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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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指無意識地,一下一下?lián)竸澝骸?/br> 突然,一旁燭火猛地搖了下,山風打著旋進來,涼森森入骨,舒明悅一激靈,腦子里剛騰起的一絲睡意被吹沒了。 她順著風偏頭,看清那道身影之后,微微睜大了眼睛。 是虞邏。 他看上去有點可憐,額角和唇角破了皮,掛著深一道淺一道的青紫,站在了她面前。 “你……怎么又回來了?!?/br> 舒明悅吃驚,站了起來。 虞邏一言不發(fā),扶著她肩膀坐回去,自己也在榻邊坐下來。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藥盒,遞給她,“我身上很疼,幫我涂涂藥吧。” 他聲音有點破損的嘶啞,因為離得很近,她能感受到他喉結上下滾動帶來的輕震。 “好……”舒明悅伸手接過了藥盒,頓了頓,猛地察覺不對勁,“你翻窗進來,讓我給你給你涂藥?” 虞邏垂下脆弱深長的睫羽,別有深意地看了眼她的腿。 舒明悅小腿往后縮了縮,一下子明白了,膝蓋上的傷口隱隱泛疼,無一不在提醒,上面的藥膏是虞邏給她涂抹的,抿了抿唇,“都傷哪了?” 虞邏低頭,手指慢吞吞地搭上了勾帶。 舒明悅一呆,手忙腳亂地摁住他,惱了,“你做什么?” 虞邏抬眼看她,低聲道:“傷在身上?!?/br> 舒明悅聞言,手腕上的力道松懈。 虞邏瞥了她一眼,手指輕動,清脆的“吧嗒”聲響起,勾帶解開了。 舒明悅燙似地縮回了手,虞邏的動作卻分外遲緩,一件一件慢條斯理地脫下外衫,直到只剩下了貼身的霜白里衣。 “先、先涂臉?!笔婷鲪偮曇艨陌?,連忙制止他,手指挖了一勺藥膏,往他臉頰上急急抹去。 虞邏動作一頓,遷就著她的身高,微微俯身過去。 一靠近,一股極淡的冷香也逼了過來,舒明悅心慌,手上的力道沒控制好,重摁到了他傷口上,便聽他吸了口涼氣。 舒明悅神色懊惱,連忙放輕了動作,“疼嗎?” 虞邏凝視著她雪白面頰,搖頭,“不疼?!?/br> 他臉上的淤青看起來很嚴重,舒明悅眼簾垂下,避開他視線,很快專心致志起來,指腹輕打旋,慢慢化開藥膏。 “疼了告訴我?!?/br> 虞邏“嗯”了一聲,突然伸手,把她耳畔垂下的青絲勾到了耳后,溫熱的指腹擦過。 舒明悅與他對視,手腕一抖,耳朵也燙起了起來。 虞邏神色如常地收回動作。 擦完臉蛋,還有腰腹和后背,比起臉頰上的柔軟肌膚,他身上的肌rou緊繃而硬,觸感完全不同,舒明悅也渾身緊繃。 舒明悅脊背上微微冒了細微汗珠,手上動作越來越急,等全部涂完,燈盞里的蠟燭已經(jīng)燒了小一半。 “好了?!?/br> 她離他很近,在耳畔輕吐出一口氣,自己卻毫無知覺。 那氣息微甜,柔軟,毫無保留地鉆進了虞邏的耳朵里,像一勾絲線纏繞,他喉嚨慢慢滾了一下,試探著伸出手掌,搭在了她腰上。 “還疼,”虞邏嘶了聲,露出一種痛苦表情,十分不要臉地說:“多涂一點吧?!?/br> 第68章 那就再試一試吧 舒明悅知道自己不該給他涂藥, 可是不知為何,方才神色一晃,在他那雙黝黑深邃的眼眸渴望地注視下, 心間顫顫,拒絕的話就沒能說出口。 于是這個男人, 現(xiàn)在正大光明地坐在她面前, 并說出了“多涂一點吧”這樣的話。 舒明悅沉默下來, 低垂一截纖細白膩的脖頸,把藥盒蓋起來, “我見你剛才吐了血, 叫醫(yī)師給你仔細瞧瞧,今日不早了,你該回去了?!?/br> “不用, 只是皮rou傷,無需興師動眾。” 虞邏一邊說, 一邊湊近她,高興地低聲問:“在心疼我?” 他手掌還搭在她腰上,微微摩挲。 舒明悅嚇了一跳, 手忙腳亂地伸手推他, 不知摁到了那里, 他“嘶”了一口氣,面孔因為忍疼而細微扭曲。她又猛地松開手,坐的離他遠些。 “你該走了?!?/br> 她背過身去, 神情無措, 懊惱地咬唇。 