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濃眉緊皺，點頭道：“師爺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一個能花一個多時辰我宅閑聊不去的知府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辦呢？這事重要到比審案子這樣的公事都要推后，豈非矛盾之處？”

    “或許有緊急公事也未可知?！睅煚?shù)馈?/br>
    包拯正色道：“姑且算你說的理，蘇錦打人到官府出告示這間的三個時辰內(nèi)，我們來看看生了什么事。”

    師爺猛然停住捻著胡須的手，張大嘴巴道：“大人……你……”

    包拯伸出兩個手指頭道：“第一件事，便是蘇家人去了府衙，要求公開審理此案；蘇家人為何如此做，恐怕是覺得事情有些棘手，生怕知府大人假公濟私，借姓的目光給予監(jiān)督；而第二件事便是蘇家失蹤三日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成衣鋪掌柜秦大郎的尸身忽然為人所現(xiàn)，現(xiàn)的地點恰恰是平日里孩童們每日都會去嬉戲玩水的三里橋蘆葦蕩，師爺難道不覺的有些蹊蹺么？”

    “對呀，失蹤三日之人，若是三里橋溺水而亡，應(yīng)該很快便會被現(xiàn)，而且蘇家人應(yīng)該到處找了一遍，為何蘇家人尋不著，卻被幾個小娃娃見到了呢？”師爺順著包拯的思路往下理，得到的結(jié)論讓他大吃一驚。

    “難道大人認(rèn)為……有人故意這個時間段讓秦大郎的尸身出現(xiàn)，而且這秦大郎極有可能不是自殺，而是……他殺?！睅煚?shù)玫降慕Y(jié)論確實令人驚駭。

    包拯默然不語，手扶蒼老的樹干輕輕拍打。

    “但是衙門的仵作查勘之后定了自殺的結(jié)論啊，這又是為了什么？”那師爺依舊沉浸案情不能自拔，喃喃自問。

    包拯轉(zhuǎn)身道：“所有這些事都跟這位蘇小官人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本官對這位蘇小官人倒是越來越感興趣了；師爺你也無需糾結(jié)，仵作之事很好理解，仵作乃廬州府之仵作，說些什么，做些什么恐非自己所能控制；本官所慮的是，這幾件事的生意味著什么？跟這位蘇小官人打人的案子又有什么聯(lián)系呢？”

    那師爺沉思一會，忽然笑道：“明日便知曉了，大人何須過于思慮，我猜大人明日定會去觀審的?！?/br>
    包拯難得的露出一絲笑意，笑容白凈的臉上一閃而沒：“師爺說的對，答案明日便可揭曉?！?/br>
    第七十九章眾生相

    時間：20120802

    公示上的言辭沒有作偽，確實是應(yīng)眾人的要求，朱世庸才無奈的答應(yīng)明日公開審理蘇錦毆人案；朱世庸對蘇記這么多年來的不把他這個知府當(dāng)一回事的所為早就暗藏不滿，而這位不識抬舉不識時務(wù)的蘇小官人居然主動來撩撥于他，這一次要好好懲戒他一番，教他知道這是誰的地盤誰的治下。

    同時，商會跟蘇記勢同水火，這段時間鬧的不可開交動靜頗大，朱世庸全部看眼里，但是開始他采取的只是一種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tài)，他認(rèn)為無論是論手段，論實力，蘇家小子絕不是商會幾個老狐貍的對手；但事情的展讓人有些意外，蘇家不但不落下風(fēng)，反倒將商會整的欲仙欲死。

    商會已經(jīng)不再掩飾他們的怒火，唐紀(jì)元也數(shù)次遞帖子來求見自己，朱世庸明白他們要向自己要一個態(tài)，一個可以讓他們?yōu)樗麨榈膽B(tài)。

    朱世庸的選擇是默認(rèn)，出面接待的雖然永遠(yuǎn)是身的師爺，商會送來的大批錢銀卻全部照單收下，這是一種明確的信號，商會當(dāng)然不會不懂，于是蘇家糧倉大火燃起之后，朱世庸心里比誰都亮堂，商會動手了。

