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鳥
旁邊的小泥巴嗚嗚直叫喚,卻苦于口中被塞了東西,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眼角沁出了淚水,看了看燕瀛澤,又回頭看了看被李焱脅迫住的燕攬月。繼而,小泥巴眼睛一閉,猛力掙脫了兩名黑衣人的鉗制,朝著李焱撞去。 李焱背對著小泥巴,猝不及防下,被小泥巴撞得一個踉蹌,劉青驚而回頭,一掌便拍向了小泥巴的心口,小泥巴被劉青的掌力震飛了出去,如一枚斷線的風箏,飄飄悠悠落在了御階上,一口血噴出,閉上了眼睛。 李焱中毒在先,身子經(jīng)不住力道,被小泥巴撞開了兩尺的距離,原本閉著眼睛的燕攬月卻忽然睜開了眼睛,朝著御階下跑去,劉青拍開了小泥巴急忙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李焱。 燕瀛澤手執(zhí)斷云槍幾步躍過去,抱住了燕攬月便往回撤。林越緊跟在燕瀛澤身后,一把長劍護住了燕瀛澤的后背,兩人護住燕攬月往御階下而去。卻在堪堪飛身下了御階三步遠的距離,聽到了李玉宵的驚呼,“燕瀛澤快跑……” 燕瀛澤堪堪走下御階,李焱便反手在龍椅上面一拍。李玉宵情知不好,叫了出來。隨著李玉宵的聲音,燕瀛澤頭上忽然一陣極大的壓迫感,他瞬時往前錯開三步,卻終究太遲了。 隨著一聲巨響,燕瀛澤與林越帶著燕攬月都被關(guān)進了一個鐵籠中。 繼而李焱再將龍椅的扶手往旁邊一扭,大殿四周頓時響起一片鋼鐵摩擦的聲音,不消片刻,大殿竟然成了一座毫無破綻的牢籠。而燕瀛澤三人被關(guān)在鐵籠中,則成了籠中籠。 李焱再次扭動扶手,大殿四周的鐵板上便是一排排□□,強弩蓄勢待發(fā),全部瞄準殿中的燕瀛澤三人。 “哈哈哈……”李焱走下御階,來到鐵籠邊上,“燕瀛澤,朕說過,不要與朕作對,否則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br> 林越手中的劍朝著鐵籠砍去,只見火花四射,籠子卻無分毫損壞,反倒是林越手中寶劍,也算神兵利器,竟然被生生震開了一道缺口。 “沒用的。”燕瀛澤將攬月拉到身后,與林越一前一后將他擋在中間,“這是玄鐵,普通的兵刃根本沒辦法撼動分毫。我們這是真的成了籠中鳥了?!?/br> 燕瀛澤的銀.槍頓地,語氣有一絲慶幸低聲道,“幸虧沒有讓子羽來,否則,被關(guān)在這里的便是子羽了?!?/br> 李焱冷聲道:“別急,過不了多久,你的白子羽便會來陪著你的。” “你想做什么?”燕瀛澤厲聲道,“別做夢了,我不會讓你傷害到子羽的?!?/br> “劉青,傳令下去昭告天下,逆賊燕瀛澤已經(jīng)伏誅?!崩铎屠淇岬溃跋嘈虐鬃佑鹂吹礁媸緯詣铀蜕祥T來的?!?/br> 劉青領(lǐng)命而去,不出片刻,京城內(nèi)外都布滿了燕瀛澤伏誅的消息。 此時的白子羽卻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他已經(jīng)走進了密道,朝著皇宮而去了。 一路上喪門的人將這兩日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他,可白子羽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想要深究又抓不住那一點想法。 