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9  苦中作樂

    一月下旬的時候，除了剛剛脫離拐杖的郝斯特，眾人陸續(xù)都回到了前線。上文已經(jīng)提到，派普和溫舍回到警衛(wèi)旗隊師，在頓涅茨克附近進行防御。施特雷洛所在的jg51將為仍舊與蘇軍鏖戰(zhàn)于莫斯科附近的中央集團軍提供空中支援，保護中央集團軍群的左翼。面對蘇軍的反攻，jg51表現(xiàn)得十分突出。特別是2大隊的漢斯·施特雷洛和威爾海姆·明克。剛剛回到前線的第三天，兩人就共同擊落了5架敵機。幾天之后，施特雷洛和明克又分別擊落了各兩架米格3。到了2月初，施特雷洛的戰(zhàn)績已經(jīng)升至36架。2月底的時候，施特雷洛取得了自己的第40次空戰(zhàn)勝利，軍銜也升到了中尉。眾人紛紛為這位年輕軍官取得的成績而感到驕傲。但是在寫給梁紫蘇的信中，施特雷洛表示自己對這場戰(zhàn)爭的必要性，產(chǎn)生了更深的質(zhì)疑。jg51的3大隊為了配合地面部隊的進攻，執(zhí)行了大量轟炸任務(wù)。漢斯·施特雷洛看到滿目蒼夷的村莊，和因來不及逃難而被炮火炸得零七八落的蘇聯(lián)平民，心中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以前的施特雷洛也許帶著些理想主義，帶著些年輕人對祖國美好未來特有的期冀。他對戰(zhàn)爭的認識并不夠深刻，直到他自己親歷戰(zhàn)場。如果說在西線，德軍以橫掃之勢占領(lǐng)各國，并沒有造成地方百姓過大的傷亡，以及對城市的大規(guī)模摧毀的話。在東線，則是一場場真正的血腥rou搏，甚至屠殺。雙方像是在比賽誰更加兇狠。惡劣的環(huán)境造成了大量非戰(zhàn)斗性減員，德軍雖然扔占據(jù)優(yōu)勢，卻已顯強弩之勢。曾經(jīng)所秉持的觀念，在東線也完全不適用。自從斯大林下達執(zhí)行“焦土政策”的命令之后，德國人也開始效仿。所到之處，撤離時皆為涂炭。蘇軍虐殺德軍戰(zhàn)俘，作為報復，德國人也開始虐殺蘇軍戰(zhàn)俘，甚至血洗村莊。這對于施特雷洛來說，實在太沉重。在他看來，戰(zhàn)爭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戰(zhàn)爭應(yīng)該只限于兩軍對壘，而不應(yīng)該牽扯到太多的無辜百姓。戰(zhàn)爭雙方應(yīng)該保持著良好的騎士風度，而不應(yīng)該是如同野獸般的相互撕咬和報復。他猶記當初和梁紫蘇的一席談話，他說如果自己不幸被俘，會忍受痛苦，努力活下去。但現(xiàn)在，他親眼見證了被俘虜后不成人形的德軍尸體，他已不再像當初那樣篤定。如果被俘會落得如此慘絕人寰的下場，不如自殺，給自己留一個體面的結(jié)局。雖然他質(zhì)疑了戰(zhàn)爭，質(zhì)疑了曾經(jīng)的理想。但他仍然堅定著一名軍人為國奮斗而殞身不恤的信念，他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在戰(zhàn)爭的間隙，施特雷洛寫好了遺書，把它放在了自己貼身的衣服里。

    在一個個漫長的夜晚里，他沒有一刻不在思念著他心愛的姑娘。他謹記著他們之間的承諾。他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活下去。送她一個最完美的婚禮。這個意念同樣也在支撐著施特雷洛，支撐著他在冰天雪地的蘇聯(lián)，熬過每一個艱難殘酷的日子。

    梁紫蘇也回到了那個讓她愛恨交加的凱洛塞爾凱。開始了忙時支援前線，閑時花癡帥哥的日子。由于拉爾的受傷，配合南方集團軍作戰(zhàn)的jg52大隊缺少了一位頂梁柱。莫斯科會戰(zhàn)的情勢愈發(fā)不妙，德軍高層已經(jīng)開始計劃將戰(zhàn)略重點放在南線。為了保證充足的人員配備，以漢斯·菲利普為首的來自不同飛行聯(lián)隊的三位飛行員被暫時借調(diào)到了jg52，配合地面部隊的進攻。漢斯·菲利普的暫時調(diào)離意味著梁紫蘇的生活中少了一項重要樂趣了。不過這些都沒什么關(guān)系，因為現(xiàn)在梁紫蘇已經(jīng)撿了一個大樂子，每每想起來就要笑得合不攏嘴。偷笑的時候，還曾經(jīng)被諾沃特尼看到過，嚇得他一陣背脊生涼，以為梁紫蘇得了什么不治之癥。

