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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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瀾心手里有玉佩,又能說出王玢兒的事,年齡也對得上,她說自己是王玢兒的女兒,太后信,她便是?!?/br> 舒明悅小臉一垮,“那怎么辦?” 舒思暕輕笑,不以為意道:“你不喜歡她,和哥哥說不就成了?這么大費周章,至于?” “哥哥!”舒明悅立刻嚴(yán)肅了一張臉蛋,認(rèn)真警告他,“你不能胡來!” 雖然她哥哥現(xiàn)在正八經(jīng)看著像個人樣,但當(dāng)年在并州,卻是威名赫赫的小霸王,真惹怒了他,出手要人命的事兒也做的出來。 可現(xiàn)在不是黃沙埋骨的亂世了,新朝立國,律法重塑,太平世開,豈能由著性子胡來? 舒思暕懶得理她。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那日他meimei揪著人腦袋撞了個血窟窿,恐怕杜瀾心已經(jīng)恨死他meimei了,今日不除,將來必有后患。 “行了,我不與你說了?!笔嫠紩┟嗣亲?,話音一轉(zhuǎn),“你剛才想叫云珠拿什么給我?” “哦,是這個?!?/br> 舒明悅連忙把那卷畫像放下,取過那只瓷白藥罐,遞給舒思暕,道:“把膏藥抹在后背上,早晚各一次,可以祛除疤痕。” **** 一晃,半個月后。 這日一大清早,阿嬋捧著一封信入內(nèi),是大表哥沈燕回從徐州送回來的信。 鳳陽閣內(nèi),舒明悅站在桌案前,將哥哥和大表哥分別送來的兩幅畫像攤開在桌案上,無一例外,全畫是杜瀾心的娘親。 只不過大表哥送來那卷畫像是存在徐州杜家祖宅的一副舊像,里面王玢兒的容貌更年輕一些,坐在數(shù)下低眉淺笑,與如今的杜瀾心愈發(fā)相似。 僅看畫像,自是看不出來什么。舒明悅的眉頭愈蹙,手指輕抖,展開大表哥送來的那信封,上面的字跡龍飛鳳舞,強勁有力,寫到—— 雀娘,杜瀾心之母,杜洪第三妾。 大鄴(前朝)九年,五月,雀娘乘船北上避難,途徑徐州,遭遇敵襲落水,為路過的杜洪所救,后入杜府為妾,次年六月,產(chǎn)下一女,名為瀾心。 雀娘說吳儂軟語,擅弦樂,尤擅琵琶,被杜洪所救之前過往不明,或出身青樓。 …… 舒明悅飛快地往下看,視線落在那句“伺候日常起居的丫鬟道,雀娘左腰處,有一塊紅色胎記”時微微一定。 紅色胎記—— 她倏地睜大眼,神情激動不已,有了! 太后是王玢兒的親娘,總不能連自己女兒身上的胎記在何處都不知道吧? 如此一想,舒明悅紅唇一翹,只等太后從驪山行宮回來,再問便知。恰在此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匆匆叩門聲。 宮女低聲道:“殿下,鄭良求見?!?/br> 舒明悅嗯了一聲,心情頗好地把信封收好,命人把鄭良請進來。 隨著屋門咯吱一聲推開,一位身姿清瘦,面容不打眼的藍(lán)色錦袍內(nèi)侍快步入內(nèi),朝舒明悅行了一禮道:“奴婢見過殿下。” 舒明悅笑問:“延嘉殿怎么了?” 鄭良低聲道:“受趙郡王世子相邀,三皇子與他去驪山行獵,三刻鐘之前,便已經(jīng)出宮了?!?