密道狹窄,白子羽帶著喪門的人一路前行,忽然前面出現(xiàn)了一道分叉口。白子羽停下來,他手中的皇宮建造圖上并未有這條岔道,當初黎國建國之初,皇帝便建了這條密道,幾百年后趙夫人逃走之時,卻并未用上,倒是安王不知從何處得知,借著密道逃過了一劫。 白子羽斟酌片刻,忽然右面的密道中傳來腳步聲?;蛟S是環(huán)境封閉,腳步聲頗有些沉重。 前面隱隱傳來火光,不多時,迎面走來了兩個人,白子羽帶著喪門的人退后躲在轉(zhuǎn)角處,他身后的人全部上前,拔劍將白子羽護在了身后。 等人走近了才看清楚,竟然是鬼七。 鬼七后面跟著一個和尚,白子羽卻不認識。鬼七顯然沒想到會在此處見到白子羽。 他朝著白子羽行了一個大禮,“鬼七參見太子殿下,您怎么在這里。” 白子羽道:“我要進宮去?!彼裆鼻?,“我怕燕瀛澤有危險?!?/br> “您不知道么?”鬼七道,“小王爺已經(jīng)被李焱抓住了,李焱放出了告示,目的就是讓您去自投羅網(wǎng)?!?/br> “李焱還真是沉得住氣,若是燕瀛澤他沒有那份心懷天下蒼生的仁慈,如今李焱還能坐在龍椅上么?!卑鬃佑鹇犃斯砥叩脑捯呀?jīng)醒悟過來了,他之所以一直覺得不對,便是一切太過容易了。 原來從一開始這便是李焱的一步棋罷了,燕瀛澤到底太大意了。不,更準確的說是李焱太過陰狠毒辣,誰也想不到,他犧牲那么多御林軍,甚至不惜搭上兵部尚書蕭碩,竟然只為了做一個套子去套住燕瀛澤。 確切的說,他的目標是白子羽,燕瀛澤只不過是陰差陽錯李代桃僵了。 “當初我本就不想牽連他,才獨自離去,如今因果循環(huán),沒想到最終還是他替我遭殃?!卑鬃佑饑@息,“終究是我對不起他?!?/br> 鬼七躬身道,“太子您不要自責,當初若非我假扮小王爺被李玉宵識破,也不會有今日之事了。他雖沒有殺我,卻將我派往了羌國,不再回宮。若是我在李焱身邊潛伏,定然不會讓小王爺涉險。” 鬼七身后的和尚開口道,“二位此言差矣,綠水無波因風皺面,凡事皆有因果。這件事情從二十多年前燕兒代替原本的世子殿下活著開始,便種下了因果,這本是他命中的劫數(shù),與任何人無關(guān)?!?/br> 白子羽這才想起,鬼七身后還有一人,他朝著那和尚看去,那和尚不過五旬年紀,生的面容寬廣耳垂厚大,嘴角微微上翹,縱然不言不語亦是帶著笑意,好一副慈眉善目的彌勒佛樣。 鬼七側(cè)身,白子羽已知他是誰。對著那和尚施了一禮,“子羽見過禪師,久聞覺遠大師名號?!?/br> “誒?!庇X遠搖頭,胖胖的大手連連擺動,“覺遠不過是個和尚,公子稱呼法號便好,大師萬不敢當,或者,叫我大和尚也行?!?/br> 白子羽啞然,果然有其師必有其徒,看來燕瀛澤與林越,果真是在覺遠身上受益良多。師徒三人都是不拘小節(jié)爽朗灑脫。 鬼七道,“雖與大師同路,倒是未曾問起大師緣何到了京都。” 覺遠一笑,“大和尚是來尋徒兒的,自家的徒兒自家管教,總叫人越俎代庖可不太好。” 白子羽低頭思量片刻后道,“鬼統(tǒng)領(lǐng),你先出去,可兒的師父在外面,你告訴他,想法子讓皇宮從西面燒起來。覺遠師父與我去皇宮,前面不遠處有一塊斷門石,非大師的陽炎掌不能劈開?!?/br> “殿下,不能再讓你涉險了?!惫砥叩?,“你的武功本就已經(jīng)失去,若再有個萬一,我如何同小王爺交代?” “正因為我失去了武功,所以才讓i出去找可兒的師父,你熟悉皇宮,才能找到最合適的放火的位置,快去吧,放完火后速速離去,燕瀛澤的士兵,不會那么容易屈服,若沒有燕瀛澤的意思,誰也不會認輸?!?