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點點頭道：“這一條還算是有誠意之舉，如今的實際控制邊界相較于寶元元年相比，我大宋略有點吃虧，這么一來，便等于不戰(zhàn)而收復(fù)邊界失地，可以答應(yīng)?！?/br>
    韓絳道：“臣也這么認(rèn)為，既然皇上認(rèn)為可以，這一條便……”

    “且慢！”有人沉聲喝止道。

    眾人一看，原來是范仲淹黑著臉上前來打斷了韓絳的話。

    “范愛卿，此舉有何不妥么？”趙禎詫異道。

    “啟奏皇上，臣對邊界劃分并無異議，但雙方各自退兵五十里豈能答應(yīng)？”

    “怎么？各自退兵不是相互間誠意的表現(xiàn)么？”

    “皇上，莫要受西賊蒙蔽，西賊邊界之地和我大宋邊界之地頗有不同，拿我環(huán)慶鄜延兩路邊界而言，我大宋沿著邊界建立的城寨堡壘大大小小至少十五六座，這些城寨形成我邊界立體阻擊之態(tài)勢，夏軍來攻這些城寨便是沿途阻擊的有利保證；而西賊邊界一片白地荒漠，他們以騎兵主戰(zhàn)，旦夕便可大舉掩殺而至，所以根本無需鑄建城寨，若同意他們退兵五十里的建議，我們的大批城寨便將失去作用，我軍固守反擊之策豈非無形中被瓦解么？”

    趙禎眉頭緊皺道：“可是，雙方達成和議，當(dāng)無需再在城寨駐軍了吧?！?/br>
    范仲淹大聲道：“皇上怎可有此想法？西賊什么脾性您還不清楚？如今他是無力再戰(zhàn)才會議和，豈能因此便視為天下太平？皇上切不可做此想。”

    趙禎眉頭擰成疙瘩，沒有作聲，倒是杜衍站出來道：“范副使說話注意分寸，你這是在斥責(zé)皇上么？退兵是誠意的表現(xiàn)，既然議和無誠意的話議和作甚？”

    韓琦上前道：“杜樞密，下官說句您不愛聽的話，您太不了解西賊了，西賊出爾反爾又非這一次，昔年太祖太宗以及先皇對他們?nèi)绾?？他們還不是照樣判宋自立么？豈能信狡狐之言？”

    杜衍臉色難看道：“此乃就此事論此事而已，你又翻出成年老賬本來算，照你這么說，我也可以說你韓琦說話不可信，因為若往上追溯，你韓琦祖上就沒出過出爾反爾的小人？”

    韓琦氣的臉色鐵青道：“你……杜樞密焉能妄談他人祖上，即便你是我上官，也容不得你如此說話?！?/br>
    夏竦出來打圓場道：“兩位大人莫爭，杜樞密只是打個比方罷了，既然此條有爭議，便暫且擱下，又何必如此紅臉粗脖子？”

    范仲淹搖頭道：“不是擱下的問題，而是熬刪掉退兵之議，我大宋有誠意，但也不能無防人之心，非但我們不能撤兵五十里，相反，即便雙方和平共處，邊界上更要多建城寨，完善防御體系，防患于未然；我建議蘇大人回去后，涇原路以北一定要多建城寨?！?/br>
    蘇錦微笑道：“不瞞范帥說，我進京之前，渭州北百里范圍已經(jīng)圈定八處險要之地興建城寨，我可不能讓西賊鉆了空子?！?/br>
    至此趙禎算是看明白了，西北這三個人的態(tài)度都很明確，絕對不會同意退兵之途，趙禎雖然覺得，三位西北大員過于謹(jǐn)慎了些，大概是久在西北養(yǎng)成的習(xí)慣，但小心一點總是沒錯，刪掉這一條也沒什么，若是夏人不同意刪，那自然暴露了他們的企圖，若同意的話，正好皆大歡喜。

    第八一三章大功之臣（四）

    “罷了，韓絳，你可去回復(fù)夏使，邊界劃分可以同意，退兵之談便作罷，這是自家國內(nèi)軍政，犯不著拿上桌面談判。”

    韓絳神色陰郁，躬身答應(yīng)。

    “你繼續(xù)說下去，其他人不得插口，待韓絳說完一并公議?！壁w禎不想看到吵吵鬧鬧的樣子。

    “第二條便是，夏使提出削減初次要求的錢銀糧食款項的賠償，僅要求將數(shù)量恢復(fù)到神宗朝和議的水平，仍為歲賜絹十三萬匹、五萬兩銀和兩萬斤茶葉，至此遵循故老之制，永不更改”“。”

