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
十點。 宗九盯著那個仿佛被凝固了的表盤,若有所思。 這個醫(yī)院的鐘表都很有意思。時鐘只有餐廳和樓層與樓層之間的樓梯口的墻上掛著有,但它們沒有秒針,只有時針和分針。而分針只會每隔五分鐘走一步。 這就導致了分針走完每一步后又會在那個時刻上定格五分鐘,直到下個五分鐘才會再次轉(zhuǎn)動,等轉(zhuǎn)完了十二個小格,就是時針推進的時間。 白發(fā)青年瞳孔微沉。 這倒讓宗九想起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昨天晚上,他從一樓閱覽室走到負一樓廁所,準備按照原文劇情去感受一下原主死亡的險境挑戰(zhàn)。 就在拐過樓梯角的時候,宗九特意留意了一下時鐘上的時間。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時候的時鐘也是指向著十點鐘方向。 只不過昨天晚上大家離開餐廳都八點半了,在閱覽室里看了一段時間的資料,差不多就到了十點,所以昨晚樓梯間那個時間并沒有引起宗九多少注意。 但今天不同。 他們吃完早餐正好八點,即使在一樓手術室耽擱了一段時間,拖到十點的概率卻不大。 再加上這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兩級樓梯...... 宗九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著這么巧合的事情,特別還是在這個個人秀副本里。 兩個十點的出現(xiàn)一定意味著什么,其中存在著一個宗九不知道的信息。 他如今正好站在這條樓梯的末端,左手后是是幽暗蜿蜒,通往負二樓的樓梯。正對著則是負一樓的走廊,身后的樓梯間在光線下明明滅滅。整個四周都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違和感。 雖然精神病院里通常就這么安靜,但今日的安靜,明顯不太同尋常。 更有意思的是,負一樓的鐵門變了。 原本銹跡斑斑的門如今嶄新如初,就連鑲嵌在每個門板上的玻璃窗也擦拭地干干凈凈,像是剛剛換上去一樣,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不僅僅是宗九,守在他直播間的觀眾們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 【媽耶,我不過是一個閃神,怎么前面的門就一下子變新了,呆滯.jpg】 【等等,這是什么情況,難道這是被拉入某個異次元空間了?畢竟這個副本已經(jīng)用那么硬核的方式告訴我們它的上限很高了......】 【通??植榔北境霈F(xiàn)這種情況,都是要涼的節(jié)奏啊。我就說了吧,干嘛和圣子鬧崩啊,那么大一個金大腿不抱,非要自己作死,無語子,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新人唄,白長了這么好看的臉,沒想到就是個花瓶】 白發(fā)青年沒有輕舉妄動。 他甚至沒有向前走,反而就地蹲下,用修長的手指在地面上研磨。 等到宗九把手抬起來后,他的手上已經(jīng)沾染了一層細細的灰燼,像是某種東西放久了后的沉淀。 除此之外,宗九還在地上發(fā)現(xiàn)一些不明存在。例如玻璃碎掉后散落的晶體,散落在墻邊無人問津的空白殘頁。 這很奇怪,因為這些東西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應該出現(xiàn)在被廢棄多年的建筑里才對。 在他準確認定這里有問題的時候,就連樓梯間的燈也變得更加昏暗了。 宗九解開手臂上纏著的另一個發(fā)圈,將那支順來的圓珠筆握在手中,充當暫時武器。 負一樓走廊里的燈完全熄滅了,此刻只能看到一片濃霧般遮掩的黑暗。 他用脊背緊貼著墻體,在彈幕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下,不僅沒有回頭往有燈的樓梯間走去,反倒慢慢朝著負一樓的走廊深處挪動。 【我靠,他不要命了?都這時候了,不掉頭就跑,還朝著無光的地方走去?】 【我的天,阿九在干啥啊,走廊里可一盞燈都沒有,那么黑,萬一遇到意外怎么辦】 【一個e級新人,連特殊道具都沒有,一個人竟然還敢這么莽???】 