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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約莫兩天,燕瀛澤到了一處看起來甚是平凡的山谷,穿過谷口的一片密林,便有一條縫隙,初極狹才通人,復(fù)行數(shù)百步便豁然開朗。 三間茅屋抵谷而建,中間的一間正緩緩冒著炊煙,茅屋前面有一個竹籬笆圍成的小院子,院中放著一塊大青石板,并幾個差不多大小的石頭,權(quán)當(dāng)桌子用。院子外面是一個不小的湖泊,湖中養(yǎng)著各色魚兒,有供人觀賞的錦鯉,也有供人食用的墨魚。在山谷的另一邊,還有兩只山羊在曬太陽。 這幅場景,怎么看都是一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山野村景,住在這里的人定然是鄉(xiāng)野之人??墒?,又有誰能猜到,這里住著的人,竟然會是當(dāng)今江湖第一大盜司馬南呢。 燕瀛澤撿了一捧石子,對著湖中悠然自得的魚兒丟了下去,一捧丟完了才自語道:“司馬老兒也真是會享受,你說他是怎么找到這么好的地方的?這山中歲月靜好,若我也能這樣過日子,給我個皇位我都不換?!?/br> “哈哈哈,可惜,你是燕瀛澤,堂堂世子殿下,你沒那個命?!泵┪葜袀鱽硪魂囁实拇笮?,司馬南邊擦手邊往外走,身后跟著一只半大的黑斑小狗。 “司馬老兒你屬狗的,耳朵這么好?別說風(fēng)涼話,小爺餓了,有沒有吃的?”燕瀛澤走過去大喇喇坐在青石板砌成的石桌旁。 司馬南走過來道:“我說你堂堂一個世子,怎么老干這種混吃混喝的勾當(dāng)?縱然我是神偷,也架不住你見天的來打我的秋風(fēng)吧?!?/br> “嘿,小氣勁兒的,小爺我不就吃了你幾頓飯嗎?至于嗎?” “我說燕瀛澤,世子殿下,那你倒是說說,你上次讓黑面神來順走了我多少東西?不是我說,要再這樣下去,哪天我去把你王府給你搬空了。你偷東西偷到賊祖宗頭上來了。” 燕瀛澤嘿嘿一笑:“司馬老兒,這你就冤枉本世子了,本世子那不是偷,那是搶。你一天就斤斤計(jì)較,大不了等日后我賠給你幾壇邀月樓的好酒,你也知道,邀月樓的“瓊玉醉”可是市面上買不著的。一年就那么幾壇子,可都進(jìn)了皇宮去了?!?/br> “額……” 司馬南咽了口口水道:“你這話當(dāng)真?” ‘瓊玉醉’是貢酒,一年才出三壇而已,縱然司馬南會偷,也沒地方去偷。 “嘁,本世子騙過你?”燕瀛澤斜著眼看著司馬南道:“你能不能把你鍋里的東西快點(diǎn)拿出來啊,等本世子餓死了,看你去哪里喝酒。” “誒,馬上就好了,今天合該你有口福,清蒸墨魚?!彼抉R南一陣風(fēng)的跑進(jìn)廚房去了。過了片刻,端了一個大盤子過來,一條清蒸墨魚十分有賣相的躺在盤子里。 燕瀛澤眼疾手快,墨魚剛上桌,便被他搶到了面前,司馬南又弄了幾道小菜,二人圍著青石板吃吃喝喝,不一會兒便風(fēng)卷殘?jiān)疲P狼藉。 司馬南收拾好了東西之后,踢了踢在小船中橫躺著的燕瀛澤道:“你堂堂鎮(zhèn)遠(yuǎn)將軍,不去守著厙水城,來找我這個老頭子有何貴干?說罷。” 燕瀛澤一骨碌爬起來:“就知道和你也不用拐彎抹角,我有正經(jīng)事讓你幫忙。” 司馬南看燕瀛澤的神色也不禁正了顏色,燕瀛澤笑道:“不用這么嚴(yán)肅,事情不大?!?/br> 司馬南沒好氣道:“你說說,你哪次來找我事情小了?” “哎呀,這次真的沒大事,就是讓你幫忙問問百曉生,你倆不是酒友嘛?!毖噱瓭煽粗抉R南一臉糾結(jié)的神色,又道:“我想知道,近幾年江湖上出現(xiàn)的那個暗殺組織,就是喪門,他們的全部底細(xì)?!?/br> 司馬南道:“你自己去問不就好了嗎?找我干什么?” “嘿,我是朝廷的人,就算找到了,百曉生也不會告訴我?!?/br> “好吧,我?guī)湍闳フ?,但是,好酒你得管夠?!?/br> “不就是酒嗎?我還可以給你找美人陪酒。”燕瀛澤痞笑道。 “這么好?你說吧,還有何事?你燕瀛澤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彼抉R南了然的看著燕瀛澤。 “這你都看的出來?好,那我可就說了啊,這件事情,你必須親自幫我辦,我要知道二十年前的一件事情。涼州的白家,到底是被誰滅門的?!?/br> “你打聽這些做什么?若是喪門,我還可以理解,可是你打聽白家做什么,人家又不是你親戚?!?/br> 燕瀛澤嘖了一聲:“你管得忒多?!?/br> 司馬南看他不像開玩笑,才道:“等我消息吧,我也不確定能夠查出來,畢竟時(shí)間太久了?!?