jīng)營權(quán)限,一想兵權(quán)在手,財權(quán)握了一部分,只覺大事將成,至回府,那一股欣喜卻是掩不住。待聽得王正卿和甄玉來了,他親迎了出去,把他們迎進花廳中。 眾謀士已候在廳中,見得王正卿和甄玉進來,自是紛紛笑著見過,一時又感嘆道:“狀元爺固然厲害,榜眼爺更厲害,一出手就不同凡響,為王爺一舉爭得瓷器經(jīng)營權(quán)。” 九江王見得人齊了,便拍拍手笑道:“本王今兒宣布,榜眼爺以后也是王府的謀士之一,將會助著本王謀事?!?/br> 甄玉一聽,驚喜異常,忙忙道謝。 王正卿笑吟吟看甄玉, 雖為女子,到底還是能一展抱負了。 宴席上,除了九江王,便全是府中謀士們了。甄玉雜在其中,聽著眾謀士說話,突然有恍惚之感。 從前,好像也曾和他們同席吃飯,同席說話,同席慶賀過。 王正卿見甄玉神色不對,悄悄問道:“怎么了?” 甄玉應道:“三郎,我似乎想起什么了,只是抓不住?!?/br> 王正卿靜默了一下,雖說自己不希望 太早恢復記憶,可是……。 席至一半,甄玉便推說有酒意,起身往外間去散步。 王正卿不放心她,跟了出去,拉了她的手道:“ 先前可是來過王府的,失憶后,卻是第一次過來,可要四處走一走?” 甄玉點頭道:“請狀元爺引路?!?/br> 王正卿看了甄玉一眼,一時引她在府內(nèi)走了走,指點道:“這處,是以前甄石的弟弟,甄榜眼最喜歡靜坐的地方,這處,是甄榜眼最喜歡的瓜棚,還有那處,是甄榜眼……” 甄玉看著各處,總有熟悉的感覺,一時停了腳步道:“三郎,你跟我說說甄榜眼的事罷!” 王正卿伸手撫撫甄玉的臉,拉著她在亭閣內(nèi)坐下,說起甄榜眼先前種種,未了嘆道:“他才貌雙全,智計無雙,亡后,我卻是念念不亡,不能釋懷。后來……” 甄玉笑道:“聽三郎這口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愛慕著甄榜眼呢!” 王正卿臉一熱,握住甄玉的手卻是緊了緊,心下道:我確是愛慕他! 兩人說著話,又站了起來,走過一處書房外,皆停了腳步。 王正卿看著書房外已摘下白燈籠,不再凄冷一片,一時感嘆,指了指書房道:“這處,是甄榜眼從前辦事的書房,現(xiàn)下卻是空置著?!?/br> 甄玉站在書房外,靜默了半晌,突然道:“三郎,我好像想起什么,偏生細想,又半點跡象也沒有了?!?/br> 王正卿拍了拍她的背道:“天晚了,我們走罷!” 甄玉站住不動,腦中一片糊糊狀,茫然抬頭道:“我究竟是什么人呢?” 王正卿一把擁了甄玉入懷,溫柔道:“你是我的心上人!” 作者有話要說:王正卿,一直是愛慕甄玉的。 ☆、61 甄玉窩在王正卿懷里,稍覺安心,正要說話,突然聽得腳步聲,兩人忙忙分開,一看,卻是九江王來了。 九江王笑道:“狀元爺從前和甄榜眼愛斗嘴,不想自他亡了,狀元爺?shù)鼓钪?!?/br> 王正卿笑道:“甄榜眼遺愿,便是王爺能夠成就大業(yè),今日里王爺?shù)昧私?jīng)營權(quán),近了大業(yè)一步,自要過來告訴甄榜眼一聲,讓他安心。” 九江王笑看向甄玉道:“甄榜眼雖沒了,倒又得了一位女榜眼,這是天助本王。” “不敢當王爺夸獎?!闭缬衩χt虛一句。 一時三人回席,席散時,卻有暗探來密稟一件事。 九江王喊了王正卿和甄玉到書房中,說道:“暗探來報,說四皇兄從道觀中回來,且不回王府,只在一處和一個女人見了面,說了幾句話。那女人,卻是皇妹身邊的丫頭綠裳?!?/br> 王正卿一聽,分析道:“四王爺這是思謀安慧公主手中財政大權(quán),只勾結(jié)她身邊的丫頭,伺機而動了?!?/br> 甄玉沉吟道:“安慧公主心高氣傲,是一個不容人背叛的,如若知道丫頭背叛了她,必然動怒,這事值得好好利用?!?/br> 三人商議片刻,九江王召進暗探吩咐幾句,看看天也不早了,便不虛留王正卿和甄玉,只令人送了他們出府。 王正卿一回府,早有小廝等在側(cè)門,一見他回來了,便稟道:“三爺,章師爺一直候著,有要事稟三爺呢!” 一聽章飛白有要緊事稟上,王正卿不敢怠慢,囑甄玉道::“ ,你先行回房,我今晚可能安歇在書房了。” 甄玉應了,吩咐他不要太過勞累,這才回了房。 這一晚,甄玉卻是一直做夢,夢境支離破碎,連不起來,至早上醒來,倒有些懶懶的,早膳也不吃,只坐著發(fā)呆。 胡嬤嬤擔憂得不行,忙忙稟了寧老夫人,請了大夫進來診治。 大夫診治完畢,只說是勞累著了,將養(yǎng)將養(yǎng)也就好了。 待送走大夫,胡嬤嬤親看著丫頭煎藥,服侍甄玉喝完藥睡下,這才去回稟寧老夫人,說了甄玉的情況。 