    這個歡樂的事件要從施特雷洛回前線前，向梁紫蘇辭行的那天說起。

    那天，施特雷洛特地拉著梁紫蘇去酒吧參加了一個聚會。平日關(guān)系不錯的飛行員們抓緊趕赴前線前的時光，在一起吃喝玩笑。威爾和克勞斯也參加了這個聚會。施特雷洛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讓梁紫蘇和他的朋友消除誤會。其實對于梁紫蘇來說，在被撞見時的一陣羞怒與尷尬之后，也沒有真正記恨這對“焦不離孟”的拍檔。倒是克勞斯和威爾見到梁紫蘇之后，一臉愧疚的表情。最愛捉弄人的梁紫蘇怎能放過這等大好機會，頓時計上心來。

    梁紫蘇積極提議大家玩一個叫“大冒險”的游戲。大家圍坐一圈擲篩子，點數(shù)最高的人可以至多給兩個人提出一個必須要完成的任務(wù)，被要求執(zhí)行的人不得拒絕。眾人一聽，覺得這是個有趣的游戲，紛紛響應(yīng)。梁紫蘇盯著克勞斯和威爾，心道看姐不折騰死你們。要知道梁紫蘇從小就受到麻將的荼毒，擲篩子可是專家級的。第一輪游戲開始后，她毫無懸念地擲出了最高點。梁紫蘇對著活寶搭檔嘿嘿笑了起來，威爾頓時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果不其然，梁紫蘇舉起了一只蘋果，要求威爾和克勞斯要面對面的把這顆蘋果吃下去。兩個人苦著臉，一臉哀愁地看了看梁紫蘇，又看了看施特雷洛。后者用給了他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其他人則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梁紫蘇吊著蘋果，在兩個人的眼前晃來晃去。威爾和克勞斯的臉越貼越近，當兩人互相使了個眼色，準備一鼓作氣咬住蘋果的時候。梁紫蘇比他們更早一步甩開了蘋果。毫無意外地，兩個人的臉貼到了一起，不僅鼻子撞得生疼，嘴唇也不幸的挨上了對方的。威爾和克勞斯像是吞了蒼蠅一般，拼命地拿酒漱著口，他們嫌惡地看著對方，五官都快要皺到一起去了。眾人笑得前仰后合，有的人甚至笑出了眼淚。梁紫蘇得意的想，這可是我們老祖宗祖?zhèn)飨聛淼慕?jīng)典整人項目，你們這幫古板的德國人肯定沒見識過。

    第二輪，照例是梁紫蘇點數(shù)最高。威爾和克勞斯快要哭出來了。但梁紫蘇依舊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點明要兩個人用右手臂搭住左手臂，左手捏著鼻子轉(zhuǎn)圈。也就是現(xiàn)代很多綜藝節(jié)目中的保留項目——大象鼻子轉(zhuǎn)圈。梁紫蘇一聲令下，威爾和克勞斯可憐兮兮地開始轉(zhuǎn)圈了。轉(zhuǎn)過五圈之后，克勞斯明顯已經(jīng)暈頭轉(zhuǎn)向了。不過梁紫蘇絲毫沒有喊停的意思，直到轉(zhuǎn)過七八圈，克勞斯直接倒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梁紫蘇才喊停。再看威爾，他已經(jīng)不能走直線了。眾人又是哈哈大笑一番，梁紫蘇看到這兩人的熊樣，終于覺得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其實，梁紫蘇還有個保留節(jié)目——藏一個東西在威爾身上，讓克勞斯用嘴叼起來——她一定會往威爾的嘴里塞一顆糖的?？紤]到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她決定這一招留著以后再用。

    克勞斯和威爾頭暈了好久都沒有緩過來。如果他們了解中國文化，一定會深刻地體會到，什么叫“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了。就這樣，梁紫蘇懷著興奮的心情，踏上了去往凱洛塞爾凱之路。成功捉弄到克勞斯和威爾，讓她開心了好久。當然，她的心中更還有一件頭等大事——拯救大兵施特雷洛。眼看，離那個夢魘般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chapter 130 戲劇性的營救

