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太好了!太好了……當看到鏡中呈現出的那一張完整地臉時,她先是難以置信地湊近端詳,瑞安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甚至聽到血液開始從心臟抽離地聲音…… 縱然是想破了腦袋,掏干了心思,她也不明白,沈千染為什么把她變成這模樣,她只是下意識地知道,她逃不開了,再也逃不開,眼前的女子不是惡魔,她就是地獄,可以席卷眾生的地獄。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把我變成她?”連番的打擊震得她神魂俱散,她搖晃了一下,像個傻子一樣,頻頻地晃著腦袋。 沈千染溫柔地看著她,輕輕撥開她頰邊的碎發(fā),口里卻殘忍地、一字一句戲謔,“你羨慕了她半輩子了,不就是因為她有這張臉么?你痛恨了她半輩子,也不是因為妒忌她這張臉么?現在,我給你,讓你變成她。我倒要看看,你有了她的臉,會不會有她的命!” “不,我現在不想,我只想做我自已,你把我變回來……”她瘋狂地嘶叫,渾身戰(zhàn)栗,一直繃緊的線啪的一聲斷了,可她的話音未盡,只覺得身體一軟,就倒落在地。 “遲了!”沈千染看著瑞安倒下的身體,她俯下身,唇邊一抹淡弧對上瑞安驚恐的雙眸,“瑞安,現在還不是害怕的時候,到真正害怕的時候,你會一點一點地瘋掉!可惜我看不到你變成瘋子,那個過程一定很精彩……不過,在你瘋之前,我得讓你擁有最后的清醒!” 她看著瑞安楚楚可憐滿目哀求的眸光,伸出手摸著瑞安冰冷的側臉,緩緩地告訴她,“從玉岡牌開始,你所有見過的人,聽過的事,都是我在安排,你的永恩候府的房契如今就拽在我懷里,你想知道為什么我要永恩候府么?你到了地下后,讓你的亡夫告訴你吧!” 瑞安睜著驚恐的雙眼,對著沈千染冰冷眸眸,她仿佛看到,那幽森的瞳孔中有無數個鬼魂向她走來…… 西凌皇宮。 御書房內,皇帝身著明黃九龍攢珠鍛袍,外罩著一層透明的薄紗,袖口繡金滾邊下的修長的手漫不經心地隨意敲打著案角。眸光清冷如月,他淡淡地掃視著底下躬身站著的三個大臣,似乎沒特地看誰,又似乎把三個人全瞧到無以遁形地步,象戲弄獵物般的雄獅,看著底下三人毫無知覺地步入自已的圈套。 “接著議吧,柳丞相,揚州還有什么動靜?” “啟稟圣上,除了揚州城南一股在流民sao亂外,又聚一股新的饑民涌向揚州,若不及時控住,很可能會讓剛控制住的揚州城失守。如今饑民中,有二成化為流寇,在各州滋攏商戶。江南一帶的商戶人心惶惶?!绷嘁惶ь^,看見皇帝的眼睛宛如兩潭深黑的泉水,直直地落在他的臉上,帶著陰暗的魔力,看得他心里發(fā)毛。他低下頭,神色有些狼狽。 “什么是滋攏商戶?”皇帝頓了頓,又開始敲他的桌子,忽然抬頭說,“趙傳銘,你來說說?!?/br> 永安候趙傳銘上前一步,應聲道,“陛下,那些饑民原先主要搶的是糧商的米倉,發(fā)現糧倉要不是空的就是霉的后,就開始哄搶糧店,最后才開始攻擊官糧,以微臣之見,只要朝庭調度的足夠的糧食,不再發(fā)生餓死,或易子而食的事,這sao亂自然就會平息。不必派兵去鎮(zhèn)壓”趙傳銘沉呤片刻,又道,“大軍若開撥鎮(zhèn)壓,糧草亦要先行,這恐怕……” “今天先議到這,你們先散了吧?!碧m御謖拂了拂手,撫住了有些酸脹的額頭。 眾人散了后,皇帝修長的手指輕揉著額頭并不言語,一旁的趙公公上前輕聲地提醒,“皇上,夜深了,不如就寢吧!” 蘭御謖驀地一震,驚問,“什么時辰了?” 趙公公忙回道,“子時剛過!” 蘭御謖微微松了一口氣,全身往后一靠,合著眼問,“沈越山呢?” 趙公公回道,“還在南書房,與幾個戶部的大臣在核算災民的數量及需馬上購進的糧食?!?/br> “退下吧!”