【我靠,找死也不帶這么找的吧......】 很明顯,在宗九和老人們硬剛一頓后,直播間的觀眾對他的前景普遍都不太看好。 在這么一個明確了難度等級的情況下,自己放棄自己的優(yōu)勢落單,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么? 看著屏幕里遠處黑黝黝的一片,所有人都為他捏了把汗。 宗九不知道這些旁觀者的想法,當然了,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多在意。他巴不得多完成幾個險境挑戰(zhàn)掙點數(shù)呢。 白發(fā)青年貼著墻,一步一步穩(wěn)健地往負一樓的左邊走去。 負一樓的右邊是禁閉室,左邊的盡頭是洗手間,而走廊只有一側有病房,另一邊全是蒼白的墻,這也方便了宗九的行動。 他直線行走的盡頭正是廁所所在的方位。 青年十分謹慎,每走幾步就會靜止下來,就像非洲大草原上耐心矯捷靈敏的獵豹,豎起耳朵安靜地傾聽著黑暗中的動向,耐心地尋找著自己的捕獵時機。 短短的一行路,看得直播間里的觀眾們提心吊膽。 宗九現(xiàn)在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漆黑,只能靠著背后的墻來辨別自己所處的方向,他的視野里什么也看不到。 但為了直播效果,觀眾看從直播間里看到的畫面都是在主系統(tǒng)智能處理后的結果。 觀眾位于上帝視角,主系統(tǒng)還貼心的為他們打了個燈,所以彈幕能夠清楚地看到白發(fā)青年身旁到底有沒有突然出現(xiàn)的“好朋友”,甚至比宗九這個視野受礙的主人反應還快,因此更添一分緊張刺激,生怕下一刻就冒出點不該冒的東西來。 【為什么......我以為看直播我就不害怕了,可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這明明比我自己下副本要可怕多了??!】 【啊嗚嗚嗚嗚嗚,這可是個s級副本啊。這么好看的臉我不想他死!為什么阿九這么心大,汪的一聲哭了出來】 【不行不行,我得退出直播間保命了,要是半個小時后這個新人還沒死,那我還會回來的,大家記得踢我一腳】 【大家多發(fā)點彈幕啊,關鍵時刻有彈幕保命我就不怕了55555555】 等到他的肩膀碰到了另外一堵堅硬的墻壁后,彈幕才集體舒了一口氣。 短短的一截路,宗九愣是走了快十分鐘才走完。 不過令人慶幸的是,好歹這一路上算是風平浪靜,什么也沒發(fā)生。 然而白發(fā)青年的動作卻沒停。 他一只手摸著走廊盡頭的墻,另一只手攥著筆,順著兩堵墻之間的直角邊緣開始了縱向移動。 直到他左手摸了個空。 左邊走廊的盡頭靠右的第一個就是廁所。 終于到了。 宗九沒有急著走進去,他緊貼著墻面,時刻注意著周圍的動向。 黑暗依舊安靜無比。 從他如今站立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遠處走廊樓梯間拐角油燈投射下來的淺淡光斑,還有一排排沉默矗立的鐵門。 偌大一個精神病院,死寂地可怕。 彈幕都對他的行為很迷惑。 【不是,等等,我之前以為他是想回到病房躲起來,結果他原來是想去廁所,我真情實感的感到迷惑】 【有沒有搞錯!昨天晚上這個廁所發(fā)生過什么,他難道忘了嗎(驚恐臉.jpg)】 【......看到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了,其實他就是想找死吧】 雖然話這么說,但如果宗九此刻打開個人首頁,他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直播間人數(shù)又開始了一□□漲。 像普通練習生那樣穩(wěn)扎穩(wěn)打,跟著團隊行動固然好,不過卻少了寫觀賞和趣味性。人都喜歡看刺激的,宗九展示出了足夠的刺激,玩的就是心跳,自然能夠吸引大批粉絲。 終于,在確定了周圍沒什么風吹草動后,宗九轉(zhuǎn)身走進了洗手間里。 和往常不同的是,洗手間里刺鼻的消毒水味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濃重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宗九在心里大致估摸了一下位置,反手從病號服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木盒。 