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過刀山!
小閣散落,周圍大方光明。蘇昂看見別的隔間早就碎裂,季然、屠蘇,還有別的秀才都呆呆看著自己。往高臺下方看去,那等待的縣令公孫撫,視線盯著自己臉上的淚痕,再轉(zhuǎn)到自己的膝蓋上,忽的陰沉冷哼。“愿意留下開山詩篇的,隨本令來,不愿意留下的,自行離去!”一甩袍袖,縣令公孫撫轉(zhuǎn)身就走,文掾朱昴看看蘇昂,也嘆氣,也搖頭,跟著離去了。和他們一起走的有不少學(xué)子,也有一些人,比如蘇昂,比如季然和屠蘇,并沒有跟著離開。誤會加大?蘇昂聳聳肩膀。開辟文山時,當然是越快越好。自己開辟最慢,又讓所有人看見了滿臉淚痕,鐵定誤會自己是拿情詩開辟的文山。對此,蘇昂沒當回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再說了,精彩的故事才剛剛開始。略微感受身體的變化,蘇昂驚喜的瞪大眼睛。成就了秀才文位,身體似乎不是普通人的身體了,他看向下方,發(fā)現(xiàn)高臺有三丈高,近十米,可此時,他想了想,一步走了下去。身形飄蕩,飄逸無比,仿佛輕盈的羽毛,又好像二十一世紀傳說的武林高手,他的身體有了質(zhì)的變化,瀟灑至極的,跳到了臺下。在他的身后,豪士季然和南門屠蘇,也跟著緊隨而來。“蘇昂兄,季然兄,如今做了秀才,你們有什么打算?”屠蘇拱手問道。聽到詢問,豪士季然也忍不住皺眉,紅銅色的臉有些為難。要說打算,他還真的有,但一般來講,白身考上秀才后,都是在家讀書,或者游學(xué)天下,聽起來不錯,但其實,是一種無可奈何的選擇了。文杰修行,一看學(xué)識,二看名聲。學(xué)識不用講,讀書就是了,但這名聲,最好的還是做官吏,得到管轄區(qū)域的眾生愿力,從而加速修行。但秀才很多,官吏名額卻是有限,想做吏,哪怕最低等的小吏,也是不怎么容易的事情?!霸诩易x書吧,有機會爭取個吏的名額,做里長也認?!眹@口氣,季然看蘇昂,問道:“蘇昂兄,你有什么想法?”“和你一樣?!碧K昂笑了笑。對于兩人的態(tài)度,南門屠蘇咧開嘴角,很是失望的嘆口氣。他和蘇昂、季然的想法都不一樣,這次詢問,也是想找人結(jié)伴同行?!皟晌恍峙_,可記得那北聚郡?”屠蘇還想努力一下。北聚郡?蘇昂想了想,再看屠蘇時,已經(jīng)有些明白了。北聚郡在瑤國的最北方,以前很強大,現(xiàn)在沒落了,但北聚郡是瑤國先王的兵起之地,據(jù)說先王在北聚郡和王后相識,兩人仗劍天下,結(jié)識了很多厲害人物,最后登高一呼,推翻前朝暴政,建立瑤國。先王賢伉儷,也就成為了瑤國的傳奇。自先王以后,仗劍天下,廣交朋友,順便尋找賢妻、良人,一直是少年人的夢想。屠蘇這樣說是想出去了,一方面找更多的朋友,另一方面,也是尋找屬于他自己的佳人。想到這里,蘇昂和季然對視一眼,同時轉(zhuǎn)身,對屠蘇拱手送行。屠蘇也是個干脆性子,哈哈一笑,同樣拱手作別。屠蘇毫不猶豫的轉(zhuǎn)身:“蘇昂兄,季然兄,他日再次見面,你我定然都是名動一方,介時再——扶舟碧波頭,把酒論國綱!”好氣魄,好風(fēng)采,志向遠大氣勢高昂。屠蘇的身軀筆直,燈火的光芒帶出他一道長長的影子,仗劍行天下,豪血染青天,這一去他不會后悔!瞧著屠蘇遠去的背影,季然頗有艷羨的舔舔嘴唇,笑道:“要不是老父、兄長,連著二姐都在外地任職,我也要仗劍天下。算了不想,有老母在,我鐵定出不去了,不過開山時點燃了兩把文火,要是哪個村落有空缺的話,說不定能先做個里監(jiān)門什么的?!笨瓤?,蘇昂差點被口水嗆著。里監(jiān)門,那不是和辛夫一樣?是最小的地方,也是最小的吏。豪士季然竟然巴望著這種職位,還要等空缺?而且他點燃了兩把文火就頗為得意,那自己的七把文火,算什么?和季然告別,蘇昂走向?qū)W子家屬所在的涼亭,仲嫂絳還等著他,卻沒法過來,因為那些落榜的學(xué)子,還有學(xué)子的親屬,都在和她湊著近乎。笑容討好,態(tài)度低順,身為蛇女,仲嫂絳哪里見過這種場面?哪怕以前是大夫爵的妻,因為身份的原因,也沒被這么多人奉承過了。而這一切都來自蘇昂,蛇女絳略微偏頭,看向自己‘不成器’的小叔子,盈潤的嘴角微微翹起。