    蘇家小官人這個節(jié)骨眼上膽敢公然鬧事，朱世庸真是笑都笑不動了，兒子臉上挨了一磚頭他確實心疼，但是這一磚頭挨得值啊，這一磚頭價值千金啊，朱世庸當(dāng)然要將這件本可以一炷香之內(nèi)便能解決的案子壓下來，壓到商會的人來找他，商會能放過這次機會才怪呢。

    一切都是按照朱世庸腦海的步驟進行，唯一讓他意外的便是惹出來即將上任天長的李重和京城得罪不得的和豐樓晏東家，這讓朱世庸有些始料不及，看來傳言晏家這位小娘子跟蘇錦之間的瓜葛并非空xue來風(fēng)，這事且放下，留待以后再慢慢查探，或許又會成為自己的一張底牌也未可知。

    至于李重的出面，朱世庸能明白他的初衷，蘇家小官人的幾詞朱世庸也拜讀過，身為讀書人，朱世庸自然明白這幾詞確實是驚世之作，李重對于蘇錦不遺余力的支持他也能感同身受；但是無奈呀，誰叫這位蘇家小官人站自己的對立面呢？

    擔(dān)任廬州知府這幾年來，朱世庸從商會手得到的好處已經(jīng)多到他自己也記不清多少了，和商會之間雖表面上來往不多，但自打自己將疤臉黑七從死囚牢弄出來交到唐紀(jì)元手上的那一日，朱世庸便明白自己和商會已經(jīng)是拴一條繩子上的蚱蜢，所以對于蘇錦這個廬州城搞風(fēng)搞雨的角色，就算你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也要被踩成rou泥。

    朱世庸的處事當(dāng)然足夠圓滑，立刻審訊蘇錦的事情既然自己不能干，對蘇家以及晏東家、李重等人便需有個禮讓的態(tài)，于是他一面推諉有朝廷要事今日必須處理，另一方面也同意了蘇家和李重晏碧云等人提出的公審的要求。

    雙方這樣的妥協(xié)其實反映一件事，那便是雙方都明白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便可以了結(jié)的，對晏碧云等人來說，爭取到姓的眼皮底下審案能夠降低枉法徇私的危險；對于朱知府而言，他則爭取到多的時間來完善自己的計劃，他們要光明正大的將蘇錦打翻地，廬州姓的眼皮底下治蘇錦之罪。

    ……

    夜色淡淡，一彎月高掛天空，照的廬州城的夜宛如灑上一層輕紗，這幾天廬州城的爆炸性聞太多，刺激的白日里大家都興奮的過頭了，清爽的夜晚，正好緩解一下白天的興奮勁兒，兩一過，廬州城便是鼾聲一片了。

    這個夜里，注定有些人是徹夜不眠的，蘇府的柔娘、浣娘、小穗兒和大掌柜們，和豐樓內(nèi)堂深閨的晏碧云，逍遙津逍遙湖畔對酒賞月的李重、南城包宅獨坐書房的包大人、商會諸位暗串謀的東家們……當(dāng)然也少不了枯坐牢房對窗望月的蘇小官人。

    蘇錦的鼻子已經(jīng)對周圍臭氣熏天的氣味適應(yīng)了過來，他的身體也逐漸適應(yīng)了蚊蠅周圍的亂飛，他的耳朵也適應(yīng)了周圍傳來的其他人犯不斷響起的高聲而惡毒的咒罵。

    蘇錦一動不動，他的手攥著一壺《碧湖春》，這是晏碧云早前來探監(jiān)之時放食盒之的，食盒的食物一點都沒動，蘇錦明白那都是晏碧云的和豐樓烹制的上等佳肴，但他毫無食欲，將這些美味送給了隔壁牢房的幾位，看著那幾位搶的滿頭滿臉都是油水，臉上滿足的表情仿佛給個皇帝也不會用這些美味來換，蘇錦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蘇錦望著高高的小窗，月恰好這個時候能從小窗里看到，讓他一時有些失神；但獄卒們來回巡查，皮鞭抽打亂叫亂嚷的犯人的身上，響起一片的鬼哭狼嚎之聲，提醒他：這里是地獄，一個不折不扣的地獄。

