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七刃
柳直略有動容,他剛才已經(jīng)聽方少川說過,爾曉光是戰(zhàn)醫(yī)班合力救回來的,這些治愈者此時均已元氣耗盡,而段奇卻仍想著替爾曉光承受七刃穿身的自證之刑,風險不可謂不大,可是倒換過來,他也不可能因為爾曉光的以死明志就破例網(wǎng)開一面,這無疑最不可取的,沉吟半響,終是點頭道:“好,我準你替他擔保,代他自證。” “多謝首領?!倍纹嬖俅尉戳艘欢Y,不過他并沒有急著行刑,而是繼續(xù)道:“首領,爾曉光大腦受損,若不及時治療,很可能會留下嚴重后遺癥,請首領賜靈果一顆,助曹瀧恢復元氣?!?/br> 曹瀧便是戰(zhàn)醫(yī)班的班長,十名戰(zhàn)醫(yī)中,屬他的元氣量最為濃厚。 柳直略作考慮后,朝肖長樂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即跑去比蒙背上拿出一顆蘋果大小的果子,回來交給了曹瀧。.. 見曹瀧三兩口將靈果吃掉,盤膝坐下開始恢復元氣,段奇解掉連身鎧甲,直接將腰間六方刀抽了出來,毫不猶豫的扎向右大腿,噗的一聲,刀尖從腿后穿出,鮮血直流而下,他皺了皺眉,徐徐拔出長刀,再度刺向左腿。 雙腿洞穿,血液激射,段奇高大的身軀晃動了幾下,旁邊一眾軍官臉上,均是顯出不忍與敬佩,但因柳直自始至終神色未變,誰都不敢開口求情。 “老段,抓緊時間呀!”方少川焦急提醒,段奇雙腿上的傷口正在持續(xù)冒血,近如泉涌,一旦失血過多,即便曹瀧元氣盡復,也不可能救得過來。 段奇咧嘴朝他一笑,咬了咬牙,拔刀扎透左臂,緊接著毫不停留,又將左肋刺穿,這一下似是受創(chuàng)極重,他終是硬撐不住,身子前傾半跪于地,嘴里也有血沫冒出,顯然是傷了臟腑。 “營長!”王飛等人跨前一步,急喊出聲,段奇急忙抬起鮮血淋漓的左手,止住他們道:“都別過來,我沒事?!彼f話時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立即輕嘶了一聲,眉頭也皺得更深了幾分。 見段奇遲遲回不過氣來,眾人都將視線投向柳直,神色中盡是焦急與關切,這自證的七刃之刑之所以如此殘酷,是為了防止有人胡亂使用特別規(guī)定,造成人力物力的浪費,自龍兵營成立以來,犯下軍律的人雖不少,但從未有過需要處死的重罪,眾人自然也就無緣目睹這血腥一幕。 想來也是,若是沒有極大的冤屈和勇氣,誰會甘愿連軋自己七刀,且刀刀透體而過,即便事后能救得過來,所承受的痛苦卻是不可避免的,更何況,段奇本身并沒有冤屈,他是為了替爾曉光自證,是為了保住爾曉光,他完全是憑借著身為上官的擔當和自身勇氣,在實施此刑。 瞧著渾身浴血半跪于地的段奇,整個場面靜得落針可聞,但人們暗暗對段奇挑起大拇指,贊他一聲真漢子的同時,心中對軍律之森嚴,也因此有了一個嶄新的認識。 身為三營營長,一軍統(tǒng)帥,段奇在柳直心中的地位,誰都能夠猜到,而即便是這樣一個股肱心腹,柳直也沒有袒護哪怕半分,從頭到尾都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可見不論是誰,在鐵一般的軍律面前,都沒有任何情面可講。 顧小影和舒悅已是不忍再看,尼雅偷偷走到魏且身邊,正向后者打聽事情的經(jīng)過,旁邊的一眾軍官滿臉焦急,都恨不能以身代之,但他們都清楚,自證之刑只能由自身完成,除非首領特許他人頂替。 而這樣的話,軍律的權威,又勢必會有所松動。 稍歇了一會兒,第五刀段奇扎向了右肋,刀尖從背后透出,他身軀晃了兩晃,右手撐住地面才避免栽倒,深吸一口氣后,他伸手去拔六方刀,興許是傷勢太重,力量漸失,他拔了兩次也未能拔出,反而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五刀穿體,即便以覺醒者的身軀之強壯,也根本硬抗不住。 “直哥!”方少川雙目含淚的叫了一聲,兩個字剛出口,柳直就冷冷回應:“軍法如山,誰都不能替!” 方少川一時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他確實想替段奇承受最后兩刀,照這么下去,段奇即便能刺完七刃,估計也很難救得過來。 龍兵營和炎龍營的戰(zhàn)士都聚攏在旁邊,喉頭發(fā)干的看著這一幕,許多人不禁捫心自問,如果有一天,自己也需要面對類似情況,能幫戰(zhàn)友、兄弟、或是下屬承擔這七刃么? 答案顯然是未知的,不到了那個時刻,永遠不知道自己會如何選擇,這代價畢竟太大了,不止是七刃穿體的痛苦與危險,還要將自身的前途命運,和被擔保者完全綁在一起,試問就算再好的關系,又有誰敢義無反顧去做? 有人望向仍處在昏迷中的爾曉光,眼神中敬佩羨慕均有,此人不僅率隊完成了八十勝兩千的壯舉,還碰上了一個如此好的上官,當真幸甚! 當然,若非爾曉光先前的剛烈之舉,段奇也十有**不會替他出頭,一飲一啄,均是前定! “但止血可以?!绷焙龆吐曆a充一句,神色雖是未變,但目光終是從段奇身上移開,他一直在默默計算著段奇的出血量,前世的南征北戰(zhàn)和四連斗妖場生涯,早已讓他對傷勢形成近乎本能般的掌控,且不論自身還是他人。 段奇第五刀還沒有拔出,另外四刀造成的傷口卻一直血流不止,再不止血,他根本不可能撐得下去。 方少川愣了一下,旋即淚水奪眶而出,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雖然因為年齡和性格的關系,算不上鐵錚錚的漢子,但自穿越后,已是見識過不知多少冷血殘酷的場面,性子相較以往,自是堅韌了許多。 然而柳直的這一讓步讓他感覺到了,這個越來越不像同學和朋友,越來越讓人感覺冷漠,且越來越“合格”的首領,內(nèi)心終是藏著溫情。 “謝謝直哥!”方少川道謝后,飛一般沖上去幫段奇止血,這家伙面色慘白,汗珠密密,剛剛將長刀拔出體內(nèi),聽到這句話后,亦是露出幾分笑容。 圍觀的將士們爆發(fā)出巨大的歡呼聲,有人熱淚盈眶,有人高呼首領萬歲,軍法無情人有情,柳直在最后關頭做出合理讓步,讓大伙都感受到了他的真實和有血有rou,而非以往高居神壇,不論武力還是能力,都只能讓人頂禮膜拜的部落首領。 止完血,段奇雖然依舊虛弱,但氣力總算續(xù)上,他強撐著站起身,深吸幾口氣后,便兩刀連出,一刀穿腹而過,一刀反手扎透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