/br> 白子羽帶著喪門的人與覺遠朝著密道深處去了,鬼七只得往外走,此刻他無比希望,白子羽能將燕瀛澤完好無損的救回來。 白子羽與覺遠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便到了斷門石落下來的地方,白子羽將地圖拿出來看了一下后道,“斷門石后方,便是金殿下了。” 覺遠摸著他的大光頭,圍著石頭轉(zhuǎn)了幾圈笑瞇瞇對白子羽道,“公子退后?!?/br> 覺遠一掌揮出,竟無任何聲響,喪門的人看到石頭沒有任何變化,都齊齊看著覺遠,不太相信面前這個大和尚的能力。 覺遠倒是不在乎人家的目光,只是摸著大光頭再揮出一掌后道,“都退后些?!?/br> 喪門的人奇怪的退后了幾步,堪堪讓出位置,覺遠撤了手掌,那重愈千斤的斷門石便在一眾人面前成了細碎的石塊,石塊落地,發(fā)出輕微的嘩啦聲,一眾人目瞪口呆瞠目結(jié)舌,覺遠呵呵一笑,率先走了過去。 被關(guān)在籠中的燕瀛澤與林越索性靠著籠子坐了下來,燕瀛澤撕開一條衣帶將燕攬月脖子上的傷口包起來后抱著攬月輕聲問道,“還記得哥哥么?” 燕攬月點頭,“記得,太子說你是我哥哥,說我哥哥是很了不起的人,是他最喜歡的人?!?/br> 燕瀛澤順著攬月的目光看過去,李玉宵站在李焱身旁。自從燕瀛澤進殿內(nèi),他從始至終只說了一句話,就是讓燕瀛澤快跑。 燕瀛澤在籠中對著李玉宵一笑,“謝謝你照顧攬月?!?/br> 李玉宵一步一步走上前來,來到燕瀛澤面前單膝跪地,“瀛澤,我們必須要為敵么?你可知,我最不想看到的,便是我們對立。我多希望,你還是那個花天酒地的世子殿下?。 ?/br> “我也不想與你為敵,你雖然也姓李,可是你與你那個混賬老爹不是一路人,你是個好人?!?/br> 燕瀛澤將手在鐵籠上敲了一下道,“可是這是命數(shù),你爹奪了子羽的東西,我一定要將子羽的東西拿回來,所以我們必須為敵,必須對立?!?/br> “瀛澤,雌蠱已經(jīng)死了,你如今又被困住了,你放棄與父皇為敵好么,我替你求情,不讓父皇殺了你,我如今繼承皇位了,我一定會廣招天下名士,為你尋找解蠱蟲的方法的?!?/br> “李玉宵,你還是不夠了解我,既然遲早是死,那么多幾天少幾天有何區(qū)別呢,我燕瀛澤只重離別不重生死,一碼是一碼,若有下輩子我們還是朋友?!?/br> 燕瀛澤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斷云槍,不再多言。 “父皇?!崩钣裣D(zhuǎn)而跪倒在地扣頭道,“父皇您放了燕瀛澤吧,他已經(jīng)是將死之人了……對我們構(gòu)不成威脅……” “皇帝!”李焱厲聲道,“你已是一國之君,豈可婦人之仁。這些事你不要管,父皇會替你掃平一切障礙的?!?/br> 李玉宵緩緩坐在地上,靠在籠子上無助低語,“你們?yōu)楹我@樣,我不想看到你們這樣子的……” 燕瀛澤挨著李玉宵,許久后他道,“李玉宵,我反正活不長了,求你件事吧,將林越與攬月放了,他們與這些事情無關(guān),都是受我連累,再煩請你幫我將小泥巴好好安葬,跟著我這么些年,盡欺負她了……” 燕瀛澤話未說,完忽然砰地一聲,龍椅竟然被震飛出去了。繼而一聲奇怪的吼聲發(fā)出,大殿中的眾人都捂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