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既然談不攏,那就離家出走
王承疇只在書房里逗留了不到半小時,就再次匆匆出門了。 其實他不回來也可以,主要是為了讓司機吃個踏實點的飯。 外面的餐館已經(jīng)很少有不使用再生rou的了,不健康。 當他出門的時候,剛好遇上妻子姬冬梅回來。 高大強壯的妻子如門板似堵住了去路,問道:“去哪里?” “去公司,加班?!蓖醭挟犂蠈嵉貓蟾娴?。 “哦?”姬冬梅將信將疑道,“最近沒聽說有什么項目在忙?!?/br> “收購一家民營機械廠,5000萬的盤子,不大,但是催得急?!蓖醭挟牻忉尩馈?/br> 姬冬梅鄙夷道:“都什么時候了,還有閑心吃蚊子rou?” 王承疇連忙解釋道:“是劉總交辦的?!?/br> “哪個劉總?”姬冬梅道,“你可別跟我說是劉恩慈?!?/br> “正是他。” 姬冬梅臉上的威嚴氣息頓時散去不少,說道:“他從來是關(guān)心尖端技術(shù),怎么可能對機械廠感興趣?” 王承疇縮了縮脖子:“這個……還不清楚。” “不清楚決策者的意圖,你覺得這樣做事對路嗎?”姬冬梅威嚴地訓(xùn)誡道。這神情,像是管家在教訓(xùn)一個新來的仆人。 王承疇連忙說:“我正要去辦!去公司,用加密線路聯(lián)絡(luò)?!?/br> 姬冬梅不好再說什么,道:“劉恩慈同情地面上的人。我們要把他爭取過來。你快點去辦吧!完事之后來找我。姬勝寒明天就要來,據(jù)說直接去新陽。我們要好好準備一下?!?/br> “是?!蓖醭挟牴Ь吹赝说揭贿叄屍拮舆M了門,才低眉順眼地出去。 …… …… 姬冬梅來到廳坐下,打發(fā)走了在旁候命的仆人,關(guān)了所有燈,然后坐在黑暗中思索。 那個太子一般的人物在空間站飄了十個月之后,最終要回來了。 而他不回云中城,而是直接來地面,而且還是去新陽那個小地方,這其中必有蹊蹺。 想到前幾天新陽市出了些狀況,應(yīng)該就是他到來的原因了。 可是,那座山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以她的情報網(wǎng)是無法打聽到的。 說到底,還是所處的層級太低了。如果是云中城的家族,哪有不知道的事? 想到這里,姬冬梅有些煩悶,躋身云中城的念頭又強烈了起來。 于是,她又想起了女兒。 這孩子,雖然一直很順從,但看得出來,她并沒有足夠的覺悟。 明天是個重要的日子,不容有失,得再找她談?wù)劇?/br> …… …… 當姬冬梅來到二樓的臥室時,看到女兒端坐在書桌前,捧著手機在發(fā)消息。 女兒看到母親出現(xiàn),再看了看母親攤開的厚實手掌,順從地把手機交了過去。 母親翻了幾頁,看了看最近打開的應(yīng)用。最近聊天的是一個叫楚薇薇的,以前見過,好像是個三流商人的女兒,沒什么可疑。 不過,從聊天記錄上看,女兒似乎在向她借錢?而且以百萬為單位? 她問女兒:“你這是在干什么?” “我的課題實驗,需要一點經(jīng)費?!迸畠盒÷暤?。 “什么課題?” “勞工權(quán)益的維護和就業(yè)機會的創(chuàng)造?!?/br> 姬冬梅惱道:“這些事做了有什么意義?誰會在乎那些打工的?在云中城那些人眼里,出賣勞動力換取金錢的人,跟螻蟻沒有什么區(qū)別。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閑心cao心這個?” 王樂穎解釋道:“智能經(jīng)濟下的擴大就業(yè)是全球大聯(lián)盟最關(guān)注的問題,避免人工智能的發(fā)展造成規(guī)模失業(yè),這是有重要現(xiàn)實意義的?!?/br> 姬冬梅道:“你懂什么?越是大的組織,對外公開的目標就越是虛偽!大周集團還號稱要讓人類的生活更美好呢!” 王樂穎楞了楞——難道大周集團的口號是虛偽的?自己可一直深信不疑呢! 姬冬梅搖了搖頭。這個女兒太單純了,對這個世界的真相完全缺乏認識。 如果說大周集團真的以改善人類生活為目標,那么抗癌藥物為什么還那么貴? 而電子助理問世多年,為什么地面上少有人能夠使用,甚至大多數(shù)人連聽都沒聽說過? 這個世界根本就是一群人踩踏另一群人的生存游戲。 每踩中一步階梯,就能更進一層。 一旦踩空,就會跌落。 想到十八年前的那一次人類大分野,自己家正是踩空了,從此陷入了持續(xù)的衰退之中。 而現(xiàn)在,女兒居然把寶貴的時間和精力花在了那些政虛偽的口號上,這實在讓姬冬梅痛心不已。 不過,一時半會兒很難解釋清楚吧?姬勝寒就要來了,沒有時間解釋了。 “停止無意義的事。”她威嚴地下令,“你是姬家的子嗣,要有云中城家族的視野和覺悟?!?/br> 王樂穎意外地沒有應(yīng)聲。 她需要九百萬資金,胡周已經(jīng)能解決兩百到三百萬,剛才楚薇薇又答應(yīng)解決兩百萬,這給了她信心,也給她對抗母親的勇氣。 如果自己已經(jīng)能夠做成收購企業(yè)的事,那還有什么事是非要聽家長不可的呢? 她說道:“mama,你口口聲聲把云中城掛在嘴上,但我們并不是云中城的人,應(yīng)該就是你所說的螻蟻吧?可是,就算我們是螻蟻,也可以有螻蟻自己的追求吧?” 不是云中城?! 是螻蟻?! 真是句句戳心??! 一陣風(fēng)吹過,“啪”地一聲脆響。 母親厚實的手掌劇烈地顫抖著,漸漸紅了起來。 王樂穎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一絲殷紅從嘴角流淌下來。 她想哭,但是不敢哭。 她怕被暴怒的母親撕碎。 她只能低下頭,看著地板上像海浪一樣的木紋。 每次惹怒母親的時候,她都將自己的注意力放逐到這片凝固的海洋中。 大海,是自由的象征。 因此,每次她都沒能察覺到母親的怒容之中有多么浩瀚的哀傷。 而母親那滄桑的眼角上懸掛的閃光稍縱即逝,她同樣從未發(fā)現(xiàn)。 她已經(jīng)年滿十八,自尊心不容許她像小時候那樣逆來順受。 她剛剛年滿十八,內(nèi)心還不足以強大到持久地與家長抗爭。 趁母親匆匆趕去洗手間補妝的時候,她把ba電腦塞進小挎包,哭著跑出了家門。 …… …… 這一夜,感傷的女孩坐著午夜出租車,披星戴月,穿過崇山峻嶺,向山中的城市駛?cè)ァ?/br> 路走得好累好長,去什么地方,已遠離家鄉(xiāng)。 生命是皎潔月光,在漆黑夜晚,給寂寞鋪了床。 而她傷心的母親在關(guān)了燈的化妝間里,呆立在鏡子前,一道月光從云中透出,斜斜射入屋內(nèi)。 也許太朦朧,她遲遲未能完成補妝。 犯了什么錯,讓我的鄉(xiāng)愁,滿臉淚流。 我不過是想回頭,我不過是想擁有。 這世界竟然沒有,屬於我偶爾自在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