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yàn)閾?dān)心裴璐會生氣，我說話的時候充滿了自己都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那個，那天你們不是問我去哪兒了么？我想大概是我的靈魂去了一個奇怪的地方。我看到了一個大棺材，很大很大，里面有個奇怪的人，頭發(fā)白的，閉著眼睛，然后后來他就找到了我。”

    “為什么不早說?！边@是我第一次看到裴璐真正意義上的生氣：“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我說著，伸出了手來，不管到底會怎么樣了，將手上的戒指給了裴璐看：“你看這個，也是那天忽然出現(xiàn)的?！?/br>
    在太陽底下，我手上的戒指顯得暗淡又陳舊，我看著沉默了一下：“他曾經(jīng)也來過我房間?！?/br>
    裴璐馬上接上了下面的話：“我知道。我以為是錯覺?！?/br>
    事實(shí)上，并不是。

    我和裴璐目光交錯，他很肯定地下了結(jié)論：“剛才也是他。他暫時對我們是友好的?！?/br>
    我默默地肯定了裴璐的說法。但其實(shí)也只有我知道，我和那個人定下來了協(xié)議。我小心地詢問裴璐：“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么？”

    我現(xiàn)在只能用一句籠統(tǒng)的那個人來代替，實(shí)際上我并不是很清楚他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他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選擇了告訴我：“如果沒錯，他應(yīng)該就是傳說中的……”只是最后兩個字還沒說出來，他就被打斷了。

    主治醫(yī)生已經(jīng)變成了正常人的樣子，忽然出現(xiàn)在了我們面前：“裴璐，你今天怎么在這兒？”

    我想到了看到主治醫(yī)生的樣子不由自主就往裴璐身后縮了縮，但很快又感覺我這樣的動作不對，只會讓他更加懷疑我們。

    “師、妹說這邊有一家好吃的，非要我過來?！迸徼凑f得不緊不慢，而后看向了我。

    我急忙點(diǎn)頭：“相逢就是緣，要不這位和一起？”

    我努力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的樣子，看著這位主治醫(yī)生。

    他笑了笑，拿出手表來，看了看時間：“時間不早了，我今天還要去趕個報告，不好意思，我們下次約?！?/br>
    聽他這么說，我松了一口氣，目送著他走了。

    “我們這樣，他會不會發(fā)現(xiàn)？”我詢問裴璐。

    裴璐揉了揉我的頭：“走吧?！敝皇沁@次我在怎么詢問裴璐，他都不愿意將那個人的身份告訴我了。

    我心知肚明，這個可能是師、門秘密，而更讓我擔(dān)心的是，我不知道這位奇怪的主治醫(yī)生到底聽到了我們之間多少談話。

    這次之后，后面裴璐再也沒有提起要去康寧，就像是他刻意遺忘了這件事情一般。而更讓我擔(dān)心的是，那天之后，“小安”再也沒有嘗試聯(lián)系我。

    日子仿佛平淡了下來，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一般。

    過了沒幾天，我就和學(xué)校去銷了假。因?yàn)橹澳棠痰氖й櫸液蛯W(xué)校請了長假。我也慢慢習(xí)慣了生活中沒有奶奶，多了一個男人的生活。

    在離開家回去住校之前，我也特意和裴璐交代了事情：“我在學(xué)校很安全，大概每個周末才會回來，家里就拜托你了?！?/br>
    裴璐偶爾白天會出去，出去的規(guī)律不定，我也不好時時刻刻跟著，我們倆就算是這么道了別。說裴璐是我?guī)煛⑿?，?shí)際上我并沒有學(xué)到一點(diǎn)點(diǎn)關(guān)于他的本事。

    裴璐應(yīng)下了我的話來，而后吩咐我：“去了學(xué)校之后有情況隨時聯(lián)系我。我是你師、兄，我會保護(hù)好你。”

    我點(diǎn)頭，感動地擦去有些不舍的眼淚，最終還是一個人去了學(xué)校。

    和以前不一樣的是，以往家里會有奶奶在等我，而這次回來，我再也看不到我心愛的奶奶了。

    我學(xué)的是建筑系，班里的女生不多，就小貓三兩只。建筑系的女生連一個住宿樓都住不滿，正好和藝術(shù)系成了對比。我們寢室里住了兩個建筑系的女生，兩個藝術(shù)系的。

    藝術(shù)系的女生平常打扮精致，而我這段時間不在，儼然已經(jīng)被排斥在了宿舍這個小團(tuán)體之外。我回到寢室的時候，她們幾個都不在，大概是約出去了。

    我一個人在寢室里刷刷洗洗，這段時間不在，我的桌面上已經(jīng)染了一層灰。

    正刷著，時間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晚上七點(diǎn)多。

    正好也肚子餓了，我打掃完了衛(wèi)生，伸了個懶腰，拿著垃圾慢吞吞地下樓。寢室里幾個人還沒過來。

    剛走到了樓梯口，我手機(jī)響了。我不由有些郁悶，偏偏在這個關(guān)口電話來，我只能放下了垃圾袋，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來接電話。

