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就是我的
23. 這屋子里總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卓子總覺得是什么花香,但是到底是什么,她也說不上來,只記得自小時候,便常常見著jiejie擺弄一些瓶瓶罐罐,她也看不明白。 后來她長大了,時常跟著明哥溜出去玩,jiejie總是叫她采著什么回來,草藥啊花啊什么的,再自己搗鼓搗鼓,裝進瓶瓶罐罐里面,她也就明白了,小時候她們買不起藥的時候,用的就是這些了。 卓子趴的肩膀酸痛,而唯一可以活動的動作只有左右擺頭,她心里悶了一團火氣,悶悶的嘆了口氣。 應茶覺得她是煩了,伸手去揉她的后頸,開口詢問。 “又疼了嗎?” “沒有?!弊孔勇裰鴤€小臉在床上,悶聲回答。 應茶托起她的小臉,細細打量著,不由得心里生疼,這孩子,自從被江令婧撇下開始就成這樣了,整日蔫頭耷拉著腦袋,窩在小屋子里頭發(fā)呆,俊秀的眉也沒了往日里鋒利的模樣,彼時正皺在一起,一張小臉慘白,沒有一絲血色,連帶著唇一同,憔悴的不成個樣子。 應茶暗暗心痛,托著她的小臉細細撫過,這臉頰本就不愛生胖,現(xiàn)下竟是生生瘦得凹了進去,她喉嚨一動,情感似乎被放大,卓子隨后握住了摸在自己臉頰的手,開口說。 “好餓啊,等明哥回來,我可要好好吃一頓!” 應茶啞然失笑,原本將要囑咐的話,叫這小東西搶了先,她垂眉低笑,嘴角彎出一抹弧度,撫上卓子的頭摸,應了聲好。 這孩子,到底是比她想的還要敏感。 應茶忽得想起江令婧的藥,起身去拿藥,她想了很久,決定不告訴卓子這是江令婧送來的,若是日后,那便日后再說了。 “來,我給你把藥換了。” 卓子自小就害怕上藥,挨過的打她不覺得疼,反而是上藥的這種刺痛她不喜歡,甚至是有些害怕,盡管應茶也知道她疼,所以每次的手法都很輕緩,只是,怕就是怕。 卓子轉頭,應茶就過來了,卓子那張本就皺在一起的小臉又變得可憐兮兮。 “姐....” “知道,不讓你疼。” 你每次都這么說。 24. 這藥效果極好,沒兩天,這傷口的痂結的七七八八,卓子便下地亂蹦了,趴煩了,總要起來轉轉。 這天傍晚,應茶回來換衣服,備晚上的場子,回來沒見著人,就聽著外邊吵吵鬧鬧,她到窗邊一瞧,卓子騎在樹上,擼著袖子掏鳥蛋,她蹙眉,叫了一聲。 “小心著點,你那傷還沒好呢,再給震開了?!?/br> “我知道,我小心著呢?!弊孔討暎桓毙牟辉谘傻臉幼?。 半晌沒個回音,卓子琢磨著不對勁,心虛地揣著鳥蛋回了屋,卻找不到人了。 屋子的門大敞著,她又走了出去,趕巧過來個老mama,卓子出聲叫住了她。 “張mama,你瞧著我jiejie了嗎?” “瞧見了,抱著衣服前院去了?!?/br> 每個月末,閣子里都熱鬧異常,旁的沒錢進來玩的人,也要擠進來。就這天,閣子里拿得出手的人都得打扮一番,輪番獻藝,熱鬧異常,呼聲高的人,通常會成為搶手貨,最后價高者得。 想來今兒正是月末,她jiejie這會兒正應該在前院里梳妝,她轉頭回屋換了身衣服,以她現(xiàn)在穿的這樣子,進了前院多半是會被人趕出來的,她又扣了頂帽子,接著溜進了后院廚房,煮完了鳥蛋,揣著偷摸進了前院。 輕車熟路的溜到了前院的梳妝間,前院的屋子都頂敞亮,這梳妝的地方也是,比得上幾個她們在后院的睡覺的屋子大。梳妝位置是固定的,按她們的等級分得清楚,她們的等級又是按照平日里顧客打賞而分。等級高一些,相對來說,吃穿用度上的分配也會好一些。 卓子摘了帽子進去,偶爾瞧著幾個眼熟的人頷首打聲招呼,她手長腳長,沒幾步就到了。 悄默聲的蹲在應茶旁邊抬頭看她。 “姐?!?/br> 應茶這位置正對著門,卓子又高,自打她進來那會就瞧見她了,她心里還念著卓子不聽話,本沒打算理她,這會卓子湊過來,也不想瞧她。 她jiejie不應聲,卓子只好腆著臉接著說。 “大師傅煮了鳥蛋,加了些什么東西,我嘗過了,不腥。” 不理。 “我以后不敢了,你別生氣了?!?/br> 應茶坐在椅子上,偏頭過來瞧了她一眼,隨后又轉過去。眼看情況緩和,卓子又湊過去,靠在椅子的扶手旁,不聲不響地貼著她jiejie放在扶手上的手蹭。 應茶耐不住她磨,抬手在她頭上擼了擼。 卓子心里估摸著這會該是哄好了,開始給她jiejie剝鳥蛋吃。 哄好應茶之后,卓子退了出來,之前有江令婧囑咐,卓子便用不著應付這天,今兒又一身的傷,更是接不了活,不過她也沒回后院,重新扣好了帽子,在前院大廳里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窩著,這天來的人多,也不會有人注意她,她心里咚咚跳,總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什么。 天暗了,閣子越發(fā)熱鬧起來,燈火昏暗,隱隱約約,撲朔迷離,四散的信味氣息,越發(fā)躁動。 