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小亭長大能量
天陰,有雨。烏云席卷而來,就著黯淡天色,兇狼忽的發(fā)現(xiàn)南邊密林有紫光一閃。紫光之后就是金光,無比華貴,就算在廣騰的庫房,他也沒見過這種寶光?!坝袑毼镌?,拿了獻給主人!”兇狼踹碎小船,一截斷木橫過大河飚射而去,他跳上斷木,竟然乘風破浪,徑直上了岸邊。河岸濕軟,兇狼連踏三步,泥沙四濺中落進密林,只一眼,就看見樹冠上站著的一名女子。女子身穿連襟甲片紫色上衣,下身卻不是裙子,而是甲片重疊仿佛羽毛的短褲,露出雪白的大腿,恰此時,女子身上有金光一閃,在她的身邊,又出現(xiàn)了一位與她身高仿佛的女子。這女子一身赤金,連皮膚都是金的,俏臉上有蝴蝶紋路?!耙惑w雙生?竟然是劍中劍里的精品上品,鴛鴦蝴蝶劍!”兇狼長笑走出,細長的眼睛兇惡的盯著兩位女子。他認得淡紫色皮膚的女子,是金家兄弟追逐的精怪,當初廣騰帶他查詢金家兄弟的動向,早就能抓到這個女子,但覺得只是價值千金的劍類精怪,不值得開罪金家,也就作罷??蓻]想到,這竟然不是一柄劍,而是劍中藏劍,是一體雙生。這樣的精怪,有資格跟隨廣騰大人了!“兇狼,你敢得罪我們金家?”忽的,附近有人叫道。金半假和金半真兩兄弟躥了出來,文杰金袍和任俠銀甲滿是污穢,再不復光澤亮麗,但他們一臉森然,殺機滿滿的盯著兇狼。兇狼卻是不怯,猛然伸手,狂暴的妖息席卷而出,瞬息之間,就把鴛鴦和蝴蝶兩位女子抓在手上?!熬抨P小俠?”金半假也是任俠,登時驚呼。聞言,金半真的呼吸都停了一瞬,和突破九道生死關的小俠相比,他們的實力還弱了一些,就好像鴛鴦蝴蝶劍,他們追逐很久,卻被兇狼一手擒拿。金半假咬緊牙,怒道:“兇狼,放開兩位姑娘,不然我金家要人,百人將廣騰也頂不??!”“用不著頂,只要你們給主人足夠的好處,我兇狼就自刎當場?!眱蠢堑男⊙壑袃垂膺B閃,仔細一想,還是沒敢殺死金家的嫡系子弟。金家富甲大瑤,確實是個厲害的家族,他要是殺了金家嫡系,必然會牽扯到廣騰。只是搶奪鴛鴦蝴蝶劍的話,金家還不會大力追究,頂多給廣騰好處,讓廣騰處置他這個始作俑者罷了?!澳銈冞@樣做,我反而開心!”兇狼哈哈大笑,轉身就走。忽的陰云下落,暴雨傾盆,瓢潑的大雨遮擋了兇狼的背影,只剩下叱喝聲。“放開我們!就算融合了我們姐妹,只要遇見可以托付的人,我們姐妹就算三十年修行化為烏有,就算淪落成百金的凡鐵,也要強行脫離!”“隨意,落在主人的手上,你們脫身不得?!眱蠢堑卦?。三天后,陳安縣城。廣騰端坐大堂正中,下方跪著兇狼,而在兇狼的身邊,是看見廣騰后,別說了逃了,連大氣都不敢喘的鴛鴦蝴蝶劍。她們覺得兇狼夠可怕了,軟硬不吃,殺伐果決,然而看見廣騰發(fā)怒,才知道什么叫作害怕,什么叫作顫抖。以她們的膽氣,如今,竟然宛如弱女子面對豺狼般的軟弱無力……“本將說過,不許對付蘇家子?!睆V騰的聲音清冷,俊秀的臉也冷徹。堂下的兇狼抬起頭,一臉諂媚的道:“沒有,碧是真的死在赫孩兒的手上。大人,沒您的命令我哪敢對付姑爺啊,再說了,我也沒本事殺了碧不是?”“那這兩位?”“獻給您的,小的可是一番苦戰(zhàn)才抓到手,差點被金家兄弟給殺了?!眱蠢且荒樀膽嵑弈?。真假?無關所謂。廣騰略微抬起手指,兇狼就趕忙離開。然而他沒發(fā)現(xiàn),在他的身后,廣騰的眼底殺機爆閃?!傍x鴦蝴蝶劍?獻給本將?那還真是一份大禮。本將難得找到能夠融合妖氣的精怪?!睆V騰低低的笑,忽的看向鴛鴦、蝴蝶兩位女子。此時,廣騰身上的精鐵鎧甲接連散落,沒有人幫他卸甲,而是被火熱的內(nèi)息,還有狂暴的妖息沖散開來。他的身上有兩股氣息,分別卷在了鴛鴦和蝴蝶的身上?!肮?,怪物……”鴛鴦、蝴蝶接連驚呼。講義氣、輕生死,能為了朋友沖擊鎮(zhèn)碑的她們,竟然嚇得顫抖起來。“怪物?”廣騰愕然偏頭,這個詞匯,他似乎在哪里聽到過?隨后微微側著腦袋,眼神古怪的往天上看去,忽的憤懣低嘯:“人妖殊途,結合不利天下,生人生妖便罷,若是生子如我廣騰,天恨之!地怨之!萬物生靈誅殺之!這個世界,錯了!”…………縣城大獄,總管一縣、鄉(xiāng)、亭、里所有的緝盜職責。聽到兇狼的稟報,獄掾商鏡大筆一揮,就有令簡傳達至東山亭,直達蘇昂的案前。而此時,蘇昂正在讀書,努力穩(wěn)固第十六把文火。