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很不錯的建議!”楚天涯頓時道,“女真鐵騎著實彪悍,我大宋步軍很難與之正面抗衡,騎軍更是稀少且戰(zhàn)力不強。如果能利用地理優(yōu)勢提前設伏,的確是上佳的戰(zhàn)術??!” 馬擴的表情越發(fā)沮喪與沉悶,他頹然的搖了搖頭:“可是太師不這么認為。他當場拍案而起將我臭罵了我一頓,說我是杞人憂天故作聰明,徒逞匹夫之勇要妄動兵戈,便是主動尋釁女真人!萬一因此而激怒了他們,從而導致和盟破裂、兩國開戰(zhàn),將是大宋的千古罪人,誰也吃不起這天殺的大罪!” “哎……”楚天涯無奈的長嘆了一聲,“這些,其實都在我們的預料之中,不是么?” “我今日當眾觸怒了太師,必定沒有好下場?!瘪R擴說道,“今天你也聽到了,他讓我率領四百步軍、一百騎軍去征討西山賊寇。你知道西山一帶,有多少賊窩嗎?” 楚天涯搖了搖頭。 馬擴苦笑連連,“近年來,因為宋金聯(lián)合滅遼,導致河北燕云一帶戰(zhàn)火連連時局一片混亂,許多漢遼兩國的平民百姓失去了家園故土成了流民,也有一些逃兵四下奔散斷了歸路,于是紛紛聚嘯山林占山為寇,因此兩河之地盜賊蜂起山寨林立。到現(xiàn)在,河東一帶、太原府境內加上毗鄰遼國故地的太行西麓一線,共有九山十八寨賊寇。主要集中在西山與太行山上。太師派我去征剿西山盜賊,那里可是有十八個寨子,彼此串聯(lián)互為犄角,一寨有難其他寨子全部來援。光是最近的一寨叫‘和尚洞’的,就有六七千嘍羅。太師率數(shù)萬大軍來了太原多時,也不說起平寇一事,可是現(xiàn)在只給我五百兵卒就讓我去剿匪,這不是擺明了讓我去送死嗎?” 楚天涯聽完后,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楚天涯,你既然足智多謀,可有應對之策教我?”馬擴說這話的時候,沒了半點架子與脾氣,近似于無助的哀求。 楚天涯雙眼一睜,“有!” 馬擴頓時精神大振,“快講!” 當下,他拿起酒壺,頭一次反恭過來給楚天涯斟了一杯酒,話也說得更客氣了:“還請子淵賜教!” “都監(jiān)言重了?!背煅目蜌獾幕亓怂欢Y,便道,“我的法子,就是將計就計!” “如何一個將計就計之法?” 楚天涯說道:“太師只給你五百兵卒讓你去征剿西山,無疑就是讓你去送死。換句話他,他都動了殺你之心,而且不再信任你了。只是礙于往日情面或是其他,沒有親自下殺手。” “沒錯,我能理會到……”馬擴雙眉緊擰的點了點頭,“我跟隨他多年,東征西討薄有微功,而且在勝捷軍中小有人望?,F(xiàn)在我又沒有犯下什么大罪,為免軍心浮動,他不方便公然殺我。但我了解他為人,只要是真正觸犯到他的人,必死無疑!……這一次,馬某說起針對金國之事,無疑就是觸及到了太師心中的禁地,他恨不能當場親手宰了我!” “沒錯……昨天我就說過了,太師是受朝廷之命來與金國商談交接州縣一事的。如果現(xiàn)在突然釀起了戰(zhàn)事,他也承擔不起?!背煅恼f道,“所以,不管是誰,要是在這件事情上提起了半個‘戰(zhàn)’字,他必然大怒——換句話說,最害怕宋金兩國開戰(zhàn)的,正是他童貫!” “沒錯。其實道理我很明白,但我就是按撩不住。我不忍坐看我大宋坐以待斃,任由女真人隨意宰割!”