如果被發(fā)現(xiàn),這玩意鐵定會被當做違禁物品收繳。那宗九就得去享受一次電椅服務才對。 不過好在他魔術師的手穩(wěn)健的很,別的不行,偷雞摸狗還是能做的,剛剛一個轉(zhuǎn)身,就從護工身上順來了這個。 他的手指僵硬地從木盒里抽出一根火柴點燃。 彈幕一陣驚呼。 【臥槽,這盒火柴是什么鬼?精神病院還給病人拿這種玩意?】 【???有沒有人告訴我,他這盒火柴是從哪里拿出來的?貓貓疑惑.jpg】 【不可能啊,我一直跟在他的直播間里,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他拿到了火柴!】 竄起的火苗驅(qū)散了周圍的暗色,漸漸照出洗手間的真容來。 一小簇火光的照耀范圍實在有限,好在宗九沒經(jīng)歷什么一劃開火柴就看到女鬼頭朝下吊在他面前的驚悚套路。 ......嗯,不過也好不到哪去。 在白發(fā)青年正對著的前方,骯臟的污水槽里盛著滿滿一桶血。 身穿病號服的無頭尸體正耷拉在水槽邊,指縫間的血跡早已結成了黑色的痂,模樣慘不忍睹。 毫無疑問,這就是彌賽亞他們一直找不到的眼鏡的尸體。 也難怪他們找不到。 畢竟誰又能想到,在這個小小的精神病院里竟然還隱藏著一個不知入口為何的異次元空間。 面對著如此慘烈的一幕,宗九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他甚至舉著火柴湊到水槽邊那具尸體斷裂的脖頸處細細查看。 火柴不長。片刻后,火焰閃爍了一下,熄滅在了空氣里。 白發(fā)青年在充滿血腥味的黑暗中瞇了瞇眼。 聯(lián)系所知為數(shù)不多的原文劇情,他終于驗證了心里的那個猜測。 但畢竟這里不是什么適合久留的地方,搞不好分分鐘就會身首異處。 宗九并不打算耽擱,可就在他轉(zhuǎn)身的時候—— “咚?!?/br> 一道微乎其微的腳步聲輕輕從他的右后方位傳來。 宗九眼神一凜,手中抓著圓珠筆朝著那個方位扎了過去。 他的動作很快,甚至在空氣里帶起了迅疾的風聲。 然而對方比他更快。 幾乎是宗九剛出手的剎那,黑暗中的人就化掌為刀,狠狠地砍向他的手腕。 這個劈砍毫不留情,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估計是早有準備。 一個不慎,圓珠筆應聲而落。 是個練家子。 只一下交手,宗九就得出了這個信息。 他忍著手腕的疼痛,繼續(xù)和對方過招。 要是宗九手尚且完好,說不定還能再打兩下。但遺憾的是,他的手根本沒有以前能夠借力打力的靈活,只能勉強借著手臂的肌rou卸力。 “你不是我的對手?!?/br> 在過了幾招后,黑暗中的人忽然出聲了,“更何況,你的手有傷。” 那人一招太極拳提手上勢,粗糙的手掌便輕而易舉地從空中扣住了白發(fā)青年纖細的手腕。 宗九卻驀然止住了動作。 他記得這個磁性又冷淡的輕慢聲音。 當初在驚悚練習生演播大廳的時候,便是這個聲音在數(shù)萬人眼皮子底下同主系統(tǒng)提問。但從問話就能看出說話人心思縝密,面面俱到,為其他練習生爭取到了不少寶貴的情報。 就在宗九想接話時,那個神秘人的聲音驟然低沉。 “有東西來了?!?/br> 不僅僅是神秘人,就連宗九也聽到了遠處走廊里的響動。 他和對方幾乎下意識在黑暗里對視了一眼,然后同時閃進了一旁的廁所隔間內(nèi)。 廁所隔間內(nèi)狹窄而逼仄,能夠落腳的地方十分有限,更別說站兩個大男人了。不過現(xiàn)在情況危急,他們也顧不上這么多,只好湊合著站了。 自己眼疾手快地落鎖,待到旋轉(zhuǎn)鎖在空氣中發(fā)出輕微的響動后,整個洗手間重新歸于一片沉寂。 兩人都沒有說話,在黑暗中的身體緊繃無比。 “咚——咚——咚——” 約莫三分鐘后,走廊里的響動越來越大。 那個不知名的東西已經(jīng)到了廁所的門口,距離躲在門后的他們不過幾米之遙。 由于漆黑一片,他們的聽覺被提高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敏銳度。 例如此刻宗九的腦海里就出現(xiàn)了一個不知名存在,喉嚨里發(fā)出嗬嗬聲,身體的某一部分東西垂在地上,拖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一蹦一跳地走來。 一聽就不是什么美好的存在。是不是人都還是個未知數(shù)。 “咚——咚——咚——” 響動越來越近了。