    “第三條便是，夏使祈求我大宋開放延邊榷場互市，開放雙邊貿(mào)易，承諾大批輸送青鹽毛皮牛羊rou食跟我大宋換取稻米棉花等物，并祈求派工匠前往協(xié)助夏人鑄房造車，效仿我大宋建造居所，學(xué)習(xí)我大宋禮儀之邦的言行舉止?！?/br>
    韓絳一口氣將剩下的兩條都說了出來，最后道：“臣以為，這一回夏人卻有誠意，這兩條皆無過分之言，且態(tài)度謙恭，言辭有禮，皇上治國以仁，終于可以感化這些蠻夷之輩了?！?/br>
    趙禎心情大暢，笑道：“李元昊這小子終于服軟了，這三條提議倒還算是有誠意，眾卿以為，這三條除了退兵之議按照范愛卿之意刪除之外，都可應(yīng)否？”

    群臣喜笑顏開，紛紛高聲道賀道：“此和議指日可成，我大宋終于平復(fù)了西賊之亂，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啊?！?/br>
    趙禎笑瞇瞇的道：“都是諸位愛卿為國cao勞之故，朕可不敢落了你們的功勞，朕很高興，邊界終于可以有長治久安之期，西北百萬黎民百姓終于可以重歸故土過安定的日子，這是我大宋之喜，朝廷之喜啊?！?/br>
    一片熱烈之中，趙禎瞥見晏殊、范仲淹、韓琦、富弼等人的臉色均毫無歡喜之感，心頭咯噔一下，這幾個人一點沒有高興的樣子，難道這么優(yōu)惠的條件他們還不滿意么？

    趙禎不能不搞清楚狀況，他明白，這幾個人都是自己可以依賴的人，自己雖為皇上，實際上于政事上的敏感往往尚不及他們幾人，趙禎有自知之明，所以他有仁君之稱，仁就仁在他能大度，他能禮賢，他能知錯能改。

    “晏愛卿，你覺得此三條和議如何？”趙禎必須要他們表態(tài)，不然心里放心不下。

    晏殊表情嚴(yán)肅，搖頭道：“皇上，老臣還沒考慮清楚，臣只是建議暫且不要貿(mào)然答應(yīng)?！?/br>
    大多數(shù)人都聽明白了晏殊的意思，這是個左右逢源之人，以晏殊的聰明才智，怎么會對這上三條簡單的和議條款反應(yīng)遲鈍，要皇上暫緩答應(yīng)之意，便是保留意見的意思，只是不想公開反對罷了。

    趙禎想問范仲淹和韓琦，但一看這兩人臉色臭的很，不想在朝堂上煞風(fēng)景，于是轉(zhuǎn)而問一臉平靜的蘇錦，此子應(yīng)該不會像韓范兩人那般的瘦硬，但他的態(tài)度又多多少少代表西北三位大員的態(tài)度。

    “蘇錦，你說說對這三條的看法?！壁w禎笑瞇瞇的看著蘇錦。

    蘇錦指著鼻子問道：“我么？”

    群臣哄笑，趙禎也笑了：“你在走神么？急著要回家報喜是么？”

    蘇錦笑道：“皇上取笑了，皇上干嘛不問范帥韓帥的意見？”

    趙禎覺得好笑，歪頭道：“朕一個個的問，先問你?！?/br>
    蘇錦道：“我不想說?！?/br>
    趙禎愕然道：“為什么不想說。”

    蘇錦道：“因為……我怕我會得罪人?！?/br>
    趙禎道：“說，朕叫你說。”

    蘇錦吸了口氣，臉上笑容斂去，正色道：“請皇上先恕臣不敬之罪。”

    趙禎微笑道：“叫你說個看法偏偏這么多花樣，恕你便是，但不得信口開河。”

    蘇錦拱手答謝，掃視了一下其刷刷看過來的目光，最后留在韓絳身上，忽然伸手指著韓絳罵道：“你他娘的當(dāng)?shù)檬裁凑勁兄魇?？你還有沒有腦子？這等明顯的賣國條款你居然也敢在朝堂上提出來，你的書讀到狗身上去了？蠢材一個，虧你還是今科榜眼，與你同榜我都覺得丟人！”