馬擴的牙齒咬得骨骨作響,“事已至此,多說也是無用。左右太師都是要殺我而后快了。我該如何行事,還望子淵賜教?” “我說的將計就計,就是都監(jiān)帶走這五百兵卒后,再也不要回來了?!背煅碾p眉一挑,直言說道,“如果與西山十八寨開打,兵力如此懸殊你是必敗無疑。到時,都監(jiān)要么死于戰(zhàn)陣,要么回來了被童貫以戰(zhàn)敗之名處決,橫豎都是死路一條。與其這樣,不如倒反出去,加入西山義軍!” “什么?”馬擴頓時瞪大了眼睛,“我堂堂的大宋將校,只可捉賊,豈能自己落草去當了賊寇?” 第15章 肝膽相照 “此言差矣!”楚天涯重嘆了一口氣,說道,“現(xiàn)今這世道,是官逼|民反,兵比賊贓。再加上女真人即將南下侵宋,無論兵賊百姓,都得遭殃。以童太師為人,他非但不會奮起抵抗,還會保命要緊一走了之。馬都監(jiān),你比我了解童太師,你認為呢?” “沒錯,是有這樣的可能。別人興許不知道,我還是清楚的?!瘪R擴說道,“童太師執(zhí)掌兵權二十年,凡大小戰(zhàn)事雖有勝有敗,但他未嘗真正怕了誰。但是,至從督戰(zhàn)河北見識到遼軍騎兵的厲害之后,他就深懼女真人了。因為,他連遼軍都打不過,何況是輕松滅了遼國的女真鐵騎?” “那便是了。”楚天涯說道,“只要金軍一來,童貫必定放棄太原而逃走。到時馬都監(jiān)只能跟著童太師當個逃跑將軍??v然身上還會披著這一身將袍甲胄,卻是沒有半點保家衛(wèi)國之舉,于心何忍、顏面何存?這樣的大宋將校當著又有什么意義?難道馬都監(jiān)為將,也就只是貪圖那一點俸米?” “啪!” 馬擴一掌重重拍到了酒桌了,厲聲道:“當然不是!養(yǎng)兵千日用在一時,我等武夫,理當報效國家、馬革裹尸還!” 楚天涯點了點頭心中暗喜:馬擴為人,還是很有血性也頗富正義感的。我這一手激將法,看來是奏效了! “既然是這樣,那好辦了?!庇谑浅煅恼f道:“既然童貫不會防守太原,那么金兵來攻時,有誰能保守城池?” 馬擴并不笨,當下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讓我入伙西山,然后帶領他們一同來對抗金兵?” “沒錯!”楚天涯也將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到時,誰忠肝義膽保家衛(wèi)國,誰貪生怕死一走了之,豈不是一目了然?大丈夫立于世,但求問心無愧,馬都監(jiān),又何必拘泥于一個身份與名頭?” “有點道理……”馬擴似乎被說動了,但仍是有點猶豫,說道,“但我?guī)П狗矗珟熓遣粫胚^我的!也許不等金兵南下,他就已經派兵將我征剿了。再者說了,我縱然是入伙西山,也未必能說動他們一同前來抗金???” “這是兩個問題了,我們一個一個的來分析?!背煅募热桓掖竽懙挠握f馬擴去“倒反西山”,自然心中已是早已深思熟慮過了,此時便娓娓論道,“先說第一個,誠然,童貫肯定不會放過你。但是,讓他派兵去征剿你,卻是不大可能?!?/br> “為什么?”馬擴疑惑道,“我比你了解童太師的為人。拋開他的身份名聲不說,私底下,他其實是一個十分仗義豪爽、慷慨大方的人。對待屬下他一向寬厚,賞罰分明頗得軍心。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執(zhí)掌兵權二十年。