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的又一個周一早晨，當(dāng)陶思清帶著小沐準(zhǔn)備出門的時候，鄔亦汶正從院門口停的車上下來。

    “哎？你怎么來了？”她像是驚訝，卻又有種情理之中的篤定。

    “鄔叔叔！”小沐一個箭步?jīng)_出院子來到鄔亦汶身邊，“你來送我們?nèi)バ聦W(xué)校嗎？”

    “對啊，小沐想再坐一次鄔叔叔開的車嗎？”鄔亦汶蹲下，把小沐抱在懷里，男孩有一瞬間的猶豫，但很快抱住他的脖子，這很像他的mama。

    “這不是上次坐的那輛車?！彼f，“你換車了?！?/br>
    “對，上次那輛今天限行，這輛新買的，酷不酷？”

    “我mama的車今天也限行。這個車和我同學(xué)爸爸的很像，是不是特斯拉？哇這個車門好酷！我爸爸也有一輛車門這樣打開的車，但他的是紅色的法拉利?！蹦泻囂焐舾?，立刻開始研究車型，隨口說出的汽車品牌讓鄔亦汶噎了一下，他和崔屹在這方面的差距還是有點大。

    “mama快上來！鄔叔叔說今天陪我們?nèi)バ聦W(xué)校。”小沐從降下的車窗探出頭來，催促站在臺階上的mama上車。

    “我剛叫了車！”陶思清扶額，“等一下我取消訂單。”

    等她終于上車，還狠狠地瞪了鄔亦汶一眼，哼，用新車騙小孩子。

    在車上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一直不停地聊天，從車的顏色、內(nèi)飾、智能控制系統(tǒng)聊個沒完。當(dāng)知道鄔亦汶還有一臺摩托車，小沐簡直滿眼崇拜：“鄔叔叔你太酷了吧！?。∧ν熊嚤劝职值姆ɡ麕浂嗔?！”

    鄔亦汶內(nèi)心的自信膨脹數(shù)倍，立刻拍起胸脯保證天暖和了就帶小沐去郊外騎摩托踏青。

    陶思清板著臉說：“帶著么小的孩子騎摩托，安全怎么保證？”剛剛還在激情推薦哪里的路又漂亮又平穩(wěn)跑起來最爽哪里的山路跑起來最刺激的男人立刻啞了火。

    “額，叔叔還有一輛小電瓶車，時速不超過20公里的，要么咱們先騎那個玩玩？我給你準(zhǔn)備一個兒童頭盔。”他又提議，透過后視鏡偷偷看陶思清的臉色，見她臉色緩和了一些，又去看小沐。

    男孩靠在mama身邊，小心翼翼地看mama：“mama我可不可以去？叔叔說開得很慢，很安全的。等我長大點再騎摩托?！?/br>
    陶思清嘆了口氣，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咱們先看學(xué)校，和老師聊天然后再說好嗎？”

    小沐覺得mama這就是同意了，笑瞇瞇地對前面的男人比了個Ok的手勢。

    鄔亦汶這樣，陶思清當(dāng)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雖說是他先提出只談性不談愛，但他也明顯不滿足于此。他接觸她的家人，想要獲得孩子的好感，進而讓她接納他。他的行為不是不讓她動容的。試問有幾個未婚的優(yōu)秀男人會愿意放下身段去取悅一個離異的單親mama的孩子呢？而且在她拒絕過他以后，仍然沒有放棄。他給她的支持，工作上生活上的，她都知道，默默接受著，不知道怎么報答。

    每當(dāng)他說不需要謝謝的時候，她總覺得他以后會對她索要更多。但如果她能給，他要什么都可以。

    她只是擔(dān)心，如果她一顆真心放下去，有朝一日他厭了倦了，想抽身離開，她該怎么辦？

    她不想再傷心一次，也不想讓逐漸長大的小沐失望，所以她不敢試。

    她可以為他賣命工作，可以在床上任他胡作非為，唯獨，還不敢愛他。

    聽著車?yán)飪蓚€男人說相聲似的熱鬧對話，陶思清的思緒浮浮沉沉。透過后視鏡鄔亦汶發(fā)現(xiàn)她臉色陰晴不定，以為她在擔(dān)心即將到來的小學(xué)面試，于是挖空心思插科打諢，希望能讓她心情好一點。

    他不知道陶思清是在告誡自己不要愛他。

    小沐面試的這所學(xué)校是國內(nèi)較少的一家小學(xué)中學(xué)完備的蒙臺梭利式國際學(xué)校，學(xué)校和大部分國際學(xué)校一樣選址在京郊，校舍走的小而美路線。雖然是冬天，但校園內(nèi)綠木森森，曲徑通幽，更像是個大花園。因為臨近圣誕，院內(nèi)裝飾著圣誕燈飾，一顆十幾米的圣誕樹上掛滿了流光溢彩的玻璃球。

    “mama！我喜歡這個學(xué)校！”小沐剛看到圣誕樹的第一眼就高聲說。

    前來迎接他們的老師是一個混血的女老師Alison，身材高挑健美，眼睛大而迷人，掛著熱情的笑容，平時面對陌生人頗有些慢熱的小沐居然一下子就和她打成一片，不住地叫著Alison。

