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呀，我這里好晾衣服的。”小媳婦把衣服全部晾曬好后，她指著晾衣繩最里面的一個位置說。見對方?jīng)]聽懂，她直接走到他身旁，把他手里的衣服拿來抖開，“你這件襯衫料子很好的嘛。我?guī)湍沅侀_來晾?！贝蟾攀堑胤讲粔?，她把自己剛剛晾起來的衣服往里推了推，勻出來一個稍微大點(diǎn)的空擋。她把襯衫展開掛在晾衣繩上，一邊調(diào)整一邊說：“照理來講這樣子曬也不好，腰和衣袖中間會有一道杠。不過，其他的地方，尤其是衣領(lǐng)不會有褶皺，穿起來還是很有樣子的。襯衫嘛，最重要就是衣領(lǐng)要好看，肩膀這個地方要順?！彼謱⑺难澴幽眠^來，找了兩個夾子夾在褲子腰上吊起來掛。她蹲下來抖了抖褲腳，把褲子中線給折好，“褲子這樣曬穿起來就像是燙過一樣的。不相信你明天早上來收衣服，看看我說的對不對?！?/br>
    曹生從來沒有注意過這種細(xì)節(jié)，在家里都是傭人幫他弄，在軍中更是大老爺們一堆，誰都不比誰干凈，況且都穿軍裝呢，沒有那么多的講究。“這些我以前都沒有注意過，真是受教不少?！彼χc她說，心中暗嘆真是各行各業(yè)都有各自的門道。

    洗好衣服后，曹生抬頭看了一眼樓上，瞧見姚璐璐剛剛提著燒好的熱水進(jìn)房間，他便繼續(xù)坐在樓下等。小媳婦把自家門口的地都收拾干凈后，她捧起大盆子要回去了。進(jìn)門前她還特地指著水池邊的水井說：“你洗澡了伐？現(xiàn)在天氣熱，院子里的男人都在水井邊上沖涼。你直接去就行，我們這里不講究的?！?/br>
    曹生是不能當(dāng)眾洗澡的，他身上的傷口和疤痕還有肩胛的繃帶讓人看見，估計(jì)得害怕。他看對方熱情，不好拒絕便含糊地點(diǎn)頭，說：“多謝，你早點(diǎn)休息。”

    這里條件是真的差，姚璐璐用微燙的水擦拭一番后換上寬松的睡衣就打算將就將就睡了。她把用過的水端出去，出門的時(shí)候看到曹生坐在院子里發(fā)呆，便隔著欄桿，向下低喊：“上來吧，我好了?！?/br>
    “好?！甭犚娝兴?dāng)即就上樓去。

    曹生站在房門口等姚璐璐倒好水回來，他看她將空水盆放在欄桿邊上的架子上，可架子高低腳，水盆就一直放不住。“我來，你先進(jìn)去?！彼麑ち艘粔K小石頭墊在架子下讓架子穩(wěn)住，隨后他便就將水盆擺上去。

    “都快十二點(diǎn)了，這是我來這里睡得最晚的一天。”進(jìn)屋后，姚璐璐坐在桌邊對著鏡子抹雪花膏。雖然現(xiàn)在條件苛刻，但皮膚保養(yǎng)是一個女人的必修功課?！皼]有手機(jī)和電腦的日子實(shí)在是太健康了！睡覺就是睡覺，我不會躺在被窩里還刷手機(jī)到半夜。黑眼圈也不長了，化妝只要壓一層粉，畫個眉毛刷個口紅就完事。”她不會承認(rèn)1937年的姚璐璐就是比她皮膚好。

    曹生斜靠在墻上看著鏡子里的姚璐璐，他回想起她在2018年每天早上打仗一樣地洗漱化妝，不免失笑說：“你的世界太豐富，睡得晚可能和環(huán)境有關(guān)系?！?/br>
    姚璐璐點(diǎn)頭表示認(rèn)同。她把鏡子收起來，挑了一點(diǎn)雪花膏抹在手背上，蓋上雪花膏，將它放到抽屜里?！敖裢砦掖虻劁伆?，你睡床?！彼啻曛┗ǜ?，讓雙手被膏體滋潤透徹。

    一股濃郁的玫瑰花香從姚璐璐身上散發(fā)出來，曹生聞著有些醉人。他看她打算去柜子里拿被褥，便攔住她?！澳闼玻掖虻劁?。我在軍營里睡戰(zhàn)壕都是家常便飯，你不用太讓著我的。”其實(shí)，只要給他一個枕頭，或許連枕頭都不要，只要是個安全的地方，他就可以睡。

    “不行的，你是病人。我不能讓病人打地鋪，這不符合人道主義精神?！币﹁磋词强隙ú煌庾尣苌厣系?。

    曹生也是肯定不同意讓姚璐璐睡地上，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僵持之下，他提了一個很具有建設(shè)性的意見?！耙唬覀兌妓舶??！闭f完，他就覺得這句話若是想的多一些，那就是下流。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釋他的想法，腦子混亂，心中嘆息也許他就是存了不一樣的心思吧。

    姚璐璐看他面孔一陣青，一陣白，然后憋得像關(guān)公。她從柜子里拿了一個枕頭出來，憋著笑去整理床鋪，“好啊。”

    快樂，不，意外來的太突然，曹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愣地站在一旁，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其實(shí)……我的意思不是那種……我……我不是那樣的人?！边@解釋說出來真是顯得蒼白又無力，他自己都覺得不太可信。

    “我知道啊，你在想什么？”姚璐璐坐到里面，她將外床留給他，“我睡里面，你睡外面?！闭f完，她還大方地分半條被子給他。

    這下弄的曹生不知所措，他又是撓頭又是踱步，不知道是該坐還是該躺。最后，他選擇‘妥協(xié)’?！拔覜]有想什么，就是怕你覺得不合適?！彼娇客獾哪前脒?，喏喏地，很沒有底氣地小小解釋說。

    姚璐璐側(cè)躺著，她支著腦袋看著像小媳婦一樣的曹生，戳了戳他的手臂，提醒他：“你睡覺穿外褲進(jìn)被窩？9月還沒有那么涼吧?！彼此亩涠紵闪宋r子，翻了個身背過去，輕笑說：“你別忘了關(guān)燈?！?/br>
    燈被拉斷電源，然后就是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曹生處理好睡前工作，他躺下來將被子蓋上。身旁一股又一股的玫瑰香傳來，攪和地讓他怎么都睡不著。明明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明明他很累。

    “你睡了嗎？”姚璐璐睡不著，她聽見身旁的人呼吸勻稱，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