    蘇錦不僅僅感覺到了恐懼，他還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絕望，他忽然覺得自己即便是身具千年經(jīng)驗，腹詩書萬卷，懂的知識比這個時代的人高了不知多少倍，先進了不知多少倍，也不能改變身陷囹圄的事實。

    某種無形的壓力之下，原來自己是那般的渺小，渺小到可以隨便被人當(dāng)成一只臭蟲給捏爆；蘇錦擔(dān)心的不是明日過堂時被擼下褲子照著屁股上打上幾十棒，也不是擔(dān)心被懲罰交上多少多少貫的罰金，這些都不算什么，蘇錦擔(dān)心的是明日連挨棒子交罰金的機會都沒有。

    蘇錦一點都沒有認(rèn)為自己是杞人憂天，因為這些人的手段他是見過了，他眼皮底下殺人放火，這種人豈會關(guān)鍵時刻手軟，而自己現(xiàn)完全陷入被動狀態(tài)，甚至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只能任憑對方將未知的陰謀加之于己身，這種對未知危險的恐懼，才是真正的折磨人。

    憑什么別人能殺人放火卻安然無恙，而自己只是想好好經(jīng)營商鋪，卻成為眼釘rou刺？憑什么衙內(nèi)公子跋扈無行卻不受懲罰，自己只是拍了他一板磚便會招來未知的大禍呢？難道真的只是自己原先分析的利益使然么？利益的背后說明了什么？

    蘇錦想的頭昏腦脹，他用力甩甩頭，欲將心的疑問和陰霾驅(qū)散，猛然間，他將手酒壺舉起咕咚咚直灌下肚，雖是米酒一壺，但蘇錦的酒量著實有限，很快便進入了半醉之。

    迷迷糊糊蘇錦仿佛回到后世，正光著膀子跟舍友們坐臨街的大排檔上痛飲，斜著眼睛對著老板娘肥碩的屁股吹口哨；忽然間仿佛又看見王夫人慈愛的笑臉，晏碧云曼妙的眼神，忽然又是柔娘噴香的身體，散著誘惑的呻吟聲。

    隨即，蘇錦手一松，酒壺摔地上粉碎，身子一歪，倒草席上呼呼大睡起來。

    第八十章審案上

    時間：20120802

    翌日清晨，廬州城早早的清晨的微風(fēng)醒來，市井小民們除了開始一天的討生活之外，心里也多了一件事情；今日蘇家小官人將要府衙受審，原本平淡無奇，街面上每天都要生十?dāng)?shù)起的打架斗毆事件，因為牽扯到蘇記少東家和知府衙內(nèi)而備受關(guān)注。

    辰時起，陸陸續(xù)續(xù)便有人來到府衙門前晃悠，想尋個好位置，便于旁觀；接近巳時，廬州府衙大堂前已經(jīng)水泄不通，近七八名廬州居民聚集堂前場地，但旁觀的位置不多，能有資格進入大堂旁聽的除了李重等身有官職之人外，便只有涉案之人的家屬了；其他人只得全部擁府衙門口探頭朝里邊張望，后面的人看不見的便擁著往里擠，直擠得人堆東倒西歪，姓叫罵不迭，若不是府衙門口，恐怕早就互相開打了。

    蘇家眾人除了蒙鼓里的王老夫人之外，悉數(shù)登場，他們早早的便被安排進大堂內(nèi)側(cè)邊的地域站定，而對面的則是商會的幾名會長，也不知道是憑借什么身份大堂上占據(jù)了一席之地。

    巳時正，衙役們手執(zhí)殺威棒繞堂一圈，手棍棒亂舞將擁擠的姓們往后逼退數(shù)步，用黃泥粉劃下橫線，頭戴高冠的班頭大喝道：“知府大人即將升堂，諸位噤聲慎行莫要擁擠吵鬧，凡大聲喧嘩者拖入大堂棒責(zé)三十，凡越過黃線者同此辦理，諸位鄉(xiāng)親父老聽清楚了，屆時莫怪我等言之不預(yù)。”

