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凡不自覺站住了, 就站在他十幾米外的位置靜靜凝望他的側(cè)臉, 輕輕微笑。

    小鎮(zhèn)入夜里人少，天地之間此刻一片靜謐，僅不遠處的燈火人家中偶有幾聲孩童的喊鬧與狗吠。

    少頃似乎是發(fā)覺了有人, 許星河偏頭。

    與他視線正對上, 林落凡立刻綻出笑顏, 然后用最輕松的步伐蹦跳著一瘸一拐走向他。

    “當當當~！”到他身邊坐下, 林落凡趁他不備忽伸手在他的后勁處打了個響指。

    手再收回, 她將變出來的東西送到許星河面前, “Surprise！”

    是一朵“錢”玫瑰。

    用一百塊折疊而成，花瓣綻得燦爛飽滿, 在她掌心里綻放。

    許星河輕笑, 接過捏在指尖看了看。

    “你折的？”

    “嗯哼~”

    她方才跟外婆聊天時順帶折的。

    “怎么去了這么久？”

    “和外婆聊天來著?！?/br>
    他微訝, “聊了什么？”

    “聊……”說起這個她忽然故作神秘地對他眨眨眼，彎長的睫像兩只小蝴蝶在他眼前撲閃撲閃, 忽笑，“一個小時候經(jīng)常挨打的小孩！”

    許星河微怔。

    轉(zhuǎn)瞬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他不禁輕聲笑了, 手里的玫瑰輕敲了下她的額頭。

    林落凡輕“呀”了聲去拍他的手。

    河風徐徐，深夜寂寂，一陣風過將林落凡的頭發(fā)吹得微飄。

    夜風涼, 林落凡不自覺攏了攏手臂，小幅度跺了跺腳。

    他褪下自己的厚外套裹到她身上，“降溫了，回去嗎？”

    林落凡卻搖頭，手拽著他外套的衣緣將自己蜷成緊緊的一團，仰頭向上看。

    她忽然自言自語似的輕喃，“真好看啊……”

    “什么？”許星河看她。

    “星星！”指尖垂直向上指了指，林落凡回頭對他笑，夜色里她的眼睛明亮，“真好看?！?/br>
    許星河隨著她的指向抬起頭。

    夜空如墨，天空星河如撒，萬里星光仿若在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之上漫開，在視野所及之處一直延伸至遙遠的盡頭。

    今晚沒有月亮，許星河靜靜望，很快視線又落回她臉龐，“有那么好看嗎？”

    “當然！”林落凡篤定地點頭，她開雙臂仿若要擁抱整片星空，“萬里星河，不好看嗎？”

    許星河不置可否。

    微淡的星光也映亮了他冷白的側(cè)臉，見他好像完全沒有明白她話中含義的意思，林落凡湊近他刻意加重重音又重復了一遍。

    “萬里‘星、河’！不好看嗎？”

    許星河微頓。

    忽然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輕哂一聲食指輕戳她腦門。

    林落凡早有準備，飛快長大嘴巴嗷嗚嗷嗚地要咬他的手。

    “星河，說真的?！辨音[了一會兒，林落凡安靜下來，半臥在他懷里取暖。

    “我真的從沒見過這么多星星?！?/br>
    許星河自然知道南北川從來見不到漫天星光。他說：“城市沒有星星。”

    “是啊……”林落凡不禁輕聲附應。

    城市沒有星星。

    城市里只有燈火，萬家燈火。

    那些燈火就像星星一樣明亮耀眼，可如果城市里沒有一盞燈火是為你而亮的，那燈火，也是冰冷的。

    相比燈火，林落凡更喜歡星星。

    能發(fā)光、能給人指引方向的星星。

    無數(shù)的星像無數(shù)的顆鉆石墜入她的眼眸，林落凡忽想起什么般忽在他懷里直起身，“星河，我有個問題想問你?！?/br>
    “什么?！?/br>
    “你為什么叫‘星河’？”她手撐著下巴看他，一雙眸亮盈盈，“這名字，有什么含義么？”

    許星河微默。

    “有吧?！边^了小片刻，他輕聲說。

    林落凡好奇地看著他靜等著他說。

    夜色黯淡，他周身的色調(diào)也偏微冷的淡藍，風將他的話語帶遠。

    “我媽說，她曾以為我爸是她的月亮?！?/br>
    “……”

    “后來，她發(fā)現(xiàn)月是水中月，她的太陽也殞沒了。所以，希望我還能是那片星星?！边€有一絲光，還能帶來亮。

    林落凡看著他默默地聽，心里面有種異樣滋味在蔓延，她回想起方才外婆的話。

    ……

    ——“星河這孩子，命不大好，生來就受委屈，也是我們對不住他……”

    ——“別看他小時候總是打架，但其實我們都知道，他不是為了一時逞能什么的。那些孩子罵他，欺負他，他從來能忍就自己忍了，只有聽他們說起他媽和我們的時候，他才會動手的。他從不會主動惹事生非的。”

    ——“我知道，外面都說他不好什么的，可是在我心里面，就沒有比他更好的孩子了。錯都是大人犯的，你說他有什么錯呢？我真不想別人那么說他……”

    ……

    夜色里男人冷峻的側(cè)臉線條落拓，仿佛與很久很久以前一個瘦弱淡薄的小男孩重合在一塊。林落凡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了一段她從來看不到的過去時光。

    不愿氣氛顯得凝重，默了會兒林落凡忽地唇角一翹，她故意用雀躍的語調(diào)道：“我婆婆可真明智！”

    果然身邊的人一頓，“你說什么？”

    “就是……很明智??！”她閃爍著目光不看他，囫圇敷衍，還邊說邊悄咪.咪往遠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