但同時,他也是一個睚眥必報之人,但凡有人觸犯了他或是背叛了他,必殺之而后快,絕無半點容情!” “話是這樣沒錯。可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不到萬不得已,童貫不會自起刀兵?!背煅恼f道,“現(xiàn)在正是和金人商討交接州縣的重要時期,兩國之間有使者細作不斷往來。萬一童貫派兵平叛被金人撞見,硬說他是在針對金國而用兵挑釁,豈不是要壞了大事?童貫都不敢暗中調兵悄然設伏,又豈會大動干戈讓金人誤會?” “言之有理,一針見血!”馬擴頓時欣喜,“子淵,你真是智計過人??!” “都監(jiān)過獎了。其實,只要我們摸準了童貫懼怕金人的這一特點,就不難想像他的舉動了?!背煅牡坏男α艘恍?,很有一點當年抓住了嫌犯的性格特征,從而推理案情的感覺,他對馬擴說道,“拋開這一點不說,就算沒有金人的阻礙,童貫也輕易不會對西山用兵。因為朝廷是派他來洽談兩國邦交大事的,剿匪平寇并非他此行的份內之事,再加上西山共有十八寨義軍,兵力不俗,征剿下來能否得勝尚未可知。打贏了朝廷未必有多歡喜,他自己的勝捷軍還會蒙受損失;打輸了損兵折將他是難逃罪責。以童貫之為人,他豈會節(jié)外生枝,去干這吃力不討好的買賣?——如此說來,都監(jiān)倒反之后,童貫派兵去征剿你的可能性已是微乎其秒。解決了這個問題,下一個問題,也就好解決了?!?/br> “是指讓我服說西山眾寇一同聯(lián)合抗金嗎?”馬擴面露難色的搖了搖頭,“我看難。山賊不比令行禁止的軍隊,他們雖然相互有所勾聯(lián),但又彼此不服,相互欺壓、攻殺這是常有的事情。我初來乍道,何德何能號令全眾?” “對待西山群寇,同樣的道理,只要摸清了他們的脾性、看清了他們的處境利害,也好說動?!背煅奈⑿Φ溃捌鋵?,眼下不管是山賊、百姓還是軍隊,都有了共同的敵人,那就是即將來南下侵略的女真人。如果西山眾寇坐視女真攻宋而不理,那么金國在打下太原之后,肯定不會放過他們這些有組織、有武裝的山寨,必然對其各個擊破聚而殲之,以絕后患。這是顯而易見的唇亡齒寒!” “言之有理!”馬擴頓時眼睛一亮,“那便是說,西山眾寇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在大難臨頭之時團結自救,合縱抗金?若是勝了,他們便從山賊草寇變成了抗擊外寇的民族英雄;縱然是敗了,也是轟轟烈烈,不枉男兒豪杰一場,總比做一輩子山賊,躲躲藏藏被人唾罵與憎恨的強!” “是??!”楚天涯點頭微笑道,“再者,馬都監(jiān)方才告訴我,這九山十八寨的義軍當中,多半是河北、河東漢遼兩國流離失所的百姓流民,與兩國軍隊中奔散的逃兵。他們或有親人還在大宋,或有妻女親族被女真人殺害擄虐,再或者是與金國有其他仇恨淵源。只要馬都監(jiān)動之以理曉之以情,再對這群號稱豪杰、以義字當先的人加以熱血煽動,不難說動他們一致聯(lián)合起來,對抗女真!” “妙、妙、妙!真是太妙了!”馬擴激動的大叫幾聲,從座椅上起了身來緊緊抓住楚天涯的肩膀,激動得語無倫次道,“子淵,你、你……你真是天賜救星于馬擴、天賜救星于龍城啊!” “我都說了,我號稱龍城太保嘛!”楚天涯也哈哈的笑,“但是都監(jiān)別高興得太早,我這不過是紙上談兵。當真實施起來必然很難,這都得要都監(jiān)去親歷親為了?!?