蘭御謖閉著眼拂了拂手。 帝王感到全身心的疲憊,昏昏沉沉,卻沒有一絲睡意,他總是想著,人的睡眠愈來愈淺愈來愈短時,是不是代表著生命越來越短暫??伤幌胨?,一點也不,至少在沈越山活得好好的時候,他也要撐下去。 他緩緩睜開眼,看著案頭前一顆礫大的明珠,不知是因為太疲勞而出現幻覺,或是眼睛看久亮光出現眼花,那月明珠輝中竟出現少女是的寧常安,一身青色素袍,在湖邊的草地上跑著,一邊跑一邊回頭向他招著手,她的笑容是那樣甜,幾乎溺斃了他的心,讓他不自覺得想傾身牽住她的手…… “啪”地一聲響,眼前一花,夜明珠被他伸手一探,從珠架上滾了下去。蘭御謖傾身撈了一個空,瞬時,他的的心跟著一起墜落。 他閉著眼,開始覺得御書房的安靜讓他感到難受,便揚手招來了龍衛(wèi)。 “皇上,屬下探到,城南有些情況!” “說!”蘭御謖有些疲累地不想說話,只發(fā)出一個口型。 “在城南的竹林中發(fā)現沈逸辰的蹤影,可他太狡猾,跟蹤的人被他玩了個金禪脫殼?!?/br> 龍衛(wèi)見帝王不吭聲,便接著道,“按理,沈逸辰護送南宮太子回東越,此時應在西凌和東越邊界,他此番突然提前潛回京,可能是和沈家二小姐有所聯系。” 蘭御謖此時方睜開雙眼,淡淡道,“那個沈千染,千萬別小瞧了,瞧她的眼神,就不是一般的孩子該擁有,何況,小小年紀時,就能收伏蘭亭,你多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別在這時候打亂朕的計劃!” “皇上請放心,沈府外圍,娘娘所處的東園,現在已經被屬下的龍衛(wèi)控得水泄不通,別說一個人,就是一只鳥也飛不出來?!?/br> “光控外圍有什么用?想辦法讓人盯住沈千染,朕想知道那丫頭在做什么打算!” “陛下,在這丫頭的身邊可能有來自東蠃的殺手,這些人很擅于隱藏氣息,屬下有些擔心打草驚蛇,所以,沒有太過接近。加上,里面很可能有三殿下的人在護著,若真的沖突起來,只怕,反而會讓那丫頭有機可趁?!?/br> 蘭御謖輕輕揉著眉心,似乎在自語,“這一次行宮突變,朕感到越來越壓制不住鐘家潛藏的力量!” “皇上,屬下發(fā)現這些人并不聽命于鐘候,而僅僅是聽令于三殿下?!?/br> “這就說明寧王的羽翼已經豐滿了?!钡弁醯穆曇羝届o中帶著冷冽無情之聲,甚至不帶譏誚。蘭御謖說不出對蘭亭的感覺,蘭亭剛出生時他確實很高興,比蘭陵的出生更讓他有做了父親的感覺??珊髞恚m錦出生后,他對其它的孩子就全淡了。蘭陵和蘭宵倒是不以為意,但他瞧得出,蘭亭一直在努力表現自已,想討他的好。年幼的蘭亭一次次努力,他并不是看不到,這孩子確實很出色,有一度,他也曾動心,好好栽培這個孩子,或許他比蘭錦更適合來統(tǒng)治這個國家,可惜到后來有一天,蘭亭突然放棄了,看他的眼神里再也沒出現過炙熱。 蘭亭開始醉心于騎馬、射箭、蹴毱,常常帶著三皇子府的一些家將去打獵,游山玩水,變得有些不學無術。 直到三年前他大病差點駕崩,太子蘭陵突然發(fā)難,欲圖提前臨朝稱制,蘭亭最后憑空殺出,掌管兵部,讓蘭錦辛苦了幾年的籌謀,全付之一空,被蘭亭白白占了便宜。 而這次東郊行宮的策變,他更發(fā)覺到蘭亭不僅在帶兵方面的天賦,在運籌帷幄上也已趨于成熟,懂得如何相互牽制、借力打力、平衡朝局。 龍衛(wèi)不語,在他們一群龍衛(wèi)的眼中,皇子間的奪嗣與他們無關,總之,誰登上的皇位,他們就是誰的龍衛(wèi)。 “以后多注意寧王那一派的動靜,太子已不成氣候,不必再多廢人力去監(jiān)視!”蘭御謖輕輕搖首,不再想這事,反正現在他還大權在握,尚來得及多為蘭錦打算。 “遵命!” “娘娘她如何了?”一提到她,他的心如披荊棘,這一次他已經沒有任何耐心再等著她回心轉意了,他要用最后的籌碼逼她回到他的身邊。 “趙公公傳旨后,娘娘聽說瑞安公主與駙馬爺同赴江南鎮(zhèn)災便昏了過去!”