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也勃然變色,遼人這回的手段極為高明,這是典型的先禮后兵,只不過前面這個‘禮’字,或許會讓大宋付出極高的代價;而若不答應(yīng)他們的條件,付出的代價或許會更大。

    “這都是微臣的揣度,事情或許沒有微臣想到這么糟糕,微臣只是想說,防人之心不可無,皇上仁義,但遼人未必識好歹,不能不加以防備。”蘇錦躬身說道。

    蘇錦想:歷史證明了,這一回遼人是來敲竹杠的,我這話只是安慰安慰你們罷了;但是自從自己來到這里之后,似乎一切又有所不同了,自己是這個時代根本沒有的一個因素,這個小小的因素是引導(dǎo)著事情往更好的地方發(fā)展還是更糟糕呢?誰也說不清

    蘇錦退到末位靜靜侍立,周圍官員看向蘇錦的目光已經(jīng)大有不同,此人一番剖析有理有據(jù),揣度的也頗為合理,整件事就像一張大圖鋪在眼前,教人一眼便看的明明白白;本來軍國大事復(fù)雜繁瑣隱晦之極,經(jīng)他一分說,便抽絲剝繭變得一目了然起來。

    “眾卿對蘇專使之語可有評述?”趙禎打破沉默再次問詢眾人。

    “陛下,臣以為蘇錦之言危言聳聽過甚,兩國交兵乃是大事,輕易豈能啟戰(zhàn)端,臣以為當(dāng)?shù)冗|國來使之后,弄清意圖,方可定奪?！备痹紫嗾碌孟筮@次搶了個先,當(dāng)先奏道。

    “陛下,老臣以為不得不防,蘇專使所言句句契合絲理之中,而我大宋和遼國的關(guān)系也確實并非像想象的那般融洽,近年來雖無戰(zhàn)事,兩國之間的摩擦爭斗也著實不少,河北邊民也曾數(shù)次為遼兵sao擾,死傷的也不少;去歲遼人竟派大隊人馬入我境內(nèi)砍伐大批樹木,后為我邊軍所察,燒毀了所有的木材,險些便發(fā)生交兵;可見遼人一直蠢蠢欲動,不得不防啊。”說話的是另一名實際上的副宰相,以工部侍郎參知政事的賈昌朝,也是兩朝的老臣了。

    趙禎本來對臣下意見相左司空見慣,但在此事,他卻厭煩透頂;眼見兩種意見在朝堂上開始爭論不休,也不知什么時候才有了局,心底升騰起無名之火來。

    趙禎強(qiáng)壓怒氣看向呂夷簡,關(guān)鍵時候,還需這位老臣來提供意見。呂夷簡也習(xí)慣了在關(guān)鍵時候發(fā)聲。

    “皇上,老臣以為,做兩手準(zhǔn)備為好;老臣還是那句話,反應(yīng)過激會適得其反,但不做準(zhǔn)備也會措手不及;鑒于遼使將至,我們還需以禮相待,盡顯我上國威儀和風(fēng)度,不能授之以柄;另外我信安保定兩軍人數(shù)不過兩萬余,遼人屯兵十余萬,萬一開打,恐要吃虧;臣建議火速調(diào)集兵馬增援雄州霸州兩關(guān),以備不測?！?/br>
    趙禎轉(zhuǎn)向杜衍道:“杜愛卿,彼處可調(diào)集何軍前往增援呢?”

    杜衍忙道:“安肅、廣信兩軍距離瓦橋關(guān)最近,可命之東進(jìn)靠攏,戰(zhàn)火起時可隨時救援,只不過……這樣一來河北西路便顯得空虛了?！?/br>
    趙禎道:“可有解決辦法?”

    杜衍沉吟不答,副樞密使陳執(zhí)中上前奏道:“可命草橋關(guān)順安軍和祈州永寧軍移前拱衛(wèi),再調(diào)集冀州,大名府的廂軍移前作縱深布防?！?/br>
    趙禎道:“可否?”

