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拿著火把,高舉,盡力把對面的墻壁照亮,一瞬間冷汗就浸透了我的后背。此刻距離較近,墻壁中的那些人形的黑影,看得越發(fā)清晰了。在強(qiáng)光下,這些影子的動作,竟然都和之前不同了,尤其是中間出現(xiàn)了一個女人,正直勾勾地看著我們。 大伙互相看著對方的表情,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那個地方,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一個個都立時緊張地戒備起來。所有防身用的武器一下子都對準(zhǔn)了那個墻壁中的人影。 王老跛子還大叫了一聲:“誰?” 對面的墻壁內(nèi)沒有絲毫動靜,依舊都還保留著停滯的樣子,像是從未發(fā)生過任何改變。只是我們都知道,這些墻壁中人影的動作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了。 眾人都覺得頭皮發(fā)麻,眼前這種情形已經(jīng)匪夷所思得超出了我們所能夠想象的范圍。三胖子膽子很大,此時也忍不住打個了激靈,道:“二八爺,再把火把伸長點,照清楚些?!?/br> “去你奶奶的!這已經(jīng)伸到頭頂了。”我罵道。 老跛子臉色陰沉,問死人臉:“小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人臉道:“它們……它們都在看著我們。” 這也正是我們感到詭異的事情,墻壁中的那些影子確實都在向我們靠近,而且動作都有了古怪的變化。身子前傾,頭對著我們,似乎都想要努力地從墻中鉆出來。 “我cao,這次真是撞到鬼了?”三胖子咋舌不已。 “這么說,這些被封在墻壁中的東西,真的都是活的了?”王老跛子道,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看來古人之所以在河道中砌出這堵墻,真實的目的,不單單是為了阻止我們這些后來者,更是為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話中的意思,當(dāng)年勞動力這么低下,古巫氏族仍然不惜大興土木,在這暗無天日的長江暗河的河道中修建了這堵巨大的墻壁,不但是為了抵御后人的進(jìn)入,更是為了防止這些人影從墻壁中跑出來了。 “難道真是妖怪?”我感到渾身發(fā)涼。 死人臉不說話了,只是搖搖頭,被黑色布條遮住的慘白重瞳,死死地盯著對面的那些影子。那情形十分詭異,就像是在和墻里面的人影對視一般。 我立時就覺得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拿著火把又照了一圈,見對面厚實的墻中密密麻麻的,全部是那種人形的黑影,更是覺得沒來由的可怖。這些影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兒?墻壁夾層里的尸體,還是被鎮(zhèn)壓在這暗無天日河床中的妖怪?想一想如果這些東西真的要是從墻壁中跑出來……我忍不住一陣頭皮發(fā)麻。 “怎么回事?我看這小哥的情況不太對勁啊。他、他似乎在和墻里面的東西……”王老跛子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某種不對勁,突然壓低了聲音對我和三胖子說,“你們說這小哥究竟在那折騰什么呢?” “為什么這么說?”我心中有些凜然,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直接就說出來吧!” 他看著我,又看了看始終不說話的死人臉,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古怪,悄悄地說,“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小哥到底是什么來歷?