    1942年春天，隨著泥濘季節(jié)的到來，漫長的蘇德戰(zhàn)線相對穩(wěn)定了下來。雙方都在厲兵秣馬，準備更大規(guī)模的戰(zhàn)役，以爭奪戰(zhàn)略主動權(quán)。在莫斯科會戰(zhàn)失利之后，德國人已經(jīng)無力發(fā)動全線攻勢。希特勒打算集中兵力在戰(zhàn)線南翼發(fā)動局部攻勢，奪取高加索油田，切斷蘇聯(lián)與英美等盟國聯(lián)系的物資供應(yīng)線。而蘇聯(lián)方面，在莫斯科保衛(wèi)戰(zhàn)中，付出了巨大代價，部隊需要進行休整和補充。1942年的春天，東線戰(zhàn)場“平靜”了不少。

    對于派普來說，三月初的這個清晨仿佛被惡魔施了魔咒一般，各種忙亂而緊張的事情紛至沓來。一大早，他吃過早點后，剛剛走出營地的帳篷，一個拎著碩大鋁壺的士兵和他撞了個滿懷，鋁壺里裝滿了guntang的咖啡，灑在了派普的軍裝上，還浸濕了奧利維亞前不久才寄來的毛衣。那名士兵嚇壞了，忙不迭地道歉，他以為自己一定要受到懲罰了。派普看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士兵，壓制住了惱怒的心情，只是隨意地笑了笑，說了聲沒關(guān)系。便去向迪特里希進行每日的例行匯報了。殊不知他其實郁悶壞了，那件毛衣可是奧利維亞親手織的，他穿上的時候別提多得意了?，F(xiàn)在被咖啡染得一塌糊涂，派普決定有空的時候一定要把它仔細洗干凈。

    緊接著，太陽剛剛升起，空中就出現(xiàn)了一種新的聲響，像是一千只翅膀同時扇動起來。其強度越來越大，而且似乎離營地越來越近。

    “隱蔽！這是‘斯大林管風琴’（注）！”一個聲音高叫著。營地中的士兵們sao動起來，大家迅速找掩體躲避。萬幸的是，那陣噪音從他們身邊穿過，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個村落里。不一會兒，滾滾濃煙便冒了起來。派普從大型拖車底部鉆了出來，心知這是蘇聯(lián)人每日的必修課之一。他們無法判斷敵人的方位，只能靠這種毫無目的性的轟炸震懾德國人。當然，德國人也會進行還擊。雙方陷入一種奇怪的膠著狀態(tài)，誰也不肯主動發(fā)動攻勢，但誰也不會讓對方好過。就在眾人驚魂未定之余，一陣哭喊和尖叫聲傳來。幾位頭上裹著溫暖頭巾的俄羅斯女人從廚房中跑了出來，發(fā)瘋一般地向前方的村落跑去。派普記起來，她們是德軍從附近村莊請來幫忙做飯的。剛剛被“斯大林管風琴”擊中的正是她們生活的地方。他命令一個小隊跟隨那些女人過去查探一下情況。

    四十分鐘之后，小隊成員們垂頭喪氣地回來了。一位上士向派普匯報說，村子就像被尼祿焚燒過的羅馬城，沒幾個人幸存。派普皺緊了眉頭，在心中嘆了口氣。又過了十幾分鐘，那幾名蘇聯(lián)女人哭哭啼啼地回來了。她們在剛剛的轟炸中失去了親人。她們找到了派普，cao著僅會的幾個德語單詞，比劃著手勢，問派普能不能帶上她們。派普表示無能為力，但承諾會把她們送到附近其他的村莊，安頓她們的生活。

    午后，警衛(wèi)旗隊師接到了一個消息。德軍的一名飛行員在剛剛發(fā)生的空中交火中被擊中了尾翼，迫降在附近。幸運的是，他迫降的方位還屬于德軍控制范圍。但離蘇聯(lián)人的陣線已經(jīng)不遠了，他們必須搶在蘇聯(lián)人之前找到那名飛行員。這個任務(wù)落在了派普的11連身上，他決定親自帶十名士兵前去營救。