寧老夫人聽得王正卿對甄玉時冷時熱,這幾晚也沒有安歇在甄 中,不由皺眉,三郎啊,你莫非還惦記著白谷蘭不成? 待王正卿回府,寧老夫人便叫了他過去,罵了一頓道:“ 現(xiàn)是女榜眼,才貌雙全,哪樣比不得白谷蘭了?虧你還記著白谷蘭,不把 放在心上。如今她勞累過度病了,你也不知道問一問?!?/br> 王正卿張張嘴,好容易寧老夫人罵完,這才分辯道:“并不知道 病了,我馬上過去瞧她。再有,我和白谷蘭之間,早已是過去的事,阿娘不要再提起,小心 聽了去,更要誤會?!闭f著忙忙走了。 寧老夫人一愣,白谷蘭是過去了?既這樣,為何不安歇在 房中,致使 郁郁成?。?/br> 王正卿出了寧老夫人的房門,匆匆往甄玉這邊過來,見一個丫頭站在廊下,便擺擺手,示意不必進去稟報,他自行輕手輕腳去揭簾。 簾子揭了一角,他一探頭,卻見周含巧坐在床前喂甄玉喝藥,兩人說著話,極是和睦,他不由止了腳步,看看甄玉喝完藥了,這才抬步進去,笑問道:“ ,聽聞你病了,可好些?” “沒什么大礙,開的藥也是和氣理肝的?!闭缬裥α诵Φ溃骸皡s是晚間睡得不好,精神略差些,多睡睡就好了?!?/br> 周含巧見王正卿進來,忙行了禮,低著頭出去了。 王正卿摸摸甄玉的頭,扶著她躺下,笑一笑道:“這幾日便好好休息罷!” 甄玉卻關(guān)心局勢,輕聲道:“安慧公主肯爽爽快快交出瓷器經(jīng)營權(quán)么?” 王正卿笑道:“皇上親口說的事,安慧公主再囂張也不敢霸著經(jīng)營權(quán)不給,今日里已移交完畢了。” 甄玉松口氣道:“如此,不負咱們一番謀劃之力。” 王正卿另有一番話告訴甄玉,俯在甄玉身邊道:“安慧公主知曉身邊丫頭綠裳不忠,一意探知自己動向,又查得綠裳勾結(jié)的人是四王爺,已是惱怒了?!?/br> 甄玉一聽道:“既這樣,自要趁熱打鐵,令他們關(guān)系再度惡化才是?!?/br> 王正卿點點頭道:“我已和任達良作了全線謀劃,度著過幾日便有結(jié)果的。” 甄玉點了頭,一時困意上來,便道:“大夫開的藥卻有安神作用,喝了昏昏欲睡的?!?/br> 王正卿忙給她掖被子,低聲道:“你睡罷!” 甄玉這一病,倒有數(shù)位夫人來探病,笑道:“榜眼爺先頭費心神捏制渡仙盤和飛天鼎,定然是累壞了,倒得好好休息。” 又有夫人來探病,說及上回得的小紫砂壺,笑道:“親眷見了,都托著我,也想要一個,我說這個是榜眼爺親手捏的,再不易得了,讓她們只管羨慕就好。” 有了一干夫人每日來來往往的,甄玉一時去了懨懨之態(tài),病倒是好了幾分。 待得夫人們告辭,胡嬤嬤便向甄玉道:“三夫人在京中也沒有一個正經(jīng)的閨蜜來往,如今這些夫人肯來往,倒要挑一兩個好的,勤快走動起來才是?!?/br> 甄玉點頭道:“我瞧著侍郎夫人和世子夫人不錯,人也大方,若她們有心交往,自要勤走動?!?/br> 胡嬤嬤也是瞧著錢氏和季氏不錯的,因點了頭,決定這兩位來了,要加倍熱情接待。 甄玉病著這幾天,外間風云變測,局勢數(shù)變。 這一天王正卿回府,進了甄玉的房,問得晚間已能安睡,不再一味做惡夢,飲食也正常了,這才放下心來,摸摸甄玉的頭道:“也該出去走動走動,天天悶在房中,看著臉色卻不好。” 甄玉卻是因早上季氏來探病,說及一些事,這會還暗驚著,問道:“聽聞道觀中突然發(fā)出圣旨,要貶了四王爺出京到封地上,無詔不許再進京?” 王正卿笑道:“你躺在家中,消息倒靈通?!?/br> 甄玉一聽,知道消息是真的,不由問道:“倒底是怎么回事?” 王正卿這才簡略說了,笑道:“安慧公主和四王爺因綠裳之事起爭端,九江王助了一把火,令他們誤會加深。因大前兒皇后身體抱恙,九江王便進宮探望,安慧公主和四王爺自然也進宮了。九江王設了一個法子,令安慧公主和四王爺在宮中吵了起來,安慧公主氣急之下,一狀告到皇后跟前,皇后本來病著,一聽更是惱了,上了折子到道觀中,說皇上不在,四王爺不把嫡母和皇妹看在眼里云云?;噬弦膊欢鄦?,一道圣旨下來,便貶了四王爺出京。” 甄玉聽得驚心動魄,小聲道:“怪不得你這幾日連府中也不回了,原來謀劃著這個。” 王正卿便表功道:“所有事情,全要拿捏著一個字,便是‘巧’字,唯有如此,才能成事。若拿捏得不好,安慧公主一冷靜,自不會往皇后跟前告狀。四王爺一個退讓,也不會落了把柄。這一回,是險勝。但還不能松懈,四王爺是準備出京了,京中還有三王爺呢!三王爺可不比四王爺容易對付,且他身邊有得力謀士陳鳴遠,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