近到只有一個隔板的距離。 黑暗里傳來恐怖的彈珠聲。 從高處墜落到地,輕巧地被彈起,發(fā)出一連串清涼的噪音。 在不少民間白話里,彈珠聲預示著某些存在的到來。 在這種危機到極致的關頭,宗九發(fā)現(xiàn)自己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難以生出恐懼的情緒來。 他甚至還有閑心分出一點注意力給那個和他一起躲在洗手間里的人。 雖然宗九是個魔術師,但他這些年為了能恢復雙手,可沒少去世界各地尋求偏門方法。 既然醫(yī)學和現(xiàn)代科學解決不了,他也曾一度寄希望于神秘學上。當初在某個道觀得了一套健體氣功,宗九也就跟著練了幾年。雖然手沒治好,身體卻比以前強了不少。 他敢說,除非是那些練家子,不然自己絕無可能這么早敗下陣來。可剛剛交手的時候宗九才發(fā)現(xiàn),對方竟然是知道他那套攻擊路數(shù)的,甚至還用了一套更完整且同出一脈的路數(shù)回擊。 當如果換做是練習生的話......除非是對自己進行過身體素質(zhì)加強的求生者。這樣的條件在整個精神病院里都不多,例如像那個非要仗著自己前輩身份倚老賣老的江源,宗九讓他一只手都能把他打的滿地找牙。 再加上聲音他在這個副本內(nèi)從未聽過的前置條件,這么一想,結果便呼之欲出。 “咚——” 正在此時,門外忽然又是一聲響。 滴滴答答的血從水槽里揚起,血腥味越發(fā)濃郁。 宗九甚至能聽到那具無頭尸體被什么東西扯著腳腕,在光滑地表拖動的詭異聲音。 拖動聲綿長蜿蜒。 走到他們隔間外的時候,聲音戛然而止。 黑暗里,這樣的靜止遠比動作可怖。 被發(fā)現(xiàn)了嗎? 這種時候,宗九就比較慶幸自己站在隔間門背的位置。就算這門真打開了,先遭殃的也是神秘人。 下一秒,燈忽然亮了,血腥味蕩然無存。 門外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 “你說圣子讓我們再來這里檢查一遍有什么用啊。” 一個嗓門大些的聲音抱怨,“他們這些高等級的不都把這個廁所掘地三尺探測了一遍,不也還是沒發(fā)現(xiàn)什么嗎?!?/br> “誰知道呢??赡芩麄兡切├先司褪窍胧箚救?,再嚇嚇我們唄。” 另一個人抽了抽鼻子,聲音低了些,“你說今早他們說的不會是真的吧......那個f級真的,額,被做成了人頭拖把,掛在水槽上?” “你就信他們說的?編故事都得編的比這個像點吧?!?/br> 嗓門大的新人罵了一句,“別tm說這些,我們現(xiàn)在還在這檢查呢,晦氣?!?/br> “行了,來都來了,隨便檢查一下我們就回病房去吧,反正他們也不會知道?!?/br> 說著,新人推了推廁所的隔間門,疑惑地說:“嗯?這個門怎么推不開。” “喂,是不是有人在里面上廁所,我們來檢查了,回個話?!?/br> 宗九掃了眼站在他身旁的諸葛暗,順手拉開門走了出去。 青年白發(fā)凌亂,臉上還帶著可疑的紅意,揉著手腕徑直從隔間里走出來。 而跟在他后面的那個黑發(fā)大佬,面容冷淡,衣衫邊角卻也略顯狼狽,袖口微折,一副剛剛經(jīng)歷了劇烈運動的模樣。 站在外面的新人們:? ......兩個男的一起上廁所? 這敢情,關系還不錯哈。 ※※※※※※※※※※※※※※※※※※※※ 彈幕:兩個大男人在一個廁所隔間里干♂什么呢 —————— 感謝在2020-11-08 00:00:00~2020-11-08 18: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陸成江、半陌、宴止、卷卷、rochelimit.、商殷、菑優(yōu)、阿七、李世長歌、空、墨隱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你會失去本寶噠 58瓶;ruarua 40瓶;死水 32瓶;雪之刃、盆栽裂開了 30瓶;云 29瓶;相逢即緣 25瓶;吱吱 20瓶;折柳 16瓶;易燎 12瓶;恰似少年游、遺忘篞、半陌、佛系、絕代甜嬌意琦行、magic、序蘭、空白、diable 10瓶;笙榮、折恕、莫蔚、霜月、犯若 5瓶;卷卷 4瓶;東君 3瓶;百里、風吟吹雪、本心jw、云中墨、撒達·赫格拉 2瓶;不減15斤不改名、蝶er喜歡喝茶、二橋西、泠珞雨、無語/礽橍、墨隱、夜凌雪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