他的血能夠逼退大批的尸蛩,連暗河河底的‘水煞’,以及鐵轎子這么邪乎的東西都能鎮(zhèn)壓,我們誰也不清楚他的跟腳所在。如果說這位小哥,現(xiàn)在,他真的是在和墻內(nèi)的東西溝通……” 我想了想,還是感覺有些納悶,不知道他語帶雙關(guān)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三胖子可是聽明白了,那張胖臉一下子白了起來,罵了一聲:“我cao!” 緊接著,我也聽明白了老跛子語氣中的意思,感到腦子嗡的一聲,頓時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三胖子咽了咽唾沫,看著死人臉的背影,小聲道:“他奶奶的,你不會是說這小哥也是妖怪變得吧?” 老跛子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但是某種意味已經(jīng)表露無疑。 三個人都悶聲在想,都不說話,場面一時陷入了十分尷尬的狀態(tài),安靜得只能夠聽得到眾人的喘息聲。 就在這時,死人臉那邊卻突然傳來了一聲悶哼,那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顯得尤為驚心動魄。眾人心頭一驚,死人臉自己轉(zhuǎn)過了身子,在火把的照射下,我們都嚇得差點驚呼出聲。在他轉(zhuǎn)身的一瞬間,大伙都看見,在他被黑布遮蓋的雙頰下,兩道黑血從他的眼角滑落,就像是流出了兩行血淚,那情形要多可怖就有多可怖,看得人一陣悚然。 我見他雙目流血,連忙上去攙扶住他,死人臉卻面無表情,任憑兩行血淚在臉頰上流淌。他看了我一眼,突然舉起胳膊,指著對面的那堵墻壁說:“里面的東西太兇,我對付不了……快點走,再不走大家都要死?!闭f著話,他的身子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三胖子和王老跛子也快步上前扶住了他,死人臉揮揮手,示意自己沒事。他用手擦去了臉上的血跡,在火把的映襯下,他的臉變得更加蒼白,問他他也只是說自己沒有事。所幸他還能夠辨別得清楚方向,眼睛未瞎,眾人這才稍稍放下心去。但隨即心又被提了起來,問他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死人臉搖了搖頭,就好像是得了離魂癥,面色蒼白,怔怔地望著對面的墻壁。我們都不由得有些為他擔(dān)心起來,心說會不會有什么后遺癥,把腦子給搞壞了。但除此之外,心里也更加對四周的情況,尤其是對面的那堵尸墻戒備了起來。 大伙都很清楚,死人臉的眼睛無緣無故地淌血,一定是見到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按照老話來講,像現(xiàn)在這種地方,陰氣太重,最容易招惹來邪祟之類的玩意兒。既然連死人臉這種道行的高人,在面對這堵人影墻都顯得如此狼狽,那這里肯定不能再待下去了,要不然非得出人命不可。 三胖子被嚇得夠戧,但他膽子極大,呸了幾口,就撐著竹竿,順著墻壁上的一條裂縫就杵了過去。 緊接著,眾人就聞到了一股難聞的,類似于rou腐敗的古怪氣味,那種氣味十分濃烈,幾乎不能讓人呼吸,我們下意識地都掩住了口鼻。 三胖子嘴里罵罵咧咧的,還想繼續(xù)用竹竿去杵,我一把把他拉住。因為這時候,我看到在對面的墻壁中,靠近那個長發(fā)女人的位置,似乎露出了一團(tuán)白花花的東西。 我強(qiáng)忍住呼吸的不適,用一只手捂住口鼻,皺著眉頭靠了過去。 三胖子和老跛子兩人都跟了過來,所有人都暗自戒備,不敢有絲毫松懈。 我拿著火把,湊近往墻壁里頭照。 起初只能夠看到白花花的一團(tuán),但是被墻壁反光,模模糊糊地連成了一片,實在是看不清楚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兒。當(dāng)時心里說實在話,都被好奇心填充滿了,也就暫時忘記了恐懼,甚至又讓竹筏子撐近了一些,踮著腳湊近往里頭看。這一眼可不得了,我看到那團(tuán)白花花的東西,似乎是轉(zhuǎn)了一下。