    文武百官全部石化，眼珠子在地上亂蹦，蘇錦一開口便想潑婦一樣開始罵街，而且當(dāng)著皇上，當(dāng)著眾官之面便辱罵韓絳，韓絳大小也是個五品官員，如今又是皇上面前的紅人，經(jīng)杜衍所薦充任于夏人談判使者之職，加之他老子韓億的曾為兩朝老臣，誰都要給他幾分面子，蘇錦竟然如此辱罵他，這也太離譜了吧。

    韓絳腦子里一片迷糊，蘇錦怎么就突然對著自己出言大罵，自己跟蘇錦又沒什么過節(jié)，此番談判也算是盡心竭力，三條條款也博得皇上贊許，怎么就觸動了這個蘇錦的逆鱗了？

    韓絳本就對蘇錦不滿，此刻受辱自然不肯，反應(yīng)過來之后立刻反擊道：“蘇大人，主意你的言辭，這可是朝堂之上，你像個市井小人一般的罵街，傳出去讓人看了咱們大宋朝廷的笑話，本人不想跟你理論；皇上，臣請求讓蘇大人說出辱罵我的緣由，臣家世清白忠孝傳家，此番無端受人攻訐，臣請求給我個公道?！?/br>
    趙禎后悔不跌，怎么就忘了蘇錦本來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自己還以為他當(dāng)了官，在西北歷經(jīng)數(shù)月艱難會沉穩(wěn)許多，沒想到還是那副德行，這回更過了，居然辱罵起同僚來了，此風(fēng)絕不可長。

    “蘇錦，你太放肆了?！壁w禎怒道。

    “蘇錦，你把皇上和眾臣放在眼里么？這可是朝堂之上，你也不是當(dāng)日的商賈小民了，請你自重?！倍叛懿皇r機的附和。

    夏竦雖不說話，但滿肚子的幸災(zāi)樂禍，這是他喜聞樂見的情形，蘇錦這個愣頭青，這回犯了眾怒了。

    蘇錦冷笑道：“可笑，罵還是輕的，西北數(shù)萬將士血灑疆場，換來的勝利果實便被這些無知之人隨意揮霍，我罵你韓絳是覺得你還值得罵，我若不罵你，西北數(shù)萬英靈怕是要天天纏著你要說法了?！?/br>
    “蘇錦，你若再胡言亂語，朕可不容你了?！壁w禎氣的臉色發(fā)白，這小子太不省心了。

    蘇錦平復(fù)了一下情緒，拱手道：“皇上，臣請辭官歸隱，臣不干了。”

    趙禎氣的發(fā)抖，怒道：“你以為出入朝堂如同兒戲不成？有話你就好好說，犯不著辱罵同僚失了風(fēng)度，你現(xiàn)在可是西北大員，這般gdong成的什么大器？你太讓朕失望了?！?/br>
    晏殊趕緊喝止蘇錦道：“蘇錦快向皇上認(rèn)錯，你這脾氣怎地還是不改？有話不知好好說么？”

    蘇錦道：“皇上，我當(dāng)然要說出罵他的理由，如果您覺得我該道歉，那我便道歉。”

    趙禎拍著扶手道：“那你還不快說？”

    蘇錦伸手將頭上的璞頭官帽取下，又脫去官服搭在手臂上，一副準(zhǔn)備辭官歸隱的樣子，趙禎憋著氣看著他一番做作，強忍怒氣沒再出聲。

    “皇上，諸位大人，我想請問在座各位，我大宋和西賊之間的戰(zhàn)事因何而起？”

    有人道：“那還用問？自然是西賊判國自立，然后我大軍征討之?！?/br>
    蘇錦冷笑道：“難為還有人記得此事，夏人本是我大宋屬地，當(dāng)初征討他們便是因為叛宋自立之事，其實我大宋早已失去對夏人的控制，當(dāng)初討伐之便是因為面子上過不去，怕其他屬國效仿之，我說的對不對？”

    眾人默不作聲，趙禎自然知道蘇錦說出了大家的心里話，大宋確實是面子上過不去，這才興兵討伐自立的李元昊，但實際上，在此之前，早已對夏人不能發(fā)號施令了；當(dāng)然這怪不得自己，早在太祖太宗朝，大軍敗于西夏之后，這種情形便已經(jīng)存在了，只不過夏人當(dāng)時乖巧，稱臣于宋，故而面子上過得去，也就不了了之了。

