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妹擦了擦哭成粉桃的兩只眼睛，重重的點了兩下頭。轉(zhuǎn)身哭著跑出了柳圓圓的房間。

    蔣三哥伸出手試著將柳圓圓的眉頭舒展開，捋了半天卻也還是皺緊了的樣子。蔣三哥在心中自責，若是今天自己沒有去田里收芝麻，柳圓圓就不會被不明來路的人傷了臉。若是自己早些回來，說不定那人也還來不及下手。兩行清淚從蔣三哥的眼角安靜的滑落滴在了柳圓圓的手背。

    似乎是感受到蔣三哥的淚水，柳圓圓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圓圓，你醒了?！笨匆娏鴪A圓醒來了，蔣三哥連忙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三哥，我這是睡了多久?！绷鴪A圓摸了摸自己頭上纏著的層層繃帶，回憶起昏迷之前自己臉部受了重傷，現(xiàn)在想想，應該是硫酸之類的腐蝕性液體。

    “圓圓你先躺下，大夫說你需要靜養(yǎng)。”蔣三哥輕托著柳圓圓的后背，讓柳圓圓躺倒在床榻上。

    “三哥，我這臉，怕是以后見不得人了，以后這面館，就要靠你和蔣妹cao持了?！绷鴪A圓平靜的說道。

    “圓圓不要胡思亂想，大夫說了你的臉過幾日就能好。”蔣三哥看著柳圓圓平淡的態(tài)度更覺得五臟六腑都像被攪起來一般難受和心疼。

    “三哥不要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臉，我比誰都清楚?！痹卺t(yī)院時候見多了被硫酸毀了容的姑娘，勉強撿回一條命，臉卻也像人間惡鬼一樣駭人，就算做了多次植皮手術(shù)，也是能嚇哭小孩子的模樣。

    “圓圓,你的臉若是好不了了，這一輩子，都由我來照顧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由我來給你做。千山萬水，只要圓圓想去，我也帶你去?！笔Y三哥握緊了柳圓圓的手，急切的向柳圓圓承諾。

    “我這般模樣，還是不要嚇著三哥了?！眘elina燒傷時未婚夫也是在媒體面前說要一生一世照顧她，過了幾年不也還是離了婚，這中間的因由，容不得細想。一時的義氣承諾容易，可是積年累月對著一個駭人的怪物，誰還能守住初心不變呢。

    “不管圓圓何模樣，在我蔣三心里都是瑤池仙子一般，只要圓圓你肯，只要我蔣三還在一日，就定然會守著圓圓，不讓圓圓再收一分委屈?！笔Y三哥拉住柳圓圓的手，把壓抑許久的情感一股腦釋放了出來。

    “我覺得乏了，蔣三哥也回房休息吧?！绷鴪A圓抽回了被蔣三哥握住的手，把身子側(cè)了過來面對著墻壁下了逐客令。

    “那圓圓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看你。”蔣三哥知道是柳圓圓現(xiàn)在心煩不想見人，也不再多言，一步一望的走出了柳圓圓的房間為她關(guān)上了房門。

    柳圓圓聽見蔣三哥關(guān)門的聲音，終于按耐不住心中巨大的悲愴，用棉被捂住頭面在被子里盡情的哭泣。正是青春年少的妙齡少女，誰能接受自己一輩子都要頂著滿臉疤痕度日呢。就算柳圓圓在醫(yī)院工作見多了這種事情，可是真正輪到自己身上，還是被滿心的絕望所吞噬。在現(xiàn)代和古代，自己都還沒走完過人生的四季，沒有結(jié)婚沒有生子還沒看遍人間百態(tài)，像春花還沒怒放就戛然而止的凋謝了。除了被子下刻意壓低聲音的嚎哭，還能有什么呢。

    柳圓圓在蔣妹和蔣三哥的照料下，身體很快恢復了健康，只是變得沉默少言，偶爾蔣妹費勁心思的想要逗柳圓圓一笑，柳圓圓也只是木訥的敷衍扯了扯嘴角，像是提線木偶一般。

    整天時間也大半是坐在院子里紅玉果的木架下發(fā)呆。蔣三看在眼里苦在心里，卻也知道言語的安慰過于蒼白，根本給不了柳圓圓實質(zhì)性的幫助。

    終于到了打開繃帶的日子，蔣三哥和蔣妹把柳圓圓攙扶著坐在了紅玉藤下的椅子上，蔣三哥伸手解開了纏繞在柳圓圓臉上多日的繃帶，隨著蔣三哥手上的動作，繃帶一圈圈的松開，柳圓圓多日未見陽光的臉龐也逐漸顯露在蔣三哥和蔣妹面前。

    空氣突然安靜的仿佛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蔣妹看著柳圓圓忽的捂住嘴哭了出來。蔣三哥連忙把蔣妹拉到一邊示意她把眼淚壓抑回去。

    柳圓圓看著他們兩人的表現(xiàn)，心中已知了一二，凄然一笑對蔣妹說：“蔣妹可否幫我拿面鏡子過來?！薄皥A圓姐，我，我?！笔Y妹強忍著眼里的熱淚，哽咽著說不出話。

    “我去拿?！笔Y三哥低聲說道，大步流星的去了內(nèi)屋取了一面鏡子出來。蔣三哥心知柳圓圓早晚會知道自己的傷勢，早些知道，便能早點接受這殘酷的現(xiàn)實，也能早些振作起來。

    柳圓圓對著銅鏡看著鏡中陌生的臉。原本白凈的臉上現(xiàn)在布滿了黑色的結(jié)痂，凹凸不平看起來十分惡心恐怖，伸手摸了摸這結(jié)痂，手上的觸感也是坑坑洼洼讓人毛骨悚然。

    蔣三哥見柳圓圓半晌都沒有說話，從柳圓圓手上拿走銅鏡遞給了蔣妹。蹲坐在柳圓圓身旁輕聲問道，“圓圓可是累了？”

    “只是想到以后再不能去華清街上逛上一逛，有些恍了神。”柳圓圓側(cè)過頭，蔣三哥看不見柳圓圓臉上的表情。

    “圓圓放心，只要圓圓想，什么時候我都帶你去?！笔Y三哥看見柳圓圓這般模樣，心疼不已，恨不能代替柳圓圓承受著切膚之痛。

    “還是算了吧，要是我上了街，怕是街上的店鋪都要嚇的關(guān)了門窗?！绷鴪A圓故作輕松的用玩笑的語氣說道。

    蔣三哥不忍心再看柳圓圓這樣強顏歡笑，把柳圓圓送回了房間，和蔣妹囑咐了幾句就自行出了門。

    原來蔣三哥來了華清街上最大的綢緞鋪。一進門蔣三哥就對著老板說：“老板，請給我拿來你們店里最好的面料?！?/br>
    “客官你買這布料不知是想作何用啊?！崩习迓犨@話心道是來了大主顧，連忙滿臉堆笑的前來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