/br> 聞言,舒明悅唇角的笑意霎時間收斂,驚怒之間,一下子拍著桌子站起來,杜瀾心才走幾天?姬不黷就忍不住要去驪山找她了??? 頓時一張小臉郁悶至極。 原本以為她管不住杜瀾心的腿,這下可好,原來是管不住姬不黷的腿! 舒明悅深吸一口氣,忍了又忍,才勉強壓下心中那抹煩躁,勾唇冷笑一聲道:“收拾行李,我也去驪山!” 她就不信,杜瀾心和姬不黷的緣分當(dāng)真斬不斷! 半個時辰后,數(shù)輛華麗的馬車自丹陽門駛出,奔往驪山方向。 隨著馬車于官道上疾馳,太陽也漸漸高升,正掛于天幕之上,今日萬里無云,碧空如洗,站在城樓上眺望,整座長安城仿佛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祥和熱鬧。 …… 寧國公府,曜日居。 曜日居所處荒僻,周遭幾乎無人踏足往來,子善從暗樁那里取回從北狄送來的加急密信后,一刻不敢耽擱,快步回到院子里,匆匆拿給主上。 木筒上有三道細(xì)細(xì)的紅杠,這在北狄,意味著信中之事十萬火急。 裴應(yīng)星眉頭微皺,手指輕動拆開朔封,取出里面的羊皮卷,一目十行地往下讀,神色越來越沉。 子善見此,小心翼翼問:“主上,發(fā)生了何事?” 裴應(yīng)星一言不發(fā),將羊皮卷遞給子善,子善低頭一看,只見上面寫道:賀拔帶三千兵士叛離大可汗牙帳,向西逃去,不知所蹤,烏蠻將軍率兵去追,自兩日前亦失去音訊。 讀完,子善的神色大變,立刻抬頭問:“主上何時啟程回北狄?” 裴應(yīng)星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淡垂眼眸,接過那封羊皮卷后慢慢燎火點燃。 燭火在略顯昏暗的屋室內(nèi)跳躍,在他臉上投下一片波譎云詭的光影,賀拔叛離,乃是大患,一旦處理不好,北狄王庭可能便要分裂了,他自然要立刻趕回去。 只是,他擔(dān)心那東西阻撓。 在來長安之前,他幾次試圖返程北狄王城,然而他白日往回走,入夜后,那東西就逆著他的方向繼續(xù)往南走。 折騰兩次之后,他便知道,那東西不來長安誓不罷休。 若是此次他回北狄,他還不愿意走,該如何? 裴應(yīng)星的臉色越來越沉,亦有些頭疼,再偏頭一瞧,視線落在床帳內(nèi)那抹若有若無的桃粉色上,神情愈發(fā)古怪。 而且距離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整整半個月了,她也該消氣了吧? 子善以為主上在思忖什么大事,屏氣懾息,不敢打擾,卻不想,過了良久,裴應(yīng)星摁著眉心,低聲開口道:“去打聽,舒明悅現(xiàn)在在何處。” 子善神色愕然,在主上丟來一個涼颼颼的眼神后,連忙輕咳一聲,他知道這些時日主上對那個小公主尤其關(guān)注,故而一直留意著她的去向。 此時不需出去打聽,子善立刻回道:“嘉儀公主今日早晨便出門了,帶了許多侍女和行李,好似要去驪山小住?!?/br> 裴應(yīng)星聞言,偏頭看了眼天色,估摸著時間,已經(jīng)快晌午了。 這個時辰,她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到驪山了吧? 正好,也省得麻煩了。 從驪山擄走一人,遠(yuǎn)比從長安擄走一人容易得多。 裴應(yīng)星神情漸緩,扯了下唇角。 “今日啟程,先去驪山。” 