    蘇錦續(xù)道：“戰(zhàn)爭的起因是這件事，那么現(xiàn)在和議的條款的前提是什么？難道便是為了和議而和議？那當(dāng)初又為何要發(fā)兵討伐？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么？況且如今西北戰(zhàn)事逆轉(zhuǎn)，黨項人大敗而回，這時候不是我們要談和，而是李元昊迫切需要談和，在這個時候談判的主動權(quán)在我們手中，為何我未見談判條款中有一個字提及讓夏人取消立國之事？這才是談判的大前提?！?/br>
    眾人恍然，對呀，叛宋立國是導(dǎo)火索，和議自然是要讓夏人取消立國，那樣才會回歸到老路上，面子也算是過的去，不然確實是自己打自己嘴巴，為了和議而和議了。

    趙禎暗自點頭，他不是沒想到這一點，他只是覺得若提出這條，雙方的談判必然破裂，趙禎不想再打了，所以他裝了糊涂。

    “蘇大人，你以為你的一廂情愿夏人會答應(yīng)么？”杜衍冷冷道。

    蘇錦怒道：“他們同不同意我們有必要替他們考慮么？李元昊率大軍攻我大宋的時候怎么不問我們同不同意？”

    “然則，若黨項人不同意這個前提便如何？繼續(xù)打么？”夏竦問道。

    蘇錦冷笑道：“這是和議的前提，不管他們同不同意，起碼表明了我大宋不容忍背叛的態(tài)度，否則東南西北幾個藩國會以為我大宋對背叛的態(tài)度縱容，這不是一個黨項人的問題，這干系到各方的態(tài)度，很多雙眼睛看著咱們呢，咱們豈能容夏人蒙混過去?！?/br>
    “可是……若再戰(zhàn)的話，你有信心再勝？見好就收豈不是很好？過猶不及啊?！备痹紫嗾碌孟竺傲司?。

    蘇錦道：“誰也不敢保證勝利，當(dāng)初太祖爺手下精兵強將如云，當(dāng)時的黨項人還是個弱小之部落，都沒能征服他們，現(xiàn)如今兵將不如太祖朝之兵，而夏也已成了氣候，此消彼長之下，想征服他們談何容易，況且宋夏遼三國鼎立，滅夏會招致遼國與之聯(lián)合，反倒會帶來禍患，所以我不主張繼續(xù)用兵；但這不妨礙咱們談判的前提；他們不同意，我們便繼續(xù)打下去，夏人耗得過我們？”

    眾人均明白蘇錦之意了，蘇錦的意思很明確，面子一定要找回來，夏人無力再戰(zhàn)，就算和議不成，起碼維持現(xiàn)狀，但對四面屬國而言，表明了堅決不允許背叛的態(tài)度。

    “該罵你的還不止這一點?！碧K錦將矛頭在此指向韓絳，韓絳悲憤交加已經(jīng)連站都站不住了。

    第八一四章大功之臣（五）

    “韓大人，你是怎么想的，數(shù)萬西北軍民浴血擊潰西賊，多少人灑下一腔熱血，到頭來議和之時，你倒是覺得應(yīng)該賠償西賊絹十三萬匹、五萬兩銀和兩萬斤茶葉，為什么？我想問你，是我們勝了，還是我們敗了？”

    “這個……下官是遵循神宗朝議和規(guī)制，神宗朝……”

    “閉嘴！世易時移，此一時彼一時也，神宗朝時，西賊還是我大宋屬國，先皇歲賜夏人，是安撫嘉獎黨項人之意，現(xiàn)如今西賊叛國，早已不忠于我大宋，且近四年的戰(zhàn)事中，西賊屠戮捋掠我百姓無算，現(xiàn)在打敗了他們，反倒要賠償其白銀布絹？他們配么？”

    “不是賠償……是……賜予……”

    “蠢材，那只是自己騙自己罷了，人家都不愿為大宋臣屬，還一廂情愿賜予什么？”韓琦終忍不譝。加入口誅之中?br/>

    群臣經(jīng)蘇錦一提醒，也舉得戰(zhàn)勝了再給西夏賜幣毫無道理，搞得好像大宋戰(zhàn)敗賠款一番，只因剛才都覺得遵循老制不會錯，如今細(xì)想之下，方覺有誤。

