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子別的反應慢，這種暗示倒是一秒洞悉。

    “你別污蔑我！我就是單純欣賞而已，況且東哥又不喜歡我這種類型的?！?/br>
    胡綾心里一動：“你知道他喜歡什么類型的？”

    “以前他們男生聊天的時候好像說過，東哥喜歡溫柔體貼的?！?/br>
    庸俗！

    胡綾撇撇嘴，又問：“他談過戀愛嗎？”

    “這倒沒聽說?！?/br>
    “沒人要吧?！?/br>
    “誰說的！”萱子替老板說話，“你自己還單身呢？說別人沒人要。”

    胡綾：“我是忙，沒時間，你信不信我要是松口，追求者都排著隊的。你沒發(fā)現(xiàn)最近有幾個人來上網(wǎng)都是固定坐在門口的位置嗎？為了看誰?。俊?/br>
    萱子：“哦，你說那幾個水泥工?。俊?/br>
    “……”胡綾瞪眼，“你別管人家干嘛的，就事論事！”她搬出孫若巧的語錄。“還有，我勸你不要好高騖遠，看不起底層勞動人民，這么不知足早晚吃大虧！”

    胡綾往道德小高地一站，壓得萱子百口莫辯，氣得直咬嘴唇。

    “你全是理！”

    胡綾攤手。

    “本來就是啊。”

    萱子跺腳：“胡綾，你的臉就跟面包蟹一樣大！”然后氣哼哼走了。

    胡綾贏了嘴仗，得意地沖她背影說：“要學會尊師重道！”

    吵完了架，該干嘛干嘛。

    胡綾給萱子制定了詳細的直播內(nèi)容流程，像以前在學校里做節(jié)目策劃一樣，告訴她什么時間點該做什么。

    最開始幾天萱子有些摸不著頭腦，人氣降得更低，她有些許的低落，但始終沒有質(zhì)疑胡綾。

    這份信任讓胡綾責任心大爆發(fā)了。

    她跑去找趙路東，要提前支薪水。

    趙路東正在辦公室吃泡面，聞言抬眼。

    “做什么？”

    胡綾說：“幫萱子換直播設備。”

    趙路東嗦了口泡面，淡淡道：“胡大善人，自己窮得叮當響，還給別人換設備?！?/br>
    胡綾被諷得臉頰稍熱：“我又沒說小龍偷的錢我不還了?！?/br>
    趙路東嗤笑。

    胡綾著急給萱子換麥，顧不得他的嘲諷，催促道：“別笑了！能不能提前支給個話?！?/br>
    趙路東：“急個屁，等老子吃完的?！?/br>
    于是胡綾只能坐在沙發(fā)里，欣賞趙路東吃泡面的樣子。

    期間倆人沒對話。

    趙路東一邊吃一邊看電腦，里面不知道是哪個游戲正在進行比賽，他看得無比專注。

    胡綾掃了一眼桌子，白水，泡面，烤腸……

    現(xiàn)在網(wǎng)吧全天賬目都經(jīng)由她手，胡綾非常了解店里的財務狀況。上網(wǎng)費用勉勉強強算及格，加上一些直播和比賽的獎金支撐，總體來說還湊合，屬于盈利狀態(tài)。但由于趙路東的開銷太大，每月也沒什么余錢。

    相處久了，胡綾覺得趙路東這人有個毛病……也不是毛病，就是一種性格習慣——就是過于“樂善好施”。雖然胡綾自己也打算給萱子買設備，但那多少也是因為看中了萱子獨特的嗓音，覺得她直播這條路有發(fā)展，能賺錢。但趙路東不是，他對自己兄弟簡直到了掏心挖肺的程度，有沒有賺錢能力他都會幫忙。

    其實店里的盈利情況根本撐不住這么大筆的工資開銷，所以趙路東一個當老板的，天天吃泡面喝白水，稍微攢點錢就請兄弟們吃飯。胡綾來這工作幾個月了，就沒見過他買新衣服，幾件破襯衫翻來覆去穿，黑的都快洗成灰的了。

