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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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語博軟軟跪了下來,沐浴在金色的陽光里。脖子上套的那個梅花形長命鎖,在彰顯著可悲人的可憐可笑。 此時的薛淺蕪,瞇眼想起的是,史書中的jian臣秦檜。 第十六章處子血開懸棺(上) 高蘆捷的匕首,向他心窩插去。一波一波的意外,誰都不知怎樣阻止這場感情官司。 即將穿皮而入的時候,卻見一個披頭散發(fā)、穿著男裝的女人踉蹌?chuàng)鋪?,撕心裂肺喊道:“高小姐,請放過我的兒子吧!” 薛淺蕪循聲看去,那婦人竟是梅妍朵! 她是在玩什么?莫非也看上了那個白臉書生?所以使障眼法,認個假兒子當私寵? “你是何人?這個野種孽種,竟會有母親么?認他做子你劃算嗎?”高蘆捷緊握兇器,厲聲粗斥:“不相干的人,別管閑事!” 梅妍朵的神色激動:“確是我的兒啊,我找他已十幾年了。他的梅花項圈,是落地后不久,我親手為他戴的,鎖上刻著‘莫失莫忘,永葆壽昌’……還求高小姐念在我們母子團圓不易,饒過他吧!” 高蘆捷的好奇心起,仍自怒著,用匕首尖挑開了他的鎖圈,拿在手里一看,果然是八個字,分毫不差! 在她發(fā)呆的電光石火之間,剛從臺下爬回來的蘇喜兒,劈手去奪高蘆捷的匕首。高蘆捷下意識的縮手,蘇喜兒使勁一送,匕首深深沒入了高蘆捷的小腹。 血流一地,呆了眾人。 不知過了多久,高府衙一頭搶地,摔在女兒的血泊里,他顧不得滿袍是血,伏尸痛哭:“捷兒你醒醒啊……捷兒……” 哭著哭著,忽然血紅著眼,轉(zhuǎn)向蘇喜兒吼道:“還我捷兒命來!” 蘇喜兒臉色慘白:“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高府衙瘋了一般,解下官袍綬帶,向蘇喜兒的纖頸勒去! 蘇喜兒的眼翻了幾下,神采漸漸黯淡。嘉賓席上的薛淺蕪和東方碧仁,要趕下去肯定已來不及補救,這時赤條著的賈語博,仿佛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某種良知被喚醒了,一步一顛過去,雙手狠掐住了高府衙的脖子! 此時,東方碧仁飄然而至,一手點住一個,賈高二人同時松手倒地。 高府衙哭喊道:“東方大人,請為小女做主啊……” 梅妍朵不聲不響,緩步走到高府衙的面前,端起一些茶水,把臉上的妝洗去。良久,她才啟唇輕輕說道:“你忘了么?她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你的原配夫人,就是因為這個私生女兒的降臨而氣死的!如今我與別人生的兒子,害了我與你生的女兒,最傷痛的該是我啊,你還要不念舊情,殺了我的兒媳嗎?” 眾人懵了。高府衙茫著眼,失魂叫道:“朵兒……朵兒……這些年你在哪里?你去哪里了,啊?” 梅妍朵藏住眼角的淚,遙遙對著東方碧仁拜道:“諸位也都看到了,今天發(fā)生的一切,純屬過失并非蓄意!我兒曾經(jīng)薄幸,熱衷功名,誠然有錯,但他不是大jian大惡的壞人,只應(yīng)受到道德上的譴責,罪不至死!我的女兒要殺掉他,本就過分,所以在推搡中害了自己,歸根結(jié)底怨不得誰!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作證,欽差大人明鑒!” 東方碧仁嘆了口氣,沉重說道:“因果報應(yīng),皆有源頭,希望都能引以為戒,正身律己。念在事件的離奇糾合,今日之案宣判如下:賈語博認高府衙為義父,養(yǎng)老送終,蘇喜兒作為兒媳,應(yīng)該將功補過盡孝道!” 清理完了現(xiàn)場,觀眾提心吊膽離開。太子趙遷、素蔻公主陡經(jīng)如此跌宕,身心已累,回驛館了。