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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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哈哈一樂道:“來了?!笨v身上了牛車在晏碧云身邊坐下。 徐冬冬面露感激之色,聰明如她怎么會不懂這兩位公子的用意,這是在緩解她的尷尬,誰都知道牛車顛簸不堪,而且坐在上面冷風吹面,哪有什么好玩的。 “徐大家,不如你和她們坐到后面的馬車上,牛車怕是載不了許多人呢?!标瘫淘菩Φ馈?/br> 徐冬冬一語不發(fā),麻利的上了牛車,在車尾坐下,輕聲道:“兩位公子善解人意,奴家豈有不知,馬車奴家不能坐,坐習慣了便吃不得苦了。”隨即招呼趕車的老仆動身。 眾人傻眼了,公子爺和晏小姐都上了牛車,剩下的一幫下人倒有三駕豪華馬車可坐,這可如何是好。 蘇錦一揮手道:“磨蹭什么?上車,出發(fā)?!?/br> 眾人無奈上車,一行人從相國寺橋過了汴水,沿著??甸T大街一路往南而去;路上行人紛紛側目,一輛牛車上兩名衣著華貴的公子端坐左顧右盼,后面還坐著一位布衣釵裙的中年女子,情景相當的怪異。 有人揣度這家子定是遭了難了,兩位公子定是錦衣玉食慣了,家中馬車都沒了卻依舊出門要坐車,這老媽子定然是沒辦法才弄了一輛牛車來;這二人居然還沾沾自喜的坐上去,當真是不識人間愁滋味了。 牛車緩慢,行了小半個時辰才往右一拐上了曲院街,又行半個時辰再往南卻是要出了朱雀門了,沿途的人流商鋪逐漸稀少,衣著華貴的行人也逐漸被布衣釵裙短衣小褂的普通百姓所代替,街道上滿是來回嬉鬧的臟的跟皮猴子一般的孩童,遍地的污水橫流,孩童們踩得啪啪亂濺,臭氣熏天,看來這里不僅是郊區(qū),而且是貧民區(qū)了。 蘇錦和晏碧云不斷交流著眼神,兩人心里都明白,定是這徐冬冬和柳三變等人無力在城中繁華地帶租房居住,這才搬到這貧民區(qū)居住,曾經經歷過紙醉金迷風華正茂的歲月,能安守此處過活,兩人倒是對這曾經的花魁徐冬冬肅然起敬了。 第二六七章笑風塵(下) 荒草叢生的街角,眾人下了車,蘇錦吩咐小柱子和王朝等人呆在車邊等候,自己跟晏碧云浣娘等人跟在徐冬冬身后,穿過雜草叢生的一條小徑,又過了一片敗葉滿地的小樹林,來到一座小院面前。<> 那小院圍著竹籬笆,門樓子上搭著些黃茅草,顯得極為頹??;推開門來,迎面是一個小院落,院子里倒不像蘇錦想像的一片破敗,整理的整潔有序,只是有著一股子怪味兒,似乎是熬藥的沖鼻子的味道,夾雜著一絲酒氣。 西首的幾顆葫蘆藤下,一張竹椅,一個小桌,桌上放著幾只碗碟和一只酒盅,一位身穿黑色長袍的老人歪著頭躺在椅子上瞇著眼看著天上的太陽。 徐冬冬歉意的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卻當先一步來到那人面前,將碗碟酒盅收拾到一只竹籃中放到一邊,這才輕輕呼喚那老人道:“耆卿兄,家里來人了,醒醒,又喝酒了?!?/br> 那黑袍老人動了動身子,卻又劇烈咳嗽起來,徐冬冬趕緊扶著他坐起身子,沖著蘇錦等人道:“耆卿兄身體不大好,咳嗽不停,怠慢諸位了,你們稍等一會,奴家去拿凳子來,再沏壺茶來?!?/br> 蘇錦笑道:“不用忙,來的冒昧,倒是打攪了?!?/br> 徐冬冬一笑,轉身進了屋子,蘇錦轉頭打量這柳永,心里暗暗失望,這哪里還是個自己想像中的風流瀟灑的柳三變的樣子,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病臥的老頭兒,甚至比普通的老頭的樣子更是頹廢,眼角和嘴角都有些白白的物事,看著教人惡心。 柳永也在看著蘇錦,他的眼神不想外表那般的頹廢,顯得清明而淡漠,兩人對視了兩三息,柳永開口道:“你是誰?” 蘇錦拱手道:“學生蘇錦,拜見柳先生,這位是我的朋友晏公子?!?/br> “蘇錦?我們認識么?”柳永話語冷漠。 “不認識,不過在下仰慕柳先生的才學,故而央求徐大家?guī)业鹊情T拜訪?!?/br> “仰慕我的才學?你是來看我柳永的笑話的吧。”柳永冷笑道。 蘇錦無言以對,徐冬冬拿了凳子出了門,嗔怪道:“耆卿兄,莫錯怪了蘇公子和晏公子,他們是一片好意,適才在勾欄中,若不是他們,奴家怕是要被人欺負死了?!?/br> 柳永聽徐冬冬說話,臉上神色稍和,眼神也充滿了歉疚之意。 “這兩位公子還賞了一貫錢呢,這么多日無人愿意聽奴家的曲兒,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若不是他們,奴家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毙於廴t了。 柳永臉上一片尷尬,眼中既有羞愧也有憤怒,一時激動大咳起來,徐冬冬忙拭去淚珠,上前幫他捶背,同時輕聲安慰道:“耆卿,莫要激動,是奴家不好,不該跟你說這些?!?/br> 蘇錦和晏碧云對視一眼,心中一股難言的滋味涌上,人生落魄如此,生命是否還有意義呢?更加讓兩人動容的是,徐冬冬和柳永不過是露水姻緣,兩人在煙花風塵中相識,卻能深情如斯,相守不棄,這是任何一個貞潔烈婦怕是也做不到的吧。 世間事有時候很是奇怪,越是眾人以為是貞潔無暇之人,放.蕩起來會讓人無法想象,而有些人你認為他們已經骯臟污濁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但其實他們卻能堅守自我,從不迷失。 “耆卿兄,奴家知道你不愿意見外人,不過這位蘇公子你是一定想見的,還記得你讀的那首《水調歌頭》么?那便是蘇公子的佳作呢,你不是一直念叨要見一見這位蘇學子么?此刻不是遂了你的心愿么?” “水調歌頭便是他寫的?”柳永止住咳嗽,喘息著看看蘇錦又看看徐冬冬,眼神中滿是不信之色。 “正是不才的拙作,倒叫先生見笑了?!碧K錦拱手道。 “真的?你今年不過十六七吧,如何能做出如此好詞來。” “在下十六,不過年紀不能代表什么,在下的詞寫的也只能算是湊合,跟方家一比較,那便貽笑大方了?!碧K錦謙虛道。 “湊合?那也叫湊合的話,天下的文人都可以去跳河了?!绷佬α?,一笑起來臉上居然泛起神采,將灰敗之色盡數掩去。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多么好的句子啊,能寫出這樣的句子的人,他的文采且不必說,他的品格定然高尚無潔,蘇小兄才十六便能做出這驚世之詞,前途不可限量啊?!?/br> “哪里哪里,先生謬贊,在下只是有感而發(fā)而已,論到作詞,當世大家非先生莫屬,在下在班門弄斧罷了?!碧K錦這倒是真心話,若不是盜版,蘇錦怕是連一首入得人法眼的詞都填不好,更別說會為人所傳唱了。 柳永嘆了口氣,拿起茶壺幫蘇錦倒茶,徐冬冬趕緊接過去幫蘇錦倒?jié)M茶水,歉意的道:“蘇公子,你們先聊,奴家還要將屋子整理一番,難得的好太陽,衣服褥子要拿出來曬曬才好?!?/br> 蘇錦點頭示意她自便,徐冬冬福了一福起身去了,柳永看著她的背影,眼中一片凄苦之色,輕聲道:“我柳七已經是在等死了,何談什么當世大家之說,蘇公子,世間的言語我都知道,當日的柳永已經不在了,現在的柳永只是個半死之人罷了?!?/br> 蘇錦道:“人重要的是精神,只要精神不滅,老了死了又當如何?先生留下的詩詞,后世定然會大為贊嘆,先生的才學務需向任何人證明?!?/br> 柳永眼睛發(fā)亮,看著蘇錦道:“你能說出這樣的話,我相信那詞是你做的了,世人都說我柳永落魄,淪為靠女子養(yǎng)活,可是我柳永不這么看,誠然我柳永年輕時候做過很多荒唐事,說過很多荒唐話,但對于徐冬冬、陳師師、以及其他和我柳永相好過的女子,柳永自問純屬發(fā)自真情;正因為如此,她們才會對我這么好?!?