    這性格是好是壞，胡綾說不清，她就是偶爾覺得他有點傻……可某種意義上講，她自己也是這“傻”性格的受益人之一。

    胡綾輕輕咂嘴。

    也虧得身材和臉蛋還過得去，沒被人嫌棄，竟然還有人說帥……

    趙路東察覺到，眼睛不離屏幕，問道：“怎么了？”

    胡綾低頭欣賞自己的指甲：“沒什么?！?/br>
    趙路東吃完泡面，喝了兩口湯，叉子一扔，往前推了兩厘米。

    “收拾了。”

    “……”

    胡綾覺得這人可能有點隱藏的s傾向。

    有求于人，暫忍。

    胡綾擠了個假笑，收拾了泡面盒，擦了桌子，最后還倒了一杯水給趙路東。

    “老板，”她笑著說，“還有什么吩咐嗎？”

    趙路東：“老板？又不叫哥了？四萬塊錢就叫了三聲，夠貴的。”

    胡綾耳根發(fā)熱，什么人吶這是，這還帶查的？她不再配合，兩手一拍桌子。

    “到底能不能提前支？你猶豫什么啊，這花的是我的錢，如果萱子直播效果好了，你不是也賺得多了？”

    趙路東酒足飯飽，人看著懶洋洋的。

    “你還知道給我賺錢了？”

    胡綾耐心耗盡，揚起下巴。

    “趙路東?！?/br>
    趙路東不緊不慢起身。

    “走吧?！?/br>
    “什么走？”

    “你不是要買設備嗎，我跟你一起去?！?/br>
    “你去干嘛？”

    趙路東走到她身前，俯視著她。

    “這樣，”他說，“我給你兩個選擇。一，你自己去，自己花錢；二，帶我去，我來花錢。你——”

    “二！”胡綾反應神速。

    趙路東哼笑一聲，從她身邊走過。

    男人真是一大方，身上的泡面味都沒那么難聞了。

    下午趙路東開車，載著胡綾一起去商場買設備。

    胡綾說：“買萊維特的，我認識他們總店的銷售經(jīng)理，全國都能拿到折扣?！?/br>
    趙路東那邊車窗半開，單手扶方向盤。他對買什么牌子的麥克沒什么興趣，一路上聽胡綾嘰嘰喳喳講那些專業(yè)調(diào)音設備的強大功能，聽得腦袋有點疼，點了支煙。

    胡綾：“萱子的聲音很特別，但現(xiàn)在那幾十塊錢的破麥靈敏度不夠，捉不到音，太差了?！?/br>
    路過一個十字路口，趙路東踩下剎車，隨口問：“你學過唱歌？”

    “大學時上過聲樂課啊?！?/br>
    “你念的什么專業(yè)？”

    “播音啊?！?/br>
    “哦?！?/br>
    胡綾忽然狡猾一笑，不懷好意地反問道：“你呢？”

    靜了兩秒，趙路東冷冷看來。

    “上過大學了不起啊。”

    “了不起呀！”

    趙路東呵了一聲，接著開車。

    天氣很好，胡綾心情更好，悠閑地哼起小曲。

    趙路東：“好好唱一首聽聽?！?/br>
    胡綾轉頭看他，趙路東目不斜視看前方。

    許久沒有回應，他問：“怎么了？”

    胡綾反問：“你才怎么了？”

    “讓你唱首歌不行嗎？”

    “干嘛突然唱歌？”

    “反正閑著也閑著?！?/br>
    “閑著你聽廣播不就好了？”

    “……”

    趙路東抿嘴，胡綾看到他似乎暗自咬了咬牙，頓時心情更好了。

    會不會她自己也有點s傾向？

    趙路東沉著臉去按廣播開關。剛開，胡綾又給秒關了。

    趙路東眼角微抽，“你到底要——咝！”他稍一激動，沒注意煙灰，落了一截到手腕上，燙得倒吸氣，泄憤一樣捏折了煙頭。

    胡綾看他漲紅的臉，拍著大腿哈哈笑。

    胡綾的笑聲非常有特點，尤其大笑，中氣那叫一個足，震得趙路東手里的方向盤都在顫。他的手越捏越緊，心里算著，這離她當初買包子認慫……有過去二十天嗎？！

    這女人的愧疚期也太他媽短了！

    他惡狠狠地念：“胡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