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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邈扯了扯領(lǐng)帶,喉嚨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他低頭就要吻她,宋愛兒咯咯笑出聲,“被人下藥了,這么急?” 王邈終于恢復(fù)了一點神志,低聲笑了笑,一手撐在墻上,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就那么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十幾秒。忽然松開手,和她一起肩并肩靠在墻上。她聽著他均勻的呼吸,一聲不吭,心底一片安靜。 過了一會兒,王邈說:“我今天挺開心的。” 宋愛兒笑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暴發(fā)戶單身了呢。” 王邈長長的手?jǐn)堖^她的肩,“是翻身了?!鳖D了頓,“我開這個會所,不是為了掙錢那么簡單。” “不為掙錢那為了什么?” 他安靜下來,她后悔自己問多了,正要收回話,他的聲音又慢慢響起:“如會館……如,是我jiejie的字輩?!?/br> 宋愛兒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今晚這樣的場合,蔣與榕竟沒有過來。王邈似乎陷入了某種深遠(yuǎn)的回憶,眼底的神色漸漸溫柔,“我jiejie是個幾進(jìn)完美的女人,從小到大,沒有人不喜歡她。她那么美,那么好?!?/br> 遠(yuǎn)處有腳步聲隱隱傳來,一下子將兩人拉回了現(xiàn)實。王邈起先想要將她擋在身后,等看清來人后,神色卻一下子放松不少,大大方方地將她亮相人前。 來者是一個穿中式襯衫的老人,約莫七八十歲,可是精神很好,面容恬淡寧靜。他望著兩個挺般配的“小孩”,眼里是慈祥的笑。宋愛兒不知怎么稱呼他,只好笑了笑。 老人問他:“王邈,這是誰呀?” 王邈咳嗽了一聲:“我女朋友?!?/br> 宋愛兒還在發(fā)怔,王邈已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個名字。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是書畫界的泰斗,她在拍賣雜志上看到過他的作品,一幅字已炒到天價。老泰斗一手好丹青,近年來閉關(guān)謝客,很少在公眾場合露面。她對有學(xué)問的人一向存有敬佩之心,連忙說了一聲“方老好”。 老人含笑微微點了點頭,又問:“幾歲了,還在上大學(xué)?” 宋愛兒忽覺臉頰發(fā)燙,王邈已替她作答:“畢業(yè)了?!比缓笈隽伺鏊母觳玻骸澳悴皇且恢本殨ǎ钕矚g方老了字嗎?” 她“啊”了一聲,飛快地回過神。 老人搖搖頭:“我早年的字寫得并不很好,不值得年輕人模仿。初學(xué)書法,還是要多臨摹先人。古人的筆鋒氣節(jié)皆是第一?!?/br> 王邈說:“可不是,最近那幅黃庭堅的《馬券貼》是收入您的囊下了吧?” 老人笑了一聲:“你這小子四處宣揚我的家底,連在女朋友面前也不知收斂。在國外時還記得念書練字,回來了反而一心埋進(jìn)銅臭堆里,不如小時候了啊?!?/br> 王邈說:“我不多掙些錢,哪供得起您燒的那些字啊?!?/br> 目送老人入席后,她才悄悄問他:“你剛剛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王邈捏了一把她的臉,“這幾年老頭的早期作品被人大量買走不知所終,你知道去哪兒了?” 宋愛兒等著聽下文,因此十分配合,“去哪兒了?” 王邈一本正經(jīng)地答:“燒了?!?/br> 她嚇了一大跳,“燒了?” “嗯,老頭自己燒的。一天燒掉一棟房子的價?!?/br> “世上還有這樣的人?!彼螑蹆恒铝?。 王邈見她稱贊自己的老師,很是高興,“我是老頭最小的弟子,那時他已經(jīng)不收學(xué)生了。我調(diào)皮,第一天進(jìn)他家就打破了一個有些年頭的硯臺。那會兒年紀(jì)小,靜不下心來好好練字,總想著翻墻出去。你別看他一副超然物外的仙風(fēng)道骨模樣,收拾起人可是一等一的好手。我千辛萬苦地翻墻跳下來,好家伙,他正在對院泡茶練字等著我呢?!?/br> 宋愛兒這才明白過來兩人的關(guān)系,“他是你的書法老師?” 王邈得意地笑了笑,“傻了吧?” 她笑笑,是有點傻了。在她很辛苦很努力地為一些小事而爭取時,他站在了頂尖的位置。 人漸漸多起來,王邈重新走回正廳。 宋愛兒遲他十分鐘后才低調(diào)的混入正廳。遠(yuǎn)遠(yuǎn)就見一個女人在指揮服務(wù)生運送酒水,同時記錄各種酒的口感。從背影看對方十分窈窕婀娜。她一直想看看那個怎么也不能從她口中奪到食的女人,索性慢慢地踱步上前。 兩人打了個照面,幾乎同時微微一驚。 “Emily?” “宋小姐?” 其實她更喜歡叫她的中文名字,所以下一句話便直接開口:“許蔚,你管這里的酒水?”許蔚點點頭:“是的,有人讓我來幫忙?!?/br> 她怔了一怔,竭力保持笑容不變:“哦,原來是這樣?!?/br> 許蔚抱著胳膊,微微抬高了下巴:“你是?” “我是這里的客人?!?/br> 許蔚笑了笑:“歡迎?!?/br> 宋愛兒慢慢地準(zhǔn)備措辭:“其實我是沾了杜可姐的光。不過,我對這里不熟悉,許蔚,你熟悉嗎?” 許蔚說:“我替這個會所的老板設(shè)計過酒窖。” 哦,她和王邈原來是這樣的關(guān)系。 “能開這么大的會所,老板不一般吧?!?/br> “他家世確實不一般。人有錢又聰明的話,沒什么做不成的事?!痹S蔚補充。宋愛兒玩味地聽著,她想從別人口中聽到一個不一樣的王邈。 那個王邈是陌生的,也是斯斯文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