接著,大伙都看清楚了,一只慘白的眼珠子從墻壁的裂縫中顯現(xiàn)了出來,上面布滿了血絲,十分怨毒地看著我。 這一刻,我的心臟一抖,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那個人沒有眼皮,沒有瞳孔,他慘白色的,沒有焦點的眼珠子咕嚕嚕地轉(zhuǎn)動。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我,從陰冷墻壁的裂縫中看著我,似乎充斥著怨恨、痛苦、絕望、陰冷、怨毒…… 那情形說不出來地驚悚,詭異! 只是,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從墻壁縫隙透露出來的慘白色的眼眸,有些像死人臉那雙被黑色布條遮住的灰白色重瞳,卻又似乎少了些什么。 我和三胖子兩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回頭看王老跛子,他的臉色也變了,這是什么玩意兒,難道真是遇到鬼了? 不敢再繼續(xù)逼近,我回頭看向三胖子,他趕緊把竹筏子撐得距離那堵墻遠(yuǎn)些。 一旁的老跛子臉色更加陰沉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臉色突然變了,大叫一聲:“不好,趕快離開這兒……” 誰知道還沒等他說完,在陰冷死寂的暗河河道中,赫然就傳出陣陣“喀喀喀”的聲響,這聲音來得太過突然,讓我們都忍不住向著對面望去。 只見對面的那堵橫跨在暗河河床上的墻面,似乎突然多出了無數(shù)條細(xì)密的裂縫,就如同里面有什么東西拱動一般,墻面開始大片大片地剝落,竟然露出后面黑糊糊的無數(shù)個類似于蜂巢的空洞來。 就在我們都驚駭欲絕間,從那墻壁眾多黑糊糊的空洞中驟然傳出一聲尖叫,那聲音十分尖利,與此同時,一雙慘白纖細(xì)的怪手從里面猛然伸了出來,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脖子。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過突然,那兩條胳膊從墻壁黑孔中伸出來足有兩三米的長度,攥住我的脖子就往回扯。 這速度太快了,我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只覺得一股大力扼住了喉嚨,整個人被狠狠地扯向?qū)γ娴膲Ρ凇?/br> 死人臉雖然一直在邊上沉默不語,但是他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 一個側(cè)身,他已經(jīng)抓住了我的右手,同時一道黑色的釬影刺透空氣,直接斷掉了那雙慘白大手的手腕。凄厲地慘叫一聲,那鬼東西這才松開了手。 我整個人逃出生天,大口喘著氣,被三胖子一把拉回了竹筏子上。 那雙鬼手被死人臉斷掉了手腕,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很快又伸了出來。 這一次,眾人都有了防備,王老跛子連續(xù)好幾刀劈了上去,那爪子被剁了好幾下,負(fù)痛中又尖叫著縮了回去。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搞得心驚rou跳的。三胖子直接罵道:“他奶奶個嘴,這鬼地方真是邪門得透了頂……” 我們幾個人猶如掉入了冰水中,后背被浸濕了一大片,看著對面墻壁如蜂巢一般的孔洞,以及里面白花花的人手,都有點忐忑不安。 “剛才那只手是怎么回事?”我聲音有些干澀。 “他娘的鬼才知道?!比肿涌嘀槪nD了片刻,才說道,“你說……這會不會就是、就是那些墻壁里的人影?” “不可能是人。如果是人,怎么可能在墻壁里頭活這么久?”我有些摸不定主意。 三胖子一臉苦相,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不是人,又長得這么古怪,他奶奶的,該不會是傳說中的‘rou太歲’吧?” 聽明白他說的意思,我倒抽了一口冷氣。 