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
這日春光正好,菱枝帶著小阿旬往思賢殿小花園中的禊賞亭去。 因小阿旬體弱又總是懶怠動,叁歲前數次重病險些要了他的命,謝青勻著實后怕,遂自小阿旬再長大一點兒時,便每日帶他扎一刻鐘的馬步。只是近日因大承屬國番蘭遣質子入上郢一事,謝青勻頗有些忙碌,便由菱枝帶著小阿旬去。 小阿旬站在亭子里乖乖扎好不一會兒,就見一人以鷂子翻身之態(tài)越過思賢殿的高墻,穩(wěn)穩(wěn)落在了兩人右前方叁尺之處的牡丹叢中。 來人站起,瞧著與謝青勻差不多年歲,雙手叉腰,發(fā)色在日光下微微顯出些暗紅,只見他劍眉一揚,頗有些不可一世般嗤笑道:“皇宮守衛(wèi)這樣松懈,大承也不過如此?!?/br> 小阿旬、菱枝:“……” 少年目光往亭子這邊一移,掠過女官打扮的菱枝,下落到小阿旬身上。小阿旬今日梳了丱發(fā),套了件杏子紅的小袍子,比亭子邊上擺著那八盆初開的小茉莉還要稚氣柔軟。少年也不上前,就那么叉著腰問:“漂亮小娃娃,你是大承皇帝的兄弟,還是姊妹?” 小阿旬卻不答話,仰著腦袋盯了那少年片刻,方遲疑道:“小紅毛哥哥?!?/br> “……” “你的衣裳開了?!?/br> “……?” 少年不敢置信地低頭,才發(fā)覺上身的玄色窄袖對襟褂因方才動作太大之故,幾顆扣子從上至下崩開,他這般囂張地一叉腰,便令脖頸上的狼牙吊墜、麥色的胸膛與疤痕交錯的腰腹皆袒露無余。 “……” 他故作鎮(zhèn)定地捏住兩襟,以無比僵硬的姿態(tài)背過身翻了出去,隨即又翻進來大步近前,摘了兩朵小茉莉,神色自若地一邊一個簪進小阿旬發(fā)頂的小髻里,再次別扭地疾行幾步,越過高墻而去。 菱枝嘀咕道:“這人看著功夫絕佳,腦子卻不怎么靈光?!?/br> 小阿旬深以為然地點頭,又道:“姑姑,小紅毛哥哥好像是番蘭人。” 菱枝奇道:“殿下如何知曉?” “哥哥書房的《各國衣飾通考》里說的,番蘭人都會把狼牙戴在脖子上。” 菱枝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覺得自家小殿下聰慧絕倫,破例許他多吃了半塊槐花蜜棗糕。 晚膳時,謝青勻回了思賢殿,在臥房里剛褪了衣裳,就見小阿旬推門進來。謝青勻換衣服時并不刻意避著他,可這回小阿旬一雙小葡萄似的眼睛直戳戳落在謝青勻胸前,他有些不自在,疑惑道:“怎么了,阿旬?” 小阿旬不疾不徐道:“哥哥,為什么你這里和別人生得不一樣?” 謝青勻恍惚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什么?” 小阿旬又重復一遍。 謝青旬雙唇數次張合,他知道自己那兩處因小阿旬未斷奶時總愛叼著,便比旁人顏色深些,也大一些,只是……血色蔓延到耳根,他艱難出聲:“你還看了誰……的?” 小阿旬道:“小紅毛哥哥的?!?/br> “?” 翌日,為表上國風度,在迎接番蘭質子的闔宮大宴上,謝青勻終于見到了小阿旬口中的“小紅毛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