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電話就回頭去取背包。

    方海旭本來正和別人聊得盡興，見她回來卻立刻就抽回話題，“沒有什么急事吧？”

    ——單看跟人溝通的情商，著實比孟周翰強太多了。

    蘇禾就說，“算不上急事。男朋友來江城，打電話讓我去接他。”

    方海旭坦然無愧，甚至還有些好奇，“蘇博士的男朋友嗎？肯定也是青年才俊，在哪個車站？方便的話我讓司機去接，剛好一起坐坐認識一下怎么樣？”

    蘇禾其實很信孟周翰的判斷——但這個人真的完全不像有什么企圖的樣子。

    “他感冒了，不太方便。改天有機會再認識吧。不好意思，我得先離開了?！?/br>
    方海旭面色略有些微妙。卻還是順手把椅子抽開，方便她繞過來拿包。

    “那就改天再聯(lián)系吧?！?/br>
    他甚至根本就沒問她的電話號碼，想來應(yīng)該只是隨便客套一下。

    蘇禾便也客套的點頭說“好”。

    她取了包準備離開，卻正碰上給他們?nèi)【频那嗄陱姆?wù)員手里拿酒，胳膊正攔在她身后。

    她一回頭就撞到他手臂，酒杯直接打翻在她褲子上。

    那青年忙道歉，要取紙巾幫她擦。

    那酒里也不知道加了多少東西，居然眨眼間就把西服面料給浸透了。打濕的位置有些微妙，顯然不能就這么出去，蘇禾便拿包擋住，包卻有些小。

    方海旭立刻便取了自己的西服外套起身，一面示意她用他的外套擋住。一面喊來人來，“帶她去處理一下。”

    蘇禾沒遇到過這種意外，不免面紅耳赤?；剡^神來后，已經(jīng)被服務(wù)員帶到了單獨的房間。

    外面方海旭似乎正在要求誰去弄一身新的衣服來。

    蘇禾想到孟周翰給他的評價，卻不想欠他一件衣服——尤其還不知道他弄來的衣服有多貴。

    便請服務(wù)員，“幫我拿一個吹風(fēng)機，請外面的人不必麻煩了?！?/br>
    。

    孟周翰被蘇禾掛斷了電話，當(dāng)然猜到她生氣了。

    嚴格說來，方海旭其實沒什么特別的劣跡。他只是直覺上討厭這個人，覺得他不是什么好東西。并且他認為他的直覺沒有出錯——可他若把自己的判斷告訴別人，只怕會被認為是小人之心。

    在他那個圈子里，年輕女人出賣美貌和身體換取資源和金錢，根本就是常態(tài)。孟周翰還記得自己21歲那年頭一次以“超級富豪的兒子”的身份進入名利場，受邀出席某個晚宴。那會兒他還沒怎么開竅——可能是因為在國外讀書，身邊女人都不符合他的審美，總之直到他畢業(yè)都沒想過談戀愛——突然就一路都被年輕女孩兒搭訕攀談加微聊，風(fēng)情各異卻個個相貌出眾，他還有些羞赧和得意。

    他的家庭環(huán)境太健康了，所以他對愛情還是心存幻想的。在他心里，愛情就算不是童話一般的，至少也是純粹美好的。

    ……結(jié)果她們爭相給他發(fā)果照。

    孟周翰的三觀直接碎了一地。

    仔細想來，他的憤世嫉俗可能從那時起就開始萌芽了。

    那會兒坐他旁邊的就是方海旭，扭頭看到那些女人的果照，笑著跟他說，“習(xí)慣就好，都這樣?！?/br>
    后來孟周翰發(fā)現(xiàn)他說得沒錯。

    都這樣。就算不給他發(fā)果照的，目標也都一樣。無非賣點不同。

    他那個圈子里的男人，確實普遍都不檢點。尤其是特定年齡段的暴富起來的中年男人，很多都像是得靠吸食年輕鮮活的身體來治療陽|痿保持人形的肥油老豬精，亂拱一氣。但你說他們強女干，那孟周翰肯定是不信的。甚至說他們耍手段，孟周翰都不太信。因為沒必要——有錢的男人，相比想出賣美貌的女人，要稀缺太多。需要耍手段的是另一方。

    但方海旭不一樣，方海旭喜歡不喜歡外圍。他喜歡矜持的女學(xué)生。

    孟周翰見過他某一任前女友，是某次活動的志愿者，負責(zé)給入場的人分發(fā)活動資料。方海旭說我不小心把資料落在大廳里，你能不能再給我一份？這姑娘跑了大半個會場幫他取回來。他說謝謝，你看這多不好意思，要不我請你吃個飯吧。姑娘趕著赴約去見男友，拒絕了。方海旭就說，把你男朋友一起叫來認識認識吧。

    第二次見面時，方海旭帶她參加酒會，別人起哄說這是你的小女朋友?。糠胶Ｐ裾f別瞎說，人家有男朋友，就是來幫我翻譯個資料，順便帶來吃個飯。幾次三番之后，他好像也沒做什么，就帶著出入酒會、酒店、去海島度了個假……可很快這姑娘就跟男朋友分了手，成了他的情婦——沒錯，方海旭有妻子——并且按照慣例，上手沒多久就甩了。

    孟周翰最后一次見到這姑娘時，她已經(jīng)成了外圍女。一群紈绔比賽，誰贏了誰先挑人。第一個贏的人挑了她，她就直接跟人走了。

    ——肯定是這女人拜金，經(jīng)受不住誘惑。

    這點孟周翰沒異議。

    但他莫名就覺得有哪里讓他不得勁，渾身不得勁。

    方海旭是什么人生導(dǎo)師嗎，對人沒意思、沒企圖，卻非要帶著引薦這個、出席那個？還是說他是什么拜金女發(fā)掘機，怎么一個兩個的到他這里過一遍篩子，八成就開始賣了呢？

    他實在說不好這個人哪里壞，但他直覺這個人不是什么好東西。

    蘇禾肯定是不會拜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