/br> 柳永嘆了口氣,眼睛瞇起看著天上的驕陽,道:“我今重病,身無長物,靠著她們養(yǎng)我,確實是有失體統,但是世人不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她們養(yǎng)著我,聽我的詞兒,配上曲兒唱出來,那是她們人生的至樂,每個人都有內心想要的東西,她們想要的我能給,這就是為什么我們能在一起的原因。” “給他人所不能給的,這是我柳永這一生引以為傲的資本,有人可以給萬兩黃金,可以給錦衣玉食,但是人心中的養(yǎng)分,卻不是什么人都能給的,我柳永能給,真相就是如此。” 柳永吁了口氣,端了茶喝了一口看著蘇錦道:“其實你也有這樣的本事,只是你和我的際遇不同,性格也不同,我這一輩子其實便是吃了這浪蕩不羈的虧,不過我不后悔?!?/br> 蘇錦看著柳永的臉,風塵留下的痕跡后面掩藏著一顆不羈跳脫的心,一顆向往自由的心,忽然間蘇錦覺得他說的似乎很有道理,自己似乎在他的身上發(fā)現了自己的影子一樣。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 明代暫遺賢,如何向? 未遂風云便,爭不姿狂蕩? 何須論得喪。 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 幸有意中人,堪尋訪。 且恁偎紅翠,風流事,平生暢。 青春都一餉。 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一首《鶴沖天》慢慢浮現在蘇錦的心頭,這首詞應該是柳永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一首詞了,只因為那最后一句,柳永的人生便轉了個大彎,從平湖春月直沖浪濤險灘,柳永是個真性情之人,或許柳永根本就是享受這種浪蕩的生活,他做了他心目中的‘白衣卿相‘而已,世間人笑他落魄,他卻站在荒草中笑世間人入了樊籠中不能自拔。 看著陽光中微笑著的柳永,蘇錦輕輕的起身,打了個手勢,帶著晏碧云等人悄悄離去。 回首間,徐冬冬站立院門口,輕輕的揮手,雖布衣青巾,身上無半絲曾經的風塵繁華之處,但在晏碧云和蘇錦的眼中,那是一個世間最美好的女子,最滿足的女子了。 第二六八章秋千架 左二廂得勝橋西南有個叫襪子巷的地方,倒不是這地方專門賣襪子,而是它的形狀像一只平鋪在地上的襪子罷了。<> 小巷的名字雖然有些不雅,但是住在這里的人可不簡單;襪子巷濱臨汴水南岸,站在巷中的木樓上便可以見到汴水河中百舸穿梭的情景,兩岸的絕佳風光盡可一覽無余,所以能住在這個小巷中的人也頗不簡單。 小巷平日里安靜的很,出了來往的高頭大馬和官轎大車之外,再有的便是匆匆而過的仆役們,只有每月逢六,才會紛紛擾擾的涌進一些提籃挑擔拉車的百姓,那是給巷中居住的十幾家豪門大戶的后廚送菜蔬和rou食的農夫。 今日不逢六,所以巷中依舊安靜靜謐,初冬的陽光暖暖的照著,高大的樹木帶著些許的綠色靜靜的立著,就在這一片寂靜中,一間朱漆大門里邊傳來一聲凄厲的大叫聲,緊接著便是一頓叫罵之聲。 “你他娘的是想要爺的命么?你個老不死的,你是大夫還是殺人的劊子手???怎地下手這般不知輕重,爺的皮都快被你揭掉一層了,你找死是不是?” “柳公子,您這衣服連著皮rou,老朽不得不將衣服揭開才能入藥啊,您可忍著點。” 院落二進的一間廂房內,軟榻上趴著一個人,他的后背衣服已經被剪開,后背上一片血rou模糊,一名老者正叉著雙手不知所措。 “輕點,再輕點不成么?哎呦,哎呦……”柳賓華燙傷的后背全是水泡,和衣服連在一起,揭開衣服帶起連著血絲和黃水的汁液,看上去既惡心又恐怖。 那老者連連答應,輕手輕腳的將衣服慢慢揭開,可即便如此,柳賓華還是疼的直叫喚,口中不住的大罵蘇錦和眼前的這個倒霉郎中。 正大叫大嚷之際,一邊的仆役叫道:“公子爺,老爺來了?!?/br> 柳賓華身子一抖停止叫喊詫異的道:“舅父不是在永興軍么?怎地回京了?” 話音未落,滿臉怒容的夏竦負手邁步而入,怒道:“你這畜生倒是希望舅父永遠別回來為好,昨日晚間我便到了京城,到處不見你人影,不用說昨晚又跑去何處鬼混去了,連家也不回了,朽木不可雕也?!?