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到郭青心坎里，她連連點頭：“我也是。”

    兩人聊了幾句，趙龍同樣是一個健談的人，但沒季淮東那么油滑，是更潤物細無聲的風格，讓郭青覺得跟他很聊得來。

    “郭小姐還是單身？”趙龍有些驚訝的樣子，“像郭小姐這樣有才華有氣質的人，怎么會還是單身？應該很多人追求才是?！?/br>
    郭青當時就：嗯？我在你眼里如此優(yōu)秀嗎？

    不禁有些美滋滋。

    “我還以為你和季總是……”趙龍說。

    郭青趕忙擺擺手，跟季淮東撇清關系：“純友誼。他在我眼里沒有性別。”

    趙龍被她逗笑：“那真是季總的損失了?！?/br>
    正相談甚歡，被那邊繁忙的交際花季淮東瞧見，撇開一幫人走了過來。

    “趙總?！彼沉斯嘁谎?，“聊著呢?！?/br>
    “隨便聊了幾句。”趙龍說。

    “趙總是ba高材生，跟他聊能學到不少東西呢?！奔净礀|笑著恭維幾句便道：“先失陪一下，我?guī)^去跟老朋友打個招呼。趙總自便?！?/br>
    趙龍笑笑，對郭青說：“改天有機會一起吃飯?！?/br>
    “沒問題?！惫嗨斓卮饝?/br>
    季淮東也笑得客氣：“一定一定，著意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改天向趙總請教。”

    不少人已經入座，季淮東把郭青帶到長餐桌中間的位置，拉開椅子讓她坐下。

    “你的老朋友呢？”郭青問。

    季淮東坐到她旁邊，說：“離趙龍遠點?！?/br>
    郭青一臉狐疑地盯他：“為什么？”

    季淮東一臉“你這個傻子沒有我你早就被人賣了”的表情：“他對你企圖那么明顯你看不出來？”

    郭青還真沒看出來，想了幾秒鐘，明白什么，還有點小羞澀：“難道他想追我？”

    季淮東：“……”

    正在這時聽到椅子拉開的聲音，郭青抬眼一瞄，封承坐到了她對面。旁邊是楊總監(jiān)。

    除了vivi這個沒人敢惹的祖奶奶之外，青予的集體氛圍一直挺融洽，經常團建。聚會的地點通常是飯店和ktv，大家都熟，比較自在。

    眼下的情況就不一樣了。

    與其說是團建，不如說是純粹的應酬。

    楊總監(jiān)張羅這場面輕車熟路，澳洲龍蝦跟不要錢似的隨手點了十五只，又叫了幾瓶上好的紅葡萄酒。

    郭青酒量一般般，加上有崽，平時不大喝酒，偶爾饞了也就來幾瓶啤的。

    眾人一起舉杯的時候，她裝模作樣抿一口，然后趁人不注意把酒杯拿到下面，給季淮東使個眼色。季淮東默契地把自己的酒杯遞過來，郭青把酒轉移過去，然后從包里掏出路上買的可樂——雪碧也備的有——倒好。

    在這種應酬的場合“暗度陳倉”，她已經非常熟練了。

    剛把杯子拿上來，發(fā)現對面封承在看她。

    “……”

    看什么看，沒見過作弊啊。

    郭青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做作地搖晃一下杯子，喝了一口，假裝自己正在品嘗法國莊園陽光下新鮮生長的葡萄。

    季淮東察覺到封承的視線，坦蕩地笑了笑，舉起酒杯道：“封總，我也算是《visez》的忠實粉絲，沒有想到有機會能和你合作，很期待青予和beaute能擦出不一樣的火花。我敬你一杯，預祝我們合作愉快?！?/br>
    但他的熱情沒有得到封承同等的回應。

    封承的眼神冷淡得出奇，只是拿起酒杯極其敷衍地示意一下，便垂眸旁若無人地掏出手機來玩。

    年輕有為的老板，家世顯赫的富二代，有點傲氣脾氣再正常不過。

    人生起起伏伏摸爬滾打過來的人，太清楚利益至上，個人那點小面子一文不值。季淮東并不往心里去，沒有表露一絲不快，照樣在飯桌上談笑風生。

    楊總監(jiān)自然是挨著自家老板坐，替他應酬這幫人。

    忙碌中依然細心地留意到封承沒怎么動筷，長腿交疊靠著椅子在玩手機。正想扭頭問問是不是不合胃口，無意間掃過封承的手機屏幕，發(fā)現他在刷朋友圈。

    再一看那個眼熟的頭像，這不是季淮東么？

    季淮東的朋友圈有什么好刷的？剛才不還挺不給他面子么？

    楊總監(jiān)頗感意外，心思一轉：看來老板對季淮東的態(tài)度跟別人都不一樣啊。

    察言觀色能力一流的楊總監(jiān)馬上決定投老板所好，笑瞇瞇地主動cue他“看重”的對象

    “淮東，你跟郭小姐怎么認識的？這么優(yōu)秀的設計師竟然被你挖到了青予，你可真是有眼光啊?！?/br>
    “她是我大學學妹，在學校就認識了?！?/br>
    “喲，原來大學就認識了啊?！边@份同門情誼讓楊總監(jiān)深受感動，“既是學長學妹，又是這么多年的合作伙伴，那兩位的感情可不是一般深了。”

    季淮東笑笑：“是。勝似親人?！?/br>
    楊總監(jiān)絲毫沒察覺到自己不小心踩中了什么雷區(qū)，甚至又往前踏了一步，真心誠意地道：“要我說你們倆郎才女貌，簡直天生一對。”

    “……”