    杜衍點頭道:“可以這樣,但事出倉促,恐需花費時日?！?/br>
    趙禎道:“不能拖延,輕裝前行布防,晏愛卿,你需及時調(diào)運糧草運抵,會同河北兩路轉(zhuǎn)運使保障后勤之用?！?/br>
    晏殊皺了皺眉頭,要錢要糧是目前最為頭疼之事,但糾結(jié)只是一瞬間,隨即躬身應(yīng)諾。

    趙禎長舒一口氣,回到龍座坐下,不知不覺之中,額頭竟然已經(jīng)見汗了。

    第五五九章大慶殿風(fēng)云（五）

    此事計議已定,百官也都稍稍舒了一口氣,但此事就像是懸在頭頂上的一柄劍,不知何時便會掉下來切了眾人的腦袋。

    雖有了暫時的應(yīng)對之策,眾人還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忐忑;以至于接下來幾名官員奏議的荊湖的地震;廣南路邊境和南蠻夷的邊境摩擦等事務(wù),都已經(jīng)提不起大家的興致了。

    趙禎會同呂夷簡等人將幾樁棘手的奏議之事安排妥當(dāng),看看下邊眾人低沉的士氣,也有些無奈。

    “眾愛卿,我大宋去歲確如蘇錦所言乃是多事之秋,諸位臣工也是殫精竭慮辛苦cao勞,不過讓朕欣慰的事,去冬的糧務(wù)之事圓滿完成,這才是根本的大事;攘外需安內(nèi),外敵再強(qiáng),我大宋內(nèi)部只要不亂,便足以抵擋一切企圖。”趙禎盡量以高昂的語氣給大臣們打氣。

    “此事朕請晏愛卿為眾人通報結(jié)果,這也是今日廷議的主旨?！?/br>
    杜衍和呂夷簡交換一下眼色,終于到了論功行賞的時候了,今日被遼人之事拖延到現(xiàn)在,此刻才算是入了主題;兩人事前已有約定,只靜等晏殊陳述之后,再行發(fā)難。

    晏殊出列行禮道:“臣遵命?！苯又贸鲆辉衷归_道:“諸位大人,去歲春夏,南方諸州罹遭大旱,南方主產(chǎn)糧之地,幾乎顆粒無收,以至于到去歲十月,危機(jī)凸顯,各州府均糧食告急,尤以淮南路揚州府為甚,甚至釀成民變,此事諸位大人當(dāng)已知曉。”

    “危急時刻,我三司急派人手分赴各地督辦糧務(wù),圣上也破格人命應(yīng)天府書院學(xué)子蘇錦為糧務(wù)專使,奔赴淮南路辦理糧務(wù)之事;自十月初到今歲上元之夜截止,糧務(wù)之事已算圓滿;近四個月的時間,三司會同各部司各衙門齊心協(xié)力,打擊感召民間屯糧商戶,收沒、官買糧食共計四千七百余萬石,處置屯糧jian商一千零九戶,涉及官員二百九十余人;既肅清官商勾結(jié)之吏治腐朽之風(fēng),又確保我大宋軍民口糧所用,可謂收效甚大;臣在此提請圣上對有功之臣加以褒獎,有過官員給予嚴(yán)懲,以昭顯皇恩浩蕩,天威昭然。”

    晏殊將手中奏策雙手呈上,內(nèi)侍接過之后交給趙禎;趙禎快速的翻看一遍上邊羅列的各州府收取糧食清單,以及需要獎懲的人員名冊,將奏冊放在案上,環(huán)視群臣道:“此次糧務(wù)之事,干系甚大,諸位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之貴,此次連廄都險些斷糧;西北數(shù)十萬將士的糧草也難以為繼,實在是險到了極處;幸而祖宗保佑,糧務(wù)之事最終辦成,目前國庫存糧只要小心計劃調(diào)度,可確保到今年夏收新糧上市交接,朕的心頭之患也就此消除了。”

    眾官齊聲道:“吾皇洪福齊天,天佑我大宋。”

    趙禎微笑道:“自然是天佑,但人事盡力也功不可沒,蘇錦,你上前來。”

    蘇錦快步上前行禮道:“微臣在?！?/br>
    趙禎語氣溫柔的道:“這次你立了大功,糧務(wù)之事棘手難為,你能不負(fù)眾望辦的妥妥帖帖,殊為不易?！?/br>
    蘇錦道:“全仗圣上龍威,諸位大人協(xié)同共舉,微臣只是盡了些綿薄之力而已。”

    趙禎笑道:“你也莫要謙遜了,辦的好便是辦的好,有功便該賞,你想要什么賞賜?”

    蘇錦道:“微臣豈敢討賞,微臣只求圣上能將微臣草擬提交的有功之臣加以封賞,將捐軀的馬軍士卒及廂兵士卒加以撫恤慰藉,臣便能心安了。”

    趙禎點頭道:“難得你體恤下屬,不過這些事你大可放心,朕自會安排禮部和吏部有司論功行賞,朕要問的是你要什么獎賞?”

