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大吏都游繳
“商鏡老兒,你這么喜歡以大欺小,就不覺得害臊么?”文掾朱昴幫著蘇昂說話。主吏掾南平?jīng)g也站在了蘇昂的旁邊,臉上帶著微笑,公孫撫走后,縣公就得從他們三人里選出一個了,和文掾朱昴比起來,他更喜歡先坑掉這個怪里怪氣的商鏡,然后和朱昴……唔,君子之爭淡如水,他和朱昴,可都是謙謙君子呢。所以南平?jīng)g的態(tài)度也很堅決,不服氣咱們開打啊,蘇家子退一邊去,老朽很久都沒活動身體了?!鞍賹⒋笕?,讓卑下等弄死他吧?!睙o名也跑出來表忠心。眾人磨刀霍霍,商鏡的罩帽下就紅光連閃,也是有點怯了。他不把蘇昂和無名等人看在眼里,但現(xiàn)在沒有能發(fā)揮實力的材料,別說朱昴和南平?jīng)g聯(lián)手了,就算其中的任何一個,都能把他吊起來打。但想到內堂里的獄掾防主大人,他又挺直腰桿,咬牙道:“蘇家小兒,咱們不死不休!”“早就和你不死不休了?!碧K昂表現(xiàn)得很是淡然,連表面話都懶得說了:“你殺了什長擎,就是我等的生死大仇,今個你前腳出了縣令統(tǒng)管衙門,后腳老子就帶人滅了你,就算你躲進大獄,老子也敢率領三百悍卒把大獄給推平嘍!”“你……”“我什么我,你要是臉皮夠厚的話,躲在縣令統(tǒng)管衙門啊?!碧K昂寸步不讓,雙眼嘩啦啦的開始閃爍熾白的文火,他連獄掾防主都不給面子了,還給你一個小小的獄掾留臉皮?蘇昂覺得自己有點不自量力,但有時候,不自量力也要干。不慫,就是干。要是商鏡殺了他的同袍,什么都不用管了,商鏡前腳離開公孫敖的保護范圍,他后腳就帶著士卒們圍殺過去……“你不敢!”商鏡哈哈大笑。什長擎不是他殺的,但他不想解釋,就讓蘇昂干瞪眼恨著吧,什么帶人圍殺他?笑話,要圍殺他的話,蘇昂得留下多少同袍的性命?蘇昂只顧著給什長擎報仇,就不管他和他的三百多同袍的小命和前程了嗎?你恨吧,最好恨得咬牙,卻拿我沒辦法……商鏡特別得意,扯開罩帽就是狂笑。蘇昂也笑了起來,他肯定不會直接動手的,只是耍耍嘴皮子麻痹商鏡而已,雖然商鏡是官他是吏,商鏡是二眼方士他只是個小小的秀才,可他付出一定代價的話……某位恩師剛才說了:“我有一計,砍人無往不利……”好吧,給什長擎報仇的話,蘇昂愿意付出一定的代價。可這時,忽的,高空傳來呼嘯的聲音。“哎呦喂,本官身受重傷,摔下來了。”很夸張的笑聲從外面?zhèn)鱽?。隨后嘭的一聲大響,大堂被撞了個爛碎,連著內堂都垮了一半,公孫敖傻乎乎的看著身邊落下的一人,而那一人,也看起來很艱難的樣子,扶住長案站了起來?!安缓靡馑迹竟偕硎苤貍?,飛到一半掉下來了……咦?這是什么?”趙清流很恰好的摁在了簡牘上,又很恰好的不小心把簡牘扯開了,剛看見上面的幾個字,立馬暴怒:“蘇家子,你竟然殺害友軍冒充功勞!徹查,必須徹查!本官身為謀士所所監(jiān)官,不允許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公孫敖?!啊敝礻暮湍掀?jīng)g?!啊鄙嚏R。“……”蘇昂等人。連著從天上飛下來的甄長功都是無語。事實上,潰敗后謀士所已經(jīng)是個空殼子了,功過賞罰也交給了地方的獄掾防主,可趙清流是意外看見這種東西的啊,絕對是意外,可以理解,而趙清流的暴怒,就更加可以理解了。所有人都知道軍伍的強者在和西楚的強者周旋,為的就是殘兵可以盡量逃回本國,他們做出那么多的努力,付出了無數(shù)的犧牲,當然不會放過殺害友軍的畜生了。所以如今,趙清流占下了律法和道理,誰都挑不出毛病……“好好好,大人明鑒,這種事情必須徹查!”獄掾商鏡大喜過望。只剩下白骨的腦袋能證明什么,什么都證明不了,就算蘇昂拿出了那些腦袋主人的驗傳也沒用,因為離開了國境,驗傳就會失去國級鎮(zhèn)碑的那一縷氣息,變成普通的簡牘,這樣的東西太容易偽造了,當不得證據(jù)。所以最有力的證據(jù),反而是一個死無對證,卻有著紅泥手印的供狀了………………商鏡看趙清流和甄長功的眼神那叫一個親熱,跟看見親人似的。然而此時,蘇昂哽咽了。鼻子抽搐了幾下,眼圈有點紅的快步上前,拱手道:“徒兒……參見尚師?!