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我不想對你說抱歉。”他忽然伸手,將她拉進懷里。一向冷靜的男人竟也會有條理不清的時候。“我曾說過,想要抓著你不放。我也希望,今天所說的‘很相愛’不是一句謊話,而是一個預(yù)言。我無法預(yù)料到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但如果你愿意信任我……” “我不愿意?!彼財嗔怂脑挘谒蹚澲写故侄?,“這幾天,生活美得像夢一樣,盡管醒來的過程難受了一點,但還是要感謝你盡心盡力的演這樣一幕戲。聽你說那些情話的時候,腦袋在不斷的警醒而心卻依然覺得很幸福?!彼鬼?,“但現(xiàn)在又會覺得后悔,如果不來這兒就好了,如果不遇見你就好了。那就不會在快樂之后覺得傷心和失望。很抱歉,我不能在被利用之后仍然毫不動搖的信任你,也不能不聽不看不問的隨著你的步子向前走。我就是一個這樣普通的女人,想要的,只是普通的度過每一天,然后和一個普通人普通的相愛?!?/br> 沈律緩緩松開了手臂。 淚盈滿眶卻依舊是笑著,她的臉上有著他從未見過的決然。 而他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握緊,亂了呼吸。 “那么,我先走了。”她迅速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那個單薄的背影一步步走遠,仿佛即將走出他的世界。 站在原地的沈律突然向著她的方向快步追了過去,手搭上她肩的一刻,韓單卻被人一把拽向另一邊。 同時響起的還有久違了的不耐煩的男聲。 “這么久不回來,你是想餓死爺么?”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個彎拐完了 第四十四章 曾做過許多夢,這次卻很不同。 有著花格布窗簾的小房間,陽光從窗外透射進來,能看見在光柱中漂浮的微塵。 抱著布偶的小姑娘站在窗邊急切的向外張望,終于看到從開滿夾竹桃的轉(zhuǎn)角快步走來的高大男人。 她飛快的向門口跑去,甚至甩脫了右腳上的小皮鞋。 男人微笑著彎下腰,將她抱起來,高高的轉(zhuǎn)一圈。 “快把禮物交出來!”她假裝去掐他的脖子。 他變戲法似的從包里掏出一本兒童畫冊在她眼前晃一晃,然后又變不見,急的她哇哇大叫。 “小單長大了,會看書了。”大手輕柔的撫過頭頂,帶著溫暖又親近的氣息。 她搶過書跑進屋,房茶幾上放著盛開大朵大朵的白色百合。 廚房爐灶間,有飯菜誘人的香氣。 年輕的女子系著碎花的圍裙,嗔怪中帶著一絲寵溺說:“還不洗洗手吃飯?!?/br> 所有一切都清晰的仿佛近在咫尺。 唯獨只有那個男人有著最溫柔的微笑,和最模糊的面孔。 想看清,卻發(fā)現(xiàn)那面孔一點點剝落,猶如一幅被腐蝕了的壁畫。 一切陷入黑暗,她驚恐的睜大了眼,無法出聲,無處可逃。 一滴一滴的水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黏稠的血液滴落在地上,而低頭看見的,正是自己身體上一個血rou模糊的洞。 倏然驚醒,背上出了冷汗。 “怎么了?” 韓單定了定神,才發(fā)現(xiàn)說話的是坐在身邊的紀云翊,頭等艙內(nèi)一片安靜,透過機艙的舷窗,映入眼簾的是無盡的黑暗。 “沒事?!彼行┍傅男πΓ俺承涯懔?。” 是了,她正在連夜趕回h城的飛機上。剛才不知不覺睡過去,做起那個相似的噩夢。韓單挪了挪位置,調(diào)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再度閉上眼睛。 既然是噩夢,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將它遺忘。 再度安靜下來的空間里,紀云翊安然坐著,視線卻在微暗的光線里悄無聲息的落在身邊的女子身上。 還能清晰的想起,她抬起頭看向自己時的每一個細節(jié)。 那一刻,她墨黑眼瞳里孤單無助的神色撞進他眼簾,仿佛一只劫后余生的幼鹿,在日光下輕顫。 心里有什么東西被牽扯,泛起隱隱的疼。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一點一點的冷下來。 是而幾乎同時,清冷的神色也重新出現(xiàn)在沈律臉上,他垂下伸出的胳膊,淡淡一笑:“沒想到能在這碰到紀二少?!?/br> “的確,我也沒想到有人會利用職務(wù)之便把助理帶到老巢來為所欲為?!毖哉Z刻薄,半分顏面也不留。 “紀少誤會了,我們起了些小爭執(zhí)而已。” 我們。小爭執(zhí)。 聽見這兩個詞的時候像是弦被忽然繃緊到斷裂的臨界點,他嘴角帶著一絲冷笑開口道:“小爭執(zhí)到了動手動腳的地步倒也稀奇??磥砩蚣宜^的家規(guī)是只用來管嫡系一支的么?” 看著沈律煞白的臉色,他挑眉正欲再說卻被人拽住了衣角。只見身旁的韓單垂著頭,劉海遮住眼睛,不見表情。 “帶我走?!彼颇剜?,又似央求。她的聲音像是失去了方向的蒲公英種子,風(fēng)一吹便輕飄飄的散了。 