一時間,好似能聽到心臟跳動和血液流動的聲音,淡淡藥香在屋室內(nèi)彌漫。 很快, 一道炙熱的身體從身后貼了過來。 虞邏伸手環(huán)住她腰,貼著她耳朵,低啞聲道:“那我走了?” 他聲音略磁,因為離得很近,似乎能感受到喉結微微震動,舒明悅不自然地避開,胡亂點頭。 虞邏親了下她耳朵,十分自然道:“我明日再來?!?/br> 頓了下,“找你涂藥。” 這個人—— 永遠有很多奇怪的借口,并且不知避嫌為何物。 舒明悅抿唇,在心里嘆了口氣,睫羽微垂時,蓋住了眼瞳里的情緒。虞邏凝視她側臉片刻,便扶著她肩膀,將身體轉過來,下巴搭在她額頭輕輕蹭了蹭。 “我走了?” 舒明悅又在心里嘆了口氣,輕輕點頭。 虞邏眼底劃過一抹失落,有點不快,忽然把她抱了起來,蹭了蹭她玉涼的鼻尖,啞聲道:“我肚子有點疼……” “那也得走!” 舒明悅打斷,俏生生的小臉嚴肅。 兩輩子的他,在得寸進尺這一點上沒有任何區(qū)別。 舒明悅在心里嘆氣,伸出一根手指戳他胸膛,噘嘴道:“你難道想明天從我房間里出去?我哥哥得打斷你……” 瞥見他不太好看的臉色,心里又嘆了一口氣。 真的是,和上輩子時一模一樣啊。 除了容貌更年輕一些、除了沒有上輩子的記憶,他和記憶中的他沒有任何區(qū)別。 舒明悅的話音一轉,“得打斷我的腿!” “我在,誰敢打你?”虞邏的語調十分不以為然,感受到她神色不對,便瞥了她一眼,聲音一頓,輕道:“我明日早些走,可好?” “還有半個時辰就天亮了?!?/br> 舒明悅打了個哈欠,烏黑杏眼里泛了一抹水光,伸手推他,“快走吧?!?/br> 虞邏見她困得厲害,知她這一天經(jīng)歷了許多事情,惶恐害怕,情緒起伏,夜又被他和舒思暕吵醒,恐怕已經(jīng)沒有精神應付他,遲疑了片刻,低頭親她額頭一口。 “我明日再來。” 他又說了一遍。 舒明悅困倦地點點頭,不忘把那只藥盒塞回了他手里。 虞邏:“……” 隨著窗戶開了又關,屋室重歸寂靜,舒明悅眼底的朦朧睡意頃刻間散去,呆坐在矮榻上,耳朵尖上還有些燙紅。 這一次,她終于從口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不得不得承認,她還對他有感覺,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受傷,也會因為他渴求的眼神而心軟。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前一句是——因天時,與之皆斷。 現(xiàn)下這個情況,兩人的關系顯然斷不了,她不能完全放下,他亦纏著她,既然如此……舒明悅忽然走下床榻,對鏡坐下。 銅鏡里映出一張瑩白嬌艷的面孔,飽滿,圓潤,完全不同于上輩子的清瘦。 那雙烏黑眼瞳里卻凝著一抹無法言喻的難過。 是了,那些喜、怒、哀、樂、怨、恨,種種感覺,只有她一個人記得了。 他什么都不記得,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再試一試吧。 再試一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 舒明悅彎眸淺笑,那雙眼瞳里的難過如大霧般散去,自胸腔里舒出了一口氣。 不過…… 她咬了下唇。 她并沒有做好再嫁他一次的準備。 也不想再嫁他一次。 先……這樣吧。 **** 翌日,天色蒙蒙亮。 虞邏小憩了一會兒便醒了,沒等皇帝派人相請,他自己收拾整齊,過去了。王大監(jiān)站在廊下,瞧見他臉上的青紫,頓時倒吸一口氣。 這、這么看起來比三皇子還慘! 王大監(jiān)壓下吃驚,笑著上前,將人迎到會客的正廳,一面吩咐上茶點,一面道:“陛下尚未起身,已經(jīng)派人去通傳了,可汗上座?!?/br> 虞邏穿了一身暗青色衣袍,微微頷首,斂袍在矮椅上坐下。 正屋里,宮女彎腰低頭,拿起勾帶和玉佩系到皇帝身上,又素指輕動,一點點捋平龍袍的袖口和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