    三月的蘇聯(lián)，積雪剛開始消融，樹林中泥濘不堪，卡車開了一段之后，陷進泥水中熄了火。無奈之下，派普帶著下屬下車，在一大片無垠的密林中，憑借情報提供的方位，搜尋迫降的飛行員。寒風吹透了戰(zhàn)士們的衣服，他們瑟瑟發(fā)抖。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卻絲毫不見飛行員的影子。突然，某個地方傳來了步槍的射擊聲。派普的神經(jīng)高度緊張起來。然后，蘇聯(lián)人的機槍吼叫了起來?！翱炫肯拢　迸善沾蠛鸬?。他們迅速趴在泥水中，等待機槍的火力過去。派普覺得左膝蓋下傳來一陣輕微的疼痛。一名士兵抬起身體，舉起步槍朝不遠處的敵人拼命開槍，但這樣的行為沒有持續(xù)幾秒——他頭部中槍陣亡了。

    “該死的！”派普咒罵道?，F(xiàn)在他可以肯定，蘇聯(lián)人同樣也在尋找這名飛行員。他們甚至不惜闖入德軍的陣線?；蛘?，他們其實是想等待德軍救援人員的到來，然后殲滅他們。

    一陣掃射過去，派普向身邊的一名下士使了個眼色。兩人滾到了粗大的樹干后面，安裝上了迫擊炮。對著前方不清晰的目標一通發(fā)射。伴隨著幾聲慘叫，派普示意兩名士兵向前行進。他們消失在密林的濃霧中沒幾分鐘，又幾聲射擊聲傳來，四下陷入了可怕的寂靜。然后，派普聽到了畫眉鳥婉轉(zhuǎn)的叫聲。他心下一喜，知道是自己的士兵掃清了“障礙”。他和其余的士兵趕了過去，發(fā)現(xiàn)了幾具蘇聯(lián)士兵的尸體。

    “可惡的俄國佬！”派普氣急敗壞地說道。他看了看自己的膝蓋，它被蘇聯(lián)人的子彈擦傷了，一股細細的血沿脛骨流下。不過這并沒有給他造成太重的傷，也并不影響他的行動。他馬上無視了這件事，帶著眾人繼續(xù)著搜尋和救援任務(wù)。

    根據(jù)派普的判斷，附近應(yīng)該不會再有蘇聯(lián)人出現(xiàn)了。同樣，那名飛行員也肯定不在附近。他們放棄了這片區(qū)域，向著密林深處行進。

    士兵們一前一后，踉踉蹌蹌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樹林中顯得格外清晰。越往深處走，眾人的心中就越?jīng)]底。個別人甚至開始懷疑那名飛行員是否還活著。正在眾人的希望一點點破滅之際，一顆子彈擦著一名士兵的耳朵，打在了身后的樹干上。

    “又是該死的俄國佬！”那名士兵高喊著，眾人又進入了戰(zhàn)斗狀態(tài)。

    “你們是什么人？”前方的大樹后面?zhèn)鱽砹思冋牡抡Z。

    “我們是德國人！”差點被打中的士兵氣憤地喊著，“你他媽的又是哪兒冒出來的？”

    “我是漢斯·菲利普上尉。jg52的飛行員?！睒浜竺娴娜苏f道，“非常抱歉，我以為你們是蘇聯(lián)人。”

    漢斯·菲利普？派普吃了一驚。緊接著，他的心中一陣百感交集。

    注：斯大林管風琴，就是著名的喀秋莎火箭炮。。

    chapter 131  不是冤家不聚頭

    當座駕的尾翼被蘇聯(lián)人的火力擊中，不得不迫降在茂密的森林里的時候，漢斯·菲利普以為自己死定了。

    今天中午，漢斯·菲利普接到了戰(zhàn)斗任務(wù)。他火速帶領(lǐng)三名飛行員升空迎戰(zhàn)。蘇聯(lián)方面由四架米格3為兩架佩2護航，向西南方向去執(zhí)行一次小型轟炸任務(wù)。漢斯·菲利普的隊友很快解決掉了其中的一架米格3。緊接著，一架佩2也被干掉了。德國人在空中纏斗中很快占了上風。不過令漢斯·菲利普惱火的是，一架米格3似乎故意和他過不去，死咬住他不放。這位米格3的駕駛員明顯比他以往見過的蘇聯(lián)飛行員技術(shù)高出很多，他認準了漢斯菲利普的座駕，與他糾纏不休。以漢斯·菲利普的技術(shù)，要解決掉它并不難。不過，另一架毫無章法的米格3讓他吃了大苦頭。在與其他隊友的戰(zhàn)斗中，明顯技術(shù)不過關(guān)的蘇聯(lián)人座駕被擊中，墜落時胡亂打了一串機炮。在機頭已經(jīng)不穩(wěn)的狀態(tài)下，亂飛的炮彈不僅掃射到了漢斯·菲利普座駕的尾翼，更誤傷了另一架幸存的佩2。me109冒出了一縷黑煙，漢斯·菲利普無奈之下，只能迫降。