    姓們不敢違抗官府之令，站頭排的忙低頭看看自己跟黃線之間的距離，即便是離開還有半步之遙，仍舊為了穩(wěn)妥起見，往后縮回半步。

    衙役們回歸兩旁，班頭一聲長呼：“升堂……嘍。”

    兩排衙役們紛紛以棒端杵地，出有節(jié)奏的‘篤篤’之聲，口齊聲大呼道：“威……武……”

    大堂側(cè)門處一名衙役高挑錦簾，一行人魚貫而出，走前面一人長臉黑須凹頰小眼，身著曲領(lǐng)大袖綠色官服，腰間束黑色革帶，頭上戴黑紗幞頭，腳登白底高靴，走起路來挺胸昂，顯得器宇不凡，此人正是廬州知府朱世庸。

    跟身后的乃是同知、府丞、主簿、師爺?shù)纫桓筛玫陌嘧映蓡T，這么小的案子，竟然班底齊聚，可謂是重視之極。

    朱世庸邁著方步來到大堂衙案后站定，一雙小眼緩緩掃過堂下，眼光所到之處，姓們原本的‘嗡嗡’聲頓時停息，官威著實不小。

    朱世庸?jié)M意的撩起官袍施施然《明鏡高懸》的大匾額下坐定，他坐下了，身后的同知、府丞、主簿等一干人才分別各自的案后坐下，師爺無座，立于知府身旁隨時候命。

    朱世庸‘啪’的一拍驚堂木，咳嗽一聲開口道：“廬州小民蘇錦當(dāng)街毆打廬州秀才朱天順一案現(xiàn)審理，諸位旁聽家屬姓不得喧嘩吵鬧，違者當(dāng)咆哮公堂論處?！?/br>
    衙役們配合的高呼：“威武……”

    呼聲停息，朱世庸喝道：“帶原告被告上堂?！?/br>
    衙役們將早就候偏房的蘇錦和朱天順帶了出來，命兩人堂下站定，朱世庸見蘇錦并不下跪，臉色一沉喝道：“堂下被告蘇錦，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蘇錦拱手施禮道：“草民蘇錦見過知府大人，敢問今日是否是大人審理此案？”

    朱世庸皺眉道：“你難道不知本府是廬州知府么？我的大堂自然是我來審理，本官問你如何見我不跪，你又問此言怎地？是否要本官先教教你如何尊敬官長么？”

    周圍旁聽的晏碧云李重等人暗暗著急，蘇錦一上來就被人抓住把柄，知府的話語已經(jīng)隱隱有作之意，見了官長無論原被告或者證人都需跪拜行禮，蘇錦既無官身，亦無功名，見官不跪便是罪過一樁，朱世庸若是藉此打蘇錦十棒懲戒，也無人能駁斥他假公濟私了。

    眾人正著急蘇錦的不智，只聽蘇錦再施一禮道：“大人息怒，草民此舉是為大人著想，大人今日本不該坐這大堂上審案，故而不能大禮參拜?！?/br>
    “住口……”朱世庸大怒，這小子信口雌黃，居然說自己不該這大堂上審案，簡直無禮之極。

    “來人，將犯人蘇錦打上二十棒，以懲戒其藐視公堂，出言放肆?！敝焓烙购鹊?。

    兩名衙役大喝上前，一把抓住蘇錦的胳膊就往地上按，蘇家眾人大驚失色，但是毫無辦法；商會一幫人相視而笑，心得意不已，這小子怕是失心瘋了，居然大堂上胡鬧，這不是找抽么？原本想動他的板子還需動一番腦筋，這下把屁股撅起來送上門了。