龍衛(wèi)見帝王臉色一變,忙道,“皇上請放心,娘娘沒什么事,沈家二小姐醫(yī)術不弱,娘娘很快就醒過來。到晚上戌時,去了沈府的北園,呆了一柱香時就出來,好象受了什么刺激……昏了過去,是沈家二小姐身邊的那個水玉背出來?!?/br> 蘭御謖輕嘆一聲,合上眼,只要一想她,他的精神又開始恍惚,神經一段一段地抽痛著,他覺得他連說話都沒力氣。他騰出手,指間用力地揉著脹疼的額間,許久后,方抬眸問,“她好端端地去北園干什么?” “屬下后來也覺得奇怪,想告近去查明清楚,但還沒靠近,就被東蠃的殺手所察覺,屬下只好侍機等待了。后來,才探出,原來是那丫頭把沈老夫人關在北園之中。娘娘可能知道,想去看看情況,反而受到了一些刺激?!?/br> 憑著多年潛伏于暗處觀察的敏覺,他始終覺得寧常安去北園有些詭異,而在里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竟讓寧常安再一次昏厥了過去。 “那沈家的丫頭還真狠!倒有些血性,肯替寧兒出這口氣,”蘭御謖啞然失笑,狹長眼角流出的卻只有冷漠和疏離。這些年,他沒少想拿那可惡的老太婆下手,但總是想,沈老夫人的存在,是寧常安和沈越山最大的障礙,所以,他便容忍了下來。 “瑞安呢?”一想到這不成氣候的meimei,蘭御謖眸中閃過厭煩,若非是沈越山當朝提出,寧常安深諳醫(yī)術,奏請他恩準讓他攜眷一同赴江南鎮(zhèn)災,他也不曾考慮讓瑞安前往。 如今人讓瑞安以一國公主代表皇恩厚蕩去安撫民心,從圣意來說,比寧常安一個醫(yī)者協同欽差去鎮(zhèn)災,更得民心,這一舉也獲得朝臣們的紛紛贊賞。 一提起沈越山,他有些厭憎翻覆,這十多年的較量,他一拳拳如若擊在棉花之上,連絲反彈也不曾給他??伤趺聪胍蚕氩幻靼?,他在感情上竟會輸這樣一個文弱書生的手上。 但這一次他心中有一縷不安,他從沈越山的身上感受到有一股反彈的力量,這是沈越山欲圖脫離自已控制的前兆。 “公主整晚都在自已的房中,好象很興奮,一晚睡不著坐著!”龍衛(wèi)沉呤片刻后,道,“今日下午,公主和沈老夫人打了一架,都受了些傷。也是公主親自把沈老夫人拖到北園。屬于當時離得遠,那園子里有那東蠃殺手的氣息,屬下沒靠近,探不到瑞安和沈二小姐在廢園里做了些什么!” “盯緊一些,別出岔子!”蘭御謖對瑞安的消息不感興趣,東郊行宮回來后,身體尚未恢復,就幾天幾夜一直忙于朝政,他現在頭痛欲裂,他按了幾下沉痛的眉心,揮手示意龍衛(wèi)退下。 午夜,沈家北園。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打在一張的狹小木板床上,床榻上,沉睡了兩個多時辰的沈老夫人終于動了動身體,好象有舒醒的跡象。 沈千染冷冷回頭看了一眼,又轉過身,靜靜地看著夜空。 “嗯……喲……”沈老夫人呻吟一聲,想翻轉一下麻木的身體,卻被一股錐心的疼拉扯得痛叫出聲。 “老太太,中氣十足,看來,傷得不重!”一聲嘲諷響起,沈千染無聲無息地走到木床邊,冷冷地俯視著。 沈老夫人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離自已一身之遙的沈千染,又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她的思想有些僵化,想不起這是什么地方了,她對突然來的變化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沒有泣意到沈千染的異常,青白色的臉浮起怒意,指著沈千染,“二丫頭,你把我?guī)У竭@里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沈家的宅子被瑞安賣了??