    “……”竟然是有段時間沒有聯(lián)系的“小安”，我不由有些緊張了起來，現(xiàn)在我一個人在學(xué)校里，誰知道這個時候她出現(xiàn)了是怎么回事。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接聽，裝作并不知道我已經(jīng)不知道她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閨蜜了的樣子：“喂？小安，怎么這么久都沒聯(lián)系我，是出什么事情了？”

    小安的聲音透過手機(jī)接聽孔不是很清晰，我仿佛還能聽到呼呼的風(fēng)聲和電流聲：“……清儀……你來陪陪我好不好？清儀，我一個人，好寂寞……”

    “小安，你說什么我聽不清楚。這樣，我先下樓去丟個垃圾，等等再給你回電話?！蔽乙种屏笋R上想要掛掉電話的沖動，和“小安”打好商量，而后掛了電話。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我再也沒辦法平靜，深呼吸了幾口，將電話撥到了裴璐那邊去。

    嘟……

    嘟……

    嘟……

    接連著三聲之后電話還是沒通，反而變成了忙音。我聽了急忙掛斷了電話，心跳如鼓擂，又給裴璐打了個電話過去，而這次，卻徹底是忙音了。

    有不好的預(yù)感馬上侵襲了我的第六感，我三步兩步塞好了手機(jī)，拿起了垃圾袋幾步下樓，丟了垃圾，而后朝著家的方向跑去。

    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裴璐為什么不接電話……又是一通電話過去，而這次，他的手機(jī)關(guān)機(jī)了。

    我嚇得不行，到了樓梯口，正好看到了寢室里的幾個姑娘。

    “清儀，你回來了？”藝術(shù)系的妹子沖我打了個招呼：“早知道你回來我們就叫你一起出去了。誒，你現(xiàn)在去哪兒？”她們看我急得一頭是汗，急忙過來問我。

    我和建筑系的妹子打了個招呼：“家里有點(diǎn)急事忽然聯(lián)系不上了，如果我明天沒來上課，麻煩你再幫我請個假謝謝！”我急匆匆給她們仨留下了一句話而后就朝著校門口的方向跑去。

    跑出去沒幾步到了cao場邊上的轉(zhuǎn)彎口的時候周圍忽然一片寂靜。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站在路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

    就這么一錯眼的功夫，我看到了路的盡頭忽然多了一個人的身影，他的身影高大瘦弱，看著絕對不正常。想要出學(xué)校就只有這么一條路，我退了兩步，想要盡量避免和這個人碰上。

    但是我沒能成功。

    不知什么時候，我身后竟然也多了一個身影，就撞上了他。

    是，是什么？我?guī)缀跏且幌伦泳凸蜃搅说厣稀?/br>
    “小姑娘，”身后的那個我暫時還不知道能不能說是人，他有著人的樣子，臉上卻模糊成了一團(tuán)，看不清，只能隱約覺得似乎很是恐懼：“你看到方娟了么？”

    方，娟。

    我即使坐到了地上，腳軟得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還是努力地在地上胡亂踹著，希望能擺脫了這兩個奇怪身影，直到我靠到了一面墻壁之上，再也沒了后路。

    那兩個東西已經(jīng)到了我面前，一前一后地看著我，讓我根本沒辦法逃脫。

    方，娟。

    那是奶奶的名字，他們找奶奶有什么事情？我努力搖頭，想讓他們相信我：“我，我不認(rèn)識她。”

    “會說謊的小孩子可就不招人疼了。”他說話的聲音很奇怪，麻木的，干澀的，每一個字之間都涇渭分明，互不相識，斷句非常奇怪：“小姑娘，這樣可是要被教育的哦！”

    我縮在了角落里，拼命想讓自己離他們更遠(yuǎn)一些，地面上留下了數(shù)個我在掙扎時候的腳印來。我搖搖頭，即使哆哆嗦嗦，卻控制住了自己想要流下來的眼淚：“我不知道你們再說什么，我真的不認(rèn)識她。你們要是想要找人的話，建議去學(xué)校檔案室看看?！?/br>
    我能感覺到他看著我，嘴角似乎咧了咧，而后彎下腰來。

    這兩個人的身影高得不正常，看著可能有兩米，或許應(yīng)該更高，說話的那個彎下腰來的時候，角度非常奇怪，似乎是腰部和腿部并沒有連接住一般。

    他湊了過來，到了我的面前。

    即使這樣了，我還是看不清楚他的面目。

    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我手里頭緊緊地抓著地板，手邊有個什么，我緊緊地抓在了手里，想要看看有沒有什么用處，而后我努力睜大眼睛看向了他黑漆漆一片的臉。

    “小姑娘……”在他再次嘗試著要和我溝通之后，我感覺到了有什么落到了我的手上，濕潤的，黏膩的，帶著奇怪味道的液體。

    我看不清，也沒辦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