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過敏真這么嚴(yán)重？”

    “沒有，就是有點(diǎn)頭?暈，記不?起來事。”付汀梨緩過神來，湊近了些，望女人指尖的煙。

    女人大笑，很自然地伸過來。

    她湊過去，吸一口?，把?過了肺的煙全都嗆出來。她似乎已經(jīng)迷戀這種感覺，有點(diǎn)痛，但又足夠劇烈。

    適合當(dāng)作這次旅途的標(biāo)識。她想，大概以后再抽這個牌子的煙，她都會想起這次短暫而驚艷的旅途。

    那也會想起這個女人嗎？

    “那剛剛的事你?都不?記得了？”女人的嗓音清醒而慵懶，打斷了她的思緒。

    “當(dāng)然記得?！?/br>
    怎么可能?不?記得這種事？這個轟烈夜晚的結(jié)尾不?可能?平平淡淡。

    她記得，到了酒店，空氣中飄著淡淡柑橘清新劑味道。她記得她被女人按在墻邊，雙手被高高舉起，摁在墻邊瘋狂接吻，也記得女人的腿環(huán)住她腰時的觸感。

    空氣中的柑橘調(diào)，在這時候已經(jīng)變淡了。

    ——但只要再吸一口?氣，女人濃烈而漫長的吻，仿佛就還留在她的呼吸里。

    付汀梨的酒勁還沒完全緩過來，下巴趴在女人手臂上?，對著那紅色飛鳥研究，

    “這只小鳥是什么時候紋上?去的？”

    女人笑一下，大概是笑她說“小鳥”時有些昂揚(yáng)的語氣。

    等笑完了，才吐出一口?白?色煙霧，緩慢地答，“前陣子吧?！?/br>
    “剛紋沒多久？”付汀梨有些驚訝。

    “前陣子覺得好看，就紋了?！?/br>
    付汀梨點(diǎn)點(diǎn)頭?，覺得這符合這個女人的邏輯，畢竟這個女人要是真按常理來做什么事，也不?會攔下她的車。

    “確實(shí)挺好看的，這只小鳥。”

    她用手指，輕撫過紅色飛鳥的翼，那上?面有些游離的線條。

    女人垂下眼睫，輕輕撫著她的金色頭?發(f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對著那些線條研究了好一會。付汀梨心里有了數(shù)。

    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便胡亂地套了一件t恤，光腳踩到地毯上?。

    “怎么了？”女人望著她翻箱倒柜。

    “給你?的腳上?藥?！?/br>
    那雙馬丁靴買的不?是很合適，兩天的路程走下來，女人的腳踝被磨損得泛紅破皮。

    她有些后悔買這雙馬丁靴。

    女人卻不?在意，也不?讓她買新的，就這么穿著到處走。

    她知道這個女人會說自己不?怕痛。

    但還是買來了藥，每次到了地，或者做完，瞥見女人腳踝處的磨傷。

    總歸是有些在意。

    這是愧疚嗎？她這么想著，便翻箱倒柜地找自己昨天買的藥膏。

    在外套口?袋里找到之?后，手指碰到個冰冰涼涼的鏈條，是那條項(xiàng)鏈。

    她愣了一秒。

    忍住好奇想要查看的沖動，還是只拿了藥膏出來，把?項(xiàng)鏈留在口?袋。

    一轉(zhuǎn)眼，迎見女人盯著她的目光。

    覺著自己幸好忍住，沒讓自己多余的好奇心，打破她們?的規(guī)則。

    然后扭開藥膏，很隨意地盤腿坐在地上?，自顧自地捏握著女人的腳，就著藍(lán)黃色光影，上?著藥。

    煙霧彌漫，女人自上?而下地盯著她，黑發(fā)垂落下來，

    “就這么在意？”

    “那你?就那么不?在意？”付汀梨頭?還有些發(fā)暈，好聲好氣地說，

    “知道你?不?怕痛，但這樣下去要流膿發(fā)炎的，到時候就不?好看了。”

    “就只是因?yàn)?覺得不?好看？”女人聲音從頭?頂傳過來，有些慵。

    “差不?多吧?！备锻±鏇]往下想，坦誠地說，“我很喜歡漂亮的東西，所以想讓漂亮的東西一直漂亮下去?！?/br>
    女人停頓了好一會，沒接話。

    等付汀梨上?完了藥，抬頭?，才發(fā)現(xiàn)女人正盯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見她抬起頭?。

    女人緩緩掐滅那只刻度已經(jīng)燃燒完的煙，不?輕不?重地笑一下。

    然后輕抬起她的下頜，又吻了下來。呼吸間隙，輕輕地說，

    “那你?和我正好相反?！?/br>
    正好相反是什么意思？

    ——是指女人根本就不?喜歡漂亮的東西？還是指女人喜歡漂亮的東西，所以也享受漂亮的東西在最漂亮?xí)r被摧毀時的愉悅感？

    付汀梨會這么想，是因?yàn)?她的確在身旁遇見過這種人，甚至是癲狂地迷戀這種行為?。

    她不?接受、也不?認(rèn)可這種將摧毀生?命視作享受愉悅的瘋子。

    可這個女人會是這種人嗎？

    她覺得不?是。

    因?yàn)?這個女人的愛憎太過模糊，她看上?去不?在意自己，也不?在意這世間的任何一個人。

    她對這個女人的了解，像一臺在初始化的藍(lán)屏電腦。

    看似一直在轉(zhuǎn)圈，進(jìn)度卻永遠(yuǎn)為?零。

    但從一開始，她第一眼望到那雙眼睛，就覺得這個女人絕對不?是壞人。

    昏昏沉沉地睡過去時，付汀梨反復(fù)琢磨這個想法，覺得自己還真的有點(diǎn)過度天真，但還是偏要這樣執(zhí)拗地想。

    如果是壞人，怎么會在那個當(dāng)下，牽她的手跑過幾?條街？

    ——反正不?管如何，她都只崇尚自己目睹到的真實(shí)。

    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光是朦朧的。付汀梨睡眠好，只睡幾?小時也能?精神抖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