砂⑷局?,你舍不得離開這里,所以,阿染找買家商良,把沈宅買回來!”沈千染故意放慢語速成,意味深長地看著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有些驚喜,又有些難以置信,她瞧了瞧四周,疑惑道,“談妥了么?他們肯不肯再賣回給你?” “自然是答應了,不過,阿染無能,只能湊了些銀子買下沈府的西園,這里雖荒涼了一些,但總歸還是屬于沈府的宅院。老太太你能在這里養(yǎng)老,也算是圓了你的心事。” “在這里?”沈老夫人臉色閃過一絲陰怒,她知道眼前的孫女是在捉弄她,以她的財力,會僅僅買回一處破地方? “是,從此后,你就在這里養(yǎng)老,寂寞和恐懼會天天伴隨著你,這里的黑夜比外面的黑夜要漫長十倍,這里的冬天會比外面更冷、更讓人絕望。住在這里,看到鮮花會想哭,看到月亮想流淚。但你的三餐依然會有人及時送來,四季溫飽也不會虧待你,有rou有魚,甚至過年過節(jié),會給你做新衣裳,老太太,阿染能給你的就僅僅這些,希望你在這里,好好反省你一生走過的罪惡!”她的聲音平述著,沒有一的起伏,神情更象是人偶,甚至連那一雙眼睛也不會動,恍如沒有聚焦地透過沈老夫人的身體,穿透土地,直達地獄。 沈老夫人一陣陣毛骨悚然,她分不清是恐懼還是憤怒,驀然挺身,卻被身體的疼痛撕拉著重新跌回到硬木板上,她指著沈千染,“你這是為寧常安出氣么?我的兒子要是知道你敢這樣對待我,他一定饒不了你!” “爹他不會有機會知道!”沈千染沒有看她,眸光透著死澤的氣息,月光下恍如一尊千年的不腐的女尸。 就象重生前沈越山無從知道自已的女兒被囚禁一樣,這一次,他也無從知道她囚禁了沈老夫人! “我這個祖母到底哪里虧待了你,你竟這樣對我?”她拼命搜尋著記憶中,或許她曾勿略過這個孫女,也曾冤枉過她,但她是長輩,就算有些錯,也不應換來小輩如此惡毒的對待。 沈千染抬著頭,望著陰森森的懸梁。她不敢低下頭,因為她知道,只要她低著頭,眼淚就會洶涌而出。她是人,不是畜牲,與自已親生祖母走到了這一天,誰也無法想象,她心里的痛苦和灰暗讓她像一個傷食的人,仿佛要把所有的悲傷和記憶從胃里傾倒而出,可記憶太凌遲,早已附骨。 “沒有么?或許你到死也以為你不曾虧待過我,但你死后到了地獄,彼岸的花朵會讓你記起往生!但要讓你去體會到你的罪惡是如何令人發(fā)指,你就得親自去嘗嘗被親人囚禁在這里的痛苦。只要你能熬過三年,我就送你到你二兒子的身邊。如果不行,你就死在這里,也沒有一個人會為你送終!” 沈老夫人倒吸一口冷氣,從內腹開始發(fā)麻,一波一波地傳至四肢,唇顫得連發(fā)出的聲音都在抖,“你,你說什么?你……要把我囚禁在這?你不怕天打雷劈……惡毒丫頭,你會有報應,你會和你那娘一起下地獄……” 沈千染低下頭,那雙血紅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老太太,我曾一次次地用靈魂最深地叩問和鞭撻。問我自已,要不要原諒你,要不要學會對親人的寬恕,可不行,這里的回憶太過悲慘,縱然今生我已是鐵石心腸,仍然無法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彼械年幹\固然是珍妃算計,但令命將她囚禁于此的卻是眼前的老人。一次次想把賜兒從她身邊奪走的,也是眼前這個無情的老人。 108風起云涌3 更新時間:20121231 13:39:26 本章字數:12662 沈千染不再看眼前的老人一眼,緩緩地轉身欲離去,身后,傳來沈老夫人陰寒砌骨的詛咒,“我老太婆不會求你,二丫頭,到了我老太婆這么年紀,什么也經歷過!該擔心的也發(fā)生了,該怕的也全怕過了。