卓子扣著帽子,垂眼打量著來人,她偏偏頭就能透過玻璃瞧見停駐在閣子前面的轎車,那么多來找了樂子的人,都沒有江令婧。 卓子記得江令婧說過,她本就不是愛熱鬧的人,每次來閣子不過是為了泄欲,也懶得到廳子里去瞧,她都是瞧面相,摸雞找鴨。 有了卓子之后,月末她也會出來瞧瞧,找個不錯的位置,窩在卓子懷里看,有趣或者無趣的,調情香還是不錯的。 閣子里的表演早就開始了,卓子打量著臺上的人,大多都面熟,約莫著沒一會兒就到了她姐了,她剛跟她說的是回后院歇著了,這會兒又跑到前院來,要是叫她姐又抓了個現(xiàn)行,她都不知道該怎么哄了。 她支著頭,悠悠地嘆了口氣,抱著最后一絲期待,她偏頭透過玻璃又瞧了一眼。 她瞧見了,她熟悉那輛轎車,和車里的女人,她透過玻璃,一瞬不瞬地瞧,一支高跟落到了地上,卓子心里一顫,她甚至感覺自己聽到了清脆聲,女人微微躬身,透出頭來,接著是一截白凈的脖頸,青色旗袍,恰到好處的包裹著妙體,搭著方披肩,微微偏頭甩弄肩頭的卷發(fā),紅唇應面,黛色點眉,風情萬種。 神色卻異常冷清。 女人一步一步走進來,卓子不眨眼的盯著她瞧,也隨著一點一點坐直身體,她太久沒見她了。 或許是卓子的目光過于炙熱,女人不禁向這邊瞥了一眼,卓子忙低下頭去,又不放心的拉低帽檐,卻又不由得紅了耳朵。 再當她偷偷抬眼瞧時,江令婧已經(jīng)走了進來,四周打量,隨后坐到了賣酒小廝的臺前,她漫不經(jīng)心地打量,許是心里盤算著什么,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跟著那賣酒小哥說這些什么,小哥是個新來的,靦腆地摸摸頭笑,卓子臉色暗沉,生了氣。 本就亂哄哄的閣子,又隔了這么遠,卓子是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于是她躡手躡腳溜了過去,背對站在和他們不遠的地方,這回是能聽著了。 “... ... “... ...” 凈是些摸不清頭腦的話,卓子聽得直皺眉頭。 江令婧偏著頭似是漫不經(jīng)心的隨口問道。 “你們那個卓子,最近有活嗎?” “卓子姐她最近好像沒活,”小哥隨口應了一聲,接著壓低聲音說,“大家都說她傻,見天兒的惦記著井太太,魂都沒了?!?/br> 這小哥是新來的,不認識江令婧,也不知道她和卓子的事,只從別人那聽了幾句。 江令婧偏頭輕笑一聲,貌似心情不錯,接著問道。 “聽說她傷著了?” 小哥狐疑。 “這我倒不知道,剛從梳妝間瞧見她了,看著跟沒事人似的啊?!?/br> 江令婧眉頭一皺,這才幾天,她就開始亂跑了。 小哥瞧這面前的漂亮富太太對卓子問東問西,這會兒又陷入沉思,不由得大著膽子發(fā)問。 “您也想招卓子姐試試嗎?” “嗯?” 江令婧走神沒聽清,又問了一下。 “您也想要卓子姐嗎?” 江令婧偏頭撇了他一眼,似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一樣,不禁流出一抹玩味的笑,撫過耳旁的碎發(fā)輕聲說道。 “不,她本來就是我的?!?/br> 25. 她后來才想明白。 她年少時陷在淤泥中掙扎徘徊,之后當了人家的姨太太又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本以為她如此骯臟不堪的人生,到死才會解脫,卻沒想到在這閣子里遇到這么一個傻人。 整日寡淡著一張小臉,沒個笑模樣,只有見著自己那小臉才會變得明媚起來。 輕聲細語的,滿眼都是自己。 毛毛躁躁,性子急,卻對自己說不了一句重話。 每每都是由著自己鬧小性子,急得漲紅臉也想著先哄好自己。 她手腳熱,懷里也暖,窩著睡覺極舒服。 她們之間,除了那恒在二人之間的太太和妓女身份之外,似乎和她年少時喜歡聽得戲曲子再沒什么不同了。 她是愛上了。 她時常夢魘,發(fā)狂發(fā)瘋,雖然當時毫無意識,可過后也會全部想起,那傻人竟就老老實實的讓自己掐著,要知道一個alpha反抗一個omega可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她也時常清醒,睜著眼睛看一旁睡熟的卓子,她睡熟時變顯得極為乖巧,薄唇間還啟開一條小縫,露出一點點小牙,顯得極為可愛。 江令婧便忍不住抬手去輕撫她的臉,剛觸及一點面頰絨毛,那人就抖一下,猛的睜開眼睛。 她睡的迷糊,手卻第一時間伸過來摟住她,一聲一聲的慢慢哄。 “江兒,乖,不怕?!?/br> “我陪著你呢,我都在的?!?/br> 她懷里熱乎乎,擁著她揉。 她聲線綿綿柔柔,一聲一聲軟軟的打在心上,江令婧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軟爛了。 那個傻人... 她就是再怨她,也放不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