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陳望一個多月前發(fā)的那條微博底下，又熱熱鬧鬧地擠了一批圍觀群眾，有給她加油鼓勁的，有來重新琢磨當(dāng)時她和謝致的互動、猜測這時兩人究竟到哪一步了，更多的是來認(rèn)“嫂子”的粉絲，雖然也不乏一些奇奇怪怪的言論，但乍一看也挺“其樂融融”。

    最樂的莫過于那些曾磕過“延續(xù)cp”（阿衍×絮絮）的電影粉絲，一下子從北極點掉到了赤道，不可謂不刺激——誰能想到在作品里be的cp居然在十五年后走向了現(xiàn)實he呢。幾個視頻網(wǎng)站也相當(dāng)有眼力見，原本要付費觀看的《放學(xué)路》變成了限免，然后迅速沖到了榜單的頭一位。

    謝致本人很淡定地繼續(xù)著電影的宣傳活動，只不過對于已經(jīng)完全不關(guān)心電影、一心只想再挖出點關(guān)于他感情生活的猛料的大小媒體都三緘其口，慢條斯理地同他們顧左右而言他。

    結(jié)束了最后的一場路演，他便安安靜靜地回到家里待著，每天只等著在災(zāi)區(qū)的陳望在休息的間隙借著微弱的信號打來的電話。向平川送來兩個新劇本的邀約，也被他擱置了。

    向平川明白他就是想等陳望回來把婚事商量妥了再接戲，便沒有催他，只不過提醒了一句：“年末那幾個頒獎禮，你打算去哪個？”

    謝致皺眉：“今年我沒有播電視劇，電影評獎也還沒到時候，怎么還有頒獎禮？”

    “嗨，沒作品入圍但去走紅毯的人多了去了，請你去現(xiàn)場坐鎮(zhèn)吸引一下收視率而已，正常cao作——尤其你這，剛公開，就算啥也不說，往那一坐也很吸睛啊。”

    “那就更沒必要去了?！?/br>
    向平川“嘶”了一聲：“頒獎禮不露面，幾個春晚的邀請也拒了，今年過年是想歇徹底了？”

    “你們能歇，我得忙?！?/br>
    “忙什——”向平川打住。懂了，忙終身大事唄。合著過年要帶陳醫(yī)生認(rèn)門去了。

    陳望對這段時間網(wǎng)上的一切毫不知情，畢竟休息時間短暫又寶貴，哪里能浪費在刷微博上。這天離了手術(shù)室便迫不及待地給謝致打電話，瞬間接通。

    “謝致！”

    “嗯，吃了嗎？”

    “正在拌飯?！?/br>
    “那你慢慢吃，先別說話，小心噎著?！?/br>
    “好?！?/br>
    兩人隔著山隔著水，貼著小小的一方屏幕聽對方的呼吸，什么話也不用說，就很好。

    “吃完了。”

    “好。給叔叔阿姨打過電話了嗎？”

    “上午打了，mama說你昨天去家里了？”

    “嗯，一起吃了晚飯。阿姨的手藝這么多年了還是很好。”

    “那等我回去再一起到家里吃?！?/br>
    “要睡一覺嗎？”

    “沒事，昨晚睡得足，現(xiàn)在不困。”

    “冷不冷？”

    “不會不會，而且我自己有熱水袋，手上閑著就會捂。”

    “缺什么就說，宋涵那邊準(zhǔn)備的物資應(yīng)該明天會到?！?/br>
    “哇，他怎么又捐了？”

    “上一批有一半是我這邊的，明天的是他公司的。他家大業(yè)大，這也不是什么敗家的事?！敝x致笑，“你昨天說什么抑制劑——”

    “血酸素酶抑制劑?！?/br>
    “對，還缺嗎？”

    “暫時不缺了，今天又來了三支醫(yī)療隊，帶了好幾箱，人手也充足了很多，沒有前兩天那么忙了?！?/br>
    “那就好?！?/br>
    “我聽當(dāng)?shù)厝苏f，如果不是今年這場雪崩，平時這個時間還有不少人來這一帶旅游的?！?/br>
    “特意跑山里？”

    “是啊，聽說有的人家也是像民宿那樣，在網(wǎng)上招攬背包客啊攝影愛好者之類的過來住，主人家會帶著客人到山里逛，可能類似于農(nóng)家樂吧?！?/br>
    “你感興趣嗎？喜歡的話以后有機會就去試試?！?/br>
    “換作是以前可能就有興趣，現(xiàn)在看到這么多積雪就頭疼。”陳望哈哈笑，“可能回去會有一段時間大雪PTSD了?！?/br>
    又東拉西扯地閑聊了一會兒，謝致便催她去休息。陳望瞅瞅四下無人注意她這邊，對著手機“啵”了一下后迅速掛斷了電話。

    謝致在這端怔了怔，莞爾，放下手機后給她充了三百塊話費。

    陳望端了托盤進(jìn)去給患者拆線，回來遇到了隔壁人醫(yī)的林護(hù)士。林護(hù)士見她就笑：“陳醫(yī)生，這么開心??？”

    她摸了摸臉：“有嗎？”旋即也笑，“是開心，這幾天沒前幾天那么混亂了，情況都在好轉(zhuǎn)。”

    “可不是，剛開始緊張害怕得不行，來了之后什么也顧不上想，這日子不也就這么捱過來了?！绷肿o(hù)士的表情也很輕松，“你們什么時候回去？”

    “大后天。”

    “那我們院先走一步，后天就走，換一批人來?！?/br>
    “我們院也是，只不過下一批的人會少一點。”

    “哎不管了，回去我先睡上一天一夜的，誰都別想來吵醒我?！?/br>
    兩人說笑兩句，又各自去做手上的事情了。

    陳望晚上站了兩臺手術(shù)，結(jié)束后走到外面透氣。近處是巨大的探照燈，無遮無攔地披散著光線，照著雜七雜八的設(shè)備與匆匆的人影。雪水融了，未化的冰摻著棕色的泥沙，被鮮明的鞋印踩出一道道混亂的印子。

    遠(yuǎn)處雪山綿延起伏，線條隱在濃墨一般的黑夜中，像一頭蟄伏的巨獸，沉默地看著這渺小的、卻也忙碌得熱氣騰騰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