/br> 有了司馬南的保證,燕瀛澤也就放心了。 他知道白子羽定然不會告訴他,若是仇家真的找不到是何許人,白子羽怎會如此態(tài)度。他定然是知道,可是卻不愿意說出來,既然如此,那燕瀛澤便自己去查。如果可以,或許能幫著白子羽把仇給報(bào)了。 連日來擱在心頭的兩件大事也有了著落,燕瀛澤也不急著離開,索性就在司馬南處好好歇著,他實(shí)在愛極了這里的清靜和與世無爭。 燕瀛澤歇這幾日也沒閑著。湖里的魚兒被趕得東躲西藏,司馬南的小黑狗看見燕瀛澤就齜牙咧嘴,兩只山羊索性直接跑到了山谷的深處再不露面。 好不容易等到這個痞子世子安靜下來,司馬南放心去歇著了,燕瀛澤賊笑著出去了。 茅屋的后面有一個低洼的地方,上面松松鋪著一層稻草,燕瀛澤扒開了稻草,面前有一個地窖,他跳了進(jìn)去…… 此時(shí),司馬南正在黑甜鄉(xiāng)做著美夢。 等第二日司馬南醒來那個悔啊,早知道這個白眼狼過來,他就該關(guān)門插鎖不搭理他。嘿,混吃混喝不說,如今把自己壓箱底的東西都給搜走了。 再一次到厙水城門底下,燕瀛澤竟然生出了幾分白駒過隙之感。想想一年以前,自己的十萬大軍被拒之門外,仿佛就是昨天而已,那個時(shí)候,他也想不到,居然能夠做到如此成績。 厙水城四周都是巡邏的士兵,看得出來,孔晨輝把厙水城的布防安排的十分到位。 城門上的守城士兵看到城墻下的燕瀛澤,歡喜的大呼起來:“將軍回來了,將軍回來了。” 燕瀛澤一笑,策馬飛馳進(jìn)了城門。 府衙還是幾個月前的府衙,人也還是那一群人,只是當(dāng)時(shí)所有人都不會想到,不過短短的兩個月而已,燕瀛澤會再一次回到這個他親自浴血奮戰(zhàn)守下來的城池。只能說,人生的變數(shù)太多,而他燕瀛澤的命,從來就由不得他。 不過此刻眾人倒是對燕瀛澤的興趣不大,他們目前的眼神都聚集在燕瀛澤讓侍衛(wèi)搬過來的兩口大箱子上。 箱子里滿滿都是各種奇珍異寶,要是這些東西能夠找到合適的買主,只怕厙水城的軍需又能半年不愁了。 齊飛虎繞著箱子左看右看,眼睛都直了,想著自己手下的士兵可以全副武裝,裝備精良,齊飛虎想想都帶勁兒,拉著岑年達(dá)已經(jīng)開始商量到底要給士兵配何種盔甲了。 嘿,從此后,燕瀛澤的形象在他心里又上了一個新臺階。 林越把玩著手中的瑪瑙酒杯:“燕瀛澤,你是不是把司馬老兒給干掉了?這是把他的全部家當(dāng)都弄過來了吧?!?/br> 燕瀛澤齜著白牙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那里那些破爛都放在地窖里面,本世子不替他騰地方,他還有地方放別的物件兒?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三間破茅屋,巴掌大個地方。他得感謝小爺給他清理垃圾?!?/br> 林越心里惡寒了一下,順便替司馬南默了個哀,希望他沒被這個厚顏無恥的痞子給氣死掉,要不然,世間便又少了個劫富濟(jì)貧的俠盜神偷了。 孔晨輝打發(fā)人把燕瀛澤帶過來的東西都收了之后看著躺在椅子上沒個坐像的燕瀛澤道:“北狄無異動,你安穩(wěn)歇著吧。歇夠了去將公文批了?!?/br> 北狄自然是無異動,在整肅內(nèi)亂的拓跋漠此刻跟本分身乏術(shù)。只可惜豐國現(xiàn)在國力空虛沒有那個實(shí)力乘勝追擊。至于恒帝為何讓燕瀛澤來厙水城鎮(zhèn)守,不過是收到了暗諜的信,拓跋漠架空了新帝,調(diào)兵頻繁恐有異動。 至于真假,未雨綢繆總是好的。 “不成,心口疼,好疼。”燕瀛澤一聽到公文便開始頭腦發(fā)暈。 “裝吧你就。”孔晨輝搗了他一拳。 “現(xiàn)在拓跋漠在忙著肅清內(nèi)政呢,晨輝,這個給你,你去查查看吧,指不定就有什么不一樣的信息了?!?/br> 燕瀛澤遞給了孔晨輝一個小巧的令牌,這個令牌正是可以調(diào)動白子羽訓(xùn)練的那二十人的信物。 自從孔晨輝知道有這一隊(duì)人的存在,便一直好奇他們的實(shí)力,白子羽親自訓(xùn)練出來的暗哨,肯定是不一般的??壮枯x欣然接過令牌出去了。 燕瀛澤看著桌子上堆成山的公文,對李焱充滿了怨念,嘿,要不是這個死皇帝,此刻他恐怕就是個縱情山水,笑傲江湖的瀟灑之人了,何至于此…… 邊批著公文,燕瀛澤邊想著白子羽在的時(shí)候,那幾個月的公文他幾乎就沒有染指過,都是白子羽給他代勞,由此可見,有個賢內(nèi)助是多么的有必要。 燕瀛澤索性丟掉了狼毫筆,仰著頭嘆息:“子羽,也不知道你有沒有想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