    漢斯·菲利普落地之后，迅速判斷了一下方位。令他略感安心的是，這片區(qū)域還在德軍的控制范圍內(nèi)。他可以選擇原地不動，等待救援。但考慮到這里距離蘇聯(lián)人的陣線不遠了。為了不被俘虜，他跳下飛機，在樹林中狂奔起來。

    泥濘的道路讓他的行進異常艱難。沒有羅盤，陰暗的樹林也難以辨別方向。漢斯菲利普漫無目的的依靠直覺前進著。周圍一片寂靜，除了呼呼的風聲，只有他劇烈的心跳聲。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槍炮聲。這讓他心中一緊，趕忙又加快了速度，又是一陣奔波。一段時間過去，漢斯菲利普實在跑不動了，靠在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他劇烈地喘著氣，將手中的手槍握緊了一些。過了一會兒，他覺得體力恢復了一些，準備繼續(xù)動身。卻憑著敏銳的聽覺，聽到大概十個士兵在向他的方向走來。

    漢斯·菲利普全身的汗毛都直立起來了。他無法猜測等待他的是什么。他無法分辨靠近的士兵是德國人還是蘇聯(lián)人。他舉起了槍，準備進行最后的殊死搏斗。如果不幸被蘇聯(lián)人找到，他要努力打死幾個蘇聯(lián)人，然后留一顆子彈給自己。腳步聲越來越近，漢斯·菲利普在樹后面等待著最后的判決。他緩緩摸上了自己胸口處的衣兜，拿出了一張照片。上面的奧利維亞溫柔地笑著，仿佛周身都沐浴在明媚的春光里。再見了，我心愛的姑娘。漢斯·菲利普想道，如果我真的不幸陣亡了，你會為我流淚嗎？你會記得我嗎？他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衣兜里。迅速轉(zhuǎn)身，對著已經(jīng)離他很近的人開了一槍。

    “又是該死的俄國佬！”這個聲音對漢斯·菲利普來說猶如天籟。他按捺住劫后余生的狂喜心情，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們是什么人？”

    “我們是德國人！”身后傳來氣憤地聲音，“你他媽的又是哪兒冒出來的？”

    “我是漢斯·菲利普上尉。jg52的飛行員。”漢斯·菲利普現(xiàn)在確定自己安全了，“非常抱歉，我以為你們是蘇聯(lián)人。”他緩緩地走了出來。高舉雙手向來者致意。

    “派普？”當漢斯·菲利普看到領(lǐng)頭的軍官時，不禁愣住了。

    “漢斯·菲利普上尉，真沒想到我們會在這里見面?！迸善詹粠魏胃星榈卣f道，“請您和我們回去吧。不過首先，我要確認下您是否受傷?！?/br>
    “我沒有受傷?！睗h斯·菲利普說道，“謝謝你們的營救?！?/br>
    當漢斯·菲利普隨派普回到警衛(wèi)旗隊師的營地后，先得到了迪特里希的召見。漢斯·菲利普向后者匯報情況之后，迪特里希告訴他自己會和jg52的聯(lián)隊長聯(lián)系。稍后他們會派人來把他接走的。漢斯·菲利普向迪特里希表達了謝意，走出了指揮所。他一出門，就看見派普站在門外，一邊抽煙一邊等著他。

    “你什么時候回去？”派普遞給了漢斯·菲利普一支煙。

    “一個小時之后?！睗h斯·菲利普接過煙，猛吸了一口。今天的他，用大難不死形容，完全不為過。

    兩個人一前一后走到了11連的營地，漢斯·菲利普跟著派普走進了帳篷。剛坐下，派普就對他說道：“為了營救你，我損失了一名優(yōu)秀的士兵?！?/br>
    “我很抱歉?！睗h斯·菲利普說道。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心里很不好過。