蘇昂同樣笑了,略微一停,想讓自己嫂嫂多開心一陣,這時候,身后忽然傳來古怪的笑聲?!芭栏吒?,嘿嘿嘿呦爬嘍,爬高高”熟悉的聲音,讓得蘇昂不由回頭,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跳下的高臺下方,陳明耷拉著一條脫臼膀子,臉上滿是神經(jīng)質(zhì)的笑,另一只手努力攀爬,把支撐高臺的柱子劃得滿是血痕。他流著口水,眼歪嘴斜的,努力往蘇昂跳下來的高臺上爬?!皠e亂爬,高高摔?!毖鄣组W過一絲低沉,蘇昂湊趣提醒?!昂俸?,爬高高?!标惷鲗P呐栏?。這人看起來是真的瘋了,透過蘇昂的視角,十二朝大家里的幾位,也在看著滿身塵土血漬的陳明。或許是不想消耗太多的力量,別的十二朝大家都回去了,只剩下話事人唐伯虎,還有一身青絲長袍,俊逸風(fēng)流的柳三變。意味深長,眼神悠遠,柳永盯著陳明,俊逸的臉笑出了酒窩:“這小子點背啊,要是你不出現(xiàn),蘇呆子已經(jīng)被他坑死。他要是考上秀才,以他陰毒狠辣的性子和會鉆營的能耐,起碼能做到一郡的主官,也要禍害一郡的百姓。命苦不能怨政府,點背不能怪社會,這小子是罪有應(yīng)得?!甭勓裕撇⑶们谜凵?,搖頭道:“三變兄,你也別逮著二十一世紀學(xué)的東西不放,鄙人更在乎的,卻是蘇昂怎么做了。好徒兒,你覺得這小子是真的瘋了?還是裝瘋賣傻?”蘇昂的回答很干脆:“恩師在上,您關(guān)于君子的教誨,弟子不敢或忘?!甭勓?,唐伯虎笑得格外痛快,柳三變則瞪大眼睛,看看唐伯虎,啐一口,跺腳回去了。他還是心軟,但作為恩師,不會插手蘇昂的選擇。關(guān)于君子的教誨,什么是關(guān)于君子的教誨?在柳三變的記憶里,在君子的方面,唐伯虎只教過一句話,那就是‘君子一言九鼎’。君子一言九鼎對蘇昂來講是什么,那就是:說把你沉河,就把你沉河!蘇昂壓根不考慮陳明的想法,是裝瘋還是真瘋都無所謂,反正沉河后,就只是沉河。以怨報怨,以德報德。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柳永不認同這句話,但不代表,他會覺得是錯?!皵夭莶怀?,春風(fēng)吹又生?!痹谖暮冷浝铮赖吐暷剜?。噗!文豪錄的竹簡里,忽的響起噴飯的聲音,八千八百八十八人中,排在第六百七十三位的白居易,一酒葫蘆砸了過去。尼瑪,是‘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好伐!白居易氣得,把吳儂軟語都給噴出來了。皓月當空,陳安縣亮起萬家燈火,有九名士卒打起燈籠,站在了涼亭之外。這是縣考魁首該有的待遇,九名士卒會前面開路,護送縣考魁首,以及魁首的家人,一起返回家門。蘇昂走過去,士卒就排成兩排,收起長矛,再拔出佩刀,蘇昂知道這個,腳步不停,徑直走向涼亭。仲嫂絳、落榜的學(xué)子、學(xué)子家屬,甚至那些歸來的秀才都注視過來,似乎在等待什么。臉色平靜,蘇昂走到第一個士卒的身邊,略微一笑,士卒回敬他一個同樣的笑容時,他的腳步踩進了士卒中間。唰!突然間,刀鋒上下飛舞,凜冽的刀光,幾乎擦著皮rou來回起落,映得蘇昂肌膚如霜。刀,劃破了衣裳。只是一個瞬間,蘇昂就**了上身,能感覺刀鋒的冰涼,甚至仿佛能聽見汗毛被削斷的聲響。蘇昂腳步不停,直穿刀林,到達仲嫂絳的身邊時,臉色不改,作揖道:“蘇昂參見嫂嫂,縣考已畢,咱們回去吧?!薄昂脗€魁首!”“好個蘇家第三子!”“還說什么蘇呆子?要是呆子有這種膽色,我也想做個呆子了!”都知道仲嫂絳的潑辣性子,蘇昂不卑,面對精怪嫂嫂,蘇昂也不亢。見刀山面不改色,如今又不卑不亢的蘇昂,引來眾人接連贊嘆,也讓絳看朦了眼?!吧┥@過刀山,我沒給咱家丟臉吧?”側(cè)開身子,蘇昂輕笑道。剛剛經(jīng)歷的,俗名‘過刀山’,是提醒文杰前路艱險,務(wù)必堅守本心,堅持自我,視千難萬險如無物。這是警告,也是贊譽,是說讀書人能明事理,要知天下,所向必然無前!帶著笑,深呼吸,仲嫂絳重重點頭。讓九名士卒,也是九名任俠行使過刀山,是縣考魁首才有的待遇,但陳安縣往屆的縣考魁首,也沒哪個能像蘇昂一樣的平靜了?!吧┥?,我們回家?!碧K昂再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