第34章 (二合一) 嘉儀公主被歹人擄…… 從長安城往東約莫八十里地, 便是驪山所在,遙遙望去,山勢蜿蜒逶迤, 樹木蔥蘢,溫泉行宮位于山腳之下, 殿宇鱗次櫛比。 瑤光殿, 赤金盤螭紋香爐香霧氣裊裊, 太后坐在軟榻上,手里正握著一本簿子仔細(xì)翻看, 里面所記之物是這些年她存下的私產(chǎn)。 大宮女站在一旁, 笑著道:“太后心疼翁主,不如在長安給她置兩處鋪子,交給她打理, 日后也好財源不斷,這些物什固然華貴, 終究是死物,能看不能動?!?/br> “鋪子自然要置,但這些大物件也不能少?!?/br> 太后笑笑, 伸手翻了一頁, 而后提筆勾下一個嵌螺鈿紫檀木廣榻, 緩緩道:“日后嫁人了,這些東西擺在屋里,是瀾心的臉面?!?/br> 杜瀾心這個翁主皇帝封得不情不愿, 吝嗇到連食邑都不肯給。日后出嫁, 就指望著杜家給她添的那點嫁妝,能看? 太后為她早做打算,勾了約莫小半個簿子, 忽聽外面來人道:“娘娘,嘉儀公主求見?!?/br> “她來驪山做什么?”太后神色一冷。 宮人搖頭,“奴婢不知?!?/br> 太后冷哼了一聲,撂下了簿子,正襟危坐道:“讓她進來吧?!?/br> 咯吱—— 殿門緩緩打開。 一個身著五色緙絲羅裙的小姑娘邁過門檻而入,她肌膚雪白,臉頰飽滿瑩潤,一雙烏黑杏眸水潤含光,是任誰見了都喜歡的長相。 太后靠在榻上,朝她投去了一抹略帶厭惡和不善的目光,“你來作甚?” 舒明悅淡淡一笑,開門見山,“我來此,是想問外祖母一件事情,王玢兒的左腰上是否有紅色胎記?” 身旁的大宮女神色一動,太后慢慢蹙起長眉,似有一抹不詳?shù)念A(yù)感,“你問這個做什么?” 舒明悅一笑,“自然是求證雀娘是不是王玢兒?!?/br> 太后眉頭深擰,心神陡然不安,身旁大宮女猶豫了片刻,上前低聲道:“玢兒姑娘身上沒有胎記?!?/br> 她是太后的貼身女使,跟在太后身邊已有三十余年,以前還抱過尚在襁褓中的王玢兒。 舒明悅明白了, “外祖母與王玢兒分離時,她也有七歲了吧,縱然模樣大變,應(yīng)當(dāng)也有幾分眼熟,不如外祖母看看?” 偏過頭,示意阿嬋把兩幅畫像和那封自徐州寄來的信封遞上前。 太后手指慢慢掐緊,心中的不安愈重,眼睛卻下意識地垂下看去,隨著畫像緩緩展開,露出了一個容貌姣好的江南女子。 她懷抱琵琶,低眉淺笑,與杜瀾心模樣像了六七成。 只是相隔的年歲實在太久,太后神情恍惚,已然記不清長女七歲時到底是何模樣。 阿嬋又把一封信遞了過來。 舒明悅繼續(xù)道:“這是我請大表哥去徐州杜家祖宅所查,雀娘的身世,都在信上了?!?/br> 太后手指顫抖地接過信封,深吸一口氣,方才緩緩展開來看,一行一字地往下讀去,神色越來越難看,直到目光落在那句“雀娘左腰處,有一塊紅色胎記”時,難以置信地睜大眼。 紅色胎記?。?/br> “這怎么可能!”太后聲音又驚又怒,手指不經(jīng)意地把紙攥成了一團褶皺,“那塊山水玉佩是我留給玢兒之物,怎么會有假?” 說完,她抬眼定定看向舒明悅,聲音厭惡,“這是不是你想出的詭計!故意誣陷瀾心?” 舒明悅不禁翹唇冷笑,“信中所有一切,大表哥和徐州杜家祖宅的仆人都可以作證,外祖母如果不信,到時候一見便知?!?/br> 太后神色狠狠一愣。 舒明悅神情淡淡,“外祖母與其在這里心疼冒名頂替的杜瀾心,不如去關(guān)心一下真正的王玢兒哪兒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