民間有關(guān)“rou太歲”的傳說由來已久,按照民間傳統(tǒng)的堪輿說法,選擇風(fēng)水講求的是龍脈“xue氣”,簡而言之就是葬xue的地氣。 而在某些地氣極重的地方,由于生氣過旺,不斷向上沖頂。因奪日月之光汲取天地山川精華,在那里的地下、洞xue中,就會發(fā)生一些奇特的變化,慢慢滋生成所謂的“rou太歲”,古時候被認(rèn)為是長生不老的仙藥。 據(jù)《史記·秦始皇本記》記載: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后作為一國之君的皇帝,聽說東方有一種仙藥,食用以后能長生不老得道成仙,于是在秦二十八年親自率將東行尋找仙藥。他來到了山東省的瑯琊鎮(zhèn),尋訪到了非常出名的方士名醫(yī)徐福,命為其尋找到長生不老的仙藥,并賜給徐福大量的人力、物力。徐福隨即率五百童男童女東行,來到了山東蓬萊尋找仙藥不成。于是徐福又修造船只率三千童男童女東渡扶桑,到達(dá)了古代瀛洲、方丈也就是現(xiàn)在的日本列島一帶繼續(xù)尋找仙藥。據(jù)說秦始皇讓徐福尋找的仙藥就是太歲——rou靈芝。 在歷年的許多冊明、清以及民國時期風(fēng)水先生的手抄辨龍秘笈中,有關(guān)“rou太歲”的記載比比皆是。但是根據(jù)太歲的形態(tài)不同,“吉兇”也是各異,一目者為“太歲”,二目者為“青忽”,五官兼?zhèn)湔邽椤盀躅^”,遍體生眼者為“天蛻”。 其中烏頭者,是一種奇怪的酷似嬰兒狀的東西,和人形一樣,口鼻俱全,所以又被稱為“地嬰”、“麒麟胎”。這種東西最為邪乎,一般要生長個上萬年才能成形,所謂的犯太歲,通常便是指的這種東西。但是它的rou,據(jù)說就是傳說中秦始皇尋苦苦找尋的長生不老之藥。 在明朝時候的朱仙鎮(zhèn),據(jù)說當(dāng)?shù)氐娜耍驮谝惶幧较峦诔鲞^一個“麒麟胎”。大如房屋,通體烏青,五官俱全,像極了剛剛發(fā)育成熟的人類嬰兒。而也就是因為犯了太歲,才爆發(fā)了一次十分可怕的“尸劫”,當(dāng)時死了很多人。三胖子現(xiàn)在忽然提起這件事,我當(dāng)然知道他話中的意思,但還是難以相信,這東西是傳說中的rou太歲。 我吸了一口涼氣,又看了看對面黑糊糊的尸墻,最后還是搖頭:“不可能,這東西和rou太歲的樣子差距也太大了?!?/br> “真是撞了邪!”三胖子嘴里罵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這他娘的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這個時候,一直沒說話的王老跛子突然干咳了一聲,大伙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老跛子掃視了我和三胖子一眼,道:“這應(yīng)該是‘地藏王’,是rou太歲吃了大量的肢體和死尸后,變成的怪物。凡是被它碰到的東西,無論是死尸還是活人,就會被這東西吞入體內(nèi),如同一個永遠(yuǎn)填不滿的大洞……”他又看了一眼對面的那堵尸墻,“看來當(dāng)年有人是想要用死尸來喂養(yǎng)rou太歲,以期培育出可以延年益壽的‘麒麟胎’,沒想到卻弄出這么一個怪物來?!?/br> 我已經(jīng)聽得目瞪口呆了,老跛子臉色有些蒼白道:“這種事情確實很驚悚,我也是聽你們說到rou靈芝后,才突然想到這個可能性的?!?/br> 三胖子嘴巴張得老大,嚷道:“你是說,這墻里頭的手臂以及那些黑影,都是當(dāng)年被用來喂養(yǎng)rou太歲的人?” “不只是這么簡單?!崩硝俗永^續(xù)解釋道,“這些從里面冒出來的人手,大概就是當(dāng)年有人想要培養(yǎng)出傳聞中的極品rou芝‘麒麟胎’,就把rou太歲內(nèi)里的rou瓤直接挖空,只余下rou殼,再用大量氣血旺盛的人活生生地填塞進(jìn)去,用尸蠟油一層層澆溉。天長日久,用人體的陽氣激發(fā),希望達(dá)到和地嬰兒同樣的效果,服用后便可以延年益壽?!?