    “你不用為此感到介懷。這在戰(zhàn)場上是無法避免的?！迸善掌缌耸种械臒煟约旱牟肯聽奚?，他的心里更加難過。

    “但還是很抱歉?！?/br>
    “多打下幾架俄國佬的飛機吧，就算是為犧牲的戰(zhàn)友們報仇?！?/br>
    “我會的?！?/br>
    “我說過，我欠你一個人情。”派普看著漢斯·菲利普的眼睛說道。

    “謝謝你的營救，現(xiàn)在還清了?！?/br>
    “這次不算。因為不論是誰，我都會去營救的。記住，我依然欠你一個人情。”

    “你受傷了?！睗h斯·菲利普注意到了派普膝蓋上已經(jīng)干涸的血漬。

    “不礙事。”派普倒了兩杯咖啡，用眼神詢問漢斯·菲利普要不要喝，后者點點頭，接過了咖啡，輕輕吹著漂浮起來的霧氣。

    “太糟糕了。”漢斯·菲利普聳了聳肩膀，略帶戲謔地說道。

    派普明白他的意思，漢斯·菲利普想表達的是，很不幸，這個傷勢無法讓他獲得離開前線回家的資格。甚至連戰(zhàn)傷勛章都拿不到。不過派普絲毫不在意這些，他只是笑了笑。隨后端起了一杯咖啡。

    “今天簡直糟透了！一大早，我的衣服就被灑上了guntang的咖啡。當然這不算什么，關(guān)鍵是，弄臟了麗薇親手為我織的毛衣。”

    派普故意把“麗薇親手為他織毛衣”這幾個字咬得很重。他滿意地看到，漢斯·菲利普端著咖啡的手抖了一下。

    “她好嗎？”漢斯·菲利普艱難地問道，“我聽說她的父母……”

    “她的事不用你費心了?！迸善罩刂氐匕驯臃旁诹俗雷由?，他氣勢洶洶地瞪著漢斯·菲利普，一字一句地說，“我警告你，別想打她的主意！”

    “你少來警告我！”漢斯·菲利普沒好氣地說道，“喜歡她是我的自由！”

    “很好?！迸善彰偷谜玖似饋恚锨熬酒鹆藵h斯·菲利普的脖領(lǐng)子，咬牙切齒地說道，“想要挑戰(zhàn)我嗎？”

    “你不過是比我早遇見她！”漢斯·菲利普毫不示弱地反擊道。

    “你……”派普真想一拳打癟漢斯·菲利普的臉，不過最終，理智還是占了上風。

    “隨便你好了，反正你什么也做不了?！迸善辗砰_了漢斯·菲利普，尖刻地說道。

    漢斯·菲利普從鼻子里冷哼一聲，努力忽略從心頭涌上的酸意，一個閃身沖出了帳篷。他大口呼吸著外面寒冷的空氣。心中的那個影子愈發(fā)清晰，卻是那樣的遙不可及。他重重甩了甩頭，想要把這種憂郁的心情甩開，卻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徒勞。

    與此同時，派普在帳篷里，又點燃了一支煙。他有些后悔剛才沖動的行為，但只要他一看見漢斯·菲利普對奧利維亞眷戀不已的樣子，他就無法克制自己的怒氣。不過現(xiàn)在，顯然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過了一會兒，派普的心情平復了一些。他走出了帳篷，看到漢斯·菲利普站在不遠處，仰頭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派普加快了腳步，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道：“我陪你在營地轉(zhuǎn)轉(zhuǎn)吧。說說看，我們的空中優(yōu)勢還能保持多久？和地面部隊的配合還需要哪些改進？”

    chapter 132 疑心

    三月份的柏林，雖然空氣中還帶著絲絲寒意，但四處已是一片生機景象。春天邁著輕盈的步子來到了人間，整個城市像剛從一個漫長的睡夢中蘇醒過來。春天意味著新的開始和新的希望，對于凱瑟琳來說，更是如此。

    自從和郝斯特結(jié)婚以后，凱瑟琳才真正發(fā)現(xiàn)和體會到，原來自己曾經(jīng)認為遙不可及的幸福，竟是如此的簡單。它就像野草一樣蔓延，像空氣一樣彌散于每個空間。郝斯特對她極好，不論她說什么，做什么，他都會微笑著看著她，對她的要求也一一答應(yīng)。郝斯特把家中的財權(quán)也交給了她。他稱贊她敏捷多思，心思細膩，以后家里的事情可以都由她做主。一開始，凱瑟琳還有點惴惴不安，怕自己盡不好一個妻子的本分，但當她逐漸上手之后，一切都步入了正軌。郝斯特是個不善于表達自己感情的人，兩個人的家庭生活雖如清水一般，但郝斯特在很多微小細節(jié)上對凱瑟琳的關(guān)懷和照顧，時時刻刻都能讓她感到甜蜜溫暖。