/br> “無妨、無妨!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且不論勝負結局,但求心中無愧便是!”馬擴精神大振,一掃此前的頹喪與抑郁,喜氣洋洋的舉起酒杯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馬某,心中已是豁然開朗,再無煩惱!來,你我當浮一大白!” “我敬馬都監(jiān)!” 二人連飲了三杯,都頗為暢快。 “子淵,馬某將生死之事拿來與你共議,承蒙不棄,幸得指點,馬某感激之至。”馬擴由衷且真誠的說道,“至今日起,馬某愿與子淵誠心相交,雖剖肝瀝膽兩肋插刀,再所不惜!” “某亦此愿!”楚天涯抱拳而道,“大丈夫生于亂世,當挺身而出有所作為。單絲不成線、獨木不成林,能與馬都監(jiān)這樣的英雄豪杰共同進退,我甚感欣慰!” “哈哈!想我馬某虛活三四十載,今日才遇到真正的知己啊!真是痛快、痛快??!”馬擴暢快的大笑,又拉著楚天涯連喝了好幾杯。 此時已是酒至半酣,馬擴對楚天涯笑道:“子淵,你別怪馬某多事。此時你我已是肝膽相照,馬某卻想跟你談起一棕舊事?!?/br> “何事?” 馬擴一手搭在楚天涯的肩膀上,笑呵呵的道:“你并沒有殺薛玉,而是偷天換日將他救走了,對不對?” 楚天涯先是一怔,隨即便笑了,“區(qū)區(qū)小技,豈能瞞過馬都監(jiān)?沒錯,我是沒殺薛玉,而是將他救走了?!?/br> “你做得對?!瘪R擴凝神看著楚天涯,認真的說道,“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在在懷疑你是被七星山的收買了來救薛玉的。但我沒有提出任何的質疑,也沒做出任何的追究——你可知道,這是為什么?” 楚天涯笑了一笑,說道,“因為馬都監(jiān),是英雄、重英雄。在你看來,像薛玉這樣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殺一個可就少一個了,多可惜??!” “沒錯。子淵,看來我沒有認錯你這個知已?!瘪R擴重嘆了一聲,說道,“其實現(xiàn)在,皇綱失統(tǒng)正道不昌,天下雖然頗多仁人義士,但空有報國之心,卻徒無報國之門。薛玉,是一條好漢子。如果枉死在童貫之手,就太可惜了。起初我看你奴顏婢膝的獻計獻策要幫童貫殺薛玉,我雖是奉命行事,但卻打從心眼里厭惡你,因此才一直對你冷面刻薄。但現(xiàn)在,我知道子淵的真正為人了——于是也就證實了我心中所想,你肯定沒有殺薛玉!” “哈哈,知我者,都監(jiān)也!” “再別都監(jiān)、都監(jiān)的叫了,太見外、太生分!枉我馬擴虛長你十余歲,你就叫我一聲馬二哥吧!” “好,馬二哥!小弟再敬你一杯!” “子淵,今日你我兄弟不醉不歸!” 二人暢快的再飲了一杯,楚天涯卻放下酒杯按住了酒壺,微笑道:“今日但要暢快即可,卻不能喝醉?!?/br> “為何?子淵莫非還有其他事情要辦?” “沒錯。”楚天涯點了點頭,“馬二哥你先告訴我,你何時動身去征討西山?” “三天之內吧,怎么了?” “我得事先給你打點一下?!背煅恼f道,“萬一到時候你剛到西山,還沒來得及與他們通個往來就先廝殺了起來,損兵折將先傷了和氣可不行。