/br> 聽著老跛子所說的情景,再一想到剛才那從墻洞中伸出來的白瘆瘆的手臂,我立時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如果真像他說的這樣,當(dāng)年為了培養(yǎng)這怪物,究竟得殺死多少人哪? 王老跛子臉色慘白,顯然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可怖。他頓了頓,接著道:“不過這個辦法,似乎最后并沒有行得通!所有的尸體都化為了‘地藏王’的一部分,這是傳說的‘rou王鐏’,假若說任它不斷地吞吃活物,照這么擴(kuò)大下去,那后果將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于是,當(dāng)初的古人便利用古老的風(fēng)水點xue手法將其定住,又用墻壁徹底封死,放置在此處,用來阻止后來人的進(jìn)入?!闭f著,老跛子略有意味地深深看了死人臉一眼。 死人臉依舊冷漠,沒有對他的話做出任何的回應(yīng)。只是死死地盯著對面的墻壁,忽然,他猛地臉色一變,一手抄著黑色的鐵釬,大吼道:“不好,趕快離開?!?/br> 我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王老跛子,張了張嘴,正想詢問一下這老家伙的意思。就在這時,對面無數(shù)黑糊糊的墻洞中傳來了一陣陣像是女人般尖利的啼哭,穿透耳膜,顯得極為刺耳,讓人頭皮發(fā)麻。 更讓我們感到不安的是,這聲音并不是一個,而像是無數(shù)個剛才的那種怪物發(fā)出的聲音,凄慘得要命。 我覺得情況越來越不妙了,心中頓時生出一種不安感。心想,這地方實在是邪門,這個時候再不離開,估計過會兒一群人都得死在這兒。我便舉著火把,招呼三胖子趕緊離開這里。眾人七手八腳地行動,但還沒有等離開半米遠(yuǎn),竹筏子突然便是一震,緊接著一沉,像是從水底被什么東西扯住了一般。 大伙心里暗道不好,下一刻,原本平靜的暗河河床中像是炸開了鍋一般,從黑黢黢的長江水中伸出來好幾只慘白的人手,死死地抓住竹筏子的龍骨,不讓離開。 我看得是心驚rou跳,那邊就聽到三胖子破口大罵:“我cao!看來,咱爺幾個是掉進(jìn)粽子窩里了?!甭犨@小子聲音中夾帶的顫抖,相信被嚇得不輕。我心里抖了一下,心想,任憑這些怪手這般拖拽下去,就算是竹筏子被捆扎得再結(jié)實,恐怕也支持不了多長的時間。 現(xiàn)在這種關(guān)頭,也顧不得其他了。我一手舉著火把,另一只手提著鏟子頭拍掉了好幾個扒拉在竹筏子邊緣的怪手。就聽到身后三胖子的鬼叫聲,我回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從對面的那堵墻洞中伸出來無數(shù)只慘白的人手,把三胖子和老跛子等人死命地朝著河道中撕扯。還沒有等我從驚駭中反應(yīng)過來,腳下一股大力傳來,我整個重心不穩(wěn),一下子摔倒在竹筏子上,一只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的怪手,就扯著我的腳脖子往暗河里拖。 這時候只能拼命了,我的身子不斷下沉,腦袋卻清醒無比,腳腕子處被那只慘白的大手攥住,頓時感到一陣酸痛。我急忙用手中的鏟子卡在竹筏子的龍骨上,固定住身形。他媽的,這里當(dāng)初到底死了多少人??! 就在這片刻的工夫,又有無數(shù)慘白的肢體人手,從對面的墻壁黑孔中伸了出來,一個個都如長蛇一般,能夠伸出去老遠(yuǎn)的距離,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此時此刻,形勢已經(jīng)危在旦夕,三胖子和王老跛子都被十?dāng)?shù)只慘白的怪手抓住,撕扯著被拖下竹筏子。反倒是死人臉要輕松一些,他手里的黑色鐵釬穩(wěn)穩(wěn)地,不斷閃電般刺出。每一次刺在怪手的手腕處,那些慘白的肢體都如同被電擊一般,立刻就縮了回去。只是從墻中伸出的怪手越來越多,死人臉雖然身手迅捷,但也是獨木難支。 