    蘇錦撓頭道:“這個……皇上給什么便是什么,豈有臣子討賞之禮?！?/br>
    趙禎呵呵笑道:“你若謙遜的話,朕若是給的獎賞少了,可不許事后犯嘀咕?！?/br>
    蘇錦道:“微臣豈敢,但微臣知道,皇上是不會虧待微臣的?！?/br>
    趙禎哈哈大笑,晏殊也不禁莞爾,蘇錦這是在擠兌趙禎:給的賞賜小了,你好意思拿出手么?

    趙禎轉(zhuǎn)向呂夷簡道:“呂愛卿,你說該給蘇錦什么賞賜為好?”

    呂夷簡緩緩起身,拱手道:“啟奏皇上,老臣以為,不該給蘇錦獎賞,而當(dāng)罰之……”

    眾官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呂夷簡石破天驚的這一句,讓所有人差點掉了下巴;呂相這是做什么?皇上和晏三司話里話外都暗示了蘇錦功勞巨大,到了呂相這里居然一言蔽之,而且還說應(yīng)該處罰;這是怎么了?呂相出門的時候,被相府的大鐵門夾了腦袋不成。

    趙禎似乎并不驚訝,臉上神色絲毫未動;就連蘇錦晏殊也并未吃驚,神色如常,似乎早就預(yù)料到了這一幕一般。

    “呂愛卿,此言有何根據(jù)?”趙禎平靜的問道。

    呂夷簡撫著銀白長須,緩緩道:“老臣豈會信口開河,糧務(wù)之事,蘇專使誠然有功,甚至可以說是勞苦功高,本應(yīng)大加褒獎;但蘇錦在辦理糧務(wù)之事的過程中亦犯下數(shù)樁大錯,功勞尚不足以抵消錯誤,故而本著賞罰分明的原則,老臣以為當(dāng)小小罰之,至于賞賜,則不可行之?！?/br>
    趙禎側(cè)目道:“都有哪些錯謬之處呢?”

    呂夷簡道:“錯謬之一,蘇錦剿滅八公山悍匪之時,曾矯詔招安,即便是剿匪奪糧,矯詔也是絕不允許的。”

    眾人一聽,還是這一套老生常談,上回就已經(jīng)拿這個出來說話,現(xiàn)在還是這一條;不過蘇錦倒是松了一口氣,他生怕呂夷簡第一句話便說:蘇錦在揚州私自開倉,動用軍糧;這話要是一出口,蘇錦可就死定了。

    “呂愛卿,這件事朕知道,朕不是派歐陽愛卿去查辦此事了么?歐陽愛卿,你的案子辦的如何?蘇錦矯詔招安之事可有結(jié)果?”

    歐陽修出列行禮后道:“啟奏皇上,臣已經(jīng)查的清清楚楚了,臣于元日前后在壽州會同淮南路使王啟年大人提審了抓捕到的土匪頭目大老王,經(jīng)他供述,蘇錦確曾在八公山上提及招安之事?！?/br>
    蘇錦一愣,歐陽修這是要干什么?晏殊也疑竇滿腹,難道歐陽修果真靠不住,終于趁機(jī)會來落井下石了么?

    晏殊蘇錦驚訝,呂夷簡也驚訝,歐陽修和蘇錦在揚州打得火熱,本以為已經(jīng)沆瀣一氣,卻沒想到歐陽修居然會順著自己說話,呂夷簡提出此事,只是理由之一而已,真正的理由還在后面,現(xiàn)在沒想到這第一槍就要命中,矯詔之罪一瞪立,蘇錦的罪便重了一層,原本的小罰也要升格為大罰了。

    “這么說,蘇錦確曾矯詔招安么?”趙禎皺眉問道。

    歐陽修拱了拱手道:“啟奏皇上,據(jù)那大老王所言,蘇錦確曾提及招安之事;但……他并沒說自己有這個權(quán)利,只是說將回朝廷奏請禮部有司前來商談?wù)邪彩疽?并說皇上面前他有幾分薄面,信誓旦旦的保證若招安必會成功;矯詔之事倒是沒有,只是有些對圣上不敬之意?！?/br>
    群臣又是大嘩,形勢急轉(zhuǎn)直下,這歐陽修賣了個關(guān)子,將所有的人都戲弄了一番;蘇錦若只是拍胸脯吹牛皮的話,那只是些微末洶罷了,不要說對皇上有不敬之言,便是在朝堂上也有些犟脾氣的老家伙們當(dāng)著趙禎的面都會罵娘,這也算罪的話,趙禎手底下也不知道要砍了多少人頭了。

    呂夷簡臉色一陣難看,問道:“歐陽中丞,此事你確實查清了嗎?那大老王確實是這么說的?”