    隨著春天的到來，郝斯特的傷也基本痊愈了。幾天前，他又接到了帝國師的傳召。命令他月底前回師部報道。凱瑟琳剛想幫他收拾行裝，這個命令就被豪賽爾制止了。豪賽爾在葉里尼亞戰(zhàn)役中失去了右眼和部分下巴，和郝斯特一同被送回了后方休養(yǎng)。如今身體恢復得七七八八，高層希望他能夠組建黨衛(wèi)軍裝甲軍，并指揮該軍參加接下來的戰(zhàn)斗。豪賽爾接受了任務(wù)，他同時提出了由他自己挑選參謀和副官團隊的請求。還特地點明要郝斯特派普繼續(xù)做他的副官。這個請求一被提出，馬上就被批準了。于是郝斯特派普暫緩了回到前線的行程。繼續(xù)在家等待豪賽爾的召喚。這對凱瑟琳來說是個好消息，因為這意味著她又可以和丈夫多相處一陣了。

    自從溫舍回到前線以后，凱瑟琳恪守著對他的承諾。每隔幾天就要去探望艾米利亞，有一次還帶她出門逛了逛街。她發(fā)現(xiàn)艾米利亞是個聰明的女孩，說話辦事非常知分寸，從沒有半分逾矩的要求。和她相處感到十分愉快。不過艾米利亞似乎陷入對溫舍的愛戀無法自拔了，她總會有意無意地提到溫舍。而且每一次都會洋溢著一種叫幸福的表情，臉上飄著可疑的紅暈。凱瑟琳猜想一定是溫舍的某些舉動讓艾米利亞誤會了什么?？蛇@又難怪，對著酷似愛人的女子，任誰也不能無動于衷。偶爾的，凱瑟琳會有點嫉妒艾米利亞。自己暗戀溫舍多年，溫舍卻從未對她如此上過心。即便艾米利亞之于溫舍只是蒂洛的替身，但完全被蒙在鼓里的艾米利亞對此可謂甘之如飴。溫舍給的支票凱瑟琳并沒有用。她把它鎖在了抽屜里，用自己的獎學金為艾米利亞購置物品。其實艾米利亞一個女孩子平日的花銷非常少，她又懂得節(jié)儉，所以凱瑟琳根本沒花費什么錢。

    三月中旬的一天，凱瑟琳突然發(fā)現(xiàn)家里的現(xiàn)金少了許多，銀行的存款單上也少了一大筆錢。這讓她非常疑惑，因為郝斯特每次用錢都會告訴她，而且她想不出他需要這么一大筆錢做什么。與此同時，凱瑟琳發(fā)現(xiàn)郝斯特突然忙碌了起來。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甚至有一天徹夜未歸，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回來。而且不告訴自己他去了哪兒。她也曾試探性地問過郝斯特，卻被他不著痕跡的避開了。這更令凱瑟琳感到不安。她設(shè)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但又被一一推翻。腦海中不斷蹦出的各種念頭折磨著她的神經(jīng)。最后，當某一天上午郝斯特又匆匆出門的時候，凱瑟琳決定跟蹤他，看看他到底去了哪兒。雖然在心底里，她認為這樣做并不好，但她實在無法繼續(xù)承受胡思亂想帶給她的煎熬。

    凱瑟琳跟著郝斯特的車經(jīng)過了幾條街區(qū)，在一個路口赫然發(fā)現(xiàn)許久不見的瑪?shù)倌日驹谀抢铩Ｋ彤斈暌粯渔鼓葎尤?，只是神態(tài)有掩飾不住的疲憊?，?shù)倌瓤吹胶滤固刂?，露出了一個明媚的微笑。凱瑟琳看不到郝斯特的表情，她想他一定同樣笑得開心?，?shù)倌壬宪囍螅滤固貛е?qū)車離去。凱瑟琳卻突然失去了繼續(xù)跟著他的勇氣。算起來，郝斯特和瑪?shù)倌纫呀?jīng)認識十二年了，兩人交往也有七年。即便做不成情侶，但兩人之間千絲萬縷的感情恐怕也很難變質(zhì)。凱瑟琳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家里。下禮拜她就要開學了，原本她借來了幾本書，準備開學前預習功課?？涩F(xiàn)在，她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凱瑟琳的大腦飛速轉(zhuǎn)動著。她想要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shù)倌纫患叶荚谒箞D加特，到底什么原因又讓她來到柏林？還要特地找到郝斯特？她是否知道郝斯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凱瑟琳肯定這幾天他們兩個一直都在一起。他們會不會舊情復燃了？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凱瑟琳就覺得自己的心被擰在了一起，痛得發(fā)慌。

