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聞英秀嘆一口氣，“我暫時收回我之前的說法，至少孔黎鳶還不錯，不是個那種虛情假意、只會說些場面話的人?！?/br>
    什么說法？付汀梨差點脫口而出，但下一秒，她就知道了，是那個說法——

    對外形象管理是藝人的工作，所以不要因為她的好就沉溺。

    這是聞英秀最開始給她的警告。

    “謝謝聞老師?！?/br>
    臨別之前，聞英秀看著這個有些沒緩過來的年輕人，回憶起自己之前極為嚴(yán)厲的態(tài)度，突然有些不踏實。于是溫和地說一句“不用謝”。然后又看付汀梨離去的背影。

    脊背挺直，瘦弱堅韌。

    ——和那本作品集里某個作品所表現(xiàn)的特質(zhì)，極為相近。

    聞英秀嘆一口氣，忽然又想起昨天殺青宴，趁沒人注意來找她的孔黎鳶。

    當(dāng)時聽了孔黎鳶的話，聞英秀若有所思，卻又問，“你為什么要幫忙？只是一個不相干的雕塑指導(dǎo)而已？拍完這場電影之后，和你也沒什么關(guān)系了?！?/br>
    “需要你在殺青宴特地找我，然后還扯這么一大圈，弱化自己的作用嗎？”

    聞英秀也沒少和娛樂圈打交道?？v使只是沾邊看過一些大事小事，但她也的確是不太理解孔黎鳶的做法。

    這個在虛偽的閃光燈下待足了小半輩子的人，怎么會在這件事情上露出真心實意來？

    而孔黎鳶當(dāng)時只是笑著回答，“她幫了我這么多，我只是……”

    停了很久，才把這句話說完，

    “想給她一點好的東西?！?/br>
    -

    從聞英秀工作室出來之后，付汀梨走在那條她走過無數(shù)次的藝術(shù)街。

    身上的t恤被風(fēng)吹得鼓起，陽光落到身上，是淺金色的。

    她踏著淺金色的陽光，接到了喬麗潘的電話。

    喬麗潘的聲音從加州傳過來，已經(jīng)有些失真，她許久沒有聽到過喬麗潘真切的聲音。

    喬麗潘在電話里問，“昨天生日過得怎么樣？吃蛋糕了嗎？”

    付汀梨才想起。她和喬麗潘本來說好，在下班之后再打電話，但下班之后，她就忘了打電話這件事。

    “我沒什么不開心的?！备锻±孢@么說，卻又想起了孔黎鳶，鼻尖埋在她的鎖骨，汲取她身上氣息的孔黎鳶。

    明明也是孔黎鳶自己的生日，孔黎鳶為什么這么不開心？

    “也吃了蛋糕，我自己買了一個，我朋友也給我買了一個?！备锻±媛唤?jīng)心地回答喬麗潘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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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很好的朋友嘛？竟然還特地給你買了一個蛋糕？”喬麗潘問。

    付汀梨低頭，望發(fā)白的陽光，“就是我說的那個，我不想害她的朋友?！?/br>
    喬麗潘“哦”一聲，“結(jié)果你們還是和好了啊。”

    “沒有和好?！备锻±鎿u頭，“我們一直沒有鬧掰?！?/br>
    我們很好很好的，她從來沒有傷害過我，所以我也很努力地不想要傷害她。

    喬麗潘對此時的她異常有耐心，“那寶貝，你想要和mama說一下這位朋友嗎？”

    付汀梨靜默了一會，艱難地說，“如果我說她是孔黎鳶……”

    “啊孔黎鳶啊?！眴帖惻撕苊翡J地捕捉到她的信號，“我的寶貝還認識大明星呢原來？”

    “你怎么認識她？”

    “我怎么不能認識她？你媽我也沒有老到跟不上時代的地步吧？連這么一個大明星都不認識？”

    付汀梨沉甸甸的心情被她逗得輕松一些。但她還是強調(diào)，

    “她在我這里，只是孔黎鳶。”

    “行了行了，知道了?！眴帖惻诵χ穑叭缓竽?？”

    “然后她是個女的?！备锻±嬲f。

    “哦，她是個女的，我知道啊，張玉嘛，我看過她演的電影?！眴帖惻藭晨斓卣f。

    “我也是個女的。”付汀梨硬著頭皮說。

    喬麗潘頓了一會，“哦那你這是要出柜？弄半天還真不是普通朋友??？”

    付汀梨有些迷茫，她是這個意思嗎？她好像還真是這個意思。

    喬麗潘這么了解她，只聽她這兩句話，就知道她這句話不一般。

    “如果我說是的話，那你要怎么辦？”

    “如果真是……”喬麗潘在那邊停了好一會，似乎是在措辭。良久，才嘆了一口氣，說，

    “那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出柜總比出軌好多了?！?/br>
    喬麗潘把這話說得輕松。付汀梨突然有些淚目，她們在美國生活這么多年，雖然也已經(jīng)料到喬麗潘不會那么不開明。

    但她也沒有想到，喬麗潘竟然就這樣接受了這個事實——擁有一個同性戀女兒。

    付汀梨攥緊手機沒出聲。

    電話那邊也靜了一會，是喬麗潘平復(fù)了自己的驚訝之后，又爽快地笑了一下，繼續(xù)往下說，

    “寶貝，我不會因為你是女性，喜歡另外一個女性，就覺得這樣不好。你媽這些年，什么大風(fēng)大雨沒見過的？哪怕這個時候你要公開出柜，外面的人有一個說你這樣不對，我都會一耳光扇一個，誰讓他們嘴賤找到我女兒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