他似無奈的蹙了眉,將那只冰涼的手緊緊攏在掌中轉(zhuǎn)身便走。 那失了溫度的涼意直到松開時都沒有半分減弱。 昏暗中,紀云翊露出一抹苦笑,伸出手,將韓單漸漸滑向一邊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你要怎么辦?”對著椅背上的小屏幕打游戲的洛霄隔著一條窄窄的走廊防低了聲音問。 “不知道?!彼]上眼睛,“我給過他機會了。” “這種結(jié)局,你早該預(yù)料到?!?/br> 沉默許久。 “所以我后悔了?!?/br> 月光云海之間,一架白色空客穿過莽莽夜色。 平日里韓單的作息時間不太規(guī)律,遲到成了家常便飯。洗臉刷牙常常壓縮在3分鐘內(nèi)完成,吃早飯這一過程更是徘徊在“被刪除”和“被簡化”之間。當日回到家中已是凌晨3點,本以為會一睡到下個夜晚,不料早晨七點居然清醒的睡意全無。 平時起不來,不想去的時候倒是真準時。 韓單心中懊惱,翻來覆去了半晌,忍無可忍鉆進被子里一面嚎叫一面四肢亂擺。 發(fā)泄過后心情平復(fù)許多,她一咕嚕爬起身,洗漱過后將長發(fā)束起,端端正正的系好圍裙,開始做早餐。 當心慢下來的時候,生活里的一切似乎都變得生動具體起來。 慢條斯理的吃飯、洗碗,洗衣服曬被子,給綠蘿澆水,將那把收在角落的搖椅搬出來,泡一杯花茶,一面翻雜志一面聽著蘇遠歌的新專輯。 整個上午就這樣過去,正考慮中午吃什么時,門鈴響了。 紀云翊和洛霄站在門外。洛妖孽傾城一笑:“我們?nèi)コ燥?,一起??/br> 韓單連忙擺手,“不用了,我自己在家里隨便弄點吃的就行?!闭f罷忽然想起來什么,匆忙道,“啊,你們等一下……”然后進屋拿錢出來遞過去,“謝謝你幫我墊機票錢?!?/br> 誰知紀變態(tài)用眼尾掃她一眼,不屑道:“怎么,想把這人情還給我?”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嘛?!彼阈?。 “既然要還,不如把去的機票也一并算上。要不是為了抓你回來,誰愿意去那種沒發(fā)育好的破地方。”此人說出來的話都跟潑了強硫酸似的,腐蝕性超強。 “……你要是不要?”她一頭黑線,企圖快刀斬亂麻。 “談錢多傷感情吶~不如請我們吃頓飯好了?!毖跄胁皇r機的冒出個餿主意。 韓單無奈,只好就范,隨他兩出了門。 “想吃什么?”坐上車,某貼身司機便很紳士的詢問。 韓單生怕那只紀變態(tài)獅子大開口狠敲自己竹杠,馬上提議道:“西餐怎么樣?” “行啊,去哪家餐廳?”洛霄問。 “唔,出了小區(qū)右拐,然后第三個十字路口左拐,開一百米就到了?!比藃ou導(dǎo)航殷勤指路,往后瞥了一眼,只見后座上的紀變態(tài)并無異議,只是半閉著眼睛假寐。 路上有些塞車,走走停停好一會兒才到達目的地。 聽見前座的洛霄冒出“噗”的一聲笑,紀云翊睜開眼,看見馬路對面的紅色建筑上“必勝客歡樂餐廳”幾個金黃的大字。 現(xiàn)在正是午餐時間,必勝客門口已經(jīng)排起了隊伍,等著服務(wù)員叫號。 韓單正要下車,忽聽身后冒出一句陰森森的“你給我老實坐著”。 轉(zhuǎn)頭看見后座上那張烏云密布的臉,她不由心中一顫,小聲委屈道:“我剛提議吃西餐的時候你不也沒反對么……” “這也算西餐?”紀云翊的聲音再降十度。 “披薩難道不算西餐么?”她側(cè)過臉問洛霄。 “算?!毖跄形⒉[著眼,抱著一副看好戲的心態(tài)很配合的答。 “意面呢?” “算?!?/br> “沙拉?” “也算?!?/br> “那不就行了?!彼肿煲恍Γ跋萝嚢?,我請你們吃西餐?!?/br> 車廂里安靜片刻,只見紀云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輕嗤一聲:“你確定要吃這個?” 韓單很用力的點頭。 “好?!奔o云翊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機撥通號碼,“去把那店里的披薩都打包一份送到曲竹屋來?!彼捯魟偮洌逑霰阋荒_油門奔赴下一個目的地。 韓單一個沒坐穩(wěn)后腦殼撞在椅背上,哀嚎一聲。 名叫曲竹屋的地方實際上一個日式料理店。 翠竹的綠意與錦鯉的紅相映成趣,有清澈涓流蜿蜒著從小拱橋下流過,鳥鳴聲聲,不遠處水滴有規(guī)律的從交錯的竹枝上滑落,蕩起層層水紋。 穿著和服木屐的女大學(xué)生放了假來這打工,看見洛霄和紀云翊頓時兩眼放光,忙上前行禮甜笑道:“兩位先生中午好,我是5號接待員惠子,請往這邊走?!?/br> 紀云翊目不斜視的往前走,洛霄有禮貌的沖她一笑:“我們是三個人?!?/br> “啊……是?!彼魂嚹樇t心跳,這才注意到后面還跟著個女人,自動將韓單屏蔽了,加快小碎步跟在洛霄身邊,做著菜品和廚師介紹。 兩個男人來過這兒許多次自然無心看景,外加身高腿長走的快,惠子的木屐還沒踩熟練,頓時落下一段距離。 她十分無奈,只得勉為其難的向身后的女人搭話:“不知道這位小姐對刺身是否有興趣,我們有剛從北海道空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