    凱瑟琳在不斷的糾結(jié)中，時間慢慢過去，太陽逐漸移到了西方，郝斯特還是沒有回來。她跑到了書房，開始無意識的翻箱倒柜，整理東西。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找什么，整理什么。直到從一本書的夾層里，她看到了一封信和一張照片。

    信封上的日期是1930年8月，但信紙除了折痕，和新的沒什么兩樣。由此可見保存它的人是多么的小心珍視。這是瑪?shù)倌葘懡o郝斯特的一封信，字里行間都流露出纏綿的情意。信中的內(nèi)容表明，這是他們剛剛交往時所寫的。凱瑟琳看到一半便看不下去了，匆匆將信裝了回去?，?shù)倌鹊拿恳粋€字句，無一不在凌遲著凱瑟琳的神經(jīng)。照片的時間要近一些，是郝斯特和瑪?shù)倌纫蕾嗽谝黄?，大笑著伸出手展示他們無名指上的戒指。不用想也知道，這是他們訂婚之后照的。凱瑟琳突然覺得所發(fā)生的一切是如此荒誕，她前不久剛剛同情過艾米利亞，現(xiàn)在就輪到自己了。她胡亂把書放了回去，又心不在焉地收拾好了其他的東西。一頭扎進了臥室，趴在了床上。眼淚順著臉頰慢慢流了下來，浸濕了被褥。此時的她，心中一片冰涼。

    chapter 133 雨過心晴

    今天上午，郝斯特·派普接瑪?shù)倌热メt(yī)院探望了她病重的父親。又回到她和母親臨時下榻的旅館，幫她們搬到了柏林的新家。忙完這一切后，已經(jīng)臨近黃昏。郝斯特心情愉快地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幾天前，許久未見的瑪?shù)倌韧蝗怀霈F(xiàn)在了柏林。她帶著哭腔找到了郝斯特，向他訴說了自己的遭遇。原來，瑪?shù)倌茸詮摹胺燮跐M”便回到了斯圖加特的父母家。她找了一份工作，日子過得很平靜也很充實。誰知她的父親被別有用心的朋友欺騙，用全部的積蓄做了投資，結(jié)果賠得一塌糊涂。追債的人上了門，把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搶走了。房子也被做了抵押。一家人無家可歸。瑪?shù)倌鹊母赣H氣得一病不起，瑪?shù)倌茸咄稛o路，只好奔赴柏林求助于郝斯特。郝斯特聽說這件事后，焦急萬分。他跟著瑪?shù)倌然亓颂怂箞D加特，親自把瑪?shù)倌鹊母赣H接到了柏林的醫(yī)院治病。同時，又在柏林為瑪?shù)倌纫患艺伊艘惶幮伦∷?。所有一切的費用都是郝斯特承擔的，這也就是家里少了大筆錢的原因。郝斯特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凱瑟琳，因為他認為不需要。今天，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郝斯特的心情輕松了不少。即將到家的時候，他想凱瑟琳一定已經(jīng)準備好美味的晚餐等著他了。想到這里，郝斯特的嘴角彎起了一個弧度。

    到家之后，正如郝斯特所想，凱瑟琳的確準備好了晚餐。不過今天的凱瑟琳似乎不太高興，臉上一直都面無表情。對她的問安吻也反應(yīng)冷淡。這讓郝斯特有點詫異。吃飯的時候，凱瑟琳也是默默無語，靜靜地吃盤子里的東西，兩人間的氣氛一度有些壓抑。

    “郝斯特，面粉又漲價了?！眲P瑟琳沉默許久，開口就是這么一句。

    “哦？”郝斯特抬了抬眉毛，表示自己聽到了。

    “土豆也漲價了，卷心菜也漲價了，牛奶也漲價了?！眲P瑟琳像是念臺詞一般地說道。

    “哦。”

    “房租據(jù)說也要漲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