/br> 柳賓華忙道:“舅父,侄兒昨日是去同窗楚公子處探討課業(yè),后來時間太晚故而留宿他處,可不是鬼混,不信你問三驢兒,三驢兒你說是不是?” 一名青衣小廝連連點頭道:“老爺,確實如此,公子爺是同楚公子探討課業(yè)來著……” 夏竦哼了一聲道:“探討是探討,但是恐怕不是探討課業(yè),而是探討哪家的小娘子美貌,哪家的花酒好喝吧;孽障,你舅父還沒到老糊涂的時候,想糊弄我怕是沒那么容易?!?/br> 柳賓華不出聲了,趴在榻上直吸冷氣,夏竦指著他血rou模糊的背問道:“這是怎么了?探討課業(yè)怎么弄成這幅摸樣?” 柳賓華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抽抽噎噎的道:“舅父,您可要給我做主啊,可憐我沒爹沒娘,處處受人欺負,今兒上午我在勾欄中想聽聽更新最快夏日<>的新詞兒,卻不料被一伙惡徒尋釁滋事,把侄兒打成這樣,這后背被淋了一壺開水,怕是燙到內臟里去了,侄兒命不久矣,舅舅您百年之后侄兒不能為您盡孝了?!闭f罷嗚嗚大哭起來。 夏竦一驚,走近塌旁皺眉細看,也不禁吸了冷氣,傷勢著實不輕,轉頭問那郎中道:“馬神醫(yī),這傷勢如何?” 那郎中拱手道:“回稟夏大人,傷勢確實不輕,不過好在有衣服隔了幾層,那茶水也不是滾開之茶,敷上些燙傷藥將養(yǎng)幾日便好?!?/br> 夏竦松了口氣,點頭道:“有勞先生了,這便幫他上藥吧,這幾日麻煩您多來幾趟瞧瞧傷勢換換藥,痊愈了定有賞賜?!?/br> 郎中忙躬身道:“謝大人,老朽盡心盡力便是?!?/br> 說罷招呼身邊的小藥童拿出一只小瓷瓶兒,用鵝毛蘸著里邊黃橙橙的藥水輕輕的在燙傷處涂抹起來。 那燙傷藥甚是靈驗,抹上去涼絲絲的,疼痛立減,柳賓華也止住悲聲,哼哼唧唧的安靜了下來。 夏竦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接過仆役遞上來的茶喝了一口問道:“何人下手如此歹毒?是你在外邊惹了什么禍事么?” 柳賓華忙道:“天地良心,侄兒在中瓦舍的蓮花棚內聽詞兒,一幫人吵吵嚷嚷的不消停,侄兒氣不過便說了他們幾句,沒想到這伙人便橫眉怒目的沖上來廝打,他們人多,手段又毒,侄兒不是對手,被他們打倒了還澆了一壺茶,嗚嗚……舅舅,京師之地,天子腳下,這伙人眼里還有沒有王法。” 夏竦皺眉道:“瞎吵吵什么?你說的怕也有些不盡不實,那伙人是什么人?你們認識么?” “素不相識,為首那人不是汴梁口音,倒像是南方蠻子口音,歲數不大?!?/br> “他們不知道你是我的侄兒么?” 柳賓華眼珠轉了轉,道:“侄兒說了,侄兒提了您的名字,可沒想到那領頭的兔兒爺出言更加不遜……” “什么兔兒爺,哪來的這些渾話兒,他說什么了?” “侄兒不敢說……” “說,有什么不敢的,你什么時候變得這般畏畏縮縮的?!?/br> “那侄兒就明說了,不過舅父你莫要生氣,莫聽他人閑言碎語?!?/br> “哪來這么多廢話,你舅父是這般沒度量之人么?說?!毕鸟岛鹊?。 “那人道,‘夏大人自身難保,打了敗仗被皇上降了官職,再不復以前西北軍大帥的風光了,你要是提別人還行,提夏大人那不是拎著老鼠嚇唬貓么?’” “放肆!欺人太甚!”夏竦暴怒,揮手將茶盅摔在地上,砸的粉碎。 “虎落平陽被犬欺,老夫這才剛剛倒了點小霉,便有這些蛇鼠之輩欺負到頭上,莫忘了,老夫雖降了官職,但是老底子還在,朝中誰敢輕視老夫,偏偏這市井小兒居然敢如此辱我?!?/br> 柳賓華忙道:“舅父莫生氣,侄兒等傷勢好轉,定去找回這場子,侄兒知道他的姓名,他自稱名叫蘇錦,侄兒琢磨著朝中無大官兒姓蘇,即便他也是官宦之子,也不過是些不入流的小官員罷了,侄兒定不會讓你丟臉。” “蘇錦?”夏竦問道,“這名字好熟啊,似乎在哪聽到過?!?/br> “只是個十六七歲的黃口小兒,舅父從何聽說?怕是記錯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