    蘇錦大聲笑道：“原來果真如此，朝廷律法知府大人這里如同擺設(shè)，看來知府大人是廬州的天了，草民連話都說不完便要挨板子，好一個明鏡高懸，哈哈哈?！?/br>
    圍觀眾人大驚失色，蘇錦這幾句話直指朱知府枉法，甚至給朱知府戴上一頂不尊大宋律法的大帽子，此驚駭之言一出，滿座皆驚。

    朱世庸怒火燒，本想立刻下令將這蘇錦狠狠懲治，但數(shù)雙眼睛盯著，這蘇錦又語焉不詳?shù)慕o他扣上一頂大帽子，若是強打，氣是出了，但是落得個眾人說嘴，說自己仗權(quán)壓人，傳出去需不好看。

    朱世庸壓下一股怒氣，冷笑道：“犯民蘇錦，今日之言你必須給本官說清楚，說的清楚明白有道理還罷了，否則這污蔑朝廷命官之罪你是跑不了了?！?/br>
    蘇錦掙開雙臂，整整衣衫道：“敢問大人，這位所謂的原告是何人？”

    朱世庸心道：這小子真***會裝傻，聽他說話的這種彎彎繞的口氣便值得待會再加上十板子。

    “堂下原告，你是何人，來此何事，說與他聽?！敝焓烙箾Q定先配合這小子。

    朱天順臉上還纏著白紗帶，由于蘇錦拍他的部位就面部，傷不重，但傷口面積不小，一條白紗實是裹不住傷口，郎只得他頭上來回纏了數(shù)道，把個朱天順纏的只剩眼睛鼻孔和嘴巴外，活脫脫一個僵尸造型。

    “本人朱天順，狀告廬州府刁民蘇錦街頭行兇，欲制小民于死地，求大人開恩?！敝焯祉樧宰髀斆骷由咸K錦欲制他于死地這句話，想把事情鬧大。

    蘇錦呵呵一笑道：“朱公子，你說話要當(dāng)心，剛才這句話有誣告之嫌，這個賬咱們待會算，我現(xiàn)問你，你和堂上的知府老爺是什么關(guān)系？”

    朱天順不知他意有所指，茫然四顧尋求幫助，但這事可沒法撒謊，全城姓都知道自己是知府衙內(nèi)公子，難不成現(xiàn)否認(rèn)自己是朱家的種么？

    于是朱天順老老實實地的道：“知府大人乃是我爹，你這小子竟扯些無關(guān)緊要問個不休，是否想拖延時間等人來救你？告訴你，今天你死定了?！?/br>
    蘇錦雙手一拍道：“衙內(nèi)好大的口氣。”接著又轉(zhuǎn)頭對著外邊的圍觀的眾姓道：“父老鄉(xiāng)親們作證，這人剛才說是知府老爺?shù)难脙?nèi)公子是不是？”

    眾人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但這話是親眼所見的事實，紛紛道：“我等都聽到了?！?/br>
    蘇錦轉(zhuǎn)向朱世庸道：“不知知府大人對這位朱公子的話可有異議呢？”

    朱世庸?jié)M肚子怒氣，這小子大堂上儼然成了角兒，東拉西扯不知所云，當(dāng)下一拍驚堂木道：“東拉西扯玩什么花樣，啰嗦下去，本官將不再容你?！?/br>
    蘇錦伸伸舌頭道：“看來大人是承認(rèn)和這位朱公子是父子關(guān)系，那么下背誦一段話，請知府大人明鑒?！?/br>
    當(dāng)下不待朱世庸話，自顧自朗聲背誦道：“鞫獄官與被鞫人有親屬關(guān)系，包括內(nèi)親五服者，外親大功以上者，審理案件時，為防生偏袒之虞，皆須聽喚。諸鞫獄官與被鞫人……并授業(yè)師，經(jīng)為本部都督、刺史、縣令……皆須聽換。諸鞫獄官與被鞫人……及有仇嫌者，皆須聽換?！?/br>
    大多數(shù)人聽得一頭霧水，但是此話聽堂上幾名官員耳，不啻為一道驚雷，堂下人群一位頭戴竹笠等身材的漢子也微微點頭，笑而不語。