萋鴀鴀曉我倒要活著睜大眼睛看,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的人,夜里會不會安枕,將來會有什么樣的報應!”蒼老的聲音帶著骨刺的回音在這小房間里盤施著,“看看老天到底長不長眼,會不會收拾你這個、逆天逆地、喪盡人倫的孽種!” “逆天,逆天又如何?如果能讓身邊的人幸福,我沈千染就算是逆這滿天神佛也在所不惜。我沈千染從來就不怕有報應,地獄若有十八層,那十九層就在我的心中!”她驀然失笑,那低低的笑聲似諷、似苦、似怨、似哀,伴隨著庭院外冷風下槐樹發(fā)出的樹葉婆娑聲,在這幽森的冷室中,窗外斑泊的樹影躍過窗口貼在灰白的墻面上,不停地顫動著,冷人毛骨悚然。 沈千染剛步出屋子,便覺身心俱憊,只覺一陣天眩地轉,沁出一身的冷汗。 “二小姐,你還好吧?”一直守在門外的水玉上前扶了沈千染一把,眸中滿是憂慮。 “玉姐,扶我去槐樹下坐坐。”沈千染無力地靠在水玉的肩頭。 “二小姐,那槐樹陰氣太盛,現在又是大半夜,你還是不要太靠近它!”水玉調轉了一個身,俯下身子,“小姐,水玉背你回去!” 沈千染慘白一笑,道:“你雖習武,但到底是一個姑娘家,能有多大氣力。聽話,我去那坐一會便好?!?/br> 剛坐定,身上的冷汗不停地冒出,只覺得手腳愈發(fā)變軟,腹中一陣痙攣,反胃,猛地嘔吐,一股逼嗆的胃酸便奪喉而出。 吐盡之后,沈千染倒覺得人精神很多,對水玉滿臉的擔憂報以蒼涼一笑,道:“玉姐,你可知,這世間可怕的不是鬼魂,而是人!宿怨之間的傷害也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來自血親的傷害?!毙度詮姷膫窝b,沈千染如一只被剝了殼般的小蝦蜷著身子靠在水玉的身上,身子微微地顫著。 “不行,小姐,這里太陰冷,我得帶你離開!”水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蹲下身,將沈千染雙臂拉到胸前,敏捷地背了起來,她身形嬌小,但練武之人臂力強,身子又輕盈,背著沈千染毫不廢勁地朝外走去。 “帶我去荷池那,我想看看那些小魚兒!” “好,二小姐,你要累的話,就靠在我身上!”水玉微微側臉,輕聲交代。 水玉背著沈千染走了一陣后,就感到肩頭肩頭傳來熱意,水玉知道她的二小姐又開始流淚,春末衣裳輕薄,很快就浸出一大片。 “二小姐,你會幸福的,以后再也沒有人能夠傷害你了!”水玉突然咯咯一笑,似乎毫無所覺,仿佛是因為今夜的夜色如此美她,她帶著沈千染來花園中賞月。 “玉姐,你快二十了吧,這些年,為了陪伴我和賜兒,你連自已的終身都誤了!”淚不停地流淌,“玉姐,你一定要幸福!你說你最大的愿望就是闖蕩江湖,行俠仗義,那就找一個和你志同道合的人一起陪你闖蕩江湖!” “我呀,才不想這些,男女之間的事多繞腸呀。我只是想拿著一把劍,看到誰為非作殆的,我就上前喀嚓,讓他身首異處!”水玉嘻嘻一笑,“等你出嫁時,也讓水玉背著你好么?不要讓媒婆背。我聽說城東有個油商嫁女兒,那媒婆背著那家的小姐過新郎家的門時,被門口的炮仗嚇到,居然扔了那家的小姐只顧自已躲著,害那小姐嚇得直哭,連頭巾都掉地上,聽說沒過洞房就掀了頭巾很不吉利?!?/br> “玉姐,你也信這些呀!”沈千染微微抬起臉輕輕笑開,想不到在水玉的嘴里會說出這樣的話。 到了荷池前,水玉把沈千染輕輕放下,在圓圓的小石凳上輔了一層帕子讓沈千染坐下,自已隨意隨盤在沈千染身邊的另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先是搖搖頭,又點了點頭道,“信,落在別人身上我不信,可要是二小姐出嫁,我就得凡事講究,凡事都要信,總之,要讓二小姐圓圓滿滿地嫁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