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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等后來他們搬到一起,她意識到時小凡并不是真心想去法國讀工程師,也品味到相互支持的戀人就在自己身邊究竟是怎樣的幸福,才終于調(diào)整了自己的認知。 但就算如此,在淺川這四年里,她也毫無疑問始終都把自己的理想放在最先。 而時小凡卻是個能同時兼顧愛情和事業(yè)的人。但這樣的人,在事業(yè)上肯定會做出適當?shù)淖尣?。跟蘇禾之間的差距,無形中就會越來越大。 當你此生摯愛,在世俗的認知中是個遠比你更優(yōu)秀的人時,你肯定會有某種不安全感。 但偏偏,蘇禾的認知跟世俗的認知之間存在很大的偏差。 在她的認知中,時小凡也是個比她更優(yōu)秀的人。她曾經(jīng)對鄭瑩穎說過,時小凡就算沒有遇到她,遇到的是其他什么姑娘,也肯定能得到美滿的愛情和婚姻。他的真誠、熱情和包容,注定了他此生必然被愛。 但她離開時小凡,恐怕就再也遇不到能給她愛情和婚姻幸福的男人了。 所以……她完全意識不到,時小凡在這段感情中,也是會感到不安的。 跟蘇禾不同,鄭瑩穎是個世俗人。 所以她其實隱約能理解,時小凡確實是有可能羨慕孟周翰的。 雖然多少有些蹊蹺,但如果他真的是因為錢而心理失衡,也不是完全不能想象。 ——畢業(yè)季的散伙飯上,尚還年少輕狂的他們確實也曾討論過,如果日后他們豪富,最想干什么。 蘇禾說的是,她要先實現(xiàn)試劑自由,再實現(xiàn)矩陣檢測自由。然后估計就得從豪富淪落成豪負,得準備準備去賣身還債了吧。 而時小凡無語的看著她,調(diào)笑中也不無氣惱的說——還能干什么?只能先給她把債還了??! 蘇禾一直都是頂尖的優(yōu)等生。高中、大學時的獎學金都能完全覆蓋她的學費和生活費。就連自費的交換生項目,也申請到了足額的獎學金,沒花家里多少錢。作為足以令家長驕傲的獨生女,她的父母對她也只有全力支持。她是真的無需對錢敏感。 但時小凡呢?就因為沒錢,連想跟自己喜歡了這么多年的姑娘身處同一個國家的愿望,都差點就要落空。 雖然蘇禾意識不到,但錢確實能解決時小凡人生中無數(shù)困境,是能夠給他安心感的。 所以在去探望時小凡之前,鄭瑩穎是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的。 ……足夠的,心理準備。 但當她看到一個像一只毛皮光鮮的大狗一樣迤迤然躺在床上,吊著一條腿,滿臉不痛快的時小凡,還是驚得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病房——這種感覺該怎么說呢? 但凡認識時小凡的人都知道,這青年就像一只大金毛,健康又陽光,熱情又真誠。能給他身邊的人帶來極大的情緒改善。印象中他就連不高興,都是一個人仄仄的趴在一邊。不會把負面情緒輻射出來,令所有人都感到屋里氣壓低沉。 所以他的朋友一向都特別多,除了那些底色陰沉又控制欲強烈的“不高興”,幾乎沒有任何人會不喜歡他。 但現(xiàn)在這個時小凡,臉上有種沒被現(xiàn)實毒打過的幼稚的囂張。滿臉寫著的都是——我不高興了,我想拆家,趕緊過來哄我。你怎么還沒過來?我真的要拆家了,我拆了???給你三秒鐘……1.2……靠,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你等著。然后默默回頭獨自撓墻。 就是這么種,雖然看似不高興得很安靜,但就是能讓滿屋子的空氣都跟著不高興的吵鬧起來的感覺。 鄭瑩穎:…… 誰來告訴她,人失憶了,難道會連人格都換掉? 她有些明白蘇禾說的——他有明確的自我認知,是什么意思了。 幸好,蘇禾是個氣場足以鎮(zhèn)住這種吵鬧的女人。 探視一個失憶了的朋友,實在沒什么特別值得一說的。 看到他臉上難得一見的漠不關心和懶得敷衍,作為朋友感覺相當?shù)牟蛔栽凇?/br> 幸而稍作寒暄之后,話題就轉(zhuǎn)移到了她那天采訪孟啟森的事。 鄭瑩穎自然要問一句,“你是不是見過孟啟森了?孟周翰撞了小凡后,他來探過病嗎?” 自然是沒有的。 “他全權委托給了律師——我們只跟他的律師打過交道?!?/br> 鄭瑩穎不由暗嘆有錢人真是不近人情,但心里又隱約認可,孟啟森這種地位的人,他兒子撞了人他不親自來好像也可以理解。 “嗯……畢竟他兒子還昏迷著?!编崿摲f就自己替他找了個借口。 “還昏迷著?”孟周翰不由精神一醒。 “嗯,他可比你嚴重多了。聽說還有顱腦損傷。”鄭瑩穎解釋,“都不知道還能不能醒過來。” “肯定能醒過來的!” “也要看損傷程度吧。”鄭瑩穎十分的不善解人意,“如果損傷嚴重,就算醒了,也有可能變成癡呆。” 孟周翰:……! 蘇禾見孟周翰一副天塌了的模樣,只好揉了揉額頭,提醒,“他時速只有87,又好好系了安全帶。開的又是豪車,安全性能肯定不差,應該沒這么嚴重的損傷。你別看熱鬧不嫌事大?!?/br> 鄭瑩穎吃著瓜,笑,“誰叫那是孟周翰呢?不過他時速還不到90嗎?我們?nèi)豪锒颊f過飚過120了。” 孟周翰不由替自己辯解了一句,“就只有87。要是飆過120,我還能活著躺在這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