    第八十一章審案下

    時間：20120803

    感謝神初巨巨不吝打賞。

    蘇錦背完幾條之后向面色難看的朱知府一拱手道：“知府大人可知這些條出自何處么？”

    朱知府哼了一聲不予回答，蘇錦微微一笑道：“此乃朝廷于康定元年刑部下的刑統(tǒng)補遺，全五條計五七十二字，草民只是背誦了其的三條，其余的我想不用再背了?！?/br>
    朱知府豈能不知此條款，康定元年刑部為司法審罰公允起見下達(dá)的宋刑統(tǒng)補遺五條，這是他們這些做父母官的必須了解的條，蘇錦一張口，他便知道壞了，被這齷蹉小子鉆了空子了。

    堂邊旁聽的晏碧云面露微笑，心暗贊蘇錦智計過人，能根據(jù)堂上的情形很快找到對策，如此才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心對蘇錦不由的加高看一分。

    小穗兒拉拉晏碧云的衣角輕聲問道：“晏東家，公子爺說的是什么呀？”

    這句話也正是旁邊眾人的疑問，幾位大掌柜并一干旁聽之人趕緊豎起耳朵聽過來。

    晏碧云輕聲解釋道：“蘇公子背的是大宋《宋刑統(tǒng)》條，大意便是為防徇私舞弊，案件涉及家親眷故舊，則主審之官必須回避調(diào)換，這位衙內(nèi)公子是知府大人的親生兒子，子涉案，父豈能參與審理？”

    眾人恍然大悟，難怪少東家要問衙內(nèi)公子是否為知府之子，原來是為了后面這一安排；少東家這心思可用的細(xì)了。

    他們可不知道，蘇錦自己也捏了一把汗，幸而這位蘇小官人的皮囊涉獵頗廣，經(jīng)書子集，公條陳居然來者不拒，活脫脫是個書呆子，蘇錦因此才得以調(diào)出所有知識備用；當(dāng)然他也想好了，萬一形勢不對，便當(dāng)眾揭穿疤臉黑七一案，沒證據(jù)也罷，無論如何也要拖幾個下水，仁宗一朝管閑事的清官倒是不少，鬧將出來總會有人去管一管。

    旁觀眾人和姓們經(jīng)明白人指點，也都明白了蘇錦的意思，當(dāng)下嗡嗡聲響成一片，紛紛指指戳戳議論起來。

    朱世庸心惱恨不已，本以為草民安懂朝廷律法，這樣的律法實際審案之幾乎無人遵循，卻不料蹦出來這么個另類，硬是揪住自己的小辮子，這一下倒是被動之極了，本想立刻表明態(tài)讓府丞等人來主持審案，但后面的事情便不好辦了；今日打人這個小案子只是個幌子，真正的重頭戲后面，這些同知府丞主簿均不知詳情，肯定不能讓他們來主持，現(xiàn)看來，只能丟芝麻撿西瓜，放棄審理這起毆人案件，以免他說嘴胡攪蠻纏。

    主意打定，知府大人將驚堂木高高舉起‘啪啪啪’連拍三聲鎮(zhèn)住場面，喝道：“肅靜，大堂之上不得喧嘩。”

    衙役們早已習(xí)慣跟知府老爺配合，此刻都對外邊嗡嗡作響的人群怒目而視，姓們趕緊噤聲，眼見這會兒知府大人正吃癟，萬一把自己拖進去打上幾十板子出氣，豈不是無妄之災(zāi)，躺著也刀么。

    “犯民蘇錦，本官認(rèn)為你所言乃是事實，本官確實不應(yīng)該以審官之身審理你當(dāng)街毆人一案，但此案并非今日主審之案，事急從權(quán)，故而不能由他人代審?！敝焓烙箍粗K錦靜靜的言道。

    蘇錦心一凜暗叫：“不好，終于來了?！?/br>
    眾人紛紛皺眉，不知知府老爺意有所指，坐一邊旁聽的幾位商會的東家們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戲rou要來了，蘇錦啊蘇錦，等著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