    “其實第二條倒也無關(guān)緊要，每年給西賊那點錢也算不得什么，但這是原則問題，豈能黑白顛倒？李元昊是白眼狼，若是看不清這一點今后我大宋還要吃大虧；從他們提出的第三條便可得知，李元昊賊心不死，他名義上是祈求我們開放邊境貿(mào)易，說什么拿牛羊毛皮青鹽換取我們的糧食棉花工匠等等，說什么學(xué)習(xí)我大宋禮儀云云，聽起來好像挺有面子的，但是你們可知道，渭州之戰(zhàn)的時候，李元昊隨軍的工匠們是什么人么？都是遼國工匠，替他們打造攻城器械，攻打我大宋城池；還好那些工匠手藝粗糙，只會打造簡易的投石機和簡單的云梯，若是讓李元昊獲得更多的精良的攻城武器，渭州守得住么？”

    蘇錦環(huán)視鴉雀無聲的大殿，繼續(xù)道：“什么叫中山之狼？什么叫養(yǎng)虎遺患？我們今天對夏人仁慈，給他們錢，給他們糧食，給他們棉花布匹，給他們工匠；明天養(yǎng)肥了恢復(fù)過來了的西賊便會反咬一口，諸位若不信，便請拭目以待吧。”

    “我大宋如今沉浸在戰(zhàn)勝喜悅中，這時候很容易便犯下爛好人的錯誤，我大宋之人和西賊遼人的區(qū)別便是缺少一股虎狼之性，總以為敵人戰(zhàn)敗之后無需痛打落水狗，那樣顯得不夠仁??；誰又見過黨項人遼人對我大宋仁恕過？正因如此，才會屢屢被他們抓住弱點，言盡于此如何取舍自然是請皇上圣裁；諸位若覺得我今日無禮，不能容忍的話，我便請辭官歸家做我的小商賈去。”

    蘇錦揚了揚臂上的官府，手中的官帽，上前放在殿下階上，朝趙禎跪拜行禮，起身闊步往外便走。

    群臣鴉雀無聲，眾人還沉浸在蘇錦所言的思索之中，眼見蘇錦已經(jīng)走到了殿門口，眾人才反應(yīng)過來，富弼第一個叫道：“蘇大人，不可啊，皇上并沒允許你辭官呢?！?/br>
    歐陽修急忙跪下道：“皇上，蘇大人句句發(fā)自肺腑，乃是居安思危的金玉良言，皇上豈能容他就這么歸隱？”

    晏殊、范仲淹、韓琦等人也趕緊上前磕頭求情，這幾人一跪，朝堂上官員頓時呼啦啦跪倒一片。

    趙禎愕然，旋即哈哈大笑起來道：“朕什么時候答應(yīng)他辭官了？朕只是在思索蘇愛卿之語罷了，蘇愛卿，別做戲了，還不快快回轉(zhuǎn)來？”

    蘇錦微笑轉(zhuǎn)身，還是趙禎看的透，自己就是在做戲，不做戲豈能逃過朝堂上辱罵官員之責(zé)？

    趙禎起身走下寶座，伸手官服官帽捧起，待蘇錦走到自己面前，伸手將官帽端端正正的幫蘇錦戴上，又拿起衣服要幫蘇錦穿衣，蘇錦趕緊接過連稱不敢，趙禎在蘇錦耳邊輕聲道：“你想甩手不干？你還欠朕一條命呢，你要是不干，朕誅你九族?！?/br>
    蘇錦被趙禎語氣中的森寒之意嚇了一跳，趙禎不像是在開玩笑，但他分明面帶著微笑，皇帝自有皇帝的威嚴(yán)，只是這一句看似玩笑之語，便足以讓人膽顫心驚了。

    趙禎笑的很燦爛，大聲道：“幸虧我大宋還有不少明白人，朕承認(rèn)有些過于仁慈，蘇錦的話提醒了我們，然則此次談判該如何去談呢？”

    晏殊見形勢扭轉(zhuǎn)，自己要說兩句話了，于是拱手道：“皇上，老臣以為，談判之事當(dāng)另擇人選，一來韓絳不是最適合的人選，二來，擬定新的談判條款也非韓絳所能。”

    趙禎道：“也好，誰去好呢？”

    范仲淹道：“自然非蘇大人莫屬，蘇大人文武全才，西賊打仗打不過，談判桌上也必非敵手。”

    蘇錦忙擺手道：“我可不成，我西北還有一大攤子事呢，內(nèi)子又要生產(chǎn)，我可沒時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