壁w清流的這個尚師是摁著他腦袋拜的,以前就沒覺得有多親切,但經(jīng)歷過生死離別,蘇昂也時常想趙清流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此時看見趙清流滿身血漬的樣子,忍不住悲從中來,濡慕的道:“尚師,徒兒以為您……還好,您回來了。”“是,是,為師回來了,回來了。”趙清流裝不下去了,把蘇昂摁在椅子上仔細打量。徒兒的頭發(fā)白了,徒兒瘦了咧,趙清流的鼻子一酸,老淚嘩啦啦的下來,慈愛的揉蘇昂的發(fā)髻:“好徒兒立功了咧,好徒兒,公孫撫那老家伙給你加過好幾次冠了,這一次就為師來,你也是大夫爵了,要繼續(xù)努力,不要懈怠……去他娘的咧,不說這個了,你好好休息,反正有什么委屈為師幫你!”說著,趙清流把簡牘扔在了地上。簡牘被狠狠的摔開,上面的罪狀氣得無名等人發(fā)出怒吼,文掾朱昴和南平?jīng)g卻是愣了一下就詭譎的笑了起來。至于商鏡……他看看地上的罪狀,沒錯啊,是控訴蘇家子的,再感受下現(xiàn)場的氣氛,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了。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商鏡迷惘了……“啟稟獄掾防主大人,這件事必須徹查!”商鏡還記得自己的老上司。就算是趙清流和甄長功,他們怕什么,他們又不是京官。可這時他看見了一件讓他發(fā)抖的事情,因為趙清流睥眼看向公孫敖,嘴角似笑非笑,而公孫敖面對這樣的笑意,竟然開始顫栗了?!坝浀檬畮啄昵埃戏蛞沧鲞^獄掾防主呢。”趙清流意味深長的道。彼其娘之,被了無牽掛的滾刀rou趙清流盯上了吶。公孫敖瞪向商鏡,驀然高喝:“大膽!”又看向蘇昂,笑得十分溫和,一臉看待自家后生的笑靨道:“不知道都游繳的位置,蘇家子可算滿意?”風向轉得賊快………………“蘇昂兄,您得了個什么職位?”兩個時辰后,蘇昂從縣令統(tǒng)管衙門走出來時,他的三百多個士卒都在外面等著,看見他出來,戰(zhàn)刀唰的上舉。季然瞧了眼蘇昂頭頂?shù)摹凇?,此時,蘇昂已經(jīng)不是佩戴銀灰色束冠了,而是換成了大紅色,束冠的正面也加了好像朝臣上朝時的弧形寬板——這讓蘇昂一下子完全不同了,似乎踏進了另外一個層次。也確實踏進了更高的層次,此時的蘇昂是大夫爵,不再是‘士’,而是‘大夫’?,巼闪钭唏R可以馬上掛花、手持馬鞭、穿靴上襪,大夫爵就更高等了,可以出入使用車馬,以及攜帶三十名以下的隨從在各地往來。一般來講,大夫爵的話,就可以做官了……蘇昂對著季然點頭,又看著眾人笑道:“以后我就不是百人將了,而是都游繳,剛剛傳來了消息,說妖王陳的嫁女宴出了岔子,他的小女兒,唔,逃婚了,所以西楚太連山脈的精怪頭領都返回各自的轄區(qū),西楚也開始退兵……都說說吧,你們有什么打算。”對于妖王陳那邊的事情,蘇昂有過其它的猜測。比如妖王陳肯定是偏幫瑤國,要拉偏架才扯出什么小女兒逃婚的事情,西楚和瑤國哪個都不能滅,不然太連山脈就倒霉了,成為一個夾在人族國境的妖族勢力,而不是和西楚、瑤國并列的一方霸主。這和蘇昂沒什么關系,他更在乎的,是同袍們能不能為了他留了下來……季然、小亭卒和百里戈沒有吭聲,他們肯定要陪著蘇昂的,跟隨蘇昂出來的無名等人以及別的屯長、什長、士卒們卻sao亂了,眾人蹙眉思索,好一陣子沒有說話。鄉(xiāng)游徼總管一鄉(xiāng)之地,麾下有百名士卒;都游繳就是管理兩鄉(xiāng)之地,麾下有兩個鄉(xiāng)游徼、四個屯長、二十個什長,是比軍伍里百人將更高的職位了。這樣說來,蘇昂可以給兩百名同袍安排地方,但事情不是這樣計算的,他們需要考慮更多……無名低下頭,嚅囁的道:“卑下當然想跟隨大人,但卑下在故土還有未了的心愿?!绷_不死跟著道:“卑下要詢問家中的老母妻兒,畢竟是遠離故土……”不愛笑倒是無所謂,他在哪里都一樣,只是不會笑,苦著臉站在了蘇昂的身后。而刀家兩兄弟,此時卻微微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