既然馬二哥都已經拆穿了小弟的拙劣小計,我也就不瞞馬二哥了。我與太行七星山的好漢們,已經有了一些往來。我想,既然是同道中人,七星山的人應該與西山眾寨有所往來,至少也是熟識的。我想通過七星山的人,先給馬二哥在西山那邊打個照面。這樣,今后馬二哥行事將要方便很多?。 ?/br> “子淵,你真是心細如發(fā),仗義慷慨??!”馬擴笑道,“以往有人叫你龍城太保,多半是貶意;但現(xiàn)在嘛,我倒是覺得你真正當?shù)闷疬@個雅號了——龍城太保者,乃真豪杰也!” “哈哈!”楚天涯大笑起來,“其實小弟也知道,以前別人那樣叫我,其實都是在指著我罵流氓呢!——馬二哥,今日我們不妨就到此為止,且都早點散了,免得讓人生疑。稍后,小弟還要再去拜會一下太行七星山的人。此事,宜早不宜晚,早做安排的好。” “好,就聽子淵的?!瘪R擴二話不說,舉杯笑道,“你我兄弟,今日再飲這最后一杯!” 第16章 玉面羅剎 隨后,楚天涯便與馬擴作別,離開了摘星樓,前往富興客棧找蕭玲瓏。 一想到那個絕色傾城偏又冷若冰霜的遼國女子,楚天涯心里就不是個滋味。身為男人,被女人討厭瞧不起本生就是一件郁悶的事情了,偏卻對方還是個美女。這還不算,她還聲稱是來“保護”楚天涯的——護花使者倒是見多了,護草的美媚卻是稀罕??! 不過話說回來,蕭玲瓏的身手,楚天涯可算是見識過了。她倘若真是要取人性命,估計只需要白駒過隙的那一瞬間,就足夠了。 這樣一個絕美、冷艷、孤傲又身手不凡的女子,走到哪里都該是人群中的焦點才是。 果然,楚天涯剛進富興客棧,就見里面里圍了好多的人,都在往上瞅著看熱鬧。而在二樓廳堂里被一群人圍在核心處的,正是蕭玲瓏和她的兩個跟班。 富興客棧是個小酒肆,不如摘星樓那種豪華高檔地方的環(huán)境好。尤其是到了夜晚,會有各色人等在這里穿俊。比喻腰束青花手巾的街坊婦人來客串“焌糟”,專為酒客換湯斟酒或是介紹姑娘,兼職起服務員與娼妓中介來賺取一點小費;年輕的閑漢在這里晃悠,專為酒客跑腿搬貨或是干些拉皮|條的行當;也有不少會唱小曲的年輕姑娘,不請自來的給客人獻唱小曲,“打酒座”賺取一點賞錢。其他諸如賣水果零食的“撒暫”與獻唱奏樂的“廝波”,也有橫行市井的潑皮與流氓,三教九流一應匯聚。往往是五六桌人在此飲酒,這類閑雜卻輪流來上十幾撥。 楚天涯想不明白以蕭玲瓏之出身與習慣,怎么就選擇了這樣低檔的客棧投宿;但卻知道,她現(xiàn)在有麻煩了。 二樓的廳堂里,有七八個怒氣沖沖的青壯男子,圍了一圈將蕭玲瓏檔在中央,有人還提起了長凳或是拿起了碗碟當兵器,嚴陣以待。一旁倒翻了兩張桌椅,杯盤狼藉菜水滿地。 蕭玲瓏的身后,緊緊偎依著一個身著青衣褙子的瘦弱姑娘,懷里抱著一面琵琶,正一臉蒼白的瑟瑟發(fā)抖,顯然已是嚇得不輕。而蕭玲瓏的那兩個隨從阿達與阿奴,兩張死人臉上依舊是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靜靜的站在蕭玲瓏的身后。 “大哥,快看!……想不到我們都走了眼,這個穿著一身男人衣服的娘們兒,才是真正生得花容月貌?。 逼渲幸粋€提著長條凳的潑皮指著蕭玲瓏,咽著口水對為首一個虬髯大漢說道。 虬髯大漢看似已經喝得半醉,一臉通紅醉眼惺忪,聽到這話卻頓時來了精神,雙眼一瞪死死盯著蕭玲瓏上下的打量,突然放聲哈哈的大笑:“沒錯、沒錯!跟她比起來,這打酒座的小娘皮就是只癩蛤蟆,哈哈哈!