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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川彌留前住院的一段日子,覃湖一直照顧左右;覃川去世,覃湖又悲痛欲絕,哭了許多眼淚,此刻和桑教授說話,聲音是沙啞的,帶著疲憊。 “我是在等小津?!睂τ谏=淌趤碚f,老伴的過世已有心理準備,畢竟病了許久,又是八十多歲高齡,也算壽終正寢,而即將見到闊別十年的長孫,才是令她最緊張的。 覃湖將詢問的目光投向覃山海,覃山海正抓著手機立在靈堂門口,雙眉緊蹙,心情有些沉重。 “給老張打了電話了嗎?他們到哪兒了?”覃湖問。 覃山海慢慢走進來,說道:“老張說,他和小津正在醫(yī)院。” “在醫(yī)院?”覃湖驚呼。 桑教授握著覃湖的手,眼睛卻看向覃山海,激動著:“怎么會在醫(yī)院?是不是小津發(fā)生了什么事?” “媽,你別擔心,小津沒事,他們只是在救人?!瘪胶0矒嶂=淌凇?/br> 和覃湖比起來,覃山海的聲音更為沙啞,整個人顯得憔悴。父親生病的這段日子,他也是夜以繼日陪伴在父親病床前。 “救人?救什么人?”桑教授困惑問道。 覃山海苦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啊。 醫(yī)院,女人和孩子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搶救,終于從搶救室出來,住進了病房。 “小先生,咱們該回家了,大先生已經(jīng)打了好幾個電話來,桑教授和覃教授也都在等你呢。”老張?zhí)嵝疡〗颉?/br> “張伯,你去外面等我吧?!瘪〗虻恼Z氣支走了老張。 他將整整齊齊折成豆腐塊的背巾放到儲物柜上,看了眼病床上的女人和孩子。 小女孩蘋果臉,模樣可愛,此刻昏迷著,卻沒有痛苦的表情,似乎睡得香甜。 而女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年紀,大概是因為鬼門關走了這一場,整個人顯得滄桑而憔悴。 他再回頭看向那個八九歲的男孩子,男孩子臉上的淚水已經(jīng)干涸,在臉上形成兩道淚痕。他和小女孩長得頗為相像,身上卻有股和年紀不符的老成。 見覃小津看向他,他給覃小津深深鞠了一躬:“哥哥,今天謝謝你,你墊付的醫(yī)藥費等我mama醒了,她會還你的?!?/br> 男孩子這樣說的時候,聲音變得很低,似乎心里沒有底氣。 “你應該叫我叔叔,”覃小津走到男孩跟前,唇角的笑容淡淡的,“你mama和你meimei得以脫險,多虧你在第一時間就關閉了煤氣罐的閥門,還打開家里的窗戶通風。正是因為你的機智,你mama和meimei才沒有變得很嚴重。” 煤氣中毒嚴重的,就算不死,也會產(chǎn)生癡呆、癱瘓等后遺癥,而現(xiàn)在,醫(yī)生說女人和孩子只需幾天就能恢復如常。 “我們學校的安全教育平臺上都教過這些安全知識的,我在測試時還考了滿分?!毙∧泻⒛樕下冻鲵湴恋纳癫?。 覃小津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充電器,遞給小男孩:“我起先讓老張去給你買的充電器,病房里就可以充電,等你給你mama的手機充上電,你就可以給你爸爸打電話了?!?/br> 不知為何,小男孩突然遲疑了一下,方才伸出手去。 覃小津的視線落在小男孩的手上,一雙白白的小胖手上還戴著古箏義甲。 因為被雨淋濕過,膠布都變了顏色。 覃小津眼前閃過小男孩家中那臺靜置在燭光搖曳里的古箏,原來是這個小男孩在學古箏。 “古箏義甲不可以戴這么久,潮濕了更要馬上脫下來,一個彈箏的人要記得保護好自己的手?!瘪〗驕厝岬貒诟赖?。 “謝謝哥……叔叔,是我忘記脫了?!毙∧泻⒙犜挼厝∠乱幻豆殴~義甲,動作卻十分粗暴,就像一枚戒指從手指上被直接拔出。 看著小男孩手上的那枚古箏義甲,覃小津皺起了眉頭。 “你要是這樣脫義甲,小心你手指上的指紋會一枚不勝,那你以后要辦身份證啊要辦護照啊,所有需要辦證件的時候,指紋都會錄入不了……” 覃小津柔聲說話間,已經(jīng)替小男孩輕輕解下了一枚古箏義甲。 他的修長的手指拈起膠布的一端,一圈一圈從小男孩的手指上撕下膠布。 當義甲脫離小男孩的手指躺在他的掌心時,小男孩歪著腦袋,雪亮著眼睛驚呼起來:“我脫下來的是戒指,叔叔脫下來的是蝌蚪!只是,這蝌蚪比池塘里的蝌蚪大多了!” 看著小男孩天真無邪的模樣,覃小津不自覺地笑了。 “小先生,”病房門被推開,老張的腦袋探進來,依舊是耐心的催促的語氣,“大先生又打電話來了,桑教授非常想念你……” 覃小津沒有回應老張,而是伸手揉了揉小男孩的頭發(fā),便走出了病房。 剛走出病房,就聽見小男孩在身后喊他:“叔叔,我叫劉浪,我meimei叫劉浪花,我媽叫白荷,叔叔,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覃小津回過頭去,微微笑了笑,輕聲說道:“覃小津。” 第3章 父與子 覃山海站在屋檐下,看著漫天的雨簾自夜幕垂下。 裹挾著冷雨的夜風襲擊花園里的花樹,發(fā)出瀟瀟的響聲。 身后有了腳步聲,是jiejie覃湖從靈堂內走出來。 覃山?;剡^身去,問道:“還跪著?” 覃湖點點頭:“你的兒子當然是像你的牛脾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