    蒙臺梭利學(xué)校，采取混齡教育，只將孩子大至區(qū)分為小學(xué)低年級、中年級、高年級，初中和高中。小班教學(xué)，因材施教，學(xué)習(xí)能力特別強的孩子不拘年齡，可以直接升班。這個學(xué)校從小學(xué)高年級開始教授ib課程，雖然比之前被拒絕的學(xué)校少了一個選擇，但他們的畢業(yè)生很受歐洲名校的青睞，尤其是剛畢業(yè)的高中生，有十幾個被英國名校錄取，因為學(xué)校有多門外語課程，畢業(yè)生還可以選擇法國德國的名校，這一點也讓陶思清很心動。她自己就是在英國念的master，被驕傲的歐洲人熏陶得，總覺得美國高校文化積淀不夠深。

    眨眼工夫，小沐就跟著Alison老師去學(xué)校的菜地里拔紅薯去了，陶思清穿了高跟鞋不能下地，只能無奈地跺著腳在臺階上站著。鄔亦汶靠過來：“我覺得這所學(xué)校很適合小沐，看起來他也很喜歡，你覺得呢？”

    他靠的很近，近到能聞到她身上的香氣，看到她為了今天的面試鄭重妝扮的臉，精致到睫毛。平時她很少這樣，在餐廳里大部分時間都是素面朝天，但那樣的她已經(jīng)很美了。今天當(dāng)然更美，這種美麗是精致的，高貴的，卻又是矜持而不鮮活的。

    “他喜歡，也要能錄取才行呀?！彼龂@了口氣，“他就基本算散養(yǎng)，我很少提前教他語文數(shù)學(xué)，英語稍微教了一些但也沒強迫他學(xué)，這個學(xué)校的老師大部分是外籍，不知道會不會覺得他英語不夠好?！?/br>
    “我看他和老師交流沒什么障礙，要相信小沐，如果他喜歡這個學(xué)校，那他也會表現(xiàn)的足夠好讓自己能留下來。”

    挖完了紅薯又去喂馬，喂完馬還能去教室里直接觀摩上課。小學(xué)低年級正在上的課程是手工課，老師帶著孩子們制作圣誕裝飾，小沐看得躍躍欲試，班上的大孩子立刻就過來帶著他一起做手工。其實是很簡單的用剪紙做了個芭蕾舞小人，再粘貼上穿著珠子的裝飾物就可以掛在樹上，小沐興致勃勃地完成了一個，立刻跑過來塞進陶思清手里：“mama，送給你?！?/br>
    陶思清眼里立刻漾起濃得化不開的溫柔，整個人都柔軟了幾分：“謝謝你陶沐巖，mama非常喜歡?！?/br>
    轉(zhuǎn)了一圈教室，小沐收獲頗豐，做了四五個圣誕裝飾，還給mama用玻璃珠串了手鏈。陶思清手上戴著他串的手鏈，因為配衣服背了個小小的盒子包，根本放不下小沐做的其他東西，玲瑯滿目的只能全拿在手上，看起來簡直像人賣貨的小販。鄔亦汶不知從哪尋來一個空白紙袋，她才得以把這一大堆飾品都扔進去。

    Alison老師領(lǐng)著他們?nèi)フ猩k公室，在那里會有負(fù)責(zé)招生的老師和小沐談話。本來一直是陶思清牽著小沐，不知道怎么就變成鄔亦汶牽著蹦蹦跳跳的小沐往前走，陶思清拎著紙袋在后面跟著。Alison老師很自然地覺得鄔亦汶就是小沐的爸爸，畢竟他們親昵的樣子似乎和每一對父子一樣。而鄔亦汶則樂于不戳破這個誤會——這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在將來，這也許就會成為他們的新關(guān)系。

    小沐進去面試，陶思清坐立不安地在外面等著，鄔亦汶給她端來一杯溫水。

    “你不喝嗎？”她喝了一口才問。

    “我不喝.....”

    “因為沒味道嗎？我剛看到那個教室的窗臺上種了薄荷葉?！碧账记逭f。

    “嗯，還能開玩笑，看來沒有你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緊張。”鄔亦汶拍拍她的肩，“就算教室有，咱們也不能去摘吧？”

    陶思清笑，從進門就一直緊繃的表情終于松弛下來，柔軟得讓他好想去撫摸她的臉。

    小沐談話完出來，就結(jié)束了面試，Alison老師把他們送到停車場，向他們揮手告別。

    “mama我想要上這個學(xué)校?！毙°迮吭诖斑?，一直到看不見學(xué)校門口才回頭，認(rèn)真地對陶思清說。

    “好啊，希望你和學(xué)校有緣。”陶思清摸摸他的頭。

    “你們回家嗎？”前排的鄔亦汶問。

    “mama，我現(xiàn)在可以回我自己的學(xué)校了嘛？”小沐突然問，“今天應(yīng)該我做值日生了，我不在就沒有人給小朋友們放中午吃飯的餐具了。”

    “小伙子還挺有責(zé)任感的，mama，怎么說？”鄔亦汶把車停在路邊，回身看后排的母子。

    “那就去吧，老師會很高興看到值日生回來的?！?/br>
    把小沐送到學(xué)校，班上的老師和陶思清已經(jīng)很熟了，雖然有些好奇而善意地看了鄔亦汶好幾眼，但也并沒有問什么，很快帶著小沐走了。

    時值中午，鄔亦汶突然意識到，從午餐時間一直到晚餐時間，他和陶思清兩個人都閑著。

    可以做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