    郭青努力露出一個微笑，借以隱藏自己差點翻出來的白眼。

    當初結識季淮東，就是因為這廝跟她的系花室友交往了三個月。這么多年她親眼見證他泡了數不清的美女，看他就跟看畜生一樣。

    不過因為笑容太假，看起來倒像是勉強。

    季淮東意識到對方誤會了，失笑道：“您誤會了，她對我來說跟親meimei一樣?！?/br>
    “噯~話不是這么說的?！睏羁偙O(jiān)似乎對此另有見解，“再像親meimei那也不是親meimei嘛。郭小姐為了你，義無反顧從燕城跑到蘇城，這么多年和你一起打理青予，對你情深義重啊。你可別辜負人家?！?/br>
    他自己磕c磕得起勁，雷達失準，沒發(fā)覺身邊突然變化的氣氛。

    郭青本來懶得聽楊總監(jiān)在那兒胡說八道，正想去再去夾塊龍蝦吃，忽然感覺到對面射來一道刀鋒般的視線，讓她脖子一寒。

    郭青看過去，一直在玩手機的封承不知何時抬起了頭，意味不明地盯著她。

    楊總監(jiān)的話引起了其他人的興趣。

    “郭青為了季總從燕城跑到蘇城？”

    “我的天吶，太感人了吧……”

    “可不是嘛?！睏羁偙O(jiān)一副“沒人比我更懂”的曖昧語氣說，“當年淮東在燕城發(fā)展得很好，家里出了點事才不得不離開，回去接手生意。郭小姐本來是我們燕城人，背井離鄉(xiāng)，跟他一塊去的蘇城。”

    他說的每個字都屬實，沒有一丁點毛病，但放在一起聽，味兒就不那么對了。

    郭青從頭捋了三遍，也沒找到點反駁。

    旁邊的人正在驚嘆八卦地討論，對面，封承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譏諷。

    郭青下意識想解釋，話到了嘴邊，又覺得好像沒這個必要。

    她為什么混不下去離開燕城，他是很清楚的。

    季淮東自然不可能說郭青是在燕城混不下去才離開的，一兩句解釋不清，也沒必要把郭青的私事放到公眾場合來說。

    他將錯就錯地笑笑，想要把話題岔開。

    封承已經關了手機起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周到而冷淡地道：“今天這頓我請，各位吃好喝好，有什么需要找楊總監(jiān)。我還有事，不奉陪了。”

    “臥槽我英俊的顴骨！”

    孟春健捂著左臉連退好幾步，靠到柯巖身上，“巖巖快幫我看看，我的顴骨是不是變成洼地了，怎么這么疼？”

    柯巖把他推開，他又林黛玉似的虛弱地靠過來，指著自己的左臉給他看?？聨r看都沒看。

    “別多想，怎么可能變成洼地，被這么砸一下不腫個兩米就不錯了?！?/br>
    “謝謝你的安慰，我心里真是好受多了?！泵洗航∪嗔巳嗄?，憤怒地拿球拍指著對面不僅沒有向他道歉竟然還跟沒事人一樣去喝水的封承，“你今天吃春藥了這么大火氣？！”

    封承把他當空氣，兩腿分開姿態(tài)放松地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仰頭喝水。

    旁邊穿粉白色運動服、扎高馬尾，個子相當高挑的女孩問他：“沒事吧？”

    孟春健馬上收起暴怒的獠牙，一秒變身文質彬彬，“沒事沒事，只是有些微的疼痛，不值一提。男人嘛，一點點疼算什么。”

    女孩放下心來，扭頭看看封承，問：“還打嗎？”

    封承沒吭聲，臉沖著隔壁網球場正在對打的年輕情侶，不知道在想什么。

    微微汗?jié)竦念^發(fā)顯出一點平?？床坏降奈⒕砘《?，每一根頭發(fā)絲都繚繞著“老子心情不好別踏馬來惹我”的黑氣。

    “不打了，累了?！笨聨r走過來，從遮陽傘下的桌子上拿起一瓶水。

    “再打我要毀容了?！泵洗航“亚蚺耐熘C一夾，挑挑揀揀拿起一瓶酸奶，一臉慈祥可親的微笑遞給馬尾，“你喝這個吧，女孩子都喜歡喝酸奶?！?/br>
    對方沖他笑笑，轉而拿起另一瓶純凈水：“謝謝，不過我喜歡喝水。”

    長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女孩對封承很感興趣，一開始就主動要跟他組隊。

    至于封承

    他對女孩的興趣，與他朝孟春健臉上拍球的次數成反比。

    柯巖把孟春健拉到一邊。

    “怎么又帶女孩來，這么喜歡往他槍口上撞，被砸你說你是不是活該。”

    “你以為我想么！江阿姨隔三差五就來找我談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人，跟她待在一塊我感覺自己就是一顆細菌，活著都是大逆不道。封承再不嫁出去，我特么要被折磨出心理問題了?！泵洗航∫荒槼羁?。

    “——誒對了，她為什么不找你？”

    柯巖露出一個“你太年輕”的微妙笑容：“她找我的時候，我‘剛好’在加班。”

    孟春健氣得磨了磨牙，暗恨自己太游手好閑才會被盯上。

    “我跟你說，我回去琢磨了琢磨，我懷疑啊，封承他根本就不喜歡一般女孩，白富美那掛的都不適合他，所以專門上體院給他找的運動型兒。你看看這個，女排運動員，小麥色皮膚，健康吧？你再看那腿，奪么長，奪么直，肌rou奪么漂亮！”

    “恭喜你，他顯然對這款也不感興趣?！?/br>
    柯巖懶得聽他叨逼叨，抬腳想走，被一把扯回來。

    “別急我還沒說完呢。你以為我經歷這么多次失敗還沒學聰明么？呵呵，告訴你，爺今天兩手準備——”孟春健朝前頭努努下巴，“看，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