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若是真有辦法，就幫幫我們吧?！?/br>
    張之維點點頭，然后讓周老爺大開房門。

    周老爺有些奇怪。

    張之維指了指那房子，根據(jù)林觀音看得結(jié)果，問他：“令愛屋子里烏煙瘴氣得很，不開門窗通通風(fēng)么？”

    “小女屋內(nèi)并非烏煙瘴氣，那是我夫人從寺里求來的千金香?！?/br>
    管它什么香。

    反正也是坑你們這些病急亂投醫(yī)的有錢人的。

    “想讓你女兒活著就按我說的做?！?/br>
    他氣勢擺在那。

    周老爺點點頭，趕緊吩咐仆從開了門窗，可還未開，傳說中的大夫人聞聲趕來，瘋了一樣呵斥開窗的仆從。

    張之維畢竟是個外人，還是周老爺挺看重的客人。

    周夫人這么發(fā)瘋，挺讓周老爺尷尬的。

    于是他呵止了周夫人，大聲罵道：“大白天發(fā)什么瘋！”

    他看看左右侍從，吩咐道：“還不快把夫人拖下去，在這丟人現(xiàn)眼做什么！”

    侍從左右為難。

    周老爺更尷尬了，心想，成心下我面子是不是？

    更大聲地罵道：“怎么著？！這家現(xiàn)在不歸我管了，是不是？”

    他這話一出，幾個仆從嚇得瑟瑟發(fā)抖，連忙磕頭，整整齊齊地喊：“老爺饒命，老爺饒命?！?/br>
    周老爺臉色好點了。

    有錢人既要面子又要排場，就這臭德行，張之維看了就煩，但他也知道這是別人家的事，再管閑事，也管不到簽了生死契的仆從頭上。

    張之維別過頭，看了眼身邊的林觀音，她應(yīng)是想到自己的事了，她婆家把她仆從，甚至連仆從都不如，動輒打罵，看到此景，觸景傷情，垂著眼簾，看上去很難過。

    張之維抬頭望了望天，心里暗罵道，這糟心的爛世道。

    周夫人知道這回是躲不過了，連忙跪在地上，給周老爺磕頭成全他的面子。

    “勝天，”周夫人穿戴整齊，比街上所有女人穿的都好，看上去很是富貴，但在周老爺面前也只是個地位高點的仆從，是附庸品，她哭得淚眼模糊，“我求求你別開這扇窗?！?/br>
    周老爺說見到周夫人的眼淚難過，可是好像真見到了也沒多難過，他不顧周夫人的懇求，吩咐仆從趕緊把門窗打開。

    周夫人被仆從拉著，拖著，看著那門窗最終打開了。

    淚珠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她自小富貴，教養(yǎng)極嚴(yán)，做不來街上破口大罵、大哭大鬧婦人的事，只能無聲流淚。

    門窗一開，林觀音受制于鬼魂觀察不到的事，就被張之維觀察到了。

    混在濃重香味里面，有股腥臭得遮掩不住的臭味，張之維臉色一變，在周老爺詫異的目光中，直接進去了，他甩開攔住他的仆從，越過屏風(fēng)，抓起被褥中周小姐的手，捺了捺脈，看著進來的周老爺，張了張嘴，最后還是說道：“周小姐這是滑脈之象?！?/br>
    滑脈？

    那不就是流產(chǎn)？

    周老爺想起這一個月周夫人哭哭啼啼，但是他一說要看看周小姐，又連忙攔住他的樣子，勃然大怒：“賤人！”

    不知道他是在罵自己女兒，還是罵自己的結(jié)發(fā)妻子。

    他血氣上腦，越過張之維想要掀開周小姐的被褥，卻被張之維用手抓住了。

    “周老爺，你女兒要死了，就別折騰她了吧？”

    死了？

    周夫人跑進來，跪到張之維面前，不可置信地拉住他，問道：“先生，這不可能啊！”

    張之維低頭看著周夫人，眼神冷漠，說：“我不知道夫人是使了什么手段，把一個已足五月的胎兒流掉的，可是你要知道，就算流掉了，貴千金身體可弱得很呢，小產(chǎn)后高燒不退，惡露不絕，她可受不住?！?/br>
    五個月？

    林觀音也奇了。

    這就要問周夫人了。

    周夫人跪在地上，捧著臉邊哭邊說：“我這是也是沒辦法啊，我們和何家明明定的娃娃親，兩家孩子也處的好，誰知道他們提早行了……”

    周夫人似乎說這些床底之事很為難，但在場的人已經(jīng)懂了。

    “蓮兒懷孕了，可親事也提上日程了，我想著到時候遮掩遮掩也能糊弄過去，可是誰知道……”

    誰知道何家攀了更好的人家退親了。

    周蓮被退了親，不好再找下家，再說她失了貞潔就算了，還懷了孕，根本瞞不住，要想活下去只能把孩子打掉。

    可打掉了，她也活不下去。

    張之維讓林觀音帶她去找那個扎著生辰八字的娃娃，他拿著那個娃娃，甩到周夫人身邊。

    “所以，你看著她老不好就鼓動周老爺請了一大幫道士？”

    周夫人點了點頭。

    張之維想罵她一句愚昧，可她又只是個可憐的母親。

    他只能嘆口氣，蹲下來，跟她說：“你知不知道這些道士都是些旁門左道，給你下的方子，只會讓你女兒越來越嚴(yán)重？”

    關(guān)閉門窗以防鬼怪侵?jǐn)_？

    熏染香氣沾染神佛貴氣？

    還有這個娃娃。

    找生辰相同的人給自己的女兒換命。

    換命？

    這世上可都有因果，她有了換命的因，能不能承受住換命的果？

    “周夫人，”張之維嘆了口氣，“你把她害死了?！?/br>
    “先生！”周夫人抓住他的衣袖，一個勁兒地求她，“蓮兒才十六歲啊，我求求您救救她。”