——小蛤蟆,你滾吧!大爺我今天放過你了!” 瘦弱的小姑娘嚇得渾身直顫,驚懼不堪的縮在蕭玲瓏身后,小聲道:“姑娘你小心點,這、這幾個人是太原城里有名的……太保。還是不要招惹了他們!” 蕭玲瓏一直昂然站在那里,旁若無人的搖著一把淡墨水山畫面的銀骨扇,這時卻突然劍眉一揚銀牙一咬,將那扇子刷的收起在手中一拍——“又是太保!太原何來這許多的太保!” 剛剛走到回廊間的楚天涯聽到她這一聲喝,不由得腳步一滯:什么狀況,聽著怎么像是在罵我? 這群潑皮當中,有一個好像還挨過打,一邊臉是青腫的,這時捂著臉湊到那虬髯大漢身邊,哼哼唧唧的道:“大哥,這小娘子好重的手!只消一巴掌,直打得小人轉了幾個圈,頭暈眼花的險些爹娘都要不認得了!” “夠潑辣,大爺喜歡!稍后壓在了身下任她使勁個撲騰,那才夠味啊,哈哈哈!”虬髯大漢張開血盆大口放聲的笑,滿嘴的酒水菜渣兒幾乎都要噴到了蕭玲瓏的身上。 蕭玲瓏呼哧一下展開銀扇遮擋污穢。幾乎是在這電光火石的同時一瞬,她整個人如妖如魅般已經欺到了大漢身前。也不知她用了個什么手法,只見那大漢突兀的凌空跳起就一個前空翻,以背落地重重摔下,期間有“咔嚓”聲響,顯然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眾人還沒得來及驚呼,倒地的虬髯大漢已是殺豬一般的大叫起來——“胳膊、我的胳膊??!” 眾潑皮這才都傻了眼,也寒到了骨子里!——只消一瞬、一招,這體重足有對面女子兩倍大小的大漢,就被掀翻在地并卸去了胳膊! 不給眾人回神的時間,蕭玲瓏一腳踢上了那虬髯大漢的腰肋?!班亍钡囊宦晲烅?,他的龐然大軀便如同出了膛的炮彈,直接撞碎了二樓的木攔掉到一樓,轟然落到一張八仙酒大桌上,將整張桌子壓到盡碎! 滿酒肆一兩百圍觀的人,全都大驚失色的驚叫起來。掉落在地的虬髯大漢趴在那地上,口吐鮮血的直抽搐,眼看出氣多進氣少的直翻白眼,估計都快活不成了! 楚天涯不大不小的吃了一驚:好凌厲的功夫,下手也真夠狠的!——咦,我怎么就想起了魯提轄拳打鎮(zhèn)關西?只不過花和尚的那副尊容,儼然是無法和蕭玲瓏這個“玉面羅剎”相提并論的了。 “還有誰想來試試,我是否夠潑辣的?”剛剛被楚天涯取了外號的“玉面羅剎”蕭玲瓏,依舊昂然站在剩下的幾名潑皮面前,不急不忙的搖著銀扇。 “嗚……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女俠饒命——快逃哇!” 眾潑皮像一群被剁了尾巴的土狗,倉皇失措的奪門而逃,險些還將站在回廊間的楚天涯給撞了個趔趄。他們當中還有人認識楚天涯這個“大潑皮”,頓時叫道:“太??旖o俺們做主,這個小娘皮,傷了俺們大哥!” 蕭玲瓏正朝酒閣門外走來,將眼前一幕看得真真的。楚天涯頓時心頭大窘,當場沒好氣的怒喝:“——滾!” 眾潑皮懵了一懵,回頭看到蕭玲瓏出來了,哪里敢再多停半分,奪路就逃。 蕭玲瓏站在門口,搖著扇子冷冷的看著楚天涯,莫名的微然一笑,“打了小鬼,惹來閻王。龍城太保,可是來聲張正義為他們報仇的?” 就這一笑,剎那芳華,翩若驚鴻。 這是楚天涯頭一次見到蕭玲瓏笑;而且,他敢斷言這就是他所見過的最好看的笑容。可惜這笑容中帶著許多的嘲諷意味。不然,楚天涯覺得自己興許也會被她迷上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