和季然不同,像季然這樣正常修行的文杰,點燃文火就是點燃了,沒有根底不穩(wěn)固的說法,可他書寫詩詞太多,每一次還都只領悟在能夠書寫的最低標準里,文火的質(zhì)量需要穩(wěn)固,溫故而知新,就是他修行里的重要一欄。再加上東山亭安穩(wěn),蘇昂也就把點燃第十盞宮燈的事情暫時放下,努力讀書修行??稍诮裉烨宄浚E雨初歇,一道令簡就射在他的案前窗欞上。往外看,能看見刀斧吏的背影遠去,而且顯然不是靖安?!熬趾蘸涸隰[市打傷三人,逃竄進東山亭,責令我們緝捕抓人?”季然也在旁邊讀書,拿了令簡觀看,立馬愣了。這個赫孩兒他不認識,但能在鬧市傷人,顯然是有驗傳的精怪,也肯定有著不弱的背景,可這樣的精怪,怎么會因為傷人逃亡?瑤國律,私斗傷人,最多是鞭笞、服徭役、罰贄罷了,要是逃亡的話,很可能是刺面流放,而且那種刺面,可不是蘇昂臉上翠竹刺繪的這種。一輩子的屈辱,洗都洗不清?!坝泻笈_?那就更好!”蘇昂也呆了一下,卻是忽然大笑。緝盜本來就是亭部的職責,赫孩兒有沒有后臺都沒關系,他是必然要抓。從大義上來講,仗著勢大,傷人要逃脫刑罰,他蘇昂身為七尺男兒,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fā)生。從私心上講,對方?jīng)]后臺的話,抓到了也沒多大的功勞,更不會增長多少眾生愿力,有后臺就不一樣,瑤國的百姓,最尊重不懼強權的好男兒。再說了,精怪的后臺不可能是官府,而他身為亭長,背后是整個大瑤。如今瑤國的兵馬,可是有一半聚集在陳安縣!季然點了點頭,又擔憂道:“可這事不太尋常,我怕這個赫孩兒不只是有后臺撐腰,他本人也擁有不錯的本事,要是抓不住的話,一個庸待誤事的帽子就扣下來了,你的好名聲也要抹上污點?!弊ゲ蛔??蘇昂只是笑。他不擔心這個。沒多久,三道極為玄奧的氣息,通過晨間尚未散去的夜間陰氣、柳樹清靈之氣,以及狼嘯聲傳遞了出去,更有兩只身形模糊的鬼靈,眨眨眼睛,沖上了它們附近的有狐山。有蘇昂在,整個縣南行道可以說是鐵桶一般,狼群散布荒野,鬼靈穿梭密林,連著水中都有玄龜露頭。有狐山更是飄下來紫色紗衣,胡紫寒借了胡飛瑤的半步香,帶著胡沫兒等人往東山亭的方向去。半天后,胡紫寒到達東山亭部。就在這襲紫色紗衣踏入東山亭部的那一刻,蘇昂長聲大笑,徹底穩(wěn)固了第十六把文火。最讓他開心的不是這個,而是知道了赫孩兒的來路。果然有后臺,好大的后臺!這赫孩兒,竟然是洞圖湖副湖主的小舅子!“莜,有沒有傳訊鯉嬰前輩的門路?我想問問他怎么做,要是和他沒關系的話,我就下死手了?!碧K昂詢問山鬼莜。為了點燃第十盞愿力宮燈,蘇昂不介意捋捋洞圖湖副湖主的虎須,但得有一個前提,就是這個赫孩兒,和老掌柜鯉嬰沒有關系。老掌柜對他很好,赫孩兒犯下的也只是私斗的罪責,要是和老掌柜有關系的話,他倒是要改變策略,主要以抓人、勸服為主。亭部有鞭笞之權,只要赫孩兒認罪伏法,他可以先行鞭笞減輕罪責,再送去服徭役、交上罰贄就好,至于被打傷的人,他也愿意登門代為賠罪,送上大把錢財以熄傷者怒火。而此時,胡紫寒在門外道:“那就下死手吧,這個赫孩兒就是因為對鯉嬰掌管的洞圖樓伸手,索要錢財不得掌摑了鯉嬰,才被趕出了洞圖湖?!甭勓裕K昂勃然變色,殺機如雪般森寒?!昂芎茫俏疫@次,妥妥的能得到不少眾生愿力了?!碧K昂瞇眼道。旁邊的季然、百里戈,連著柳玉環(huán)三女都一起笑了起來,他們看出來有人從中作梗,但哪想到蘇昂此時,是巴不得多弄些眾生愿力。這赫孩兒,可是好一場及時雨!蘇昂動作起來,世人才發(fā)現(xiàn)一個小小的亭長,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大能量。東山亭部、亭部下屬各里全都進入了高、林兩家豪強的人手,連著每一塊山林、湖泊、荒野都有山鬼莜她們的鬼靈精怪,不說掘地三尺,也是把整個東山亭翻了個遍。“好可怕,幸好沒在這里鬧事?!庇腥蝹b咬著手指嘀咕。“果然不愧是九十九問蘇子昂,蘇昂兄好吏員!”文杰如此說道。居住在高家的兩個方士,平日里眼睛長在天上去,可蘇昂要搜查,他們都乖乖的配合,沒敢鬧一點亂子。無它,實在是太過可怕。在蘇昂的地盤找事,他們會上天無路,下地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