賈語博穿好衣服,和蘇喜兒一起,扶高府衙去了。 薛淺蕪看著默然的東方碧仁,兩人相顧無言。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喜事成喪,喪事成喜,世間種種,實屬難料。 梅妍朵止住悲痛,低聲問東方碧仁:“你的母親……她還好嗎?” 東方碧仁再次愣住。薛淺蕪也奇怪了,這梅妍朵,在套什么近乎? “我是你的小姨……”梅妍朵從皓腕上退掉一個青梅素鐲,說道:“捎回去,代我向她問好?!?/br> 東方碧仁心里疑惑,他只知道自己有個姨媽叫梅妍麗,母親只簡略提過幾句,并未見過她的模樣。關(guān)于小姨朵兒的存在,從沒聽過。但是青梅素鐲,母親也有一只。 “要不了太久,我就要回京城了。小姨和我一起去吧,母親她老人家定然高興……”東方碧仁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如是說道。 梅妍朵哀傷道:“她已不認我這meimei,我也無顏見她……罷了罷了,就不說這些了。我知道她念著我的,你回去就告訴她,我還好好活著,叫她不要掛懷。” 東方碧仁還想問,梅妍朵已遠去了。 過了兩日,東方碧仁來到祠堂,對薛淺蕪道:“太子和公主要回京城,我送他們一程。這三兩天,我不能見你了?!?/br> 薛淺蕪的心一緊:“你不回嗎?” “本來該和他們一塊行的,但有一些難舍棄的,就讓他們先回去了。我再等些時日?!睎|方碧仁眼含深意。 薛淺蕪笑著,眼淚掉了下來:“你回去時,不要告訴我……但我會想你的……” 東方碧仁為她擦淚,刮著她的鼻道:“你就是個裝硬!偏偏還會露餡兒!” 薛淺蕪笑得酸澀。東方碧仁看她許久,說了一句:“等我回京城時,和我一起走吧?” 薛淺蕪震了半晌,才考慮到了現(xiàn)實:“你是說真的嗎?他們會接納我嗎?” 東方碧仁知道她在忌憚什么,堅定說道:“請相信我……前路會有坎坷,但有我陪著你,你敢去面對嗎?” 薛淺蕪想了想,發(fā)現(xiàn)腦袋并不好用。吱唔了一會兒,低若蚊蠅地道:“我還有仙寨的事呢,如果就此一去,他們會說我被招安了,還會說我重色輕友……讓我考慮幾天,等你回來再說……” “不急,我等你的答案?!睎|方碧仁在她額上輕快啄了一下,在丐幫全體的呆傻愣中,他也難為情起來,咳了幾聲,快步往驛館了。 東方碧仁不在的日子,薛淺蕪除了燒殺之外,搶掠幾乎都行遍了,可是依舊難以抹去內(nèi)心的虛空無聊。似乎最重要的某片被挖走了,整個人成了風干的木偶。被禍害的商販無處告狀,見了薛淺蕪就忙收攤。一來二去,薛淺蕪更覺沒趣,自娛自樂的勁頭也磨光了,干脆吃完了睡睡完了吃,用被子蒙著個頭,蓬頭垢面終日不見陽光。 水滸寨里的丐們急了,一致推派最懂心思最善開導(dǎo)的老學鳩,前去解除主子的女兒情懷。老學鳩最近的狀態(tài)也不太好,絮絮叨叨自怨自艾,郁悶得薛淺蕪直想投繯懸梁。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留下瞌著眼的老學鳩,薛淺蕪獨自踏青去了。也許早對胭山有垂涎之意,薛淺蕪控制不住方向,終踏入了那座魂牽夢縈的山巒。 置身其中,方知其兇其險。龍?zhí)痘ue星羅棋布,峭壁深淵百步一遇。薛淺蕪在驚嘆的同時,欣喜不已。她想要的,不是普通的小山頭,正是這樣氣象涵蓋的險峻。她像這里的主宰,以大自然的神奇為依托,在自己建立的安樂國里,做精神上高高在望的王。 心胸激蕩,置身在橫嶺側(cè)峰之間,薛淺蕪忽覺遍體生寒,一陣疾勁的風,像是從誰寬大的袖袍中襲來,她站不穩(wěn),急劇墜入無底崖中。 冰涼透骨的水淹沒了她,要穿回去了嗎?還是從此化為一癱淤泥,魂魄灰飛煙滅? 再醒來時,是在一間結(jié)滿冰的石xue。冰室一角,立著黑衣玄秘的男子。他在透明剔透的冰墻之側(cè),如同罩著一層凜冽的妖異。 南宮峙禮?薛淺蕪的心一縮,在冰面上爬了起來。 “你的仙郎走了?”南宮峙禮無聲笑著,又淡問道:“你也該隨他去了吧?” 薛淺蕪大驚道:“你跟蹤我,偷聽我和東方爺?shù)恼勗挘俊?/br> “我若那樣鬼祟,你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南宮峙禮笑道:“煙嵐城的公事要忙完了,他該回了。如果不出意料,他也會帶上你的?!?/br> 薛淺蕪聽了這話,只覺得冷,無邊無際的冷。南宮峙禮如影子般晃了幾步,問道:“你不好奇,這是哪里?” 薛淺蕪搖搖頭,覺得沉進了萬劫不復(fù)的陷阱:“你出沒的地方,不似在人間。就算告訴了我,我也不知方位。” 南宮峙禮嘲笑道:“這是胭山,你很向往的地方?!?/br> 薛淺蕪急忙捂住心口,怕他的眼睛穿透出更多內(nèi)容。南宮峙禮很有優(yōu)越感的掛起一絲微笑,輕輕說道:“徒勞無功的掩飾!本尊自幼識人識心,擅長根據(jù)人的細微神態(tài)舉止,揣測其意?!?/br> 薛淺蕪一個勁的退,抵上了刺骨的墻。眼前的南宮峙禮雖然平淡,卻有說不出的可怕,一切的安穩(wěn)前兆,似埋藏著更變態(tài)的陰謀。 “你的預(yù)感能力,超乎常人……”南宮峙禮的眼角帶著燦爛的贊許,卻道一句:“我挖掘出了薛大將軍的墳?zāi)?。這是他的墓室前廳,打開左墻壁上那扇密合的冰窗,外邊即冰棱潭,剛才你就一頭墜進了那里?!?/br> 薛淺蕪?fù)巧炔恢圹E的窗,如坐針氈地道:“不要折磨人了。你要我做什么?” 南宮峙禮拿著一卷泛黃的書,皮上赫然印著“霸滅之引”! 他慢慢地翻,薛淺蕪數(shù)得清看得明,共十六頁,每頁上面一個楷體大字,連起來是:“將門之后,處子含苞;后崖懸棺,遇血乃開。” 薛淺蕪的冷意,颼颼地在血液里流竄。她白著臉,問道:“這是何意?” “你給的圖是真是假,很快就能見分曉了……”南宮峙禮蔑哼一聲,字字蝕骨地道:“這是《霸滅圖經(jīng)》的索引,它暗指了真書的所在,以及得到它的方法,哈哈哈哈!那就是用你的處子血,滴入懸棺!棺蓋見血自開,本尊想要的就能到手了!” 第十七章處子血開懸棺(下) 薛淺蕪只有驚嘆的份,太變態(tài)了!變態(tài)的霸滅索引,變態(tài)的南宮峙禮!總而言之,除了這兩個字,實在沒詞可形容了。 南宮峙禮的雙掌一推,冰室后墻出現(xiàn)了一道洞門。他拉過她,卻不向前邁步,只在那門檻邊,站得牢固。 薛淺蕪伸頭往外一看,頓然再也回不了神。那是一澗結(jié)著萬年玄冰的深谷,望不見底。只在崖谷的半腰,兩座山峰之間橫插著一具懸棺。黑漆懸棺的中心,有一透明剔透的冰盤,像是長在樹上的果實,與那棺身渾然密合在了一起。 南宮峙禮看她一眼,淡淡地道:“那個冰盤是機關(guān),與你薛家甚有淵源。只有薛家傳宗女兒的血,滴入其中,冰盤方能融化,棺蓋自動開啟。” 深深吸氣,讓自己平靜到底。智力值恢復(fù)了一個小數(shù)點,薛淺蕪笑道:“你就憑借一本索引,就能得出這些訊息?” 南宮峙禮搖了搖頭,不屑地道:“我從幼時,聽到霸滅圖經(jīng)的名字,就開始了調(diào)查,尋找一切與之有關(guān)的訊息,踏遍河山歷經(jīng)艱險,這些內(nèi)容早就大概知了?!?/br> 薛淺蕪吃驚道:“那我給你的圖,你也早知是假的了?” “倒不至于,我總認為它是圖經(jīng)的一部分。”南宮峙禮面沉如水,冷然笑道:“還沒揭曉呢,你倒先承認了?” 薛淺蕪急忙住口,岔話問道:“既然霸滅圖經(jīng)對于天下如此重要,皇上趙淵怎么不搶奪呢?他若知道霸滅圖經(jīng)的詳情,還會將他的丑皇后貶到冷宮去嗎?他若有心插手搶奪,還輪得到你綁我來?” “皇帝的心思,如被你我這些平民猜出,他還能坐穩(wěn)龍椅嗎?”南宮峙禮把她圈到雙臂的范圍之內(nèi),半陰不晴地問:“膽敢欺騙本尊的人,還沒有誰能活下來。既然你還有點用處,便發(fā)揮你的作用吧!