    歐陽修道:“呂相,口弓押俱在,當(dāng)時王路使亦陪同審訊,案卷將呈報審刑院審核,呂相若感興趣,可過幾日去查核?！?/br>
    呂夷簡心里納悶,為什么王啟年寫來的信中不是這么說的,當(dāng)時說大老王明明白白的說蘇錦拍胸脯稱自己是朝廷派來招安的使者,還說自己能全權(quán)安排招安后他們的職務(wù),許諾的天花亂墜,怎么到了此時,忽然改了口供。

    只可惜匪酋沈耀祖被歐陽修提走,此事皇上一直在過問,自己也不好強(qiáng)行問訊,不然問問這個沈耀祖也可得到印證。

    蘇錦暗挑大指,贊嘆歐陽修有本事,居然能讓大老王翻了供,估計那王啟年也傻了眼;不過又一想,身為御史中丞,肚子里的花花腸子自然不少,若是對付不了一個小小的土匪頭目,那他這么多年的道行也算是白修了。

    第五六零章大慶殿風(fēng)云（六）

    事出意外,但呂夷簡倒也沒有特別的驚訝。

    從政三十年,早已經(jīng)修煉到寵辱不驚的地步,何況這只是個開胃菜,原本他便估計到,歐陽修去查蘇錦,定然查不出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來。

    剛才歐陽修神兜兜的賣了一個關(guān)子,顯然是要賣弄一番出出風(fēng)頭,不過不是朝著自己賣弄,而是對著晏殊在賣弄;這兩人一定是心照不宣的達(dá)成了某種交易,自己也是個中高手,豈能不懂這當(dāng)中的關(guān)竅。

    呂夷簡微微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如此甚好,竟然查明蘇錦非矯詔而為,老夫要倒要恭喜蘇專使了,不用說,那些其他的諸如貪功冒進(jìn)之類的罪名也并不成立了是么?”

    歐陽修道:“確然如此,本人已經(jīng)查明,蘇錦當(dāng)日是派了馬軍士兵前去送信請壽州和廬州兩地的官兵前去救援的,馬軍兩名士兵的都有證詞;廬州知府朱世庸跟蘇錦有私仇,借此假公濟(jì)私,故意拖延不援;而壽州的王路使則是因為當(dāng)日并不在府衙,送信的馬軍士兵將信件送至路府衙門,接手的師爺卻將此事忘卻了;待幾日后蘇錦等人已經(jīng)大舉攻山了,那師爺才想起來這件事,告知王路使的時候,蘇錦已經(jīng)上了八公山寨,所部將領(lǐng)未得蘇錦之命,怕打亂蘇錦的部署,給尚在險境之中的蘇錦帶來危險,所以沒有讓王路使的人馬參與攻山?！?/br>
    蘇錦一聽這話,心里頓時明白了大半,看這架勢,在壽州的短短幾日里,王啟年也被歐陽修給搞定了。

    蘇錦知道,王啟年其實一直都在壽州城,不在府衙之類的話只能騙騙三歲孩兒,按照蘇錦的初衷,王啟年決不能放過,但既然歐陽修已經(jīng)將他拉下水,這件事也得到穩(wěn)妥的解決,自己也應(yīng)該尊重歐陽修的意思,畢竟此人還是在維護(hù)自己。

    趙禎點頭道:“歐陽愛卿辛苦了,此事終于可以澄清,也算是還了蘇錦一個清白,王啟年原本以為是蘇錦貪功,現(xiàn)在看來卻是誤會一樁,那誤事的師爺須得嚴(yán)加懲辦。”

    歐陽修拱手道:“已經(jīng)拿辦了,以瀆職之罪治罪。”

    趙禎點頭,轉(zhuǎn)向呂夷簡道:“呂相請繼續(xù)說?！?/br>
    呂夷簡沉著臉道:“這一條便算揭過,蘇錦罪責(zé)之二乃是抗旨之罪,這一條卻是證據(jù)確鑿,皇上想必也是知道的?！?/br>
    趙禎皺眉想了想道:“呂相說的是殿前軍副指揮使張美去揚州宣旨留人之事?”

    呂夷簡道:“皇上英明,正是此事;張美奉命前去揚州宣旨,回來稟報說蘇錦當(dāng)眾抗旨不遵,在張副使抵達(dá)之際依然擲出令箭將犯人斬首;事后還百般抵賴,說什么沒聽見張副使的叫喊之聲;而且后來還慫恿宋庠和歐陽中丞不接圣旨;這是藐視朝綱,無視皇上之罪;此事當(dāng)著揚州數(shù)萬百姓的面發(fā)生,當(dāng)無可抵賴?！?/br>
    趙禎看著蘇錦,臉上的笑容隱沒無蹤,冷然道:“不錯,你不提朕倒是差點忘了此事,蘇錦歐陽修,你作何解釋?”

