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視頻看起來像是在一個廢棄倉庫里, 光線昏暗, 畫面僅有的一線光都被塵埃蒙了一層灰霧。

    畫面里擠了十幾個男孩子，正對著一個人瘋狂地拳打腳踢, 場面稠濁混雜。

    等打完了, 人群得意洋洋散開了些。

    領(lǐng)頭的那個人不知從哪兒拉來兩個木貨箱，一腳踩上一個高高站起。

    被圍在中間的那個少年踉蹌?wù)酒饋?，背脊挺得竹一般筆直, 身上的黑T恤早被扯得破碎, 一身塵埃。

    畫面是監(jiān)控的角度從他的后上方斜下拍, 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見木箱上的人說了什么, 又指了指自己的襠.下, 周圍的瞬間就爆起瘋狂謔笑。

    他明顯不從, 轉(zhuǎn)身向外。

    四周的那一群立馬上前將他攔下，他旋即就跟他們扭打在一起, 動作陰戾凌冽, 轉(zhuǎn)瞬間身邊就倒下了幾個。直到木箱上的人忽地?fù)P聲說了句話, 他動作就倏地停住。

    拳橫在半空遲遲不曾落下。半晌他放手轉(zhuǎn)過身，又重新面向他。

    方才被他放倒的那幾個人憤恨上前踹了他兩下, 他踉蹌，卻站著，渾身肌rou都緊繃到在顫抖。

    再然后, 近乎僵滯半分鐘。

    他才很緩地、僵硬地——膝蓋慢慢彎下去。

    雙手伏在地上。

    站在木箱上的人瞬間就暢快笑了。旁邊的一群人瘋狂起哄。

    “鉆！”

    “鉆！”

    “爬！”

    “爬！”

    “許星河！賤種！”

    “賤種！爬??！”

    ……

    他腰微拱，雙手緊繃成拳。像只受傷的孤狼，極緩極緩地往前爬動。

    一直爬動到那人的胯.下, 那人忽地抬起一腳踩到他腰脊上——

    第一個視頻到此戛然而止。

    盡管畫面高糊，但足以認(rèn)得出。

    那木箱上的是關(guān)子強(qiáng)。

    以及……少年模樣的許星河。

    ……

    第二個視頻只有一分鐘，像是在室內(nèi)的某個角落。

    畫面中只有他一個人，仰倒在地上，不知何因，發(fā)了瘋般在地面瘋狂翻滾，姿態(tài)癲狂。

    他衣衫凌亂，形容極度狼狽，幾番扶著墻想站起都沒能成功站起來。畫面最終的結(jié)尾是他一把周翻了不遠(yuǎn)處的桌角。

    ……

    帖子是二十分鐘前發(fā)出來的。靜吧里幾個人驚愕地盯著手機(jī)屏幕，程驍都難以置信地凝起眉。

    林落凡指尖發(fā)顫。

    她呼吸被扼住了，心跳劇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想不起來，無數(shù)聲響在腦海里纏雜。

    ——“星河哥他……他有?。〉俏乙膊恢浪烤股檬鞘裁床?，只知道他病發(fā)作的時候很難受，而且很難控制住?！?/br>
    ——“星河哥以前是給妍姐家做事的，好像是鶴鳴哥先挖的星河哥還是怎么回事……十六吧？太細(xì)節(jié)的我也不清楚。我跟著星河哥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自己出來了?！?/br>
    ——“我還以為是誰，這不是許二少么？好久不見好驚喜啊?！?/br>
    ……

    有什么東西在撥開迷霧呼之欲出。

    涼意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從背脊往心尖漫，她驀地丟開手機(jī)起身。

    跑車疾馳在馬路上。林落凡撥通江川的電話。

    江川這個人，平時有事沒事凈在她眼前瞎晃悠，如今真有了事，反倒死活找不著人。

    林落凡把手機(jī)重重砸在座位上沉了沉呼吸。

    “你別急你別急?！饼R歡開著車，從后視鏡看她，“程驍已經(jīng)去找人查ip了，挺快就會出結(jié)果，你別怕?！?/br>
    林落凡紅唇緊繃成直線。

    到“夜風(fēng)里”，她徑直奔向前臺劈頭便問：“許星河呢！”

    “夜風(fēng)里”的前臺還記得她，愣了幾秒后才互相對視了一眼怔怔答：“星河哥……今天不在，好像是有人叫他……”

    她話還未結(jié)，林落凡已經(jīng)急戾轉(zhuǎn)身，冷颯背影轉(zhuǎn)瞬消失在門口。

    ……

    公寓鎖著門。

    走廊里的拍門聲咚咚回蕩，林落凡開始放聲去喊：“星河！”

    咚咚咚！

    “星河！”

    “許星河——”

    沒回音。

    看來不在。

    她焦灼又無措，心里慌得厲害，扣著手機(jī)的手無意識地在抖。

    論壇帖子下的討論已經(jīng)開始蓋樓。

    【我去！這是……許星河？？】

    【是他！背景音里有人叫他名字！】

    【我驚了我驚了我真的驚了！】

    【誰能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弱弱說第二個視頻我怎么覺得他像嗑了藥……】

    ……

    通知欄跳出微信消息。是程驍?shù)恼Z音。

    “我這邊查到了，我跟你說你絕對想不到是從哪兒發(fā)出來的，做個心理準(zhǔn)備別驚訝?！?/br>
    [地址]

    林落凡目光凝頓。

    攥著手機(jī)的指節(jié)繃出青白顏色，她疾步跑下樓。

    許星河早在比所有人早幾個小時前就看到了這個視頻。

    今天下午，他手機(jī)里就收到了一份匿名信息，是兩個視頻的高清版。

    許家大宅今日靜得詭異，許承澤不在，只有許星燦。

    許星河隨著管家進(jìn)去的時候，他正在休閑廳擺弄高爾夫模擬器，難得不曾西裝革履，商務(wù)襯衫稍有褶痕，松松敞著兩顆扣子，袖口挽在臂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