是我動手,還是你自己動手?” “什么?”薛淺蕪道:“動什么手?” “動手脫衣服啊,不然本尊怎么采你的血?”南宮峙禮波瀾不驚,仿佛在扯淡著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 薛淺蕪快暈了,想想她與南宮峙禮交鋒多次,除了賺過些許銀子之外,從未占據(jù)絕對的上風。這個卑鄙妖孽,真打定了破壞她的念頭? 再吸入一口氣,薛淺蕪飛快地道:“雖然出了一些意外,使我的容顏變成了少女模樣,但是我的身子,早就給我過去的皇帝老公趙淵了。不管娶的皇后多么丑陋,皇帝就算滿心厭惡,但是礙于種種虎視眈眈的利益,他也得關(guān)著燈閉上眼,忍著和我圓了房吧?不然女人一旦生氣,泄露獨守閨房的秘密,被我霸氣的將軍爹知道內(nèi)幕,激起他的反向倒戈,趙淵豈不痛悔?” 南宮峙禮像是在聽笑話,看猴子似的瞅著她。 薛淺蕪惱怒了,他這瞧不起人的表情,怎就那樣的欠扁呢?她恨不得把他捏成方的! 南宮峙禮似又猜透了她的心思,悄聲謔道:“你瞧你的臂上,守宮砂還在呢!” 薛淺蕪的頭大了,她也種了這個?偷偷往袖筒里瞧去,還真有顆殷紅如痣的玩意兒! 我的天啊,他連這都知道?她還從沒注意到呢,若是早知有個這么明顯的記號,說啥也得用稀泥巴,和著顏料把它糊上!記得前世,她向一位江湖郎中討過“起痣藥”的配方,一點一個準兒,最嚴重的后果,無非是落個淡淡的小疤!想必那藥,也能祛掉守宮砂! 想想自己是薛皇后的化身,一個女子年輕的時候,這守宮砂倒還有些價值,能清楚地證明她的潔白無暇。但是到了三四十歲,就成大笑話了,它的所有作用,無非是在證明此乃一個嫁不出去的老處女!多丟人啊。 幸好異常的發(fā)生,使她看著尚且是個如花姑娘!不然眾目睽睽,老臉往哪擱?。?/br> 南宮峙禮看她的臉變了又變,說道:“不要以為我背地里,對你做了什么手腳。你粗心,并不代表我大意,你掐我脖子的時候,我正好瞧見了!” 薛淺蕪啐他道:“你是存心的,不然偏就看到了它?” 南宮峙禮的邪氣又浮上來,用手理理她的衣領(lǐng),眼角順帶往她懷里瞟去:“那你希望我看哪兒?太平公主,實在沒有什么看頭。” 薛淺蕪快崩潰了,斗來斗去,怎又回到了這個主題?憋了一肚子氣,快鼓成了一只蛤蟆。 南宮峙禮顯然也沒打算耽擱太久,以毋庸置疑的語氣道:“脫吧……本尊還有別的事情?!?/br> 又看了看薛淺蕪層層疊疊的衣服,南宮峙禮擰著眉道:“你穿得厚,本尊最受不了繁瑣,若是親自為你脫,倒還嫌麻煩呢。你再不趕緊脫,我就用劍把你的衣服割爛?!?/br> 薛淺蕪火冒三丈,怒了:“你叫我脫,我就脫?。磕阋詾槟阏l啊,我憑什么聽命于你?我欠你的情債,還是欠你的rou債?難道你是我的導(dǎo)演,我要被你潛嗎?想脫你脫你自己的,哪怕脫得像賈語博那樣,誰也不阻攔你!我偏裹得嚴嚴實實,你不要臉我還要呢!你惱我穿得厚,我笑你凍得透!” 南宮峙禮蒙了一會兒,竟然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臉頰,聲音轉(zhuǎn)得柔情:“聽話,好嗎?” 不可思議!薛淺蕪張嘴呆了很久。她沒有帶眼鏡,不然一定跌下來了。 一直認為,只有女人才善偽裝溫柔。殊卻不知,男人的溫柔也能做得如此逼真。如果可以這么說,因為與生俱來的似水資質(zhì),使得女人的偽柔更自然些,那么剛硬如男人,即使不很自然,甚至有些拙劣,卻亦攻心異常。 幸好早識得了他的本質(zhì),不然怎么被騙死的都不知道。 “圖經(jīng)對你很重要嗎?既然已經(jīng)蓋棺封定,為何還要重新找出,爭來奪去引發(fā)血腥與災(zāi)難呢?”薛淺蕪看了他很久,咬著唇道:“我沒權(quán)利問你的隱私,你也沒有權(quán)利破壞我的身子。人體發(fā)膚,受之父母,當要愛惜,才不會遭天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