    歐陽修張張嘴,卻發(fā)現(xiàn)沒什么理由好編的,遲疑間,就聽蘇錦大聲道:“皇上,此事確然有之,但微臣這么做是有原因的。”

    “抗旨便是抗旨,哪有那么多的原因?！饼嫾床粦T蘇錦的嘴臉,忍不住插話道。

    蘇錦對龐籍有種莫名其妙的惱恨,決定教訓(xùn)教訓(xùn)他,于是道:“龐大人,這事與你有干系么?皇上在問我話,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插嘴?你當(dāng)這大殿是你家宅院不成?想插話便插話?！?/br>
    龐籍怒道:“你……”

    蘇錦曬笑道:“我什么我,龐大人該去反省反省為何西北戰(zhàn)事一敗再敗,而不是來管我的事,我辦我的糧務(wù),你守你的邊關(guān),我糧務(wù)辦好了,你也應(yīng)該打勝仗才是,這才叫各司其職?！?/br>
    龐籍氣的暴跳,指著蘇錦連聲對著趙禎道:“皇上,您瞧瞧這小子,簡直跋扈上天了,這種人如何能在朝堂上立足?請皇上為老臣做主。”

    趙禎有些驚訝蘇錦的忽然爆發(fā),他可不知道蘇錦為什么對龐籍這般的不留情面,自上殿以來,也算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守禮,怎地忽然便跟炮仗一般蹦踧了起來。

    趙禎看龐籍被羞辱的面紅耳赤,心里暗自好笑,身為皇上,很多話都說一半留一半,從不能盡情宣泄;三川口和好水川兩戰(zhàn)敗退之后,他很想痛斥西北的這幾個當(dāng)事人,但是他還是忍住了;蘇錦的一番劈頭蓋臉就好像是圓了自己的一個心愿一樣,讓趙禎竟然感到一絲痛快的感覺。

    但畢竟是朝堂之上,如此的挖苦諷刺,實在不成體統(tǒng):“蘇錦,不得無禮,龐愛卿來我朝脊柱,兩朝元老重臣,豈容你如此肆無忌憚;快快想龐愛卿認(rèn)個錯?！?/br>
    蘇錦見趙禎發(fā)話,無奈之下冷冰冰的道:“龐大人,下官口不擇言,還望海涵。”

    龐籍氣的要命,這是道歉還是給臉色看,這樣的道歉還不如不要呢,只是在朝堂上又不好不給皇上面子,于是狠狠瞪了蘇錦一眼,哼了一聲一言不發(fā)的歸班而立。

    杜衍看在眼里氣在心頭,蘇錦數(shù)落龐籍吃敗仗,其實形同當(dāng)眾抽自己耳光,因為兵敗之事自己也要負(fù)上責(zé)任。

    “蘇專使,軍國大事一堆等著處理,你這功過是非愿不該這么多人來為你浪費時間,你卻在此扯東扯西的說個不休;你抗旨之罪認(rèn)是不認(rèn)?”

    蘇錦看了杜衍一眼,冷冷的道:“杜樞密看來是日理萬機(jī)了,皇上都沒催,你倒是催的緊,杜樞密難道比皇上還忙么?”

    杜衍沒想到蘇錦竟然連自己也敢頂撞,一下子反應(yīng)不過來,傻愣愣的不會說話了。

    趙禎心里簡直要樂死了,這小子是吃了火藥了,忽然間便逮誰咬誰,看來呂夷簡說他抗旨惹怒了他了。

    “皇上,微臣和歐陽中丞殺揚州貪官jian商和亂民首惡之事,您是否下過旨意?我和歐陽中丞是不是奉旨處決罪犯的?”

    趙禎忍住笑,答道:“朕接到歐陽愛卿的奏折,確實下了就地斬殺的旨意?！?/br>
    蘇錦道:“那我和歐陽中仡旨問斬人犯有何過錯?”

    趙禎愕然道:“那道圣旨在先,后來朕聽兩府眾愛卿提議,覺得過于草率了些,這才派張美送去第二道圣旨,便是要你等將人犯押解至廄再加審訊定罪?！?/br>
    蘇錦道:“請問皇上,歐陽中丞關(guān)于揚州一干人犯的復(fù)議奏折所附的案情即證據(jù)可有謬誤或不當(dāng)之處?”

    趙禎道:“倒也沒有,案情清楚,證據(jù)確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