腳下的竹筏子晃動得越發(fā)厲害,骨架更是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動,像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徹底散架一般。那些從墻壁黑孔中探出來的慘白人手,不知疲倦,而且力量大得驚人,無聲無息地抓住眾人,使得大伙都不得不費(fèi)盡全力,才能夠勉強(qiáng)維持平衡。再這么下去,結(jié)果可以想象,只是此時自保尚且是難事,連騰出手互相協(xié)助的工夫都沒有,更別說反抗什么的了。 一切都在僵持的狀態(tài)中,我知道現(xiàn)在到拼命的時候了,如果再作不出決斷的話,最后只能夠全軍覆沒。 由于我距離那堵尸墻較遠(yuǎn),只有左腳的腳腕被幾只從水里迂回躥出的大手抓住。此刻用手中鏟子頭插在竹筏子的骨架上,總算固定住了身形。我不敢耽擱,立刻用手中的火把去燎抓在我腳腕處的幾只手。 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在陰氣很重的地方才能夠生存,又吞吃了這么多的人體死尸,淤積了大量人臨死前的怨念和死氣,被火焰這么一燒,通通都會化為虛無。我一看這一招那么有效,立刻就振奮了起來,一手用鏟子卡在筏子的骨架處,固定住身體。與此同時,強(qiáng)忍住腳腕處的酸痛,起身就去用火燎燒那些從水里探出來的大手。 那些攥住我腳腕的慘白人手,被火焰這么一燎燒,立刻皮焦rou爛,發(fā)出一股令人作嘔的焦尸氣味,像遇見了克星般,紛紛縮了回去。 見此情景,我頓時大喜過望,連忙把腳收了回來,卻絲毫不敢多做停留,拔出插在筏子骨架處的鏟子頭,向著前面跑了過去。三胖子正在那里哭爹喊娘,他一身肥膘rou,反倒成了最顯著的攻擊目標(biāo),從墻洞里伸出來的慘白大手,有一半都往他身上招呼。饒是這小子噸位極重,一屁股能夠坐死個人,但現(xiàn)在也支撐不住了,懸吊在竹筏子邊緣,眼看就要被扯進(jìn)河道中,情形岌岌可危。 我趕緊跑了過去,一邊拉住他的一只胳膊,一邊用火把蹭著火焰,去灼燒那些抓在他大腿、小腿以及身體上的慘白怪手。那些怪手最為怕火,被這么一燎燒,紛紛縮回了黑暗中三胖子得以脫身,就剩下王老跛子還處在危險之中了。于是我把火把交給了三胖子,讓他警惕那些大手再死灰復(fù)燃沖上來,一邊就去幫老跛子。 這些慘白的怪手來得是悄無聲息,一個個都能從墻壁的黑洞中伸出來兩三米長,分別從拐角處,或者是黑黢黢的河道中探出來,讓人防不勝防。王老跛子被七八只可怖的人手抓住了身子,就再也不撒手,仿佛非要把他扯進(jìn)墻壁內(nèi)才算是甘心。我跑了過去,用鐵鏟子一連砍斷了兩三只怪手,才算是幫助老跛子解了圍。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火把很快便會燃燒殆盡,我們的體力也在急劇的消耗中。但這些怪手卻是源源無盡,似乎不把我們幾個拖進(jìn)墻里吞掉,就誓不罷休的模樣。對面墻上無數(shù)個黑糊糊的孔洞,就好像連接混沌空間的隧道,白花花的死人四肢和眼珠子不斷蠕動,剛用開山刀劈斷一只從水中探出來的怪手,立刻又從黑暗中伸出來一只。 眾人只能夠聚攏在一起,暫時緩解被圍攻的壓力。 還未等我稍微松一口氣,我腳下一個踉蹌,只覺得身后一股大力傳來,整個人的身子向后為之傾倒。原來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有一只慘白的大手從水面上探出來,一把拽住了我的衣領(lǐng)子。這襲擊來得實在是太過突然,我根本反應(yīng)不及,整個人都被從竹筏子上拽了出去。 一旁的三胖子離我最近,連忙將我攔腰抱住。幸好這小子噸位夠重,我成了雙方角力的中間點,只聽到“刺啦”一聲,腳下的竹筏子劇烈晃動了一下,我的衣領(lǐng)生生被那只慘白的怪手撕掉了。 死人臉的反應(yīng)能力也是極強(qiáng),雖然被黑布蒙住了眼睛,但他似乎對周圍的感知特別敏感。腳下一錯,沒等那只慘白怪手縮回去,他已經(jīng)握住手中的那根黑色鐵釬,猛地一揮,嘎巴一聲,從手腕處將那只怪手打斷,我這才脫離了險境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